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了之后,眼睫毛轻轻地抖了一下,说:
“跟我什么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要知道,我要做的事情,对宋国绝对没有好处便是了。”
易容大师被说服了,其他什么都比不上让刘宋完蛋来得重要。
于是“她”将自己的好奇心抛在了一边,望着河面说:
“也是……单方面碾压,不如两败俱伤来得好,他们斗的越厉害,刘宋崩的就越快。
……那个人脸颊骨后侧,有一道伤疤,不甚明显,但是仔细看亦看得出来,如果他们没有杀人灭口的话,照着与解将军身形相似的人找,应该很容易能找到。”
沈留祯听闻,心中欣喜万分,这个萧索太重要了,如果找到了这个人,阿元就能出了牢房了。
所以,他抬了胳膊,宽大的袖子在他的身前拢成了一扇门,仪态端方地朝着对面的“老婆子”行了谢礼,说道: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老婆子”看着他,听他称自己是大师,又说什么指点迷津,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算命的道士。
也不知道沈留祯是故意逗趣呢,还是认真的。
总之,“她”朝着沈留祯轻笑了一声,声音透着苍老,甚至还有慈爱的意味,
跟刚刚的状态完全不同,像是突然间真的成了一个真实的老人似的,说:
“老婆子一个打鱼的,能指点郎君什么呀,尽会开玩笑。”
说罢,“她”捶了捶自己的腰,走了。
那步伐和背影,竟然真的跟一个老妇人无二,就好像刚刚与他说话的,只不过是附身其上的鬼魂似的。
沈留祯心中纳闷,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根据那双手的判断了,问刘亲兵道:
“你说……‘她’到底是男是女,多大岁数了?”
刘亲兵也觉得很神奇,说:
“你都看不出来的事情,我哪儿知道?”
……
……
金殿里。
宋国小皇帝坐在上位,神情憔悴,精神恍惚,眼眶中还存着泪水。
怀真公主的丧事已经在办了,按照规矩,公主是已经出嫁了的人,自是以夫家为主。
可是驸马谢元此时作为嫌犯在牢狱中,再加上小皇帝坚持,怀真公主的尸体就停在了宫中,甚至小皇帝让宫中的后妃们去哭丧守灵。
没办法,皇帝因为这个姐姐的离世,整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脾气也明显比之从前越来越焦躁。
即便是她们觉得不合规矩,也不敢言语,只能陪着一起哭闹。
像是这种陛下重视之人去世的时候,如果哪个人哭得不尽心,或者礼数有不周全的,一旦被告发可不是小事。
皇帝毕竟是皇帝,可以全凭自己的心意决定别人的命运,他心情不好,小题大做让你丢命也不是没可能的。
一时之间,宫中各个哭丧着脸,没人敢有欢声笑语,倒是影影绰绰的哭声不断。
马皇后拿着手帕,对着小皇帝尽量挤着一张伤心的脸。
可是光是干挤没眼泪,要不是来时,听了女官的主意,用水洗到眼睛发红才过来,她早就露馅儿了。
怀真公主死了,再也没有人敢骑在她的头上,动不动就取笑羞辱她,说她长得丑,说她矮,说她身材干巴,她不知道多高兴,哪里能哭得出来?
她一边强挤眼泪,一边在心中腹诽:
这几日有的宫妃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借机上位,捡着陛下经常会去的地方就哭。
结果就是死了怀真一个,却搞得整个宫殿就跟被许多女鬼侵占了似的。
她作为皇后,明知道那些人的心思和伎俩,却也不好斥责什么。
——人是为了怀念怀真公主哭的,皇帝知道了都要夸奖一二,她总不能不让人哭啊。
还有,要不是因为她爹马国公让她给小皇帝进言劝说,她才不愿意往小皇帝跟前凑呢,呆在自己宫殿里头,吃点冰镇的果子,好好歇着不好吗?
非要跑到这里,逼着自己哭丧?
想到这些委屈,马皇后的眼眶里头终于流下了两滴心酸泪,对着小皇帝说:
“陛下节哀啊,您这样,臣妾实在不忍心,恨不得遭了难的是自己,这样陛下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这话也是女官教的。
小皇帝听闻,果然有了动静,恹恹地说:
“说什么傻话呢,你若是去了,朕也伤心。”
马皇后又说:
“今日臣妾的爹还托人问起了您的身体是否康健。他也担心您,怕您伤了身体,说为了江山社稷,您也得打起精神来,前头还有许多事情,要您做决定呢。”
小皇帝听闻,语气更加的丧了,说:
“朕实在没心情,除非查出来是谁害死了我皇姐,到时候朕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们九族人头落地。若是其他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可有些事情还得陛下您御批才行啊……陛下,我爹说,解驸马被关在监察司大牢里头,公主的案子要查清,也不是一两日的。
再说,现在看凶手明明就是他……可是城防营里他内定的那些都统,不听话,又一个个闹腾的厉害。再加上城防营刚刚组建,俗务繁多,不能没人管。
所以请陛下下道旨意,先罢免了谢元的骠骑将军一职,将城防营交由臣妾的爹代管,去震一震,恐怕才能安稳下来。”
小皇帝本来就是个懒得动脑子的性子,此时他失了自己最亲近的亲人,哪里有心情分辨这城防营换了将,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很伤心,很难过,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应了,说:琇書蛧
“行,都行。”
然后按照马皇后所说,写了一道旨意,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
……
监察司。
太监拿着圣旨来宣旨的时候,着实打了章青和谢元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何公公也在场,听闻圣旨来了的时候,心里头就开始发抖。
因为他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下的旨,又为什么下旨,只觉得恐怕不是什么明智的旨意。
可是圣旨便是圣旨,他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跟宣旨的太监说:你先别宣旨,让我看看,不妥了等我进宫面圣让他主意?
果然,圣旨一宣读完,何公公和章青的心都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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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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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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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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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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