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门口的松树下了好一会,才低叹了一声往前院走去,人大约都是易变的吧。
额尔瑾带着钮钴禄氏进了品芍院的时候,绿萝还正被打着,已经晕了过去没了声息,早上见时还娇俏的她,破布口袋一般摊在长凳上,跟着的钮钴禄氏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大阿哥死的时候胤禛杖毙下人的情形,脸色白了白,快步跟上了额尔瑾。
大格格早忘了哭,攥着武氏的大氅呆呆的在廊下,见到额尔瑾才哭了出来“嫡额娘。”
毕竟是在自己跟前养过,额尔瑾拉着她起来将手里的手炉给了她,安抚着她“不怕,嫡额娘在。”又问看着绿萝被打的太监道“怎么回事”
太监忙道“回福晋的话,爷的意思是打四十大板撵出去,旁的,奴才一概不知。”
额尔瑾也不知李氏是哪里得罪了胤禛,以至于迁怒到了绿萝的身上,也不在问,点了点头带着众人进了屋子。
屋里到看不出什么,一贯的摆着胤禛往常里赏赐的贵重的东西,全都是一眼能看见的显眼的地方,李氏依在临窗的大炕上还在哭,红罗轻叫了几声不见她有反应,尴尬的看着额尔瑾,自己忙行礼,大格格只好帮着话“额娘是吓坏了”
到底是自己额娘。
额尔瑾拍了拍她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李氏身边坐下,轻拍着她“怎么好好的就哭成这样了你身子又重,伤了孩子怎么办”
李氏忽得坐起来,一双眼红彤彤的,没了往日的温柔也没有往常在她跟前的嚣张,脸上的妆早被泪水花了,樱草色的旗袍揉得皱巴巴的,看上去很狼狈。
额尔瑾心里先有了笑意,脸上却带着惊诧“你这是怎么了爷也就是气不过罚个奴才而已,你何至于这样,照顾好身子要紧,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她一边着又对红罗道“先侍候你们主子梳洗,在让人熬一碗参汤,给你们主子喝了好压压惊。”
红罗还没应是,李氏冷笑了一声,她用帕子慢慢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我知道你在看我笑话,实话,你这人是我见过的最假的,想笑就笑出来,也不怕憋坏了自己,不必装的这么假惺惺的,你要是能好心的替我着想,天上都能下红雨了”
她的话的别人心里是怎么想先不,只大格格急的差点落了泪,颤着嗓音哀求道“额娘,你这是怎么了就是心里有气也不能冲着嫡额娘,她也是好意。”
又向额尔瑾请罪“嫡额娘我额娘是心里难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女儿代额娘给嫡额娘赔罪了,还请嫡额娘不要跟我额娘计较。”
到底只是个孩子,额尔瑾的面色缓了缓,淡淡的道“罢了,我知道你额娘心里不舒服。”
她拿了一旁放着的毯子俯身给李氏盖上,低头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你到是对了,我就不是真心的,爷要你以后安分点,没事不要出院子。”
她淡笑着起身,轻拍了拍呆愣的李氏“我是好心,你以后自然会知道,妹妹既然不喜欢我在这里,我便走吧,注意自个的身子。”
大格格即想在李氏跟前安慰李氏,又不想在额尔瑾跟前失了礼数,左右为难,手里的帕子都揉皱了,额尔瑾似乎没有看到,牵了她的手道“你送送嫡额娘,咱娘两好久没有好好话了。”
额尔瑾冷淡了大格格好久了,忽然之间愿意亲近大格格,让大格格心里极其高兴,脸上都露出了笑意,点了点头,回头对李氏道“额娘,我去送送嫡额娘。”
李氏的眼里多了几份精神,却气的手都开始发抖“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李氏的语气让大格格愣了好半天,有些伤心的垂下了眼眸,额尔瑾笑着拉着她出了屋子,问她近些日子做了什么,又她比前几日瘦了,好半响才道“你可在怪嫡额娘”
大格格心里一惊,忙抬头去看额尔瑾,抿了抿嘴忐忑的道“女儿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额尔瑾给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你二妹妹周岁礼,你为何特意到众人跟前你额娘有了身孕”
大格格一愣“额娘,让我给嫡额娘报个喜。”
额尔瑾牵着她的手看着飞舞的大雪“你二妹妹这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周岁礼,却被你额娘有孕的消息完全盖住了风头,嫡额娘心里会高兴你额娘跟我了几句话就晕了过去人人都是我气的,那么多福晋知道她有了身孕,她但凡有一点不舒服都能往我身上贴。”
她低头去看大格格“你可想过你那一句话起了什么作用可想过嫡额娘为什么会不高兴你们叫我一声嫡额娘我自然会教养你们,不指望你们感恩,但从来也没想过你们会恩将仇报,嫡额娘这些话不为别的,你已经大了,该明白是非对错了。”
大格格这孩子,实在还是心思简单了,但爱新觉罗家的孩子不会笨,额尔瑾的话虽然听着是在教育大格格,但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大格格一句话,你额娘利用了你。
大格格的脸色越来越白,猛的捂住了嘴,那双跟李氏相似的眼眸里含满泪水,更是含满了不可置信,失望,难过,以及一些东西的碎裂。
额尔瑾停下脚步,慢慢的抚摸着她的发髻“人总要长大,不能一直这么糊涂下去,这样的话嫡额娘只一次。”她顿了顿低叹了一声“天怪冷的,回去吧。”
天太冷了,泪一流出来就已经冰凉,顺着脸颊画出一道逶迤的线,像是一个孩子必经的路,又像是额尔瑾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只是很快就被大雪覆盖,在看不见痕迹。
绿萝被打完就拖出了内院,大约是怕扔出去直接就死在门口,暂时将她放在了门房,红罗要照顾李氏一时走不开,叫了丫头拿了些银子出去,让门房的人多照看。
大格格在门口看着红罗劝着李氏喝了人汤,替她盖了被子侍候着她在炕上躺下,转身要拿针线,看见门口的大格格,便笑着招呼“大格格来了,主子刚刚躺下,外面冷,格格进来坐。”
李氏听到声音睁开了眼镜,看着大格格进来,那双红肿的眼睛里还有责备,只是看见大格格神色不对,转而又换上了担忧“这是怎么呢”
大格格垂下眼睑福了福身子,自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静默了好半响,屋子里很暖和,还有水仙花淡淡的香气,跟外面比确实是温暖如春。
大格格不话,李氏又闭了眼,慢慢的道“早跟你了,她是个内里藏奸的,不是真心实意对你好,你非要往上凑,吃亏了吧”
大格格嚯的了起来,胸脯剧烈起伏着,尖锐的道“那谁对我是真心的额娘吗那额娘,二妹妹周岁,额娘为什么要我亲自去跟嫡额娘道喜”
李氏一怔,猛的睁开眼睛,脸上有带出了厉色“是不是谁在你跟前嚼舌头了,打量我现在不能收拾她们呢”
大格格擦了一把眼泪“还要乱嚼舌头女儿难道自己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额娘自己心里清楚”
大格格这件事情上,李氏从一开始显得粗浅,额尔瑾打着教育孩子的幌子却在实行她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氏来心绪就不宁,大格格若再因为这件事情跟李氏起了冲突李氏只会越加不好,用一个孩子来伤害孩子的母亲,可见她这个人其实是个阴狠的人。
李氏对大格格的母爱还是不容置疑的。
她今天似乎才看清楚了一些她原一直没有明白的东西,原以为亲近的人其实根不亲近,原以为只会一心一意为你的人,到头来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个可以利用的蠢人。
李氏看着大格格跑了出去,自己心里又急又气又慌又乱,颤着嗓子吩咐红罗“快跟着去看看,地上滑,她又没穿大氅,当心着凉了。”
红罗应了是追了出去。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隐隐的还听见女儿的抽泣声,她大抵是真伤心了,李氏心里又是后悔又是难过,肚子也隐隐的抽痛起来,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靠着迎枕看着窗外怔怔的想着,孩子还的时候在福晋跟前养着,福晋宽厚她还能抱抱,抱一次她就能高兴一整晚,做了好看的荷包挂在身上,要是孩子依依呀呀的愿意多看几眼,她都要美上好一会,后来她会话了,第一次叫她额娘,她自己都落了泪,那么那么乖巧,抱在怀里就觉得心疼
眼泪又不自觉的落了下来,她用帕子擦掉,她今儿是真气着爷了,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回过味来,听了那话她立时就让家里人去查了,没想到很快就查清楚了,她自然不能自己查了,这样让爷怎么想她她只是听到的,又再三的了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到底是有没有别的意思,不在于自己真的想做什么,而在于爷到底信不信
可是如今看情形爷是不信了,所以才会生那么大的气。
她哭了好半响了觉得口渴,从炕几上的茶壶里到了半杯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听得红罗规劝女儿的声音又叹了一口气,儿女都是前世的债。
她抚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若是放在平时她自然就是要叫太医来看,只是爷今儿刚刚生了大气,她现在就闹着肚子疼,有心的人在添油加醋,听到爷的耳朵里可不就是她跟爷在打擂台,只会让爷越发的不喜。
她生第三个孩子了,知道这不过是心思波动大了,便闭了眼浅眠。
自十二月十七日起,宫中便开始放爆竹以贺岁,因此自这一日起北京城的年味一日浓似一日,额尔瑾的心情不错,跟钮钴禄话“等过了年找个戏班子来家里唱戏,德音班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几出新戏,谁看了都称赞,到时侯连你家里的人都一并请过来,咱们坐一处热闹热闹。”
若是以前,敏珠跟福晋的弟弟没有议亲的时候请了众人过来她自然高兴,因为是在给她长面子,家里人来了都要奉承着她,如今就不一样了,不过是看着福晋的面子上进门,到时候她还要着侍候,敏珠却是坐着的。
她笑着道“若是能来,自然是福晋的宽厚。”
但她又有什么立场反对
额尔瑾笑着剥了几颗瓜子“也不知爷今儿怎么就发了那么大的脾气,连李氏还有身孕都不顾。”
钮钴禄试探着道“不会是因为听去的那几句话告诉了爷,所以爷才会生气的吧”
额尔瑾听得一怔“不应当吧,李氏在爷跟前很会话,这样的事情哪里会让爷生这样大的气”
她话的底气并不足。
钮钴禄垂着眼眸边剥瓜子道“奴婢到不这样看,奴婢细细的一盘算,爷其实对西侧福晋心里是很喜欢的,白日里有事没事的都要过去几回,好的新鲜的不知道送了多少,即便是夜里过夜的时候还是武妹妹那里多,难道不会是爷觉得她太了,怕伤了身子因着是喜欢的,所以才会动怒。”
额尔瑾低头看了看桌子上平铺着的帕子上绣着的雏菊,不知觉得想起了胤禛放在殊兰窗外的雏菊,胤禛原来也会有这样知情趣的时候。
额尔瑾缓缓的道“她当了你五年的婢女,难道你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
钮钴禄知道额尔瑾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甚至心里是相信的,所以才会这样问,她心里闪过几丝窃喜,嘴里的语气又是无奈“福晋可是不知道,她在咱们家里的时候可是一等一的胆懦弱,大声话都不敢,奴婢的玛嬷都夸赞过她好几次,她最终忠诚胆,如今进了府在看可全不是这样,所以奴婢私下里想,西侧福晋是个很会装腔作势的人。”m.xiumb.com
李氏也这样过她。额尔瑾淡笑着打量着钮钴禄“你别当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
钮钴禄脸上的笑意一僵,忙跪了下去,惶恐的道“奴婢对福晋绝对是忠心的。”
额尔瑾放下手里的瓜子瓤拍了拍手,将她扶了起来“刚刚还别人胆,我看你就是个顶顶胆的,难道我了什么快起来吧。”
钮钴禄顺从的起了身,忙又堆上一脸的笑意,心里却没来由的泛起阵阵的凉意。
作者有话要大格格这件事情上,李氏从一开始显得粗浅,额尔瑾打着教育孩子的幌子却在实行她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氏来心绪就不宁,大格格若再因为这件事情跟李氏起了冲突李氏只会越加不好,用一个孩子来伤害孩子的母亲,可见她这个人其实是个阴狠的人。
李氏对大格格的母爱还是不容置疑的。添加"xwu",看更多好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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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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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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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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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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