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如牛疯子说的那样,那鬼杀不了我才拿李老头出气的?
不对啊,牛疯子经常念叨,鬼从来都是直肠子不会弯弯绕,讲究的是因果报应,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又怎么会迁怒他人?
还有,牛疯子这几日神秘兮兮的总是见不到人,他都干什么去了?
我躺在被窝里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时辰,竟然睡着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里不踏实,自然也就睡的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总是做噩梦。xǐυmь.℃òm
一会是李老头拄着拐棍儿在我炕前来回的转悠,拐棍敲得地面铛铛铛的响,可他怎么也走不出去。
一会是我娘撕心裂肺地哭着喊疼,并不停的把掉在地上的内脏往腹腔里塞。
一会是大头被剥了皮的尸体吊在我正上方的房梁上,晃过来晃过去地荡秋千,甩了我一脸黏糊糊的血。
我觉得难受极了,抹了把脸,湿漉漉的……
啊!血?
我一下子惊醒,猛然坐起,大汗淋漓,汗水已打湿了一大片床单。
抬头往牛疯子睡觉的角落瞄了一眼,黑幽幽的,根本看不清那里到底有没有人。再瞅瞅窗外,外面倒是月光皎洁。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
月光似乎被挡在外面了,半点也没透进屋子里,屋里屋外一明一暗,形成鲜明对比,一阵莫名的恐惧袭来,我一把抓起枣木剑紧紧抱在怀里,大着胆子爬了起来,摸索着走到供桌前,刚找到火柴想点燃蜡烛……
“他们要来了,还会死人的!”这声音真的很难听,就像是有人在使劲啃咬着一块玻璃,又像两块金属疙瘩在使劲的摩擦。
我差点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死,一颗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堵的我呼吸困难。
这是什么情况?谁在外面?是人还是鬼?
我抱着枣木剑哆哆嗦嗦地支愣起耳朵仔细听,外面却没了声音。
什么意思?他们要来了!他们是谁?还会死人?
我严重怀疑是由于自己太过紧张而产生了幻觉。
可是,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牛四海,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当时就跟你说,这孩子不能要,你非得养着……”
“谁说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叫你来是让你帮忙想想办法,不是让你来事后诸葛亮?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
牛疯子的声音!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原来是牛疯子在外面跟人聊天。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黑灯瞎火的也不掌灯,想吓死我?
“要不,你教他点本事,让他能防身……”
“唉!你以为我没想过?这孩子什么来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他学会了为祸一方,到时候谁能制得了他?第一次,我用一口老痰封印了他的阴阳眼,本以为能封九年,谁知道只过了七年,他就冲破了。我拉下老脸给他弄了一盆我这几十年老童子的尿,也不过才两年而已!”
“总不能这样耗下去……”
“你莫要忘了这孩子的身世!”牛疯子突然提到了我的身世。
难不成当年把我从我娘的肚子剖出来的人,知道我没死,追杀到这里来了?
对于杀死我娘的凶手,我恨之入骨,很小的时候,我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被娘揽在怀里,依偎着撒娇,而我除了羡慕嫉妒,就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幻想我娘的样子。
娘是什么样子的?她的手一定是柔柔的,软软的,她的怀抱一定非常温暖,身上香香的,可无论我怎么幻想着美好,最后都会想到我娘惨死的样子。
奶奶临死前说我娘被杀时双手被反绑在椅子的靠背上,现在我才想明白,我娘是最近最清楚最直观,眼睁睁地看着凶手剖开了自己的肚子,眼睁睁地看着鲜血喷溅,眼睁睁地看着内脏七零八落的掉出来,眼睁睁地看着我从她肚子里滑出来……
这是何其残忍的事,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与绝望?
想的多了,心中便生出无尽的愤恨。
我恨杀死我娘的凶手,他让我一出生就没了娘;我恨牛疯子,他始终不肯教我道术,还几次封印我的阴阳眼,这明摆着是不想让我报仇;我恨老天爷,为什么让我活下来了,却又让我生活在恐惧之中;我更恨我自己,明明拥有别人没有的超能力,却对眼前的事,对我娘的死无能为力……
孩提时代是一个人生命结构的基石,此时播下什么样的种子,日后便会成就什么样的人生,我的心中从下就被播种了一颗仇恨的种子,我一直告诫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长大后一定要报仇。
现在这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我曾经数次央求牛疯子教我,可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修道者小为修心养性,大则心系天下苍生,我戾气太重,玄门道法到了我的手中只会成为杀人的利刃。
“你能压制的住吗?这孩子天生灵觉敏锐,异于常人……”
“我自有分寸!”牛疯子好像生气了,说完便推门进了屋。
看到呆愣愣抱着枣木剑站在供桌旁边的我,还以为我受了啥刺激变傻了。
他点燃蜡烛,看了我半晌,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问道:“长生,你小子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一撇嘴哭了起来,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牛疯子略一琢磨,便想到了什么事,随便找了个空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
“人们只知道我有这样的本事,却不知道我背负着极大的因果。你一定听说过五弊三缺吧?这五弊指的是鳏、寡、孤、独、残,三缺则是金钱、权力、性命。我老牛便是占了其中的孤和独。”
“我早年克死至亲,成了孤儿,后也无妻无子光棍一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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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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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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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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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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