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许许多多的黑衣人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来,集体围在中年男人的身边,每一个人的身上都佩着剑,每一个人都凶神恶煞,周身散发着让人心惊胆寒的铁血肃杀,把从路上经过的路人们惊了一大跳,就因为有人突然犯病感到害怕,现在这样的阵势更是让路过的人骇然惊恐,全都惊惧地转身,一溜烟跑走了。
路上只剩下阿依和前面那一群看起来十分凶悍可怕的人。
阿依下意识倒退了半步,心里直打鼓。很明显,前方犯病的男人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贵族,从随从足有二十来个人就能看出来了,也许是从帝都来参加山阳县女儿节的。
这样的阵势让阿依害怕,阿依到底不过是一个庶民,甚至连庶民也不算,只是一个奴籍的丫头,尽管已经在帝都生活了许久,每日接触的权贵也很多,然而对于陌生的贵族,百姓的她心里还是会产生能的惧怕。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快去”中年仆从扶着发病的中年男人,满头是汗,大声叫道。他的嗓音很尖细,就仿佛是生锈了的铁磨在粗糙的石头上所产生的近乎失真的声效。
一个佩剑的人应了,转身一阵风似的向阿依的方向跑过来,在经过满眼恐慌的阿依身旁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不是因为对她不满或是怎么样,这样的人,冰冷和肃杀已经印刻进骨子里,只怕就是看襁褓中纯洁无害的婴孩,他也是这样的眼神。他匆匆地瞥了阿依一眼,却因为事态紧急没有工夫盘问,于是飞也似的走了。
阿依有一刹那注意到他的步态,这个人竟然是用脚尖虚空踏风的,也许是因为在大街上不好太张扬因而有所保留,尽管是这样,他奔跑时的样子还是很可怕,几乎是脚不沾地的,仿佛乘着风飞走的一样。阿依见过墨大人踏风,知道这人必是会轻功的,而且是非常厉害的轻功。
只是一个随扈竟然会这样高超的轻功,前面发病的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人呐
阿依的心里越发害怕。
被中年仆从唤作“七爷”的中年男人已经抱住脑袋开始惨烈地喊叫起来,四肢剧烈抽搐,口吐涎沫。若不是他的仆从死死地按着他,他一定会跳起来拼命地奔跑。因为被强行压制住,他口中的怪叫声越加凄厉,凄厉得就好像是深山老林里野鬼的哭号声,并拼命地以头抢地。他的仆从连忙用自己的胳膊去阻拦,让他磕在自己的胳膊上以免磕坏头颅。
这样“惊悚”的病况把偶尔拐进这条路的行人吓得浑身一颤,惊呼半声,转身撒丫子就跑。
阿依知道,那个人是羊痫疯犯了。
虽然心里知道,但是那样的阵势她当真不敢上前,带着二十几个侍卫的贵人啊,她又不是什么名医,若是冒然出手万一惹出什么祸事,她自己不要紧,可若是连累百仁堂和先生,那可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大罪过。
咬了咬嘴唇,她终于下定决心,装作自己只是一个路过的什么也不懂的姑娘,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身后的嚎叫声更大,轻微的羊痫疯发作不应该会持续这么久,轻微的羊痫疯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然而若是重度的羊痫疯发作,那是会引发生命危险的。
那个中年人,很显然是重度发作。
阿依袖子下的拳头捏紧,脸苍白,她是一个大夫,身为大夫,即使再害怕她也不能放着病人不管自己离开,这是身为一个大夫最基的医德。上天赋予了她治病医人的才能,她就必须要利用起这份才能好好地去帮助其他人,浪费辜负和退缩是会遭天谴的。
她心里这样想着,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眸光终于坚定起来,转身,向那个穿着华贵却因为发病而变得异常狼狈的中年男人走去。
此时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经过艰难的心灵交战而终于下定决心的医救,竟然将她的人生改变了许多许多www.xiumb.com
她走近人群,二十个随扈集体持剑转过身来,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阿依吓得倒退了半步,好在她的脸上还罩了一层轻纱作为遮挡,让她觉得安全感强了一些,不然她一定会当场尖叫着逃走。她的身板微颤,心翼翼地询问
“这位爷犯了羊痫疯,我是大夫,你们需要大夫吗”
随扈们一愣,有些不相信地上下打量了阿依一番,均皱了皱眉。一个丫头,就算她当真学过医术那也只是一个医婆,竟然敢自称是“大夫”,好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这样的轻蔑眼神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经历过了,虽然刚刚作为大夫行医时,这样的嘲笑蔑视是家常便饭。阿依吞了吞口水,一颗乱跳的心却在他们这样的怀疑中冷静了下来。
她只是过来问一下,因为身为大夫不能放着病人不管,可如果他们信不过她或是不需要她,那她也没办法。起来,大夫虽然学习医术拥有治病救人的能力,但到底还是由病人或病人家属来选择的,治与不治是对方的自由,即使身为大夫也无法去强求。
有几个随扈将目光投向包围圈内的中年仆从,阿依知道主子倒下能够下决定的自然是主子的贴身随从,她望向那个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的年纪,方形脸,五官棱角坚毅,身材高大英武,森森的眼眸里充斥着一团浓浓的孤煞阴凛之气,让人只要望上去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两股战战,浑身发软,那是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冷冽之气。
阿依的腿开始发软,见那个人冷冰冰地望着自己,即使他蹲在地上,即使他正搂着处在发病中抽搐得十分厉害的主子,却仍像是正在顶天立地地立着一样,让人有一种被高高在上俯视了的错觉。
阿依吞了吞口水,见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也不话,眼神左右飘忽着心翼翼地
“若是、若是不需要大夫的话,我、我这就离开”她着,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准备,哪知脚后跟刚刚转动。
“等等”对方唤住了她,声音发尖,并且很冷,他的声线介于男女中间,让阿依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声线。
阿依战战兢兢地回过身,紧张兮兮地望着他。
“你会治吗”这是个姑娘,才十岁出头吧,这么的一个丫头竟然敢靠近他们这些人,倒是有些胆气,虽然吓得像只颤抖的老鼠。他不认为会有孩子敢拿这种事当儿戏跑过来送死,究竟是什么驱使这个丫头乍着胆子过来的杨让的心中不由得好奇起来。
“会的,我治过羊痫疯。”
杨让见她回答得很坚定,点点头,他心里清楚,山阳县的庙会非常盛大,只怕大夫不好找,难得有一个傻乎乎的送上门来
“你过来吧,只是有一样”他的眸光阴森下来,冷冷地笑着,望着她,阴阳怪气地,“若是治不好,不仅是你,还有你所有的家人、亲人,都要与你一起死,一个都逃不掉”
他在“死”这个字上加了重音,如愿看到她脸发白,浑身发抖。
“那个”阿依心翼翼地开口。
“你若是现在不治了,那你今天就别想走出这条巷子。”
“”阿依心里开始第一百次后悔,连周围的侍卫都有些同情这个自己跑出来撞到老鼠夹子上的丫头。
阿依的指尖颤抖得厉害,勉强压抑下慌乱的心神,努力镇定地走到正在发病的中年男人身旁。
这会儿她算是看明白了,她碰到了一群身份高贵却不讲理的“强盗”,虽然她心里明了,从某些方面来,贵族和强盗的性质是一样的。
阿依先将七爷的衣领解开,使他呼吸通畅,又从随身背着的挎包里取出针囊,对着杨让声了句
“这位大叔,我先帮这位爷减轻抽搐的病况,麻烦大叔把这位爷扶好了。”这个称呼她也是在脑内考虑了良久才想出来的,很明显发病的这个是爷,扶着他的人是仆从,若把仆从也叫做“爷”才有问题吧,而就年纪来讲,也只能叫“大叔”了,总不能叫“爷爷”。
杨让活了四十几年,还第一次有人叫他“大叔”,十分不喜欢地皱了皱眉,不过为了不打扰对方治疗只得隐忍不发。
手起针落,细长的银针先刺入风池穴内一寸上一寸,紧接着又分别刺入顶中线、额中线、顶旁线、枕上正中线,颞后斜线,随着细针缓慢却精准地刺入穴道中,七爷身体上病态的抽搐渐渐缓和了下来,虽然仍旧在发抖,虽然表情仍旧十分痛苦,然而病况肉眼可见地比刚刚好了很多。
这样的手法让周围围观的人大吃一惊,连杨让都有些意外,望着阿依隔在面纱下那一张绷紧的脸,只感觉这个丫头在摸上银针的那一刻,周身的气息忽然就变了,不再畏畏缩缩,亦没有了恐惧与慌张,反而是自信镇定,冷静沉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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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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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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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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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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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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