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排务会。
其实排务会至今只开过两次,一次是新兵开训动员那天晚上,这天晚上算是第二次。
一般的排务会,戴德汉也就是集合全排的人,打打鸡血,讲讲激励士气的话。
不过今天晚上的排务会倒是有些不同。
等人都到齐了,所有人都搬出自己的小板凳坐在过道的两侧,排长戴德汉坐在两列板凳的尽头,开始训话。
“我这个人不喜欢啰嗦,不过今晚还是要集合大家说一下。”
戴德汉开宗明义。
“今晚排务会的主要内容是综合评估一下我们近段时间以来的训练效果,发现不足,然后发扬民主,大家都可以谈谈近段时间以来的感想,甚至对班长和我的训练方式有什么意见,什么都可以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开场白过后,新兵们鸦雀无声。
戴德汉左右看看,说:“既然你们都不发言,那就由我这个排长开始吧。”
接下来,戴德汉讲了一大通道理,又强调了一下纪律条令里的一些东西。
“一个人呐,做什么事都要专一、专心!只要这样,才能把事情办好,当兵也一样,你不能来当了兵,又想着要偷懒,想要舒服,当初干脆就别来……”
一边说,一边小眼神在所有士兵的脸上游曳。
庄严的心脏怦怦地跳着,要说偷奸耍滑,自己排里的新兵中说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包括后来内务整理的问题上,自从发现郭向阳的妙招之后,庄严干脆自己懒得叠被子,专门交给郭向阳去干。
当然了,庄严也是个很识相的家伙,觉得也不能让郭向阳白干,好在他的身上有钱,虽然那一万五千块里有绝大部分已经被寄回去,可是还留了一千。
新兵的钱都在自己班长的手里,存在银行中,然后做个小账本,每次要用,必须向班长报告用途,买吃的,或者买用的,买笔又或者买信纸,总之一切合理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
老郭每帮庄严叠一次被子,庄严就会请他到新兵营旁部队家属开的小卖部里喝上一瓶汽水。
这就是报酬。
戴德汉今晚的话里仿佛暗藏刀尖,似有所指,这让庄严惴惴不安,怕是自己的小把戏被败露了。
虽然庄严脸皮厚,可是谁也不喜欢被人批评,尤其是排长。
不过,很快他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又落回了肚子里去。
因为戴德汉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队伍最后面的六班副身上。
“程浩,在这里,我要对你提出批评,最近你好像连续五天没有出操了。”
“我有病。”六班副程浩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没拿正眼看戴德汉,“我需要休息。”
戴德汉不是第一天当兵,程浩是啥情况他半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来。
有病?
恐怕是心病吧?
戴德汉冷冷说道:“有病你去卫生员那里开假条,有假条我可以让你休息。”
程浩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营部卫生员那里开到假条,因为戴德汉猜得没错,他没病,只是不想出操训练而已。
他是个老兵,已经第三年了。
说起程浩,这人还有点儿故事。
当年程浩也算是个连队里的训练尖子,所以第一年就被送去师部教导大队参加预提班长集训。
集训完毕之后,程浩由于成绩优越,所以被教导大队留队担任教练班长。
教导大队所在地是山区,罕有人烟。
正所谓山里当兵三年,母猪也会变貂蝉。
程浩虽然军事成绩优异,可惜人是不甘寂寞的。
教导大队虽然人迹罕至,可是由于地处山区,山泉资源丰富,在大门附近不远处就建起了一家部队的矿泉水厂。
那时的部队是允许做企业的,师里办这个厂子的初衷倒也不是为了挣钱,主要是为了安置随军干部的家属,免得动不动就腼着脸求地方政府帮忙安置,也算是减轻地方负担。
后来厂子做大,人手不足,也就外聘了一些合同工。
事情就出在这矿泉水厂的某位女合同工身上。
按照部队规定,士兵是不允许和驻地女青年谈恋爱的,这是铁律。
程浩不光违反了这条部队纪律,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兔子吃起了窝边草。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小子和矿泉水厂某个女工就谈上了。
谈恋爱的人总会有点儿小情绪,情人之间嘛,总免不了吵吵小架怄怄气,然后在亲亲小嘴搂搂腰中和好。
只是这个水厂的年轻姑娘没有按照常理出牌,某次和程浩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翻后,居然在冷却期里就已经按捺不住求和。
结果程浩这头大男人主义发作,居然置之不理,仿佛对待阶级敌人一样冷酷。
这一来二去,姑娘的耐心消磨殆尽,直接跑到大队部将程浩告了,说他欺骗纯洁小姑娘,耍流氓。
事儿就这么闹大了。
起初打算将程浩强制复员的,那姑娘一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她当初想要的结果,本以为只是吓唬吓唬程浩,没想闹成了大龙凤。
于是又哭哭啼啼跑去师部要求撤案。
这一来二去,部队上也烦透了这对小情侣。
于是乎,程浩被教导大队扫地出门,赶回了八连。
八连的主官们本来就对程浩留队一事颇有看法,加上这都留队一年多了,才赶了回来,就算是军事尖子也没地方安置他。xiumb.com
所幸是八连这年退役的老兵多,虽然班长是当不上了,副班长还是有位置的。
本可以从教导大队毕业后回连队正儿八经受重用当班长的程浩知道自己的前程是彻底被毁了。
像他这种人,三年服役期满肯定被要求退役,连队甚至不会做任何挽留,至于考学指标?想想就好,一个有污点的士兵在部队是很难再有机会翻身考军校的。
基于以上的所有原因,程浩成了连队里面彻头彻尾的老兵油子,也学会了压床板。
连队里的主官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还有一年就要退伍,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部队的大锅饭顶多是舔一双筷子而已,养着就是。
只不过,程浩是彻底低估了这个刚从陆院毕业挂着红牌还没过实习期的排长戴德汉了。
那天晚上,如果程浩能够清楚了解戴德汉的个人背景资料,也许就不会有那令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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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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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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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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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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