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盏说了几句还是觉得不够,想再多夸夸陆惊池,少年脸色微微变红,有些难为情,一言不发,不等苏盏把嘴里的吃完,就指尖一送,又往里面塞葡萄。
少年的腮帮子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苏盏嘴巴忙得不停,便没说话了。
陆惊池松了口气。
他承认,自己沉溺于苏盏的夸赞,但是却觉得自己配不上。
因为他都是装的,他远远没有少年想的那么好。
他是见不得人的烂泥,哪怕烂泥开出了青苔,他依旧是一池臭水,毫无生机。
葡萄个头大,但好在里面没有籽,苏盏吃得还挺开心,见陆惊池只是专心喂着他,自己却不吃,于是也开始喂陆惊池。
少年一愣,苏盏已经对着他笑,眉眼弯弯,满是青春美好的气息。
苏盏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很动人,很让他难以抑制住内心疯狂生长的冲动。
这么美好明媚的人,要是属于自己就好了。
陆惊池垂下眼,微微张开嘴,咬住了苏盏递来的葡萄,薄唇轻轻抿了抿,而苏盏的指尖还没来得及退出,便不可避免地产生接触。
两人俱是一愣。
陆惊池为了配合少年的投喂,特地低下了头,此刻抬眼,从苏盏的视角看过去,就是纯纯的高冷禁欲但又攻气满满的男高中生,拒人千里,又撩人万分。
他的手还没有收回来,指尖一动,感觉有些湿了,苏盏脸红了红,立马收回手,不知该看哪里,也不知自己该干什么,不好意思再喂陆惊池了,脑子还没想好,手就又拿了个葡萄,塞进了自己嘴里。
正是刚刚喂了陆惊池的那只手。
苏盏能够感受到少年眼神幽幽,正盯着自己看。
他感觉手指和脸都要烧起来了,立马就把手往桌子底下藏。
陆惊池失笑,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眼里荡出笑意,微不可察。
好在他们所处的位置靠边,没什么人,刚刚的举动,应该没有人看到,苏盏默默地想。
看到了也没关系,陆惊池默默地想。
而刚从母亲那里听完话,得以抽身找苏盏的许暄,还没走近,就看到了两人亲近的举动。
少年脸上一直挂着的温柔笑意真正消失了,冷下眼,定定地看向他们。
苏盏背对着他坐着,并不知道后面来人了,而陆惊池有所察觉,抬头看向他。
两个少年的视线在空中交接,有隐隐的火药味,两方都不愿意退让。
一步也不肯。
许暄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什么都来得及,脸上重新挂起笑意,走到了苏盏身边。
少年温柔无比,终于伸出手,成功摸了摸苏盏的头,语气柔和,说:
“我就知道阿炽会喜欢,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葡萄。”
苏盏看向突然出现的人,抿了抿唇。
早知道他就让那些葡萄烂在树上。
几年未见,哪怕曾经是最亲近的朋友,也会产生隔阂,失去共同话题,苏盏不想弄得太僵,也不想接触太多,只客客气气地说:
“谢谢。”
陆惊池在一旁不说话,眼神却暗了下来,原本打算喂给苏盏吃的葡萄被他握在手里,汁水流出,果肉分离,白皙的手和紫色的汁水形成对比,看起来颓靡无比。
苏盏的心思本来就在陆惊池的身上,看他一手的水,惊呼:xǐυmь.℃òm
“怎么了?”
陆惊池看了一眼许暄,然后只盯着苏盏看,似乎想知道他们在苏盏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这位许少爷来得突然,吓到我了。”
所以他就把葡萄掐破了?没人说苏家新收的养子是个弱智啊?
许暄:“……”
他的笑容一时有些扭曲,看起来有些别扭,只能忍着,好脾气地对陆惊池道歉:
“对不起,是我的错。”
陆惊池抿了抿唇。
两人都在等着苏盏的回答,高手过招,倒是直接把主动权交给苏盏了。
苏盏有些无语。
陆惊池装可怜就算了,怎么许暄也跟着绿茶?这是比惨大会吗?
他抽出一张纸,握上陆惊池的手,把他的掌心摊开,收拾了手掌上的残局,然后一字一句说:
“浪费粮食可耻。”
许暄笑意重新挂回脸上,直到听到苏盏又说了一句,“随便摸别人的头很不礼貌”。
许暄努力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起来了。
苏盏给陆惊池的像是调侃,而对他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阿炽不喜欢他的接近了。
阿炽不要他了。
阿炽怎么可以不要他。
阿炽……
几乎在许暄伸手要拉苏盏的时候,陆惊池就立马起身,挡住了他的动作,目光沉沉,看向许暄,无声之中,似乎一场战争已经开始,两方都互不相让。
苏盏感觉他们下一秒就要在自己头顶打架了,内心深深叹气。
对于原主来说,如果他知道后来的剧情的话,肯定也会对许暄失望。
毕竟,后来,是许暄亲自把少年眼中的光亮熄灭的。
苏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而此时,这场晚宴的重要人物也到场了。
苏望和许父一起走了进来,脸上都挂着和蔼的笑,许夫人迎上去,和苏望打着招呼,然后几人都开始寻找孩子们的身影,在角落里发现了三人。
许暄咬了咬牙,率先收回了手,停止了这场闹剧,转身恢复成了温柔明礼的许家大少爷,对苏望打招呼:
“苏伯父。”
苏望看着许暄,笑了笑,说:
“暄暄长这么高了呀”,他看了眼坐着的苏盏,又说“就我家小盏最矮哈哈”。
苏盏:“……”
哪有这样嘲笑亲儿子的!
苏盏站了起来,和许父打招呼,“许伯伯晚上好。”
许父很久没见苏盏来他们家了,笑意热切,忙道:“阿炽来啦。”
然后许父和许母的视线都看向陆惊池。
陆惊池站在苏盏的旁边,冷静地想,他其实能够看出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几乎一秒就分辨出,许父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屑。
但他一点也不在意,这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只在乎苏盏的态度。
少年微微握了握手心。
阿盏,绝对不可以放手……
他会疯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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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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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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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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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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