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三公里越野变成了五公里,然后又变成了负重五公里越野。
五公里越野这种训练,让庄严吃够了苦头。
骤然增加的训练强度让庄严的后脚跟急速肿胀起来,原本较为宽松的鞋子变得有些挤脚,脚跟一碰地面就钻心地疼,平时几乎都要踮着脚走,跟贼似的。
从前徒手跑三公里越野还能在队伍中间混日子的庄严瞬间成了“重点帮扶对象”。
“重点帮扶对象”这个名称是有来由的。
五公里讲究的是集体成绩。按班的建制跑,那么就算全班最后一名的成绩;按排的建制跑,那么就按排最后一名的成绩,以此类推。
无论前面的士兵跑得多快也毫无作用,永远只计算最后一名士兵成绩,讲究的完全是集体与协作。
为了发扬团结就是力量的精神,跑得慢的新兵必须由耐力和体力较好的两名新兵单对单帮助。
帮助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跑得快的新兵在前面用大背包带栓着后面跑得慢的新兵腰带往前拉,而另一个体力好的新兵则跟在后面用手推!
最让庄严感到不自在的是专门负责自己帮扶的居然是冤家对头徐兴国。
在每天都要例牌进行的早晨五公里越野训练中,最兴奋的要数牛大力。
庄严觉得牛大力这种人简直就是精力过剩异常症患者,每天早上到了五公里越野的时间,这厮就开始打鸡血似的兴奋起来。
然后脱掉作训服,大冬天里只穿一个印着“1师教导队”字样的蓝背心,露出一身的疙瘩肉,看着新兵们如同变态牧羊人看着自己的羊群。
每次庄严被徐兴国拖狗一样拉着狼狈奔跑的时候,五班长牛大力总是在整个队伍前后跑来跑去来回穿梭,身上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劲。
每每经过庄严身边,牛大力总会挥舞着手里的腰带,腰带在空气中发出草原牧民的马鞭子般的啪啪声,然后像条吃错了过期春药的疯狗一样嗷嗷狂叫:“跑!快跑!都给我快点儿!达不到要求的时间,回去再跑一趟!”
每次遇到这种情形,庄严总觉得自己有种要尿裤子的感觉。
说不完的苦事一大堆。
庄严的后脚跟越来越肿,后来上厕所都要扶着墙壁踮着脚尖。
最可恨的就是营部的卫生员。
庄严向尹显聪报告了自己的脚很快要赶上猪蹄子了,尹显聪带他去了一次营部卫生所。
那个半吊子水平的卫生员,兵不像兵,医生也不是医生,戴着白口罩煞有介事地摆弄了一下庄严那只看起来略有些肿胀的脚,扁了扁嘴道:“正常现象,适应期嘛,总是有些不习惯的,擦点药水就好了。”
说完,放下庄严那只臭烘烘的脚,然后从药柜里取出一瓶正骨水。
“回去擦擦,一天三次,过段时间就好了。”
“首长……”
“不,我不是什么首长,我是卫生员,懂吗?卫生员,就是营部的医生,你叫我班长吧。”白白净净有着一张略带瓜子状女人脸的卫生员巴眨着眼睛看着庄严。
“班长……”
“嗳,这就对了!”卫生员十分受用地点了点头,“说吧,还有什么事?”
庄严说:“我能不能不训练啊?”
卫生员眼睛一亮:“你想偷懒?”
庄严的表情比苦瓜还苦,说:“班长,我真的有病。”
卫生员脱下手套放在一边,拿起假条单子,捏着笔在上面开始写字,嘴里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在部队里,这种小问题不能叫病,何况你只是脚跟有些淤血,根本不是啥大问题,我给你开两天假,两天后,估计就差不多了。”
“两天!?”庄严央求道:“能不能长一点?一个礼拜行不行?”
卫生员停住了笔,立即转过身,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盯着庄严:“你这种新兵蛋我可见多了,你干嘛不叫我开一两个月休息假条给你?让你躺到新兵连结束?得了吧,再吵这俩天我都不给你开了。”
话说到这份上,庄严只能识趣地闭嘴了。
心里却在骂娘。
骂祖宗。
当然,不敢骂出声。
两天时间一转眼就过了,脚跟稍稍好转一些的庄严又开始进行高强度的新兵训练。
那只不争气的右脚又开始疼了。
不过还好,之前两只脚疼,现在只是一只,走路颠儿颠儿的,像铁拐李。
脚越疼,跑得越慢;跑得越慢,被罚的次数越来越多;被罚得多,庄严的右脚一直没有恢复的机会,每天仍然享受着徐兴国的拉狗待遇,在牛大力的腰带啪啪声中诚惶诚恐地狼狈奔跑。
从舒适安逸的生活掉进紧张艰苦的军事训练中,庄严承受了从哇哇坠地以来从没尝试过的压力和艰辛,无论精神上,乃至身体上。
他神经被绷得紧紧的,格外脆弱,只要稍加点外力一碰,就会不可救药地断掉。
大清早,寒风萧萧,庄严站在队列里,军姿挺拔。
二班长牛大力在队列前踱来踱去,他看着手里的秒表说:“还有二十分钟……”
庄严的大腿有点抽筋的感觉,肌肉彷佛都挤在一块,硬梆梆很难受。
他想动,却不敢,除了两腿膝盖处夹了一张扑克,两只手还各夹一张,87式陆军大檐帽被反扣在脑袋上,只要稍微动弹,帽子和扑克都可能掉到地上。琇書蛧
当然,他要比站在边上的郭向阳好多了,老郭是罗圈腿,两只脚怎么都夹不到一块,班长用他的腰带把两只脚死死捆在一起,看起来就跟一个可怜的木乃伊似的。
初春的温度很低,新兵们鼻子上还是沁出了汗珠。一阵风吹过,庄严脑袋上的大檐帽摇摇晃晃,扑地掉到地上。
牛大力霍然转身,盯着他,目无表情地说:“掉帽子,加时十五分钟。”
庄严抗议:“是风刮掉的!”
牛大力头也不抬:“加二十分钟!”
庄严鼻子都气歪了:“你整人,我不服!”
牛大力抬起头,目光冷嗖嗖地在庄严的脸上凝了一下:“加二十五分钟!”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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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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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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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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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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