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永新来说,每一声都是那么刺耳。
一个机械化步兵团,居然就这样输在了一支40分的侦察兵小分队手里。
这个团长的脸面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这是什么的胜利?
是士兵的的胜利?
是装备的胜利?
还是战术思想的胜利?
也许都是……
庄严在一旁介绍行动过程和计划制定、执行等内容时,张永新的脑海里一直在不断闪现着这个问题。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
可是什么时候却变成了因循守旧并且狂妄自大的老将?
在战术理论上,一个40人的分队是不可能战胜一个数千编制的机械化团。
可现在失败就这么红果果摆在自己的面前,不承认都不行。
他在恍惚中听到庄严提及各种行动上存在的小问题和漏洞,听庄严谈如何改进情报侦察,如何利用无人机,如何干扰通讯,甚至庄严还和唐文凯提到一件事,按照未来电子化作战的未来,这次分队进攻其实并不算完美。
因为是靠攻击组人工渗透去攻击通讯设备,这样其实并不保险,因为别人也许会有备用电台,有备用频道。
而且人工渗透也会导致牺牲。
未来的战争,避免伤亡是一个最大的发展趋势,无人化、数字化、信息化等等。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特种作战要尽量降低交战的规模、接触面,尽量做到如同一根针,迅速刺入敌人的肌体,注射毒素,瓦解对方的防御系统,然后快速撤离。
庄严说,如果给自己更好的装备,今天晚上这场仗绝对会有更有优化的打法。
张永新越听,脊背上的冷汗越是冒得厉害。
作为老兵,他从前的想法永远是偷袭,进攻,勇猛顽强不怕死之类。
看着坐在身边的庄严侃侃而谈,张永新忽然有了点英雄老矣的感觉。
也许是注意到了张永新的落寞。
也许注意到了张永新一直未发一言。
唐文凯朝正在行头上的庄严丢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继续往下说。
庄严立马收住了话头。
他忽然明白,对于张永新来说,自己的这一场胜利不仅仅是一次对抗上的胜利,也许是一种新的作战思维对老的作战思维的冲击,更是对一个职业军官军旅生涯的一种终结。
这话一点都不夸张。
集团军副军长亲自看着呢。
还有师首长。
他们都不是傻子。
他们都会从这一次特种小分队面对大部队的对抗中看出点什么,也体会到一点什么。
也许,4师要升级改编不仅仅是在装备上,也不仅仅是将一个侦察连改革名字,多少塞点人,搞个营级单位就算大功告成。
副军长周明辉也好,师长姜锦霖也罢。
他们不会无缘无辜组织一场从未有过的悬殊对抗,而且还组织了4师所有团以上干部过来亲自担任观众。
他们是在敲警钟,是看出了在升级改编中存在某些问题,这才组织了这次意义深远的演练。
这是在给团以上的军官上一堂课。
让他们知道,目前号称4师战斗力最强的1团,训练成绩最优异的1团,在模拟真实作战环境下是多么的而不堪一击。
让所有的团职干部从骄傲自满和升级改编的沾沾自喜中抽离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和所处的时代。
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
老一套的作战思维早已经不是什么瑰宝,而是一副毒药。
死守着这种作战思维和战略思维,部队的战斗力将会停滞不前,指挥是花花架子表演队。
“张团长。”
唐文凯喊了一声张永新。
张永新依旧在怔怔发呆。
“张团长……”
这次,唐文凯用手推了推张永新。ωωω.χΙυΜЬ.Cǒm
“嗳……嗳……”
张永新这才如梦初醒。
“我们不谈那些军事上的事了,吃点东西。”
唐文凯把热好的军用罐头往张永新面前一推。
“先填饱肚子。”
张永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摇头道:“我没胃口……”
庄严和唐文凯交换了下眼神,庄严说:“张团长,仅仅只是一个演习而已。”
他尽量往轻里说。
“请不要太在意,如果在进行一次对抗,也许你有防备了之后,我就很难占到便宜了。”
张永新扬起头,看着庄严,看了好一阵才道:“庄严,我还是喜欢那个比较狂的你,现在你给我说好听话,我反倒不习惯了,这比用刀子扎我的心更不舒服。”
庄严愣住了。
张永新又道:“我不光是输在大意上,也输在战术思维上。大王镇工业园的地图,我也有,我也拿到了,我对着地图和我的参谋长看了半天,可是到最后我还是制定了一个最传统的防御计划,我以为自己将团指设置在工业园里,放弃丛林驻扎,已经算是一个不得了的战术思维,认为是自己是突破了传统……”
说到这里,突然摇头苦笑起来。
“我却从没想到过,你会从入海口处直接泅渡10公里,然后进入排水渠,从排水渠里渗透进来……我以为灯火管制,等着你们过来进攻,然后一次性打开所有的发电车,让你们无所遁形,甚至我还在工业园区外五百米到一公里的范围内埋伏了不少的战斗小组,等着切断你的后路。我一心一意以为你会从外围寻找突破点,可是我却忘了未来的战争是立体的……也许,正如你刚才说的,给你更好的装备,这场仗还有更多的打法……”
他霍地站起来,看着唐文凯和庄严。
帐篷外,侦察营士兵的欢呼还在不断响起,此起彼伏。
张永新抬头看了看帐篷外,钟会又回过头看着面前两个年轻军官。
“张营长,能不能给我派辆车,我要回我的部队去,不是我小气不接受你们的好意留下吃宵夜,是我真的做不到,请留给了一个老兵最后的尊严,即便是一个失败者……”
唐文凯和庄严无言以对。
短短的几秒沉默之后,唐文凯朝帐篷外喊了声:“通讯员!”
“到!”
门口出现了通讯员的身影。
唐文凯看着面前的表情复杂的张永新,也没回头,沉声道:“去,让管理员安排一辆吉普车,送张团长回他们的部队。”
“是!”
通讯员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三人默默无语。
一分钟后,车开到了门口。
唐文凯和庄严将张永新送上车。
车子调头,开动。
唐文凯和庄严按照部队的规矩,给这位军衔和职务高于自己的团长敬礼。
张永新举起手,回了个礼。
车子飞速离开侦察营的营地,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良久,唐文凯才叹了口气,对庄严说:“有时候,我觉得获得胜利也不是一件让人能高兴起来的事情……”
说完,拍拍庄严的胳膊。
“走,回去吃点东西,折腾一晚上,你也够累的,吃完了去睡个觉,我估计,明天周副军长会亲自来我们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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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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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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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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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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