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准靶子,挥臂——
笃——
刀子稳稳扎在木靶之上。
“好!”
“副连长好刀!”
红箭大队地兵欢呼起来。
接着一个个轮流上。
其中第五个兵上阵的时候,刀子撞在靶子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光听声音不用看都知道失手了。
但凡能够稳稳当当插在靶子上的刀都不会发出金属撞击声,只有失误了,刀柄先打中了木靶才会让刀震动发出金属脆响。
果然,刀子反弹回来,落在了地上。
那个士官摇头叹了口气,走到了一旁。
“好!唐文凯,到你了!”
教员笑眯眯地看着唐文凯。
围观的队员马上喧嚣起来。
“老同志,看你的了!”
“不要太水啊!”
“加油啊,老同志!”
那些屌兵都喜欢叫唐文凯做“老同志”。
在这里,没有军衔和职务之分,只有队员这一个名称。
兵就是这样,逮着机会能不叫职务当然不叫,尤其当一个士官叫一个少营长做“老同志”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爽感。
唐文凯已经习惯了。
这一个礼拜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军衔被卸掉了,他渐渐也习惯了别人把他当做普通的一名队员。
没有了营长的职务,没有了少校的军衔,反倒令他轻松一些。
“营长,加油!”
庄严就在站投掷线旁,给唐文凯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目光。
唐文凯暗暗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然后举刀,猛甩!
笃——
上靶!
“哇!”
“老同志宝刀未老啊!”
“可以啊!”
大家欢呼起来。
接着就是流水作业,一个跟着一个上。
这种训练中的PK赛就是要轮到最后一个,看谁最早失误退出。
这一次,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唐文凯居然坚持早了最后一轮——冠亚季军赛。
庄严、徐兴国和唐文凯,三人进入最后一轮。
C集团军特种大队的人居然全军覆没!
进入最后决赛阶段的三个人里的其中两个竟然是4师侦察营的。
围观的兵全都开始议论纷纷。
“这个4师,以前不是乙类吗?好像有点强啊!”
“去年开始改两栖作战部队,提档了。”
“也就一年多而已啊,能练出个花来?”
“运气而已吧!”
“你懂个毛啊!你没看他们那个庄连长是谁?照片都挂在红箭大队的荣誉室里,你们不认识是因为你们来的时候人家去军校了,从前他是咱们全军特种部队里响当当的人物,有个绰号,叫枪王。”
“啊,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上回说他们特种部队在椰岛搞动力三角翼集训,4师居然也去了,拿了个第二。”
“什么?特种兵集训他们能去?有资格去?”
“你们别争了,的确是去了,我们C集团军特种大队的最清楚,听说是特批。”
“特批,关系户吧?那成绩有水分。”
“据我所知,没有。他们那个连长很强。”
在兵们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中,教员扫了一眼最后三名入围队员。
“你们谁先上?”
庄严举手:“还是我先来吧。”
说着,走到投掷线旁,淡淡定定地一挥手。
笃——
上靶。
然后是徐兴国。
还是上靶。
到了唐文凯,也上靶。
“再来一轮,继续!”教员现在就是要比赛到最后一个为止。
决出胜负并不是要知道谁最厉害,而是要知道谁的心理素质最稳定。
又来!
笃——
笃——
笃——
三个还是上靶。
再来!
笃——
笃——
笃——
居然还是上靶……
……
第十轮之后。
天色开始暗了些。
太阳也要收工下山了。
“停停停!”
教员示意三人停下。
“这样吧,现在开始,提高标准,右肩红圈为唯一目标点,圈内胜,圈外输。开始吧!”
他实在不愿意耽误时间了。
知道这仨的心理素质都不错了,都是军官,又是老兵,估计这么投掷下去,开饭之前是没有结果的。
提高标准也在情理之中。
总不能无限投下去,那都不是比心理素质了,是比体力了,比谁更能熬夜了。
三人又开始排队,轮流来。
仨人里,庄严倒是心理压力最小的一个。
他只是正常发挥。
徐兴国是有心魔的。
只要庄严能上,他就一定非得上。
唐文凯不是他的目标,庄严才是。
而对于唐文凯来说,他也必须上。
如果拿到第一,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种证明。
证明什么?
当然是证明自己还行。
自己还不老。
自己还是可以的!
又来。
笃——
笃——
笃——
都上了。
再来。
笃——
笃——
笃——
还是上……
围观队员已经彻底无语了。
之前每次有人投中,都有喝彩声。
渐渐,投上靶也没人喝彩了。
大家双眼无神,很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现在,投上一点都不稀罕了。
投到肩膀的红圈里也不稀罕了。
谁要是投不中,刀子落在地上,那倒是真成稀罕事了。
有队员忽然抬起手,在嘴巴上拍了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太阳已经躲到远处山腰位置,眼看要沉入山谷。
训练场上,光线明显全暗了下来。
“停停停!”
教员不得不再一次出手,拦住了三人。
“我不得不说,我真小看你们仨了。可以,真可以,如果你们有机会出国比赛,我觉得这个项目你们就应该打头阵。说实话,我都没你们投的好。”
庄严笑道:“教员,那现在咋办。”
教员挠了挠头:“咋办?”
他有些头大。
想了想,说:“这样吧,一局定输赢。还是投肩部的红圈,谁最接近中心,谁赢!”
庄严故意回头看了一眼徐兴国:“徐副连长,怎样?”
徐兴国说:“你说怎样就怎样,我还怕了不成?”
庄严嘿嘿笑了两声,对唐文凯道:“营长,你赞成这样比法吗?”
唐文凯说:“我还有选择吗?总不能待会儿饭都不吃,比到天亮对吧?”
“没意见就这样了。”
教员大手一挥,顺便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抓紧时间,一个个来,开始!”
庄严走到投掷线前面,手一挥。
笃——
匕首稳稳当当扎在了红圈里。
徐兴国一看,心里一凉。
狗日的!
看起来,庄严扎中的位置很接近红圈的中心。
而且,现在的光线条件下,还能这么准,这家伙真不是吹出来的。
这好几年没见,庄严居然还能保持那么牛逼?
他走到投掷线旁,身体整队靶子,神色凝重,抓住匕首的刀身,对着靶子比划了两下,猛地一挥。xǐυmь.℃òm
叮——
金属碰撞的脆响传来。
围观的队员大吃一惊。
金属碰撞声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般情况下,都是匕首刀身直接砸在靶子上,或者刀柄砸在木头上才会因为碰撞发出这种声音。
所有人精神大震,目光齐刷刷投向了靶子。
上面只有一把刀。
“咦?”
“怎么回事?”
“不中?”
徐兴国大声道:“教员,是我的刀扎在上面,庄严的刀掉了!”
教员刚才没注意,仅仅一瞬间,刀子就落地了。
谁的刀?
“是你的刀?教员问徐兴国。
徐兴国赶忙道:“是我的刀,我盯着看呢!我的刀砸掉了庄严的刀,但是扎在了靶子上。”
庄严忍不住“我艹”一声,走到靶子前一看。
练习飞刀的刀柄上一般都有各自的名字,这是常规化的习惯。
每一个兵的武器装备,大到背囊小到裤衩,都会用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而训练用的刀,刀柄是蓝色的,上面一般用黑色笔写着名字。
到了靶子前,庄严一看。
刀柄上果然有个名字,一看,是徐兴国。
艾玛!
还真是他的刀。
庄严回到投掷线旁,对教员说:“是老徐的刀,我的落地上去了。”
徐兴国露出了笑容,问教员:“那这怎么算,算谁赢?”
教员说:“当然是你,靶子上只有你的刀,当然你赢。”
“哈哈哈!”徐兴国忍不住咧嘴笑了。
庄严看他嘚瑟又忍不住了,于是打击道:“老徐你笑条毛啊,你还未必赢定了,我营长还没上呢。”
徐兴国敛起笑容,侧头看了一眼站在投掷线后面的唐文凯,一副大度的模样说:“行啊,唐营长,你上!”
说罢,仿佛吃下一百颗定心丸似的退到一旁,双手一盘,交叉在胸前。
红箭大队的兵早已经上来给徐兴国竖大拇指了。
围观的队员无不认为徐兴国赢定了。
在整个集训队里,都知道徐兴国和庄严这两人的军事素质是最好的。
就连C集团军特种大队这次派来的10个人都不是这俩人对手。
唐文凯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老去的廉颇,精神可嘉,但是成绩太水。
都认为他过来这里只不过是一种值得称赞的精神,但是说到要出线,没人会将唐文凯列在名单里。
唐文凯感到自己肩膀上有千斤重。
本来还挺放松的心情,此刻连呼吸都感到胸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
站在投掷线前,唐文凯比划了几次,又把刀子放下了几次。
徐兴国趁机说:“唐营长,别急,慢慢来,就一刀的事。”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其他人都盯着唐文凯看。
绝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次第一怕是徐兴国拿定了。
“营长,你赢不了,我可要输全队人可乐了。”庄严站在唐文凯身旁,对他说:“拿出你的最高水平给他们看看,别不把营长当人物啊!”
“哈哈哈哈!”
不少人笑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
就连唐文凯也忍不住笑了。
笑完了,果然感到轻松多了。
唐文凯直握刀身,手臂前身,刀子对准了红心。
然后猛地一挥手臂。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刀子上。
在略微黯淡的天色下,匕首在空中滑出一道寒光,直扑靶子。
笃——
匕首稳稳刺中红心!
“哇!”
“好厉害!”
“好像正中靶心!”
徐兴国的脸色变了。
虽然两把刀的距离很紧,几乎挨在了一起。
但是,看起来好像唐文凯的刀在自己的刀上面一点点。
刚才自己飞出的那刀,其实他是故意朝着庄严拿把已经扎在了木靶上的刀子飞出去的。
潜意识里,他就想干掉庄严的刀。
当然了,他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撞脱庄严的刀子,只是下意识往那上面投掷。
结果还真的给投中了。
庄严的刀子真的被砸掉了。
只是这样也带来了一个问题,由于碰撞,导致了他的匕首稍稍偏下一些。
这一点,刚才他已经看清楚了。
如果现在唐文凯投掷的匕首在自己的上方一点点……
那么意味着他会距离靶心更近,更接近中心位置。
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
教员走过去,队员们也围了过去。
所有人站在靶子前面围观,仔细检查。
庄严没过去,徐兴国也没过去看。
前者看了看后者,说:“老徐啊,塞翁失马啊,都是命。”
说完,拍拍徐兴国的肩膀,走到了一旁。
“我现在宣布,第一名是唐文凯!他的刀子更接近红心!第二名,徐兴国,第三名,庄严!”
4师侦察营几个兵疯了样冲过来,一把将自己的营长抱起来,扔向天空。
徐兴国呆呆站在原地。
庄严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自己只盯着庄严,反而造成了被唐文凯夺冠这个结局。
都是命啊……
那天晚上,庄严还是请喝可乐了。
毕竟,现在绝大部分的人都输了。因为一开始,没人相信唐文凯能拿冠军。
喝可乐,这是图个乐呵。
毕竟,营长唐文凯赢了,庄严心里高兴得很。
他知道这个第一对唐文凯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是唐文凯在集训队里拿到的第一个第一。
破天荒的。
可见,他的信心会得到重建,不再认为自己差人一截。
喝可乐的时候,徐兴国刚从饭堂回来,庄严拿了一瓶可乐过去递给他。
老徐呆呆看着那瓶可乐好一阵,抬头看了一眼庄严。
庄严将可乐往前推了推:“咋了,怕我下毒啊?”
徐兴国一把抢过可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才道:“你敢?”
“我真敢。”庄严说:“我去卫生所拿了点清泻灵,我说我便秘……卫生员给了。”
“我艹!”
“开玩笑的……”庄严看着几乎从板凳上跳起来的徐兴国,安慰他道:“老徐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开不得玩笑。”
徐兴国闷了一肚子气,勾着头,再也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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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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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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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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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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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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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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