“好好好……你看你,面上虽然是个男人的样子,心里头毕竟还是女子,心软着勒……”
谢元听闻,愣了一瞬,然后默默地转身接着去翻土去了。
关娘子将篮子里头的小鸡找了个地方安顿好,果然依照谢元所说,找了个不她不常看见的地方。
她回来之后,一边跟谢元一起忙活,一边好奇地问:
“谢将军……都说当兵的杀人如麻,心肠早就冷的跟铁一样,你怎么心肠还怎么软,那上了战场上,会不会下不去手?”
谢元听闻愣住了,她明白关娘子的意思,一个人不忍心杀一只鸡,又如何忍心杀一个人呢?
她从前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也被自己的矛盾惊到了。
她仔细想了想这其中的区别,才说道:
“上阵杀人,杀的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哪有一只自己养大的东西有感情啊。”
关娘子恍然地点了点头,说:
“说得是啊……原来是这样……嗨,我还以为只要是当兵的,就慢慢锻炼的没有感情呢,哈哈哈哈……我一个乡野村妇,什么不懂,倒是让解将军见笑了。”
谢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放在心上,然后带着回忆似的语气说:
“大家都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我刚入军营的时候,认识过一个人,他是个老兵了,油滑的经常躲在后头,让旁人替他挡刀,可是他最后却为了救我死了……我曾经答应过他,要替他在老家置办几亩地……”
谢元说着便没了声音,关娘子抬眼一瞧,只见谢元低着头,一只手按在土地上,蹲在那里,似乎很是难受。
“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关娘子关心地问,就要走过来搀她。
“我没事……”谢元连忙说,只是依旧没有起来,抬起手掌使劲抹了一下额头,看样子十分的苦恼,只听她说:
“我要真是个男人就好了……也不至于让人抓住把柄,功亏一篑,让局面乱成这个样子……”
关娘子知道她想起了自己认识的人,想到了那些人的惨死,在自责。于是她望着天想了想,叹息般地说:
“这种事情你怎么好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呢?……这世道,早往前数,我祖爷爷那辈子就没安稳过啊,一直乱到了现在,现在倒是属我最有福气最长寿了。”
她说着撇了撇嘴,几乎要哭,但是又咽了回去,说:
“连我儿子都没有我长寿……”
谢元愣住了,刚想出言安慰,关娘子立马就消掉了刚才的情绪,除了红着的眼眶,再也没有刚刚伤心的痕迹,她爽朗地拍了一下谢元的胳膊,甚是粗鲁,说道:
“你这么年纪轻轻的,不要给自己找这么多压力!这个世道这么乱,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那都是福气啊。m.xiumb.com
尤其是你这样打生打死的人物,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那都是自己家祖坟冒青烟了,得高兴啊……事情做不好就做不好,你自己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谢元捂着自己的胳膊,说实话,这一下有些疼,这么多年了,她都没受过这种待遇,感觉……真的挺稀奇的。
她甚至都没有记住关娘子说了些什么,但是却被她这种乐天的精神给感染了,心里头的石头,被她这一下猛拍给扫落了好些,顿时轻松了不少。
像关娘子这样比她还苦的人到处都是。他们都在顽强乐观的活着,自己有什么资格怨天尤人呢?
……
……
屋子里头,沈留祯端着袍袖,垂眸看着桌上的那张人物关系图纸,摇了摇头说道:
“暗杀就是换子,怎么能随便杀呢,换上来的要是比原来的还厉害,岂不是替敌人扫清了障碍。”
章青听闻,问道:
“你说哪个?”
沈留祯伸手点了一下那张纸上的一个人名。
桌子大的纸张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官名和姓名,还有备注的小字,寻常人看了就头大,也只有他们这两个细作头子能看得懂。
章青顺着他的指尖一瞧,思量了一会儿说道:
“我认为杀他没问题啊,现在陈久他们已经从肖家的手里夺了十六座城池,算是站稳了脚跟,现在正在攻打廖城。
这个人,是廖城守军将领马守义在肖家的靠山。
马守义本来是马国公义子,为人孤僻,以前马国公在的时候,他横行甩脸子也没有什么要紧。马国公没了之后,他没有朋友,在军中的地位就危险了,要不是这个人处处替他周旋,他早就被肖家给端了。
此时杀了这个人,马守义必然会慌张犹豫,再劝降一二,说不定可以兵不血刃,连下三城。”
沈留祯说道:“……不,连下三城是小事。你要从长远看,如果杀了他,你觉得谁会补上他的位置?”
“这个……”章青看着图纸上的字,瞳孔晃了晃就觉得眼前花了,他定睛思量了一番,在几个人名上掠过,很是犹豫,最后认命地说:
“不知道……怎么了呢?”
沈留祯说道:
“这个人,在肖家辈分大,消氏二房长子,他膝下多年无子,只好过继了一个同族男孩做儿子。他如果没了,为了维护二房的利益,势必会让他的儿子补上这个位置。
他这个位置,是代理二房利益的,二房跟大房常年不对付。别看他们面上齐心协力的,实际上暗地里明争暗斗,都在替自己的家族抢位置,抢官职,矛盾不断,一直在消耗。
他这个儿子,原先是二房一个落魄叔伯家的孙子,今年二十了,人算得上聪慧,最重要的是,他跟大房的堂兄弟走得很近……”
沈留祯顿了顿,直视着章青的眼睛,强调着说:
“不是面上那种近,是真的近……若是等他上了位,那大房和二房很有可能就拧成一股绳了……到时候,岂不是壮大了他们的力量?”
章青听闻,很是震惊,他想了想,说: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确实不能杀他。可是他儿子跟人真近假近你都知道?你从哪儿知道的?可靠吗?”
沈留祯听闻,朝着章青翻了个白眼。
他即便是翻白眼也是带着傲娇和可爱的,章青看脸的,一点也生不起气来。
就听沈留祯说道:
“你说我怎么知道的。自然是有人替我查。你若是不信,派你的人去查证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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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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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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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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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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