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支着额头,靠在桌沿上,悲哀的情绪一浪又一浪的席卷过来,让她感觉沉得喘不过气。
她曾经也愤怒过,挣扎过,现在这些强烈的情绪,她好像再也没有了力气生得起来,只剩下了伤心失望,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这让她觉得,曾经她的挣扎和坚持,都成了一番笑话,且毫无意义。
那她从前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将谢元从低落的情绪中拽了出来,她打起精神来,若无其事的去开门。
将门打开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女子,正在扭着头看着身后楼下的情景。听见了开门声之后,她立马转了过来,头上戴着的帏帽垂着霞粉色的面纱,晃悠了一瞬,露出了里头一张颜色明艳的脸,有着琥珀色的眸子和略显深邃的五官。m.χIùmЬ.CǒM
是姒玉。
姒玉乍一看见谢元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震惊的,微微张着嘴立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她当然是认得谢元的,也听说了谢元是个女郎的事情,可是她一直不怎么相信。
今日她来,本来以为见的是沈留祯,结果开门的一瞬间,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还是身穿女装的!
这一刻的震撼姒玉无以言表,即便她是一个老资格的细作,此时也不免失态到了痴呆的地步。
而谢元呢?
刚刚沈留祯明明说了,一会儿会有魏国的细作上门来讲宋国的形势,一开门看见了姒玉。再一联想以前的种种,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知道这个姒玉跟沈留祯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觉得她有问题,只是当初没有证据罢了。
如今身份坐实,谢元不由地偏了一下脑袋,咬着嘴唇冷笑了一声,满是无奈、
然后便让出了门口,无声地伸出了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若是以前,她一定怒不可遏,会找沈留祯算账,会将姒玉这些人绳之以法,一网打尽。
可是现在呢……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姒玉看着谢元心想:即便是换了女装,属于她的特质还是没有变啊: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般的好看,性子温柔,武功高强,最主要的是长得这么好看。
姒玉觉得心脏“咚咚”地狂跳,这般突兀的刺激和觉悟,使得她顿时红了眼眶,眼泪都出来了。
她身子晃了晃,脚下依旧没有动。
这个时候沈留祯走了过来,出现在了谢元的身后,天真无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又明显带着威胁的假笑,问道“
“怎么不进来?是在给别人当路标吗?”
姒玉激动的心情,瞬间便被沈留祯的表情和话给打飞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低头抬脚,迈了进来。
三人在桌前落在,姒玉将帏帽摘了下来,眼睛依旧离不开谢元的身上。
谢元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不耐地问:
“为何一直看着我?”
姒玉红润的嘴唇羞涩地弯成了月牙,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害羞:
“解将军……既然……你真的是个女郎,那咱们都是女的,总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你能不能……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谢元一滞,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沈留祯先黑了脸,清悦的声音透着冷,质问道:
“让你来是干什么的?”
姒玉抖了一下,转而看向了沈留祯,这才端正了态度,认真地问:
“郎君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沈留祯脸色缓和了些,垂着的眼睛眼睫毛抖了抖,问:
“监察司可有针对你?”
“这倒是没有……你还在的时候,感觉监察司确实有人在跟踪监视我的行动,可是自从监察司何公公被刺之后,监察司就换了当家人了。后来沈国柱……”
姒玉顿了一下,想起来沈国柱是沈留祯的爹,似乎有些不合适说。
沈留祯却面无表情的催她:“接着说。”
“沈国柱被小皇帝下旨杀了,朝政便乱了,一波人以小皇帝残暴无道,残害忠良为由,起兵造反,另一波人以保护大宋,保护小皇帝为由,大肆拉拢同盟,铲除异己。这两般人马打得不可开交。恐怕现在即便是知道你又回来了,监察司也顾不上你了。更何况我这个,他们本来就不曾放在心上的小角色呢。”
沈留祯神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好像死了的那个人,跟他丝毫没关系似的。
谢元却哽咽了,突然出声问道:
“我师父他……他……你可听说过什么?”
沈留祯打断了她的话,温声地劝说她:
“问这个干什么呢?人都已经死了,知道那么多细节只会更让自己难过。阿元,时间有限,问重要的。”
说罢他不等谢元反驳,立马又问姒玉道:
“原来的优山大营都统李欢实呢?他最近怎么样,到哪儿能接近他,你可有情报。”
姒玉想了想,似乎在回忆整理,过了一会儿说道:
“这个人的事情,倒是听过不少。他设计杀害了两个自己多年的同袍兄弟,做了投名状投靠了保皇一党肖家。颇有些狠辣绝情的名声,曾经有很多人敬他是个人物。
可是最近么,关于他的不满和嘲讽越发的多了。”
“哦?……这是为何?”沈留祯问。
姒玉眨了眨眼睛,说道:
“最近他好像后悔了,日日借酒消愁,一喝醉了,就说自己对不起解将军,对不起同袍兄弟。他这种表现,在那些官老爷的眼中很不讨喜。
我就听好几个人都说过差不多的话:说他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实在是令人恶心。说他明明杀了自己兄弟,后头又猫哭耗子假慈悲。还有说他优柔寡断,烂泥扶不上墙壁。
总之……好多人都说,如果他狠辣到底,众人都不免敬他是个枭雄,如今他每每喝醉了痛哭流涕,到实实在在是个狗熊了。”
姒玉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伸出了一根手指晃了一下,长长的指甲上涂了红,又欲又俗艳的宝石色,说:
“哦对了,还有人说,他是知道解将军并没有战死,怕解将军回来找他报仇所以才摆出了这一副假模假式的样子,博同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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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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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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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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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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