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国柱啊,驸马的师父……”莫女官低着头,又强调了一遍。
怀真公主听见了“驸马”两个字才清醒了许多。她抓了一下寝被,问道:
“驸马也来了?”
“没有,就沈国柱一个人。很着急的样子,奴婢们也不敢耽搁……”
怀真公主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莫女官以为她要发脾气,刚刚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就听她静静地说了一声:“更衣。”
怀真知道谢元在朝中位置很危险,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不仅会遭许多人的嫉恨,而且当初他因为替自己打抱不平而伤了马朔的事情,惹的马国公处处针对陷害他的事情,她也知道。
她对谢元是无奈的那种恨,可是谁要是针对他,她又觉得不能忍。
因为担心谢元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连睡觉被打扰的脾气都被她按住了。穿着华服一路皱着眉头,到了前厅去见了沈庆之。
沈父一见她来了,顾不得见礼,直接说道:
“公主,请您进宫一趟,见到皇帝请一道调兵的手谕,谢元出城视察防务去了,说不定要动刀兵。没有手谕,事后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怀真公主愣了一瞬,问:
“现在,半夜?他出城视察防务去了?”
“事发突然,有消息称有人要拥立显王造反,是谁还不清楚,城外三个大营必须早做准备,所以就让他去了。”沈父说。
怀真公主听闻,神情恍惚似的,一边直接往外走,一边埋怨说:
“你是定国柱,这种事情不是你说了算吗?你写个文令不就行了,还非得让陛下写。”
沈庆之没看出来她是管还是不管,只管跟着她说:
“公主啊,你这么说岂不是陷老臣于不忠?!……什么时候轮着我做主了,不都是请示了陛下,陛下同意才按照旨意办事的吗?”
语气中不乏焦急和冤屈。
怀真公主冷哼了一声,小声地丢了一句:
“虚伪!”
沈庆之气得不行,心想这怀真从来口无遮拦张狂惯了,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从前老皇帝在时,还能制住她一二,现在老皇帝不在了,她更是随意了。
但是有求于人又不能说什么,于是全当没听见,问道:
“公主,您能帮这个忙吗?”
怀真公主突然就站住了脚,扭过身来没好气地说:
“你没看见我正往外头走?!我要不是帮你,大半夜的出门干什么去?!”
沈庆之听闻,心中的气一下子全散了,高兴地笑开了花,说道:
“是是是,老臣愚钝。多谢公主了多谢公主了……”
怀真公主朝着他翻了个白眼,说道:“用得着你谢?我帮的是我自己的驸马!”
沈庆之现在看怀真顺眼多了,笑着回道:
“是是是……公主说得对……”
……
……
城外的一处山坡上,后半夜的天色越发黑了,一行骑兵影影绰绰的矗立在高处,旌旗在空中猎猎作响,气势雄壮。
身着重甲的谢元展开地图,身旁肖二蛋替她用火把照着光亮,图上山峦丘陵,还有那三个营的驻地都标注在上头。
孙田出声问道:
“将军,你不是说,不知道各个营内将领的人事关系比较难办吗?我觉得当初跟咱们办案的那个章青可以用一用。我跟他聊过天,京城里头的事情,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他?”谢元扭过头,头盔上的红缨随着风轻轻的晃动着。
她丹凤眼的眸光在火把的亮光下,像是养了两团火一样,半晌沉声说道,“现在情况特殊,他可不可靠还说不准。而且,现在跑回去找他也来不及。”
“那咱们怎么办?刚刚派人去探了,三个大营好像并无动静。”孙田说。
“咱们就这么几个人,等有动静就晚了。”谢元将地图一卷,随手扔给了肖二蛋,脸上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说道:
“没事,摸黑自有摸黑的打法。”
说罢之后,她抬起了手臂,铜制的铠甲细小的摩擦声带着铁血的味道,冷声说道:
“发求救箭!”
领了命令的令兵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了三支羽箭来,又从随身的包囊中拿出了一个响箭特质的哨子,利落地按挨个了上去,朝着天空拉满弓,一箭、两箭、三箭。
连珠似的箭矢飞上了天空,一声声尖利刺耳的哨音,随着那箭矢的升空,由近到远,三声长长的鸣音,带着一样的节奏,瞬时传遍了整个荒野。
谢元看着远处的黑暗,说道:
“分三路去探,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是。”随着声音洪亮的应和声,从队列中分出了三波人马。一波三个人,驱使着马匹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孙田问:“将军,属下不明白有些不明白,您此举何意。”
火把的光亮中,谢元的丹凤眼眯了眯,威势更浓,说:
“正常情况,驻地附近听到求救响箭,必然会派斥候来打探情况。到时候见到我的大旗,心虚有鬼的才不敢露头。等等看吧……”琇書蛧
谢元说罢,看了看越发黑暗的天色,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做好了准备似的,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胯下的马匹不安地踩了一下蹄子。
她收回了目光,神色坚毅道:
“天快亮了,正好出战!”
……
……
沈府院中的沈留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看了看已经发白的天际线,愣怔了一瞬,心中突然觉得不安起来。
正好一个撤灯笼的仆役从院子中走过,沈留祯高声问道:
“哎,那位小哥!我爹回来了吗?!”
那名仆役手中拎着取下来的灯笼转过了神,恭敬地说道:
“回郎君,还没回来呢。”
“哦……”沈留祯不由地拖长了声音,“没事了,你去忙吧。”
他低下了眉眼,还没有开始细想,心中一些不好的预感便跳了出来,立时觉得眼皮子跳了两下。
他烦躁地抬起手指轻轻地按了按。在他旁边的刘亲兵见他坐在那儿坐立不安,问道:
“怎么了?”
沈留祯声音低落又懊悔地说:
“……我净盼着我爹和阿元在宋国不好了,那样他们就能听我的劝,可是他们真的不好了怎么办?……什么事情这么严重,不会收拾不了有什么危险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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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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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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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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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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