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欲绝的钱夫人被丫鬟扶了出去,阿依右边脸火辣辣地肿着,耳朵还在嗡嗡作响,秦泊南命人拿消肿的药膏来,带她到里间,动作轻柔地为她抹了药。
墨砚负手踏进来,秦泊南扫了他一眼,淡声问:
“墨大人究竟有何公干?”放任一个疯妇抬着尸体来百仁堂大闹,他绝不是想看热闹那么简单。
“有件事想请伯爷帮忙。”墨砚漫不经心一笑,步过来,在还在发愣的阿依后脑勺一拍,“你怎么呆呆的,被打傻了还是被吓傻了?”
秦泊南为他粗暴的举动皱眉,阿依揉揉后脑勺,咕哝:“我昨晚算的那一卦一定算错了,今天穿红出来原来是没好事的。”
剔透的雪色药膏刚涂抹上瓷白的肌肤便被迅速吸收,墨砚看了片刻,忽然伸出纤细的指尖在她明显红肿的脸颊上轻轻一戳,阿依一声痛呼,倒吸一口气,怒瞪他:
“墨大人,你做什么?!”
“脸鼓鼓的,像小老鼠一样。”他凉凉地回了句。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挨打本来就很窝火,现在又被他嘲笑,就算是阿依也会火冒三丈,怒目而视。
“关我什么事?打你的又不是我,恰恰相反,正因为有我在场,向来以‘凶悍泼辣’闻名帝都的常宁伯夫人才没让你缺胳膊少腿,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
阿依磨牙,哑口无言地瞪着他。
秦泊南望着他们一唱一搭气氛融洽,眸光微沉,冷声问:
“墨大人,你究竟有什么事,若是没有要紧的就请回吧。”
墨砚看了他一眼,眼梢微微内敛,似笑非笑地翘起唇角,坐下来,不徐不疾地说:
“自春末时,帝都就开始陆续发生朝廷官员以及权臣家的贵族子弟被杀害的案件,最早是都察院一个御史的儿子在花街的暗巷被杀,让人摘去内脏;接着是曾去慈安寺进香的吏部给事中失踪,三日后被发现在城郊密林,让人开膛破肚;到今天又有常宁伯二公子被杀,单单在帝都便发生了六起之多,唯一幸存的是安乐侯,但当天的事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早在三年前,自江南到江北,陆续有官府上报境内发生离奇的杀人案,被杀者多半是当地横霸一方的土豪乡绅及山贼土匪,最开始因为手法各不相同且手段残忍,给人的印象只是虐杀,却不能断定是否是同一人所为,但近来这些案子的发生汇总起来却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的语气轻慢委婉,残酷血腥的杀人案被他轻飘飘地讲述出来,仿佛在说事不关己的故事一般轻松动听,然阿依却感觉到正在压迫着心脏的那股无形的威慑力越来越强烈,似正在摧毁人心里的防线。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秦泊南,仿佛正从他的眼里搜寻什么,然秦泊南的眼波依旧平静如镜,让他微微失望,顿了顿,轻笑道:
“近几起案件已经从被杀后肢解发展到在生前被活剖,你刚刚也发现了吧,钱莱是生前被人开膛又缝上的……”
阿依的心咯噔一声,周身神经剧烈一抖!
秦泊南安之若素,墨砚轻浅一笑,漫不经心地说:
“其实我本打算睁一眼闭一眼,反正大齐国已经这么乱了,死几个贪/官、土匪、杀人犯、强、奸犯或许这世道还能太平些,可皇上不这么想,圣上震怒,命刑部一个月之内破案。”
阿依心里在打鼓,愣愣地望着他,他越是轻描淡写她的神经越是紧绷。
“我知道伯爷私底下也在做类似的实验。”墨砚轻笑道。
一股寒意自脚底心迅速窜上天灵盖,阿依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因为惊惧竖立起来,可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一双漆黑的杏眸平静如水地直视前方。
墨砚轻慢一笑,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一双幽冷的眸子牢牢地锁视住她,凝聚在其中的压迫力让阿依几近窒息,可她却半点不敢移动目光,一双墨玉似的眼眸漆黑如无星无月的午夜深不见底。
“你这丫头果然有趣,平日胆小如鼠,到了关键时刻却出奇地平静,那一次也是许多次都是,难怪他会把你从南边带回来。”墨砚似笑非笑。
一阵沉默过后,秦泊南淡淡询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墨砚松开阿依的下巴,向后靠了靠,笑说:
“我对你在做什么没兴趣知道,杀人解尸这等事你这种优柔寡断之人是做不出来的,只是刑部的那些个仵作实在太没用了……”
“我知道了。”秦泊南平声回答。
“明日亥时整,我在刑部内衙等你。”
秦泊南点点头,墨砚满意一笑,翩然起身,指了指阿依:
“你,送我出去!”
阿依一愣,下意识望向秦泊南,却清晰地从他眼里读出了不准,胸口一跳,再看向墨砚,对方依旧云淡风轻地微笑着,只是气氛在这一瞬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她绞着双手,怯生生地站起来,想打破这僵硬的局面:
“刚好我有东西要给墨二少爷,可一直不得空,墨大人顺便带回去吧。”低着脑袋小跑出门。
墨砚冲秦泊南懒洋洋一笑,大喇喇转身,扬长而去。
秦泊南坐在椅子上,眸光逐渐森沉下来。
阿依从自己的药箱里翻出一个油纸包,递给跟过来的墨砚:
“最近帝都风中沙尘渐多,极易引发喘症,这是清肺润喉的薄荷糖,大人拿回去交给墨二少爷吧。”
墨砚掂量着纸包,长眉一挑。
“墨大人,明晚你和先生约定要做什么?”阿依问出心中不安。
“验尸。”墨砚轻飘飘回了句,“你若想来也可以,我对你的想法同样感兴趣。”顿了顿,忽然从身后的钟灿手里接过一物,粗鲁地塞进正在发怔的阿依手里。
粉红色长着绿色三角形叶子的果子,阿依从没见过,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芝麻/果,留着吃吧。”墨砚淡声说完,转身走了。
钟灿对着潇洒离去的主子眉角一抽,回过头悄声解释: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是南边进贡的果子,皇上一共赏了三个,主子给夫人和二少爷留了两个,剩下那个给姑娘了。”
阿依讶然睁大眼睛,望着手里的果子,呆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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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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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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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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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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