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霞敏感地觉察到儿子对他的怀疑和不信任,她一直都担心,自己儿子会像别人家的儿子一样,会被另一个女人夺走。
好在儿子一直都表现的很孝顺,即便是那个女人进了家门又怎样,所有一切还是得听她的。
而现在,儿子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诘问她?
顷刻间,崔霞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在崩塌——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原来心中一直都装着另外一个女人!
“天哪,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儿大不由娘,有了媳妇就把我这个老婆子给忘了。”
“我现在病倒在床上快要死了,他不管不问不顾不说,竟然还口口声声来责问我?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子,你给我滚,我就当我从来就没有生下你这个儿子……”
母亲的顽固和偏激让方延感觉痛苦极了,脑袋在墙上狠命撞着。
如果一切真如他猜测的那般,他还真想自己从来就没来到这个世界上。
或者说他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这一切的真相了,只是……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
她可是自己的妈亲妈啊,她亲口对自己说过,只要是他喜欢的,她就喜欢,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拉着阿欣的手,说是“一家人”。
直到被几个护士将他拉住,发现额头已经碰破了,鲜血淋漓。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带着怜悯和责备。
总归就只有一个意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无论如何,她都是你妈,是生你养你的至亲。现在你妈受伤了,你就必须的承担自己赡养的义务。
方延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深深看了病床上还在跟周围的医生护士病友诉苦的母亲,折身出去,被一个护士拦住“你到哪里去?你妈都这样了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
方延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别人并不知道其中内情,说这样的话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他没有辩解什么,只是说道:“不是要让我去找手术费吗?你拦着我我上哪里找?”
“你……”
当方延出现在袁欣的病房里时,是虚弱的身躯和极度憔悴的脸,无数话到了嘴边,刚要开口。
视线扫到旁边站两个民警,还有一个律师坐在她床头询问和记录着什么。
隐约听到“财产分配”“离婚”的字眼。
他脑袋里轰地一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在来之前他其实心中对袁欣带着愧疚,甚至想着这次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甚至跟母亲摊牌,他们分出去单过……可是顷刻间,他变得歇斯底里。
冲上前指着袁欣问道:“离婚?现在你竟然想跟我离婚?”
袁欣看向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一抹柔情甚至带着一丢的希冀,可是看到对方脸上的痛色,她的神情也渐渐冷淡了下来,眼中的那丝希冀也渐渐消失。
没错,因为爱,她不舍得他难过和痛苦。所以一切都是她默默的扛下来。很多时候她也隐隐觉得,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他应该知道应该理解的,可是当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孤零零地醒来,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她才发现,他其实并不理解她。
袁欣淡淡地把视线移开,微微低了低头。
旁边的律师健壮,转向方延,问道:“你就是方延?”
方延眼睛直直地盯着袁欣的方向,木然地回答律师的话:“我就是。”
律师说道:“这是你妻子委托的离婚协议书,如果你对上面的协议没有异议,可以在上面签字了。”
“离婚?果真是要跟我离婚的……”方延轻蔑地冷笑。
“哈哈,离婚?离婚好,离婚好啊……”
方延似哭似笑,站到袁欣面前,诘问:“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你当初不是说过不管什么事情两人都要一起面对吗?不管我妈以前对你做了什么事,可是那都已经过去了,你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吗?可是她现在受伤了,她的尾椎骨摔断了躺在病床上,你是不是已经听说要几十万的手术费了?已经知道我的钱也没了,我的房子也没了,所以你就要跟我离婚?我方延还真是看错了你?”
方延连珠炮地吼出来,信息量太大,几人都面面相觑。
这两个警员其实从当时素辛几人把袁欣送来医院,段局就让两人来日夜不辍地守在病房外面。他们非常清楚这几天经历了什么。此时听到方延如此说,也有些看不过去,怕他激动之下再次伤害袁欣,上前将他拦住:“方先生,请你冷静一点,病人才刚刚苏醒,不要再刺激她了……”
“摔倒了?”袁欣重复了一句,神情略微诧异,旋即冷笑:“看来这世上还是有报应的啊。”
“没错,方延,你说的那些都没错。不管你母亲究竟怎样对我,她都是你母亲。也不管她曾经对我做了什么,现在我都好好的在这儿。你们是城里人,接纳我一个农村媳妇已经是你们的开恩和仁慈,我应该一辈子的感恩。”
“可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对我的爱究竟在哪里?是你对我的照顾?疼爱?呵护?还是你理解我尊重我以及在我困难无助的时候帮助过我安慰过我?你的爱究竟是什么?是要我一味的歉疚和忍让?否则就是让你难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我的感受?我究竟难不难过?”
“你现在张口就来诘问我因为你母亲摔倒了就要离婚,没错,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我就是,我就是‘这样’的女人!”
就好像曾经的人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这样”的女人一样,想想,为了得到别人眼中的认同,还真是累啊。
现在,她终于想通了,爱是相互的,不仅是口头上说对你多么在乎,还有行动上的。
——那个灵魂深处将她的本真自我彻底唤醒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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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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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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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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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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