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已经被折腾的只有半条命了,心情早就糟糕透了,没好气地说:“我叫你问班长,你问了没?又不是我当班长,我说了不算!”
郭向阳哭丧着脸说:“真累啊,这三年都这样怎么熬啊?”
庄严自己心里也没了底,也慌得一逼。
是啊……
要三年都这样,怎么过?
事已至此,庄严这才发现自己又跳了火坑。
所谓什么新兵下连就会舒服的说法完全没有根据。
回到排房里整理好内务,拿着洗簌用具来到连部后面的山谷中洗脸刷牙。
八连所用的水全是山上的溪水,用水泥渠收集之后导入几个大型蓄水池中。
庄严靠在蓄水池旁,扶着水泥挡墙,脚不住地哆嗦,浑身上下都是黄澄澄的泥土——刚才冲山头下坡的时候他摔了一跤,人立即成了滚地葫芦。
牛大力将他扶起来,在他耳边像头老虎一样咆哮:“上坡重心前倾,下坡重心后仰,你一个高中生连这个物理技巧都不懂!?还不如我小学没毕业的!”
牛大力一向鄙视比自己学历高的人,这次又抓住了机会损了庄严一次。
庄严心里几万头草泥马奔过。
鬼才知道什么前倾后仰,他娘的老子是第一次冲什么鬼山头,在家谁他娘的没事往上山神经病一样疯跑?
易军站在庄严身边,抬头仰望着连绵的山岭,太阳已经爬上了山脊,金光洒满大地,景色很美。
“诗人……”
庄严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毛巾蘸了水,擦拭着身上的泥土。
“你在看什么?”
“感触呐……”易军吟诗一样将尾音拖得长长的,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好山好水……好辛苦……”
庄严愣了一下,忍不住就笑了。
回头看到严肃也在旁边,于是问:“严肃,你说说,为啥咱们下连队了,还那么辛苦?”
严肃用冰冷的溪水打湿脑袋,白蒙蒙的蒸汽在头顶氤氲着,看起来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在运功,很是滑稽。
“我们不会舒服的。”他拿起毛巾,一边抹脸一边说:“庄严,收起那点小幻想吧,今年底我们就要和3师竞争快速反应部队的名头,我听说,3师那边已经打鸡血了,每天练得跟孙子似的,咱们1师和3师隶属不同的集团军,这不是我们一个师的荣誉问题,牵扯到一个集团军的荣誉,你说,咱们能舒服吗?”
听了严肃的话,庄严连死的心都有了。
严肃又说:“我来当兵之前就已经知道了,1师今年缺编极其严重,咱们这年兵的数量太多,以至于你看看咱们铁八连,除了班长副班长,还有没挂职位的老兵吗?噢,对了,有个留队的老兵,养猪那个,他没有班长职务,所以咱们新兵连是新兵连,下了老兵连还是新兵连……”
庄严怔了一阵,忽然想起个事,于是问道:“严肃,你怎么啥事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严肃的表情僵了一下,脸稍稍一红,旋即道:“我家有人当兵,我问的。”
庄严将牙刷塞进嘴里,刷得满嘴泡泡,一边问道:“你既然知道这里那么辛苦,为啥还来?你这不是自讨苦吃?”
严肃说:“嗯,我就是自讨苦吃,人吃点苦没啥坏处。”琇書蛧
庄严一脸不可理解的表情看着严肃。
在他看来,严肃简直不可理喻。
当兵各有目的那是实情,可是像严肃这样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往里跳的却真不多见。
严肃一向是个很神秘的人。
他话不多,长得又有点儿女人的清秀,一说话总喜欢脸红,像个大姑娘。
可在新兵连的时候严肃却个出了名的拼命三郎,上了训练场就完全没了那种害羞气质,完全就是一头小老虎,训练成绩在排里能进前三,实在算得上是个另类。
最让庄严佩服的事情莫过于严肃对于部队的了解,只要有啥不明白,问他准能得出个不错的答案。
之前在新兵连,俩人刚好是对面床,不过下连队之后,严肃就被分配在二排,庄严在一排,俩人碰面的机会少了许多。
庄严还想向他打听关于卫生员集训和通讯集训的事,毕竟这才是庄严现在最关心的,也是他唯一逃离铁八连的机会。
可是没等他开口,严肃提着水桶匆匆忙忙溜了,似乎怕庄严继续追问什么。
训练的强度再一次加大了,每天没完没了的训练。
早上雷打不动,不管刮风下雨都是五公里越野开胃菜,然后就是俯卧撑、单双杠、蛙跳、人肉推车等等一条龙服务,最后再来一趟冲山头结束。
白天一般是射击、战术等专业训练。
下连队后,连长张建兴组织了一次授枪仪式,庄严在八连的枪柜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81-1式自动步枪。
这天吃完早饭休息了一阵,戴德汉集合了所有的兵,然后总结了一下下连队之后一段时期的训练,最后宣布今天要开始进入射击二练习训练。
所谓的步兵射击二练习,指200米、150米、100米距离上,分别采用无依托卧姿、跪姿、立姿三种不同的射击姿势对半身靶进行三次射击,每组射击3发弹药,总数9发。
评定标准不计算环数,只计算上靶数,5发及格,6发良好,7发以上优秀。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科目。
至少在两百米的距离上,半身靶看起来也就是个指甲盖大小,准星和护圈押上去就没剩多少了。
最让庄严害怕的不是射击本身,而是训练的过程。
“刚才排长说的,你们都听到了?”
三班长陈清明今天负责组织训练,他这会儿正笑嘻嘻地站在队伍前,不住地打量着队伍里的新兵。
庄严很不喜欢三班长陈清明,尤其不喜欢他的笑容。
陈清明是第三年兵,还有一年就退伍。他拥有一身苏北人特有的晒不黑的皮肤,左脸颊上一个大痣,上面刻意蓄了长须。
据他自己说,这须不能剪,一剪就得倒霉。
此人喜怒皆笑意满脸,基本靠他的笑声来判断——高兴的时候笑,哈哈哈;不高兴了也笑,嘿嘿嘿。
所以,一旦陈清明笑,肯定就没啥好事,至少庄严没见过。
“最近的体能训练是不是很辛苦?是不是想轻松一下?”陈清明依旧在自言自语,反正队伍里的新兵也没人敢答。
“今天早上的训练内容是专业训练,步兵射击二练习,你们之前练的都是一练习,二练习要有趣多了。专业训练嘛,当然不会像体能训练那样耗费太多的体力,只是训练你们的技巧,嘿嘿……”
又笑了!
这王八蛋又笑了!
庄严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发毛,鸡皮疙瘩浑身冒了起来。
准没好事了!
这个二练习又有什么诡异的地方,陈清明咋笑得那么阴森森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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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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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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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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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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