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
“下雨了,要不我晚两天再走?”王婷抱着钱小凤胳膊,万分不舍的得说。
“说什么傻话,毛毛雨跟没下雨差不多,又淋不了人,晚两天下大雨路湿更走不了。”钱小凤拍了下催着她走,她不走,粽子再放几天要馊了,她不是白包了。
浪费功夫不说,还浪费粮食。
“你爹知道你今天回城,在车站等着你。走吧,再磨磨蹭蹭天都亮了。”
王婷拉着钱小凤梁山又磨蹭了会,提着大包小包走了,梁元福提着一大麻袋粽子,送她去县城坐火车。
他暂时不回去,前儿他去相看了那姑娘,长相是他喜欢的,他比较满意,决定留家里一段日子,跟那姑娘好好处处,合适的话,回城之前把婚订了,年底结婚。
他也老大不小的,该成家了。
梁元福也不想王婷留下来,现在跟王婷不一条心了。这个不一条心指相亲的事,天天扒着他问那姑娘的事,他什么感受,忒烦人。
他一当舅舅还不能有点私人空间了?她结婚都没问过他意见,说要嫁人就嫁人,谁说都没用,眼里哪里有他这个长辈。
这脾气不能惯!
王婷想大白留下来。
留下来干什么?
替她监督梁元福,主要业务:梁元福跟那姑娘相处时的一举一动。等她回来,大白再告诉他。
昨晚抱着它嘀嘀咕咕很久,还做了详细计划,大白没同意。鹅脑子怎么说都没用,一根筋,非要跟着她走。
理由都是现成的。当初王婷结婚时可说了,以后她走那它跟到那,一辈子生死相随,谁也不能分开他们俩。
王婷也不行。
早上王婷还想再争取下,大白吃了称砣铁了心不同意,王婷再说,它要翻脸了。
“行行行,不留下你。芝麻大点的事,值得你生气啊!”眼看大白要发火了,王婷连忙哄着,这事才算过去。
王婷心里憋着气,就将水壶挂大白脖子上,王婷气顺了。
巴掌大的水壶掉大白胸口下,差一点挨着地面了,水壶的带子王婷特意缩短了很多,还是长了。
大白也没觉着王婷欺负它,它无所谓,别说挂个水壶,就是让它背个五百斤也是没问题的。它走路一摇一晃,水壶也是一晃一晃的,哐当哐当,差点没晃倒大白。
大白走路的姿势非常滑稽,王婷幸灾乐祸笑,钱小凤也想笑,怕伤了大白的心忍着。
梁元福走前面没看到大白走路,听到后面笑,回头看了眼。
钱小凤看不过眼,蹿过来拍了王婷一下,“大白又没惹着你,欺负它做什么?一个水壶能有多重,让你小舅拿着。”
取下水壶丢给梁元福。
大白一脸的懵逼,歪着鹅头看看王婷,又看看钱小凤,然后悟了,拍着胸口向钱小凤表示,它一定会保护好王婷的。
钱小凤听不懂鹅叫,只看大白拍着胸口,又指着王婷,大概能猜出一二来。
大白这孩子多好啊!囡囡个死没良心的还老欺负它。
赶牛车的大爷那鼻子真灵,隔着麻袋还能闻出粽子味,余光老往板车上的麻袋看,跟梁元福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大侄子,你们是去哪里?我闻着你那袋子,好像是粽子?”
“上城去,这不放暑假了嘛,送我侄女回她爹那。大爷鼻子灵,袋子装了些粽子。上次她爹娘回来,说家里粽子好吃,我娘包了些带去。”
梁元福说是说,却没有开袋拿出来分的意思,都不认识,给什么给。他坐车可是花了钱的,还比别人多给了五毛,他家行李多。
王婷无聊,开了一包糖果,跟大白你一颗我一颗吃着,后面还吃出花样来了。她往天上丢一颗,大白伸着脖子追着吃,一人一鹅玩得很嗨。
她们占的位置都快赶上四五人了,有好几回王婷也有扔偏了的时候,大白不得追着吃啊!也就车上没几人,照她们这么玩,大爷早赶她们下车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大爷看了王婷一眼,难怪这姑娘长得白净,原来是城里人,难怪了。
车上那几个人也看了王婷好几眼。
说实话,这几人心里不太痛快,这年头自家娃一个月都吃不了几粒糖果,说起糖果流口水。看看人家,多富裕啊,不但人吃,连鹅都有糖果吃。
王婷大白两个都不知道,他们俩个吃糖果遭人嫉妒。
八十年代,还没有流行去外省打工的,最远的就是在省城找份事做。火车上空荡荡的,一节车厢坐了几十个。不像九十年代,那就是疯狂的时代,外出打工的人就跟逃难一样,火车上那是人山人海,过道厕所都是人,凡是能站的地都有人,连座位底下都趴有人。
从车门挤不上火车的,就从窗口挤,挤不死人就行。面贴面,背对面,一点缝隙都没有。那才看着恐怖。
上了火车后,梁元福让王婷坐着,不用她动手,行李他给放好了,然后婆婆妈妈叮嘱她一大堆注意事项,比老妈子还啰嗦。
王婷边听边点头,一点也不嫌烦。倒是她后面坐的一姑娘,忍不住多看几眼梁元福,等他下去了,自来熟趴过来问她:“你哥跟你是感情真好!”
语气含着羡慕。
王婷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那是我小舅。”
那姑娘尴尬哦了声,不说话了,退回去坐好。
一个人坐车很无聊,王婷不想看书,更不想睡觉,在火车外面的小卖部买了一副牌,跟大白打着玩。一人一鹅,喊牌是声音不大,他们隔壁前面都没人,没人发现。
后面那姑娘也是人闲不住的,听到前面的声音又趴起来看,看到一只鹅在打牌,‘啊’惊叫起来,那眼瞪得有铜锣大。
王婷大白同时面无表情看她。
那姑娘知道闯祸了,立马闭上嘴,但看大白的目光好奇又惊奇。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到会打牌的鹅。
大白问王婷,“被看到了,要不要灭口?”
王婷白了它一眼,别动不动那么血腥,她就是说出去也没人信!
两人不打牌了,改吃东西了。
那姑娘见王婷大白没理她,就趴在座位背上看着大白,自来熟一个人自说自话,问她们去哪里?然后又说自己去哪里,东扯西扯,扯了一大堆,然后又问大白怎么养的?
王婷嫌她烦,敷衍应付两句,没见过这么不会看脸色的人。那姑娘看她们吃东西也没叫她一块吃的意思,有些羞恼,也知道自己自讨没趣,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坐回自己位置去。
一到站,王婷提着大包小包下车,大白跟在后面。那姑娘也是这里下车,提着东西过来,看到落在后面的大白,跟前面的王婷中间隔了个人,目光闪了闪,快走几步,跟在大白鹅后面走。
王渊早在车站等了,火车一到站,一个车厢一个车厢找,老远看到大女儿提着东西卡在车门口准备下来,边跑边喊:“婷婷,爸在这里。”
忙跑过去将东西提了过来。
“爸,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吧!”王婷走在老爸身边,声音雀跃,像个真正的十六岁的姑娘,看到父亲时的开心。
“刚来没多久,坐车累不累?火车上有没有吃饭?饿了没?你妈在家做好饭等你了,忍耐下,很快就到家了。”王渊步履匆匆,担心大女儿在火车上吃的不好,想要快点回家。
“我不饿,阿嗲怕我在火车上吃得不好,做了很多好吃的让我带着火车上。爸,大白跟我一起来了,它在后面呢!”王婷嘴里说着不饿,脚步也快了几分,朝后喊了声,“大白,快点。”
“大白也来了啊!在哪里?”前面走的王渊突然停了下来,往后面看去。他光着顾着接女儿的高兴,没注意到大白的村子。
不想这时变故顿生。
大白在前面走着,它后面跟着的就是火车上那个自来熟的姑娘,大白听到王婷喊她,正要扑着翅膀过来,后面一双手突然抱起它,往王婷相反的方向跑。
大白:“……”
大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只鹅鹅是懵的。怎么就有不怕死的人,敢抢它小爷?
王婷喊完大白,没有听到大白‘鹅鹅鹅’的声音,回头就看到就见火车上那个自来熟的姑娘,突然抱起大白往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快步走,清澈的眼眸微眯。
王渊的目光在人群脚边扫来扫去,没有看到大白的影子,正要问女儿大白在哪里,就见女儿看着另外一个方向。
王渊顺着女儿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个女人仓促又匆匆奔跑,怀里抱着个白白的东西,仔细看可不就是大白的翅膀。
“婷婷,那个女人偷走了大白……”王渊很生气,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人偷走了大白,还是在他女儿的面前,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不是存心打他脸吗?
那女人抢走大白?
这是王婷第一次个念头,回神之后冲了过去,劈手从她手里夺过大白,森冷的目光宛如看死人一般看她,“找死!”
“抢劫啊!抢劫啊!有坏人抢东西啊!有人抢我的鹅啊~~~”那女人被王婷骇人的目光吓得倒退几步,看到站台上人来人往,像是回过神来立即大喊起来。
石破天惊的尖叫,吓得站台上来往匆匆的人群一跳,下意识往旁边躲开,怕惹祸上身。听到有坏人抢劫,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是个姑娘家,胆子有大了起来,围过来看热闹。
王婷面无表情,看着在地上打滚又哭又闹,满脸鼻涕眼泪还拍着大腿喊‘不活了’的女人,往后退开了几步。
想闹她奉陪到底,这女人想倒打一把,哼,欺负她王婷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有那热心的人就问了,“姑娘,谁抢劫你了?抢什么东西?”
来去匆匆,谁也没听清那姑娘刚才喊抢什么。
“就是她,就是她,抢了我的鹅。”那女人指着王婷哭泣,“那鹅就是我弟弟的命根子,是我的弟弟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养大的,每天天不亮赶着鹅去外面吃草。我弟弟才四五岁啊。要不是我娘生病了,为了替我娘看病,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实在是没办法,才想着卖这只鹅的。这次出来,就是带到城里买了它。谁想到啊,我一下火车,这个女人突然从后来过去抢我的鹅……还有没有天理了?老天啊,这是不让人活路啊!”
人群都是同情弱者的,同情心自然倒向了地上的女。
看她哭得那么惨,哭得死去活来,还是为了给老娘筹看病钱的女儿,真是好闺女。
看热闹的顺着那姑娘指的方向看过来,还以为会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农村女人,一看就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不顾人死活的人。
结果一看,嚯,小姑娘长得挺好一人,白白嫩嫩的,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辜看着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着书香气,一看就是城里有文化的姑娘,怎么可能是那女人嘴里说的那种人?
怀里抱着的大白鹅,下意识被大伙忽略了。
人群又看向地上那姑娘,莫非是她弄错了?
王婷要是知道人群那么想的,肯定喊冤枉,她的眼睛天生长那样,水润润的。放下大白,还没等她辩驳,就有人说了,“同志,你弄错了吧?那小姑娘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们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什么不是那样的人,坏人还能在头上刻着坏人两个字?她跟你们什么关系,你们要帮着她说话?你们城里人就是欺负我们农村人?”撒泼的女人尖叫哭喊,喊到后面胡搅蛮缠,连旁边看热闹的人都骂上了。
围观人群愤怒了……
这下大伙看明白了,这女人哪里用得着他们同情,看看她胡搅蛮缠冤枉人的样子那么熟练,指定没少干这种事。
白瞎他们同情了,简直就是欺骗了他们的感情,人小姑娘肯定也是被她冤枉的,看人小姑娘好欺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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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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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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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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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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