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土寸金的地段,精英密集,写字楼鳞次栉比;另一侧便是海,城市霓虹喧嚣,无数霓虹灯映在幽深的海面上,随着灯光变幻而亮着各异的光。
夏蜜从计程车上下来,径直朝集团大门走去。说来也是好笑,她嫁给傅廷裕两年多,从来没有来过一次东岳集团。
她现在还记得在新婚那一阵子,她还特意买了一套精致漂亮的便当盒,幻想着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新婚小妻子做好爱心便当给加班工作的丈夫送去,给他一个惊喜。
也幸好,当年夏蜜在准备惊喜时便被他发现了。
男人阴沉着一张俊脸,严禁她到东岳集团来。
他口吻那么严肃,甚至撑得上严厉告诉她那是男人工作的地方,她到这里来,打扰他工作,影响非常不好,也会给旁人留下极不好的印象。
那时的夏蜜很单纯,非常单纯。她听了这话后惶恐又不安,连声道歉,也打心眼里理解他傅廷裕工作辛苦,又是一个严厉稳重的领导形象,她那么送爱心便当撒娇亲昵,确实不合适。
如今想到这些,夏蜜理了理额边的碎发,望着冷冰冰的集团大门,只觉得自己愚蠢,非常非常愚蠢。
一个男人,都不想让他的同事、朋友社交圈认识你,哪里会是真心爱你呢?
一楼大厅需要登记,夏蜜直接登记完搭乘电梯上到顶楼。
傅廷裕的秘书并不认识她,但知道来的是傅总的前妻,恭敬礼貌地将她带了进去,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夏蜜抿一口茶,站在偌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景,怒火稍稍压制了一些。
约莫十分钟后,傅廷裕开完会,回到办公室。
“蜜蜜?”傅廷裕听说她来,也十分意外,有些焦急地问道:“是可可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孩子病了?”
除了孩子的事情,傅廷裕想不到会是因为什么。
“不是。”
夏蜜想到这毕竟是他工作的场合,再加上一路上来怒火也稍稍平息,她深吸了口气,也没再去计较称呼问题,竭力让自己平静一些。
“那是?”
傅廷裕往前走了两步,语气莫名柔和下几分。
夏蜜抬起头,看见他一贯冷淡的深灰色眼瞳里,透出了一点亮光。
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夏蜜顿了一下,觉得有点点可笑。
他在期待什么?
几秒后,她微微侧过头,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去找周远洋了?”
随之她这句话落下,刚才有些柔和的办公室氛围,突然间冷了下来。
“嗯。”
他承认得干脆,也理所当然。琇書網
“傅廷裕,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见他那么平淡,夏蜜那股子无名火又蔓延上来,“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你不要再去控制我,去干涉我,去影响我身边的人,好吗?!”
傅廷裕听她提这个话题,也不着急了,他走到门前,将西装慢条斯理地脱了下来,挂在衣架上。
“我说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夏蜜道:“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这件事情我会自己去解决,自己去处理干净。我不需要你来插手!”
傅廷裕坐到办公桌前,仿若没听见她的话一般。
“你到底听没听见?”夏蜜忍不住抬高音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厌,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
“我们明明都已经离婚了!”
夏蜜是真的厌恶他这一点,她此生,除去夏可外真的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是,她是看走眼了,没看出来周远洋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她会独立解决,实在不行还有她的父母,还有她的朋友。
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来找人把周远洋揍一顿呢。
如果她以后每遇见一个人,傅廷裕都这样去调查去干涉,有问题的傅廷裕就自己动手,那她什么时候才能获得真正自由呢?
傅廷裕仍在办公,似是不愿意和她争辩,也懒得争辩,眉目不动。
“傅、廷、裕”
夏蜜简直气急,伸手要去夺桌子上的电脑,手指还没触碰到,腕子突然被一只大手扣紧。
傅廷裕将她一扣,猛的带进自己怀里。
“你犯什么病?!”夏蜜大骇,挣脱道。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傅廷裕沉声问,声音压抑着怒意。
“是不是只要我动一次周远洋,你就会来找我一次?”男人瘦削宽厚的手扣紧了她的腰,他虽瘦,但手臂仍旧非常有力,像铁钳一般将她整个人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傅廷裕也是忍无可忍,听她一遍遍说,不都还是为了那个男人报不平。
“你把我放开”
“是不是?!”傅廷裕偏不放,将她双腿分开,像搂个洋娃娃一般搂在怀里,声音低沉平和,却透着一丝压抑的暴戾,“嗯?”
夏蜜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用力挣扎。
她来找他,根本不是单纯为了“周远洋”。
她和他说了这么多,他还是不明白,自始至终不明白。
“夏蜜,他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
傅廷裕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手上力度却更大,弄得她骨头都在暗暗发痛,声音很轻很轻,薄得像一把尖利的刃,嘲讽道:“他就是个鸭子,你不知道么?”
“那又怎么样?”
夏蜜厌恶极他这种挖苦的态度,她偏偏要故意气他,“你去找十几年的小姐,我找个小白脸,那不是很公平?!”
傅廷裕动作微微一顿。
几秒后,他眉目略平和了一些,将她换了个姿势,紧紧地环在自己胸前,语气也平了下来,“所以你是在故意报复我么?”
“不是。”夏蜜被他逗笑了,“傅廷裕,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
“我真的很讨厌你,非常讨厌你。”夏蜜讨厌他,也讨厌他这种搂着自己的姿势从来没有变过,好像她就是一个小玩具,没有丝毫尊严可言。
“我和他之间怎么样都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夏蜜知道他不想听什么,偏要说什么,“就算我愿意拿钱养着他,也跟你无关!”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傅廷裕。
男人将她颠倒了个方向,手臂一带,直接压在了厚重冰冷的书桌上,气息冷沉。
桌上的文件卷宗也哗啦啦掉了一地。
傅廷裕狠狠压着她,就像过去他们在卧室里一样。
另一只手抬起她尖尖的下颌,对上她明亮的,闪烁着火焰般的眼睛。
“行,那我也告诉你。”
“不行,就是不行。不仅如此你给我听好了。”
傅廷裕冷声道:“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我都会去调查,如果有什么我觉得不合适的,我都会去干涉。你明白了吗?”
“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凭我是可可的父亲。凭我有这个本事。”
傅廷裕指腹愈发收紧,看着夏蜜眉毛因为疼痛隐隐皱了起来,脸色也愈发苍白。
傅廷裕蹙眉,心底有一瞬不忍。
可想到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他只要一顺着往下想,那股火实在无法压下去。此外,他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像是无法掌控的无力感,这种感觉让他极度不好,极度的,暴躁。
“傅总。”
两人正僵持着,办公室门被秘书敲响。
“傅总,再有十分钟有个高层会议,您…您还开吗?”
秘书犹豫地问道。
傅廷裕沉默了几秒,盯着身下的女人,刚才脸上的神色收敛了几分,他理了理衣领,将夏蜜放开了。
夏蜜从桌子上一起来,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
那巴掌又快又狠,傅廷裕并没有躲开。
他白皙的肤色上霎时红了一片,阖上眼睛,很深地了口气。
夏蜜整理下凌乱的衣服后,转身往外走去。
她拉开门,秘书就等候在门口,看见她出来,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睛,一幅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夏蜜又恨恨瞪了傅廷裕一眼,飞快朝电梯走去。
那天两人争吵过后,前些日子所有表面上的和谐正常的都被撕破了。
他没有再像前些日子借着关心孩子时不时打电话过来,也没有再来看望可可,弄得两人之间有些小暧昧,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去拜访夏父夏母,似乎还是他们的好女婿。
只是定期会打电话给夏父和夏母,询问孩子的情况。
这样也好,夏蜜也不想再理会他,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对他。
一转眼,教师编制的面试就开始了。
夏蜜准备得很充分,但是在技能展示环节有些紧张,边弹边唱刚开头出了一点小错,她不确定老师们有没有听出来,但是夏蜜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
这些日子,她专心备考,也没有再联系周远洋。那天过后,她还是给周远洋转了五千块钱,作为赔偿。周远洋也没怎么打扰她,不过将钱坚决地转了回来,表示绝对不会要。
夏蜜看着他态度坚定的短信,捏了捏眉心。
傅廷裕给她的那份资料里周远洋确实有些不堪,但是在认识周远洋的这段日子里,她是真的觉得他不错。
比起来那张纸上的介绍,夏蜜更喜欢自己去认识一个人。
很快面试结束后,就到了她和周远洋订好的日子。
夏蜜不相信周远洋那么坏,只是她不能让可可跟着自己冒一点险,她也决定这一次和周远洋谈清楚,谢谢他的照顾,以后两人也不要联系了。
他们刚好考的是市内同一个区,虽然不同学科,但是考点都是一个公立小学。
考试结束出来时刚好是下午,六月中旬正是初夏,操场四周栽种着樱花树,枝繁叶茂,草丛里还开着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塑胶跑道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
空气里飘散着校园特有的,清纯又蓬勃的气息。
在这种熟悉亲切的环境里,夏蜜自然地放松了许多。
“走吧。”
校门口停了一辆白色的车,周远洋迎上夏蜜诧异的目光,嘴角勾了勾,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借朋友的车,今天好不容易考完,找个安静地方逛逛,也当放松下心情。”
“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
“好。”夏蜜并没有多想,回头看一眼青葱的校园,充满了怀念。
“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夏蜜这两天心心念念的都是面试,压力很大,一直没有睡好。现在总算是考完了,从内而外地放松了下来,她坐在副驾驶也不知道怎么困乏就一层层蔓延上来,自己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竟发现车窗外的风景有些陌生,像是上了国道,两边还能看见低矮的青山,有些荒凉。
“你醒了?”周远洋见她醒了,温和地转过头。
他顺手拿起旁边的保温杯,递给她,“喝热水吗?我在考场上打的,应该还是热的。”
夏蜜有些不好意思,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男生的外套,慌忙脱了下来,还给他,“不用了,我不渴,这个谢谢你。”
她揉了揉头发,说:“可能有些太累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没关系,考试压力大,我知道。我前两天也没怎么睡好。”周远洋理解地笑笑,“要是困的话再睡会?衣服你披着就行,睡着了怕冷。”
“不用了。”
夏蜜摇摇头,清醒了几分,“我们这是去哪?怎么这么远?”
她以为他们只是去附近商业区随便吃个饭的,没想到会睡着,也没想到一觉醒来,路都不认识了。
“去我朋友开的一家民宿,不远,下个路口就到了。”
夏蜜皱了下眉,她拿出手机来,想看看定位,结果发现这里手机信号很弱,网速很慢。
周远洋说:“马上就到了,我都跟我朋友说好了的,准备了好多菜呢。”
他看着夏蜜有些不情愿的表情,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都到这了,总不好回去吧?”
“我们就吃个饭回去,没有你想得那么远,那边那条路过去就是林山风景区,你看”
夏蜜回头看了看,认出来了。
林山风景区是当地很有名的五星级景区,游客很多,管理也相对而言严格一些。
想到这里,夏蜜心略微一安。
“我晚上说好了去接可可,尽量快一点。”她看一眼表,他们是下午三点左右考完,现在已经四点多了,也就是说,在路上他们走了一个小时。
不算近,不过也不算太远。
听她这么说,周远洋目光微微一闪,旋即露出一个笑,
“好,就是想带你吃个饭,无论”
他说到这里,看向夏蜜,声音里有一点点苦涩,“无论怎么样,都想最后好好吃个饭。”
“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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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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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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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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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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