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数万年数十万年,当初的尘埃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旋转还在继续。
“咔擦——”一声,石头的表面裂开,露出一抹蓝光。
林衡感受着身体里的气息变化,引导着全身的灵气冲向丹田。
虽说原主是个靠丹药堆上去的筑基后期,但那也是筑基,加上永星剑的引导,也终于摸到了结丹的门槛。
神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强烈的撕扯感让林衡痛不欲生。
忽然之间涌入的记忆犹如洪水吞噬天地。
苍茫的大地上,满目疮痍,残垣断壁下是一具具腐烂的尸体,当他赶到这里的时候,青阳城就已经化为废墟,干涸的血液凝结成块,落脚之处都是残破的肢体。
“救……救我……”一道微弱的呼吸从石缝下面传来,他连忙将石块掀开,里面露出一个修士的身体,将人翻过来之后,才发现这位修士只剩一半脑袋,全靠丹药吊着命。
不过……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杀……杀了我。”修士痛苦的望着眼前的少年,没有勇气自杀,但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与其受尽折磨而死,不如早点解脱。
“……好。”少年捂住修士的眼睛,举起手中的长剑,抹了一把眼泪,终于将长剑贯穿了心脏。
这是少年第一次杀人,利剑没入血肉带来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作呕,他不喜欢杀人,非常的不喜欢。
但有些责任是从一出生就该背负的,父亲经常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单火灵根极阳体质,十七岁结丹,奠定了他天之骄子的一生,也注定有些责任不得不去面对。www.xiumb.com
穿过昔日热闹非凡的青阳城,如今一片死寂,到底是来晚了一步,好在大战之前就将普通人迁了出去。
从清晨走到日落,血色残阳笼罩大地,而眼前是人间地狱。
少年翻遍了每一块石头,检查了每一具尸体,都没有找到一个活人,青阳城它……彻底化为乌有。
泪眼砸在坍塌的石壁上,少年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心中悲痛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活着……
当夜幕降临,星光闪烁,少年抬头仰望星空,如果每一个逝去的灵魂都能真的变成星星就好了。
擦干净眼泪,少年负剑离去,却在苍白的月光下看到一个人影。
连忙跑过去,看着这具完整的尸体,少年却又停住了脚步,青阳城已经没有活物了,尽管眼前的人完好无缺,也只能是一具尸体罢了。
站在原地许久,少年才缓缓挪动脚步,走过去慢慢蹲下,伸出手探了一下鼻息。
有呼吸!
尽管呼吸微弱,但有呼吸!
这个人还活着。
少年欢呼雀跃,拼了命去救治躺在乱石中的男人,丹药喂下去好几天了,却不见人醒来。
而他也发现男人的神魂阴气极重,思考了一会,少年割开自己的手腕,用极阳之血去化解男人身体里的阴气。
“你醒醒,你一定要醒醒,你不可以死!”少年每天都在给男人喂血。
凤毓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一个声音不断在耳边呼喊,让他不要死。
笑话了,谁都想让他死,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离尘会舍命救他,再也没有人会希望他活着。
可是耳边的呼喊却如此真实。
当凤毓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是一片树林,阳光洒在绿草上,紫色的小花迎风摇摆。
而在距离他不远处躺着一个少年,他面色苍白,两只手腕上遍布着刀痕,从伤口渗出的血跟他口中的喂道一模一样。
很快凤毓就知道是眼前这个少年救了他,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他修炼了一种合欢宗的秘法,这种功法会导致他神魂充满了死气,必须定期清理,不然就会神魂溃散而死。
而因为长期找不到点灯的合适人选,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次大战他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少年救下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少年竟然是极阳体质,还是单火灵根,就连灵魂都那么纯净,再也找不到比少年更适合的灯芯了。
记忆戛然而止,林衡拼尽全力才将自己抽离出来。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自己叫林衡,自己叫林衡……
画面在脑子里悄然退去,可心中压制不住的怒火就想要把他烧毁。
结丹,一定结丹,哪怕是死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抱着唯一的念头,林衡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痛疼让他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控制着身体里的灵气流向丹田,高速旋转下一颗白色的珠子渐渐形成,稳定下来之后,散发着淡蓝色的幽光。
终于金丹停止了转动,天空也突然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之中,闪电时隐时现。
“轰隆——”一个惊雷乍现。
碗口大小的紫雷从天而降,穿透沙漠来到废弃的宫殿上方。
一道,两道,三道……整整劈了十八道都还没有消停。
晏逢卿站在沙漠中,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不断落下的紫雷。
这是不是太多了……林衡从小被宠着长大,一身修为都是丹药所赐,从未正经修炼过,如此结丹的品质也不会太好,雷劫一般都是九道。
可是现在的雷劫已经降下十八道了,足足是一倍之多,林衡扛得住吗?
“轰隆——”又是一道惊雷落下,这次的雷竟然比刚刚还粗了一倍。
等到第二十一道紫雷落下的时候,晏逢卿已经坐不住了。
为什么?就算林衡成为了永星剑的主人,也不可能结个丹就要承受如此多的雷劫。
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劈开流沙下面的宫殿,镇压九幽的封印非化神修为不可打开,而他现在只是元婴。
晏逢卿一拳狠狠地砸在石头上,可恨他的修为怎么不再高一点。
第三十六道紫雷劈下来的时候,林衡感觉全身骨头都快炸裂了。
这雷劫怎么没完没了,到底要劈多少下?
“噗呲——”一口鲜血喷出来,林衡奄奄一息,什么渡劫的准备都没有,就这样硬抗了三十六道雷劫,这样下去小命非玩完不可!
林衡的意识开始溃散,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封印。
就算今天被雷劈死也要离开这里!
“轰隆,轰隆……”天边的乌云聚了又散,紫雷劈了一道又一道。
晏逢卿从最初的疯狂劈砍流沙,已经变成了极端的冷静。
不对,七七雷劫根本不是常人会遇到的,结合林衡过往的经历,还在那次在冯府给林衡查看神魂……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晏逢卿脑子里形成,林衡身上绝对有秘密!
这个念头,让晏逢卿突然产生了一个极度不安全的感觉,就像有什么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即将离开自己,仿佛血肉正在剥离,疼得他不能呼吸。
当第四十九道雷劫劈下来的时候,流沙产生了剧烈的爆炸,漫天沙尘之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林衡!”晏逢卿拼命跑过去,抱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拼命拥入怀中,想要揉进骨血。
“大……大师兄。”林衡已经是强弩之末,雷劫太过凶猛,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他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从撕开的封印裂口处钻出来。
“别说话。”晏逢卿赶紧用法术给林衡治疗。
“先……先带我离开,离开这里。”林衡断断续续的说,紧紧拉着晏逢卿的手。
“我先给你疗伤。”
“不,我要离开!”林衡固执的盯着晏逢卿的眼睛,然后眼睛一红:“求求你带我离开,我不想留在这里。”
“为……为什么?”晏逢卿下意识抵触,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不好的感觉。
“不……不想见到……凤……”
最后两个字晏逢卿没有听清,但一股暴戾没由来的升起,想把这里全都毁掉。
晏逢卿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漫漫黄沙被彻底冰封,一层又一层的阵法加封印,让黄沙永远沉埋于坚冰之下,沙漠变成了白色的冰雪世界。
等林衡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摸了摸身上的软被,房间里面都是各种珍贵的物品。
就说这床也是通体晶莹,是用整块玄玉打造的,玄玉温暖,能够滋养经脉,还能起到安神的作用。
香炉上方烟雾缭绕,仔细闻了闻,林衡打了一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虽然挺难受,但这香似乎是十方草,这东西可以聚魂,十分难得。
屋子里的东西琳琅满目,或多或少都有修复神魂的作用,就连被褥都是用东极山的蚕丝织成。
这么一间豪华的屋子,林衡在万剑宗都没见过。
“大……大师兄?”林衡试着呼喊晏逢卿。
晕倒前明明见到了晏逢卿,那么现在应该也是跟晏逢卿在一起才对,可是怎么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这让林衡有了不好的预感。
站起来推开窗户,外面是一片竹林,跟他的小竹峰非常像,竹林旁边有个荷花池,虽然现在是冬天,但荷花依旧绽放。
“这……是什么地方?”林衡呆了呆,突然觉得这里非常熟悉,他绝对来过这里。
所以是原主来过?
“嗬,我以为老祖带什么回来了,没想到是你啊。”红绡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红……红绡?”林衡瞪大眼睛,立刻问:“这是那里?”
“合欢宗啊。”红绡走进来,放下手中的碗到:“你结丹被雷劫劈得神魂不稳,这是治疗你的药,先喝了吧。。”
“我怎么会在合欢宗。”林衡激动地站起来。
明明晕倒前见到的人是晏逢卿,难道说晏逢卿没有带他走?
不不不……
林衡下意识的觉得晏逢卿不会丢下他不管,所以就是凤毓将他留了下来,这么说的话,晏逢卿打不过凤毓会不会吃亏?
“我要见凤毓!”林衡冲红绡吼到。
“你这个样子还是先把药喝了吧。”红绡将碗递到林衡面前:“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平时都是老祖自己打扫,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住进来的人。”
“老子愿意?”林衡莫名的火大。
“我听说吧,这里是老祖曾经的一个男宠居住的地方。”
“男宠个屁!那是……”林衡脑子转不过来,半晌才嘟囔着说:“那是我哥。”
闻言,红绡恍然大悟:“这样啊,那就说得通了,这间房,包括离尘公子都不能进来。”
“离……离尘?”林衡感觉这个名字非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记得晏逢卿说过他的神魂有问题,但他知道自己没问题,不过就是穿越而已。
所以林衡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林怀和李芳菲是不是在用小儿子的身体为大儿子养魂,这样就可以解释脑子里为什么总出现另一个人的记忆。
“离尘公子是老祖的道侣,不过这些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人都不住在一处,也很少说话。”红绡撩了撩额前的头发,一脸八卦的说:“我听说是因为老祖死去的那个男宠。”
“我他妈再说一遍,不是男宠,是我哥!”不知道为什么林衡就是十分反感有人这样说。
心里对男宠两个字十分抵触。
“好好,不是男宠,是你哥。”红绡立刻改口,但想了想说:“如果说是你哥的话,那是不是林怀的大儿子林曦?”
红绡十分惊讶,林曦可谓是天之骄子,而且太过善良,就连她这个妖女都被林曦救过。
当年一招不慎吸了个男人的修为,被仙云宗的宗主追杀,因为那个男人是仙云宗宗主的男宠。
东躲西藏,满身是伤,红绡还以为自己活不到天亮。
在漫天星辰下,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丝毫不嫌弃地为她清洗伤口,仔细上药,并且照顾了她三天三夜,才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之后红绡一直想要报答林曦的恩情,却始终找不到人。
如果林衡不是林曦的弟弟,上次在冯府她也不会帮忙。
“是叫林曦。”林衡对这个名字也很抵触,仿佛不想回忆似的。
“那……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红绡皱眉。
合欢宗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老祖喜怒无常,这么多年都没有收过男宠,突然就让林衡住进了林曦原来的房间。
难不成……
“不行,你得走!”红绡当机立断,林曦已经死了,万万不能让老祖再把人家弟弟祸害了。
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林衡跟他大师兄结了双生阵,明明别人是一对,老祖这强插一脚算什么!
“你有办法?”林衡大喜过望。
“跟我来。”红绡看见药碗,顿了顿:“你先把药喝了,这碗药珍贵着呢。”
林衡只好皱着眉头把药喝完。
半个时辰后,林衡从一个土洞里面探出脑袋,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这才爬出来。
“你要不是合欢宗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御兽派的了,怎么那么爱挖洞?”林衡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吐了一嘴的泥土出来。
“合欢宗到处都是阵法,我弄条地道容易吗我?”红绡翻了一个白眼:“你一点都不像你哥,你哥可温柔了。”
“切,正所谓人善被人欺,要不怎么被凤毓那个王八蛋给害死了?”林衡愤怒的骂道。
“老……老祖害死了林曦?不可能。”红绡拒绝这个说法:“老祖明明思念成狂,只有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老祖爱林曦。”
“我呸,你怎么就知道?爱要是这么廉价满大街都是爱。”林衡不屑的说。
“哎,那就不说这个,我知道林曦是你哥哥,你恨老祖是正常的。”毕竟在红绡的记忆里,老祖是囚禁了那个房间里的人。
只不过当时红绡不知道房间里的人就是林曦,只知道房间里面的人神魂溃散,老祖寻遍各地,就连狂乱之海都去了,找来无数滋养神魂的东西。
可就算如此,时间长了林曦也只会变成一个傻子,不过那个时候的老祖似乎不在意这个。
“有些时候我希望治好他,但有些时候又不想,怕他醒了逃跑,宁愿他变成一个傻子留在我身边,时间久了他会心甘情愿的。”
红绡很清楚的记得,当时老祖就是这么给她说的。
听合欢宗的其他人说,房间里面的人是因为给老祖点灯才变傻的,但老祖却不愿意治好这人,只想把人留在身边。
这种做法让红绡觉得不太舒服。
“怎么出去?”林衡巴不得现在就离开,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跟我来。”红绡带着林衡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偏殿。
偏殿里面似乎有人,红绡立刻拉着林衡躲起来。
刚躲好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到底想怎么样?”晏逢卿咬牙切齿的看着凤毓。
凤毓不以为意,抖了抖白色的袍子:“其实我也只有那个几天会穿这个颜色,只不过见到故人的弟弟,心血来潮想多穿几天。”
“凤毓你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你到底想把林衡扣到什么时候?”晏逢卿语气冰冷。
他想尽快带着林衡离开这个地方,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继续呆下去,会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改变体质的方法。”凤毓笑笑。
晏逢卿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凤毓:“龙丹在里面。”
“不急。”凤毓手下盒子,眼睛余光瞄了一眼屏风后面,随即满脸笑意:“我把林衡留下来也是为了你好。”
“我不想跟你废话。”晏逢卿冷冷的说。
“你可知改变体质最关键的一步是什么?”
“什么?”晏逢卿压着怒火问。
“就是必须有一个人跟你互换,你是极阴必须要极阳来换,所以你懂了吧?”凤毓笑得像只狐狸。
晏逢卿微微一愣,有点回不了神:“你的意思……意思是林衡他……”
“对,不过那个男人愿意变成极体质,男不男女不女的,所以我才会把林衡带回来。”凤毓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晏逢卿的表情。
他坚信晏逢卿跟他一样都是同一种人,当初让林曦点灯的人是他,现在让林衡成为极阴体质的人就是晏逢卿。
“这……”晏逢卿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全天下只有林衡一个人是极阳体质吗?”
“可是这得自愿啊。”凤毓故作苦恼的说:“不然阵法会失效。”
“哼,你以为这很难?”晏逢卿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只有是人就有在乎的东西,拿捏住对方的弱点,还怕对方不会心甘情愿?
“可是……”凤毓笑得高深莫测,走过来,靠在晏逢卿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
“你……”晏逢卿的表情变化莫测,最后定格在愤怒上:“凤毓你是故意的!”
“所以你要怎么办,林衡会答应吗?”凤毓缓缓转身,看着屏风笑着说:“傻狍子还在哪里偷看什么?”
林衡皱眉,心中总有股怒火无处发泄,他推到屏风,大步走出来,站在凤毓面前。
“我发现你这真贱!”林衡毫不掩饰的说出心中所想,仿佛就从来没有忌惮过凤毓是化神期的修为。
“傻狍子急了,所以你会你大师兄互换吗?”凤毓丝毫也不在乎林衡骂他。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你没关系!”林衡气冲冲走过去拉起晏逢卿的手就朝外面走。
凤毓没有拦着,只是看着林衡的背影陷入了回忆之中。
等林曦回来之后,也不知道还愿不愿意替自己点灯,当然这次他不会让林曦做灯芯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犯之前的错,他会把林曦牢牢绑在身边,一刻不离的看着人,直到林曦眼中再度只有自己。
林衡走到偏殿门口,看到一个平安结,恍惚中似乎置身于喧闹的大街。
八月十五的月亮像个银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地面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出来逛花灯猜灯谜,就连魔域也毫不例外。
“你干嘛跟着我?”少年很不想看到眼前的男人:“你还说话算不算数了?答应放我离开的。”
“别紧张,我只是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就遇见了你。”男人笑笑。
“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告辞!”少年抱着剑朝前走去。
身后一道飓风突至,街道各处人仰马翻,挂在绳子上的花灯被掀翻在地,瞬间被烛火点燃,很快长街变成一片火海。
“妈妈,妈妈……”一个小女孩在人群中声嘶力竭的哭喊,到处都是逃跑的人,一把将小女孩撞到在地上。
小女孩的手被逃跑的人踩了一下,疼得她哇哇大哭。
少年飞身上前将小女孩揽入怀中紧紧护住,轻声安慰到:“别怕。”
飓风的另一头站着一个穿黑色斗篷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根骨鞭,狠狠挥下风刃四起。
少年躲避不及,只能先将小女孩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当作肉盾。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抬头就看见男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不自量力!”男人一边拦住少年的腰将人带离,一边抬起手放出一条水龙,朝着斗篷男飞冲过去。
“谢,谢谢。”少年虽然很讨厌这个男人,但还是真心的道歉。
“傻狍子,修为太低了就不要随便在魔域闲逛。”男人将少年放在街边,轻轻刮了一下少年的鼻子,转身朝斗篷男攻了上去。
不到五个回合,斗篷男就被男人踩在脚底下。
“你伤了我的人,该怎么办?”男人压着斗篷男走到少年面前。
“对,对不起。”此时斗篷男的脊椎已经断了,只能艰难爬行到少年脚下道歉。
“谁……谁是你的人。”少年只想躲这个男人远远的:“我已经给你点完灯了,我们没有关系了。”
“是吗?”男人走过来,掐住少年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上次我发作,好像……好像有人用嘴给我喂药。”
“你闭嘴!”少年恼羞成怒,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老要来招惹自己。
画面渐渐消失,林衡意识回笼,猛地吸了一口气,心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钝痛。
就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钝刀来来回回在心上砍。
“嘶——”林衡疼得不行,缓缓蹲下捂住心脏。
“你怎么了?”晏逢卿立刻蹲下来,急切地问林衡。
“没……没事。”林衡疼得满头是汗,他艰难抬头望了一眼。
好在已经离开合欢宗了……
“你到底怎么了?”晏逢卿觉得林衡有事情瞒着他,一种莫名的惶恐贯穿心脏,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林衡到底隐瞒了什么。
“真……”林衡抬眼看到晏逢卿眼中的担忧和急切,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半晌之后,晏逢卿还在等林衡回答。
“那什么……”林衡眼看躲不过,只好转移话题:“如果我跟你交换体质,我会怎么样?也会……也会像你那样发作?”
晏逢卿微微一愣,没想到林衡会问他这个问题:“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在想,你那什么妖血不会一同转移给我吧?”林衡一想到自己会跟晏逢卿一样成为药鼎就心里发怵。
虽说他是林怀和李芳菲的儿子,放眼整个修真界还没有人敢随便动他,可是妖血发作真……真的接受不了,就连普通的情药他都抗不住,更何况是妖血。
“不……不会。”晏逢卿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林衡:“你……不会是想……”
“不会啊,那就太好了,只要别跟你一样发情……不,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我不想变成那样。”林衡连忙开口,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我是极阳还是极阴体质似乎都没什么影响,但你不同,你只要是极阴体质妖血就会折磨你。”
“所以……”晏逢卿彻底呆住了。
似乎林衡说愿意跟他互换体质,可林衡为什么要愿意?
“别……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将你囚禁在我身边,不让任何有机会再得到你的好。
眼泪从眼角滑过,眼尾那颗红痣被泪水浸湿,显得更加红润。
林衡看得心头一颤,撇开头说:“你还要报仇,我就是条咸鱼,你要是不改变体质就会沦为阶下囚,我即便是极阴体质也是林怀和李芳菲的儿子,谁都不敢动我。”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眼前人的回答,林衡疑惑转头,却看到晏逢卿的眼泪早已干涸,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炙热?
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晏逢卿一把抱住。
林衡莫名其妙。
换个体质而已就这么感动?早知道当初就不用这么担心受怕。
感受到晏逢卿越抱越紧,林衡忍不住说:“就……大师兄,你不必如此,这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
虽然被勒得骨头疼,但林衡也没有推开晏逢卿。
听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人,只要别人一点点的善意,就足够为止赴汤蹈火。
晏逢卿小时候过得太惨,就连母亲也跟个神经病似的只知道打他,所以现在才会感动坏了。
不容易啊~
林衡叹了一口气,仍由晏逢卿抱着自己,突然抱着他的人身体微微颤抖,林衡只好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晏逢卿的背。
“那什么,我是男人,说过只要你不滥杀无辜,就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嘛,我说到做到。”林衡试了试没推开晏逢卿,只好无奈的说:“你真的用不着这么感动,这对于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晏逢卿闭着眼睛,一点点感受着林衡身上的温度。
就算对于林衡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此生能够获得的最大温暖。
一旦得到就不想失去。
“林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衡都快睡着了,耳朵边终于传来晏逢卿的声音。
“什么?”林衡连忙问。
“既然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林衡像是食言而肥的人吗?”
“你记住今天是你答应的,日后不能后悔。”哪怕你后悔也无济于事,因为……
晏逢卿挑起一边嘴角,轻轻笑了笑。
因为你想离开,我也会把你囚禁起来。
“不后悔,不后悔。”林衡终于推开了晏逢卿,呼吸也终于变得顺畅。
整理好衣服,林衡站起来问:“那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晏逢卿淡淡的说。
林衡疑惑的看着晏逢卿。
明明晏逢卿从头到尾都急得很,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九幽拿龙丹去跟凤毓交换。
这会这么跟皇帝不急太监急似的。
呸呸,晏逢卿才是太监。
“那……我们回家吧。”林衡试着问。
也不知道晏逢卿还愿不愿意回万剑宗。
“我没有家。”晏逢卿看着林衡说。
“额……”林衡语塞:“那……你总得也是掌门的徒弟,万剑宗的大师兄吧。”
晏逢卿突然笑了起来。
对,还有万剑宗的掌门……看来这一趟非回去不可了。
“你……你笑什么?”林衡看见晏逢卿的笑就心里发怵,感觉怎么有点恐怖。
“没事,就是想跟你一起回万剑宗。”晏逢卿站起来,微微一笑。
“嗯。”林衡点头:“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晏逢卿看着林衡的背影,突然大喊一声:“林衡。”
“什么事?”林衡回头。
“晚上到思过崖的小树林来找我。”晏逢卿说。
林衡挠了挠头。
这又是那出?为什么要去思过崖。
难道……
“对了,你结婴了,你曾经说过修为越高妖血发作得越厉害,所以……”林衡忽然心头一惊:“你不要紧吧?要不,我们现在就把体质换了吧。”
“不着急。”晏逢卿撇开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想林衡恨他。
“哦。”林衡虽然替晏逢卿着急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暂时先回小竹峰。
走到结界入口的时候,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附近的一草一木,这简直就跟凤毓那里一模一样。
不对,应该说凤毓那里跟小竹峰一模一样。
就连草木的数量都毫无偏差。
林衡心里又升起一个不好的感觉。
按理说林曦死了那么多念,小竹峰不会没有变化,而凤毓那里却跟现在的小竹峰一模一样,证明凤毓会定期来小竹峰。
一想到自己住的地方被人监视,林衡就全身不舒服。
“衡儿!”江墨云在收到林衡通信的第一时间就守在了小竹峰外面,他快速朝林衡奔过来:“衡儿,你这阵子去了那里?”
“就……”林衡不太想提起凤毓这个人。
“你想要瞒着三师兄吗?”江墨云的神态从未如此狼狈过,自从林衡失踪他已经连着很久没睡好过,每天最多两三个时辰就会惊醒。
直到收到林衡的消息,才微微安心。
可是不见到人,江墨云始终没办法彻底放心下来。
“不是……”林衡看着江墨云这副担心的样子,心里也不好过。
犹豫了好一会儿,林衡才无奈开口:“好吧,我说实话,这次又是合欢宗,直接让我娘去把合欢宗踹了吧。”
“合欢宗?”江墨云眉头紧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慌失措的说:“你……有没有见到……”
应该不会,都这么多年了,江墨云强行镇定下来。
“见到什么?”林衡问。
“没事。”江墨云伸出手摸了摸林衡的头:“红绡那边我会去解决。”
“不是红绡。”林衡连忙说。
这次也多亏了红绡,说起来红绡帮了自己两次,总不能让人家背黑锅吧。
“那……那是谁?”江墨云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是那个凤毓,那个神经病,那个脑子被驴踢的人。”林衡一想起凤毓躺到蜘蛛里面,就整个人都瘆得慌。
江墨云久久不能回神,无意识的说:“你……你说谁?”
“凤毓啊,合欢宗的老祖,是个老神经病了。”林衡觉得晦气,吐了一口气唾沫。
“凤……毓?”
林衡看江墨云的状态不对劲,推了推他的肩膀说:“三师兄?”
“没什么。”江墨云立刻回神,低头严肃的看着林衡:“你现在就回小竹峰去,呆在房间里,无论无何都不要出来,我现在就去找师娘跟师父。”
说完,江墨云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开。
“哎!”林衡在身后大喊。
这个江墨云突然走得那么快干什么?
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还说让江墨云教自己法术。
对了,还不能睡得太死,晚上要去思过崖见晏逢卿。
一觉下去,都没什么感觉,就已经天黑了,林衡揉了揉眼睛爬起来。
打了个哈欠,刚准备踏出房门,就听见屋子后面有动静。
“你是说衡儿见到凤毓了?”李芳菲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墨云:“不可能,他早就放弃了,这些年瞒天过海,不是已经让他相信了吗?”
“可是……”江墨云脸色不好。
“衡儿是衡儿,曦儿是曦儿,凤毓不是早就认可了吗?”李芳菲激动得抓住江墨云得肩膀。
江墨云呐呐自语到:“没错,衡儿是衡儿,他不是林曦,不能让凤毓把他带走。”
“我要杀了凤毓!当年我只是分神修为,现在我是化神,未必不可与他一战!”李芳菲当年痛失爱子,发疯修炼,要不是为了保护小儿子,她早就杀到合欢宗去了。
“师娘切不可轻举妄动,你要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衡儿啊。”江墨云立刻劝下失去理智的李芳菲。
“对,你说得对……”李芳菲拽紧胸口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现在是林衡最重要。
等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李芳菲红着眼哽咽着说:“那……那现在怎么办?”
“别担心,这么多年都没事,现在也一定没事的。”江墨云虽然嘴上安慰着李芳菲,但心中也没底。
凤毓怎么会突然找上林衡?
“嗯。”李芳菲想起还要保护儿子,强行冷静下来:“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林衡在前面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走出去说:“娘你们说什么呢?”
听到林衡的声音,李芳菲惊恐回头,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儿子似的,紧紧将林衡抱在怀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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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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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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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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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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