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本打算去院子里将老鼠放生,才踏出门,却发现院内一个黑黑的东西正对着自己,因为今夜无星无月,廊檐下只有两盏灯笼根本照不清,她放了老鼠随后好奇地走近,也就在这时,淡淡的血腥味飘来,她心里咯噔一声,觉得不对劲,然而此时的她已经提起手中灯笼向那东西照上去,于是一颗被乱蓬蓬的黑发覆盖,眼球突出老大,表情狰狞,皮肤青紫,满脸鲜血的人头就映入眼帘!
对于尸体和内脏她已经克服了恐惧,也曾大着胆子将摘除的内脏泡在药罐里,可单独的一颗头,还是月黑风高里一颗死状恐怖的头,那双凄厉的眼珠在灯影里死死地瞪着她还是让她的心灵受到很大的刺激,没有尖叫出声是因为尖叫已经被卡在喉咙里……
脸色惨白如纸,她站在空荡的停尸房里,外面乱成一团的衙差以及墨砚林康恼火的斥责声她都觉得很遥远,背对着门呆呆地站在棺材中间,蜷着头,拼命安抚自己的情绪。
秦泊南记挂着她,只在外面看了一眼便走回来,望着她明明害怕却努力忍耐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拉过她的身子,大手抚上她的鬓畔,轻轻安抚,含笑:
“吓到了吧?”
阿依嘴唇发白发不出声音,身体一直在发颤,无论她怎样勉力克制,指尖依旧颤抖不停。秦泊南望着她如一朵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兰花,可怜巴巴的,不禁伸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
“别怕!”他温声说。
这一刻,阿依只觉得全身的神经在一瞬间僵硬起来,身体仿佛变成了笔直的,然她的确是纤细柔弱地依靠在他的怀里,他的胸膛比想象中还要宽阔,那若幽兰一般的清新淡雅明明很柔和对她来说却极为激烈地冲进颤抖的血液里,让一切沸腾了起来。就像是猛烈的风刮过,她的头脑越发混沌不清,一片混乱之中,她唯记得自己加快的心跳呼应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咳咳!”干咳声响起。
紧绷的神经似被弹了一下,阿依倏地从秦泊南怀里跳出来,才跳出来的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失去了他的温度,却又尴尬自己竟有这种想法,望过去,林康等人正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而墨砚,大概是凶杀案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的脸色很可怕,眼神似数九寒冬里的冰雪,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秦泊南手勾着阿依的腰,对墨砚淡淡道:
“我的推断你都听过了,再往后我也没什么能做的,解颐受了惊吓,我们先回去了。”
墨砚的脸色越发阴沉。
“不如去刑部喝杯茶吧,开心姑娘受了惊吓,先喝口茶压压惊比较好!”
“我没事,只是没防备突然看见吓了一跳,过会儿就好了!”阿依连忙说。
“开心姑娘,不要总是逞强。”林康轻叹了口气。
“茶不必了。”秦泊南断然拒绝,淡道,“时辰不早了,诸位若无其他事,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着对阿依柔声道,“走吧。”
阿依忙点头,背起药箱拿上幂蓠紧跟上他,两人在门口向景澄施礼告别,径自离开。
一阵静默后,楚元忽然指着门外质问林康:
“他们什么关系?”
林康摸着下巴:“私生女吧……”
“你见过有那么对私生女的么?”楚元愤愤地啐道,“秦泊南这个伪君子,十几年前顶着帝都第一公子的名头成天招摇,之后又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妙手医仙’到处炫耀,明明现在本侯才是帝都第一公子,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竟然和我抢风头!”
“我倒觉得他不用招摇也没有炫耀,单看气度你就输了。”景澄笑道。
楚元被噎了一下,林康还在摸下巴,挑了挑眉:
“奇怪,帝都第一公子不是我吗,什么时候成你了?”
楚元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滚!”
马车刻意放慢速度行驶在幽深的街道上,阿依在喝下秦泊南递给她的压惊茶后便靠在引枕上沉沉地睡去,车厢内没有点灯,此时天已破晓,车帘隔着镂空的兰花木刻渐渐地透进微光来,静谧地照在她身上。秦泊南坐在对面,静静地望着她逐渐平稳的睡颜,目不转睛地谛视了良久,一缕凉风自窗缝吹来,她似觉得冷,下意识缩紧肩膀。
顿了片刻,秦泊南忽然起身坐到她身旁,动作轻柔地拉起她的身子拥入怀中,温暖的体温驱走了寒冷,她安心下来,猫似的向他怀里拱了拱,惬意地舒展开身体,睡得更熟。
秦泊南低头望着她的小脸,良久,唇角勾起,一笑湛然,温煦如兰。
马车在侧门缓缓停稳,门房小厮出来迎接,阿勋跳下马车回过头,震惊地看见秦泊南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被用薄毯裹着还在熟睡的阿依。
“东、东家,解颐姑娘怎么了?”阿勋目瞪口呆。
“我给她喝了安神茶,无妨。”秦泊南淡淡说完,抱着阿依步入大门。
好在时辰尚早,路上下人并不多,就算有也被阿勋极有眼色地提前驱走了,平安无事地回到正房大院,叶妈妈带领人迎接,见此情景,大吃一惊。一名身穿鹅黄色梅花竹叶刺绣镶领对襟褙子,发挽流云髻,花容月貌的女子正等在花圃前,听到脚步声眉眼带笑地回过身,下一秒,笑容却结结实实地僵住了。
“婢妾给伯爷请安。”她勉强勾起唇角,屈了屈膝。
“一大早你怎么过来了,宣儿又有不适了?”秦泊南蹙眉。
“不是这事,因为宣儿的年岁也到了开蒙的时候,婢妾一直想找伯爷商量,伯爷这些天又时常出门,婢妾本想等伯爷起身后正好可以商谈此事,没想到伯爷昨晚就不在府里……”
“你先进去等等,”秦泊南淡声打断她,“我回来咱们再谈。”说罢,抱着阿依向偏院去。
四姨娘绝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将宣儿的事推到次要位置,这是从没有过的,僵硬着笑容回了句“是”,望着他如捧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卑贱的丫头,只觉得异常刺眼,转身,温婉的表情霎时撂下来,锋锐的杏眸里划过黑云般的阴沉。
wWW.ΧìǔΜЬ.Cǒ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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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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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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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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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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