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香则是端着静盆,给任汝嫣洗漱了一番,便一并去了莲池院。
刚到门口,任青柠等人围坐一起,唠些嗑,任青柠颦着黛眉,双瞳剪水,正和任常纱低声些话,聊得颇为不错。
萃香刚欲出声唤,便见任青柠用余光觑了一眼,刚来到这儿的任汝嫣,便笑了笑“呀大姐姐,今儿可来得真早。”
任汝嫣“嗯”了一声,缓缓一笑道“大姐瞧着,二妹妹来得也比较早,莫非你大姐我迟了”随后,左顾右探,略三分诧异道。
“大姐姐没来迟”任青柠掩着帕子,略讽刺地看了一眼任汝嫣,道“祖母刚和我们些话呢大姐姐也是刚来一会儿,不懂得宴会的几时而已,不见怪的。”
任汝嫣眨巴眼睛,听完这句话后,疑惑般地望向妈妈,道“那这个妈妈没告诉我时辰,嫣儿记性不好,也总容易忘事儿,一时间没想起来祖母以往的话,可真对不住。”
带路的妈妈瞬间哑然,而任青柠则是露出一丝讥诮,明明是嫡女却这般上不得台面,可真是有辱任家。
当然,任青柠不会开口出这话来,只得责怪地看着带路的妈妈“大姐姐性格腼腆,以往都没记这种场合的时间,妈妈你怎能随便就忘了呢”
言外之意就是“任汝嫣明明是个草包,二货不识一个,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她带过来了呢”
妈妈脸色不好看了,只是道“二姐,是奴婢有错,不该带大姐出来的,奴婢立马就把大姐带回去。”随后,妈妈一脸笑意,表情恭维“大姐,请您,像以往一般吧。”
“以往一般”任汝嫣喃喃自语,前世,她根没参与过这种宴会,压根不知道哪个时辰开始、哪个时辰结束,更没有关系好的知己,故只能蹲在家里,默默地看书。而任青柠也因为任汝嫣不能来,起到了率领作用,在外面备受好评,又因姿色过人,闺秀们最爱跟任青柠话。
现在,这个妈妈的意思竟然是让自己再次回到未果阁,用生病为借口打发老夫人,再次让任汝嫣不参加这个宴会
任汝嫣眸子一冷,虽然牡丹宴是个变相的相亲会,但为了家族,她不得不夺回自己原的东西,原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任汝嫣勾唇,摆弄着手指,没等任常纱想替任汝嫣求情,便反笑道“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的话,难道大姐姐没有听懂”任青柠轻笑,语意中,遮掩不住的讽刺“牡丹宴是给上流名媛准备的,虽然大姐姐够格,可心智不成熟啊估计会”后面的话,任青柠几乎没敢再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任汝嫣手中的请帖,眼底闪过一丝嫉妒,连口中途的调调,都不由得换了一种方法,讥诮任汝嫣。
面对任青柠的热冷嘲讽,任汝嫣非但面色不减,还表情平和、视若无睹地坐了下,偏头对任常纱“四妹妹,牡丹宴是什么时候进行”
“很快了”任常纱犹豫了片刻,终究朱唇微抿,道“大姐姐只要等祖母来就行了,祖母会派马车来接应的。”
“嗯。”任汝嫣点了点头,便道“这次的牡丹宴估计十分热闹,四妹妹没有请帖吗”任汝嫣注意到了任青柠手中,金灿灿的请帖,可任常纱却俩手空空,表情不太自然,干巴巴讪笑“大姐姐,纱儿就不跟着一起去了”
“为什么谁招惹到三妹妹了吗”任汝嫣皱着眉,听着任常纱细弱如蚊的声音,开了口道。
“没”任常纱隐隐约约地瞥了一眼任青柠,偏着头,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轻声“纱儿觉得这没有用处,就送给二姐姐了,正巧她要为任家争光,纱儿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四妹妹”任汝嫣黛眉一皱,正步走到任青柠面前“二妹妹没有贴子吗为什么还要去四妹妹那里要”
任青柠淡然地盯着任汝嫣,掩着帕子,眸光流转“怎么大姐姐不知道吗四妹妹只是觉得羞愧,不好意思去,正巧柠儿于心不忍,就勉强收下了,是吧四妹妹”
“是。”任常纱低声,像个受惊的兔子,不安地绞着帕子,似乎不一会儿便哭了出来“是纱儿自己不想去的,怨不着二姐姐。”
任青柠勾了勾唇,眼底一丝挑衅地看着任汝嫣,笑“大姐姐看到了吧不是柠儿逼迫四妹妹的。”
任汝嫣心间一冷,也是微笑,若有所思“哦那是吗”
“是的。”任青柠坐在席子上,美丽的面庞,动人心魄“四妹妹,我们会跟你聊一些牡丹宴上的事儿,不要不开心哦”
任青柠明明瞧着俏皮可人,却让任常纱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不由得咽气,讪笑“多谢二妹妹”随即,任常纱抬起眼帘,和任汝嫣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自然发现她眼中淡然的目光,任常纱一僵,身子愈发愈低微。
“嗯可以是可以。”任汝嫣似笑非笑,托着腮子,思忖了片刻“来牡丹宴上,都是一个家族里有三个姐妹成群结伴的,可任家现在子嗣缺得紧,还是别捣乱,直接去俩个比较好,输人不输面。”
任青柠侧着脸,突然想到了什么,暗忖若是任常纱不来,去牡丹宴的只有俩个,那岂不是要输给那帮千金了不,任青柠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立马斩钉截铁“四妹妹,收拾一下,待会儿一便等祖母来,咱们去牡丹宴。”
任常纱刚溢出泪光的眼睛,一时间骇然,硬生生把眼泪逼退,受宠若惊又夹杂着几分不可置信,颤声“我、我可以去吗”
“傻忤在这儿作甚还不快去收拾一番”任汝嫣笑靥如花,轻捅了一下任常纱。
任常纱感激般地看着任汝嫣,不禁红了几分眼眶,大姐姐这么帮自己,自己却因为懦弱,不敢在大姐姐有难的时候,去帮助一下想到这儿,任常纱不禁为自己做的事,感到羞愧难当。表达了多少歉意,也无法弥补自己给任汝嫣所带来的漠然。
任常纱低垂下眸,悻悻地跟着丫头走了直到老夫人身穿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眸子轻挑,淡瞥眼睛,看了下四周和刚换完衣服,身穿八答晕春锦长衣的任常纱,衬着凤花簪,低垂下眼,神态毕恭毕敬。
老夫人道“人也到齐了,走吧。”
众人点头,踱着碎步,上了马车,因马车是太后娘娘赠予钦差大臣们的车,装饰也极为奢侈,灯罩熠熠发光,掠过一条倒影,镶着几块璀璨夺目的宝石,晶莹剔透,美的不可名状。枣骝马身躯低头,嘶蹄了一声,沓着脚走路。
任汝嫣连看都不看一眼,被萃香拉进了马车,便闭目养神,听着任青柠和几个丫头絮絮叨叨的声音,深沉地睡了过去
任汝嫣仿佛梦到了那年进宫的场景,满地霓裳,玄鸟奏鸣,身旁文武百官大臣们,一一跪拜,皆朝着西凉席,最上层的方向喊着“万岁”。
而任汝嫣紧张忐忑,咽了一口气,等着太监高声一喊,任汝嫣才跪在地上,头不抬眼不睁,只是低屈下俯。
因为她知道,这次进宫为的就是看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权政,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
这次的她一定不能失败,颜宗政事崩殂,很快就到了全盘皆输的境界,为了即使的悬崖勒马,让颜宗打起精神,任汝嫣想到了太后,若是跟太后打好关系、见上一面,那么颜宗就能松宽一点儿。故任汝嫣每每学做太厚爱吃的糖蒸酥酪,为的就是让太后能吃上一口,即使被责罚还是怎地,都在所不惜。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少顷,太后威严不容得瑕疵的声音,萦绕在任汝嫣耳畔,任汝嫣身子一僵,听着太监不耐烦的催促,一时抬起头
韶光,刺眼地厉害。
任汝嫣不知怎么度过的,只知道太后尝了一口,便撂下银筷子,镀着一层淡淡的银光“你叫什么名字”
“任、任汝嫣是三陛下的妃子”
“妃子么以后多往哀家这里走走。”
时隔多年,因为有太后的帮助,颜宗稳步上升,渐渐地超越了所有人,直到西凉元年683年那个晚上,太后缢了,临托婢女,特意给任汝嫣一件东西,就是那盘,第一次送给太后吃的,糖蒸酥酪。
啼红暗哭,阿谁心绪
任汝嫣缓缓抬起眼帘,发觉眼角溢出一丝玉著,染湿了浓密的睫毛。
众人骇然,萃香最先注意到任汝嫣眼角的泪珠,担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郎中来”
“不了”任汝嫣擦了下眼角,声音冷淡,不起一丝涟漪,反则问“还有多少时辰”
“很快就应该到了”萃香一愣,答道。
任汝嫣双翠微皱,一时间点了点头,又阖眼睡了过去
“姐,到了。”萃香轻声地掀开帘子,马蹄一吼,渐渐停了下来,时间仿佛凝固,舍不得在此滞留一秒,任汝嫣抬望蔚蓝的天空,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踏进了皇宫。
依旧袅袅雾气,升着一缕烟的皇宫,地面铺着大理石,紫檀木摆放周至,衔长廊,闾为一体,嵌入帐幕,侍女们端着花盆,缓缓走来。
众人不禁被这景象所惊叹,甚至忘却了询问侍女,仔细端详着皇宫,连一株一颗都花草树木都不放过。
侍女得意地仰起头,似乎对于这些人的惊叹感到理所当然,天子可是花了血,在皇宫的建筑上面,不是任何人家所能睥睨的。
老夫人最先向前一步,询问了一下牡丹宴的大概方位,发觉不是在正门内举办,而是在后门的西侧,也就是御花园一处。
老夫人颔首道谢,便让任青柠和任汝嫣先去牡丹宴,自己则是跟皇后她们商议一下。
没了老夫人的束搏,任青柠自然是极为乐意的,直奔着牡丹宴的方向,衬着一群丫头们走了。
刚来到御花园,便见一群闺秀和公子们相互侃谈,聊得不亦乐乎,旁侧的牡丹花、杜鹃花一簇簇、一团团,紧密而行,百花争艳也不过如此。
“哇”
任常纱不由得感叹出声,由衷地张开嘴巴,这一叫声正好让闺秀们回过头,一看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艳。
任汝嫣身穿高缎袍,形态儒雅,温婉一笑,似春风拂晓,眸子一眨不眨,掩着镶边的手袖,笑的极其典雅。
任青柠则是烟云丝缎袍,逶迤白色带子,乌黑如水的黑发,盘起一个髻簪,慑着惊心动魄的目光,笑起来,简直盖过了牡丹花,成为了衬托她的存在。
任青柠最先颔首,大方地跟着众人打招呼,众人回过神,对任青柠好感直升,平易近人、又温柔体贴、绝色倾城,这样的美人简直是不多得的人物。
崇拜有之,嫉妒有之,众人的目光不禁围绕着任青柠转,仿佛她就是天生的焦点,众星捧月。
任青柠张扬眉头,心下得意,无论任汝嫣怎么比,容貌,都是她最自信的存在,谁让她天生长得这般天生丽质难自弃
随后,迎面走来几个闺秀,其中就有江宁一个,她先是打量了一番任青柠,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继而拉扯着任青柠的手,笑的厉害“柠儿你来了赶紧走吧,待会儿要吟诗作对呢”
任青柠见到江宁,也是一脸的愉悦,缓缓点了点头,抿笑“是啊,耽搁了也不好”随后任青柠眨巴眸光,顾盼生姿,问“大姐姐、四妹妹,你们跟来吗”
江宁一听到“任汝嫣”这三个字,表情立马不好看了,直接热冷嘲讽“哎哟这不是那个任大姐么”
“江家姐安好。”任汝嫣缓缓蹙眉,继而答道。
“别别别我可受不得你这礼”江宁推搡,带满了五分嫌弃,鄙夷地看着任汝嫣“毕竟,您的光荣事迹我们都听了,怎敢担待的起”
“江家姐,我不记得有什么光荣事迹。”任汝嫣出言提醒,反倒换来江宁的不耐烦和一丝不屑一顾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任汝嫣“害死任三姐,不尊重任二姐,对于一个外人,三道四,指手画脚,任大姐,你不觉得羞耻吗”江宁咬着唇,一字一句地挤了出来,特意把“大姐”三个字咬重。
“你再一遍”萃香气得发抖,看不惯江宁那张脸,想冲锋上前,扒下江宁那张脸皮。暗恨姐明明没有惹江宁,就因为那次顶撞了俩句,就被怀恨在心,这也忒无理取闹了
“江姐姐,您还是别了”任青柠眉间得意,口中却不禁加了把柴火,怂恿江宁,眼底带着泪珠“大姐姐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当初惹了江姐姐而已”
“都是因为你太过忍让,所以嫡女才会这么嚣张,身世好了不起了今儿个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名声败裂”江宁安抚着任汝嫣,随后直接大喊大叫“快瞧瞧,快瞧瞧啊”
任青柠左右环顾了四周“任大姐不过我,就要拿丫头来打我,可真是丧尽天良,不知廉耻之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你胡”萃香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江宁就道“明明是你非要把这滩屎盆子往我们姐身上扣,我们姐谅你也是一介闺秀,没跟你一般见识,怎么可能是你所的什么不知廉耻、淫荡的人呢少血口喷人了”
“你这个贱人,凭什么来顶撞我明明是任汝嫣自己所犯的错,怎么还不让我们指出来”江宁略带讥诮,得意地扬着嘴角“反正到底,任汝嫣只不过是一个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的人罢了。”
“大姐姐,你只要给江姐姐道歉,这个事儿就解决了。”任青柠正视般看着任汝嫣,望着任汝嫣不言语的面庞,盈彻着三分火光,似乎要烧得更旺一些,道“江家姐其实也没错,多怪大姐姐出言不逊,了不该的话,所以才会落下如此地步,在此,柠儿先替江家姐表示歉然,真心对不住。”
众人望着任青柠,双瞳秋影,眼角流露出一丝哀愁,不食人间烟火,如同清莲般妖治,一时间让众人不禁惊呼出声,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绝色之人
江宁勉强点头,心下得意了几分,摆手“罢了,柠儿和我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放心,为了二姐的忠告,我也不挑衅了,只要任汝嫣向我认错就行”
慷锵有力的声音,一时间让众人砸开了锅,放下了手中的墨笔,窃窃私语、叽叽喳喳了个不停。
虽然江宁这次的举动十分放肆,可任汝嫣的确有过这些传闻,什么“不惜杀了自己的亲生妹妹,而铺垫上位”的谣言,所谓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大,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果真,谣言是真的么
“这牡丹宴怎么变成了讽刺大会了我瞧着任大姐做贼心虚,不敢承认什么,瞧瞧这二姐,濯清涟而不妖,处处为自己的姐姐好话,这样的妹妹,已经不多见了。”
“点声吧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估摸着是大姐不知廉耻,非得把什么东西都套在二姐身上,哎可怜二姐软心软肠,不像大姐这般冷血无情、不带有一丝人情味儿啊。”
最近总是响起杂七杂八的声音,听得有些不耐烦,萃香摇了摇头,恼怒地环视了四周,直到把他们看的噤若寒蝉才罢休,直接跌足“你们少在那里血口喷人,三姐明明是自己自杀的,暗红的那次喜宴上早就解释好了。反倒是江宁,非得看我们姐不顺眼,然后落井下石”
众人哗然,对萃香的回答嗤之以鼻,因为他们也没听到什么,反而认为,任汝嫣明明是嫡女,却捅了这么多篓子,好好的牡丹宴,连赏花都心思都没有了。
一位男子不由得开口劝道“任大姐,若这个江家姐真的是随便胡诌,刚开头就指向你,那不如道歉吧,给江家姐跪下,道个歉就完了,也又不是多大点儿事儿。”
“是啊、是啊,给江家姐道歉就好了”众人纷纷附和出声,似乎认为任汝嫣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
一直沉默的任汝嫣,微微一笑,在众人皆愣的目光中,不慌不忙地看着牡丹花,白色的镶边为边缘,蕊一片一片,下来时,展开六七朵花瓣,开的雍容大度,任汝嫣不禁用手摸着牡丹,缓缓道
富贵在天,稻穗簇拥。
稍有含苞待放,却一瘪拂风,颓萎。
念完后,每个人戛然而止,似乎哑然了,对自己刚刚的话,表示惭愧。
牡丹宴,明明是以友好为主旨所进行的,结果,因为江宁是荣国公之女,故偏袒她,所以才会导致来很的事情,让众人误以为就是任汝嫣的错,无论怎么解释、怎么,都是任汝嫣的错,所以才会把瞄头指向任汝嫣。
现在,她们哑口无言了。
因为一句诗,这首诗的大概意思就是“富贵的人是天生的,秉文兼武,各有纰漏,然则一有风吹草动,就萎缩倾颓,甚至在生命力顽强的那一刻,狠狠的压榨,耗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死了。”
在场的闺秀们都是精通诗词之人,虽然这首诗创的不好,但,无一不羞愧难当,因为她们媚上欺下了,觉得任汝嫣是嫡女,得罪了江宁没什么好下场,想拉拢江宁、就必须落井下石任汝嫣,故才会闹出这端子事。
现在,她们连一个长年足不出户,甚至文采都没有她们好的一位姑娘给唬住了,真是羞愧难当。
闺秀们脸色稍红,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时,任青柠倒退一步,不由得咬牙切齿,狠狠地嵌入蔻丹。好啊,真是好得紧啊任汝嫣仅用了一句话、一个微不足道就诗,就把这个矛盾给化解了,甚至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人的指责,反而把这滩烂泥,扔到了任青柠她们身上,可真是高。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任汝嫣这么难对付,原来,一直都是她错了。
她从来都没了解这个大姐过,一次都没有。
这种抓不着手心儿里的感觉,一时间让任青柠有些焦躁,甚至像被挠得猫儿般,痒痒的,把握不透。
任汝嫣笑笑,她早就知道,牡丹宴因为她足不出户,早就和众闺秀们疏离了,应该,只能从谣言知道这是任家大姐,其他的一概不知。多亏了这一点,任汝嫣没有麻烦,外面的碎语她也不在意了,反正都是黑如锅底了,她不建议再黑一次,故任汝嫣才能直言不讳的出来。
“啪啪”
正当众人缄口之际,一个清脆的响声,缓缓响起,似乎是有力的节拍,一下一下的,扣人心弦。
任汝嫣的心也不由得被提了起来,偏国土,一看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最先对上的是一个波澜不惊的眸子,如流水般清冷翠谷,空幽传响,轮廓是上帝的杰作,睫毛细长,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
他的步调是极为缓慢的,却犹如一种行如流水般优雅的举止,一个人好不好看,不是根据外貌是什么而拟定的;而是凭借着气质,一个人话时该有的气质和举止,这种行动是从养成的好习惯,故又给他增色了不少。
硕大的身影,貂绒黑袍,飘逸出尘,丰神俊朗,缓慢地走到了任汝嫣面前,哑声像动人的磁场“你做得诗,不错。”
“夙薄”
没等任汝嫣开口,旁侧的人先是惊叹,继而发出接连三次的声音,七嘴八舌,又炸开了锅“那不是夙公子吗才高八斗,拥有嫡仙般气质的夙公子啊”
“夙公子我都没见过他出来过怎么这时候出来了以往都不是以称病来都吗”
“夙公子夙公子”没等任汝嫣和夙薄再搭话,一大堆浓妆艳抹的闺秀们瞬间把他们围了起来,前拥后挤,门庭若市,倒比集市还热闹。
任汝嫣一时被夹在众闺秀们的中间,待挤出去时,早已微微喘气,发簪并乱了。
“哎呀,粉丝的力量太恐怖了”不远处,传来一阵“啧啧”声,任汝嫣回过头,便见简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任汝嫣旁边,摆着手臂并拢起来,晓有兴趣地盯着拥挤起来的闺秀们。
任汝嫣一愣,简玥便跟任汝嫣打了个招呼,戏谑笑了笑“挺能干的吗,竟然能挤出来,姐以为还要卡在那里很长时间。”
“你”任汝嫣微微动唇,怔然。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哥啊,他一直在树干上默默围观,直到你了那句诗之后,才出来的。”话毕,简玥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道。
任汝嫣嘴角一抽,继而恢复常态,微微一笑“莫非你们一直看了半天,才过来的”
“是啊”简玥拖音较长,淡笑“因为皇宫太闷了,觉得有趣,就跟过来,恰巧看见这一幕。”
“安啦,放心。”简玥拍着任汝嫣的肩头,意味深长“反正我哥是不会被挤死的,你放心,他这次走道比以前快了0。01秒,证明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0。01”任汝嫣一噎,简玥貌似注重错了点,不是他担不担心夙薄,而是她在考虑着刚刚的问题“你们怎么出来的”
“谁道他是怎么过来的,整天来无影去无踪,耍帅、作死、没节操”简玥不屑一哼,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哥卖了,缓缓开口,面无表情“反正他都是欠摔,不建议再摔一次了。”
“哦”
一则轻声的淡笑,响了响,低沉而喑哑“欠摔”
背后突然冒出来的声,让任汝嫣眼皮一跳,往后一看,见夙薄懒慵地坐在地上,哪还有什么狼狈的姿态,叼着一个青草,侧颜妖孽动人。
“没错,就你欠摔。”简玥平淡无波的缓声道,反则眸光坚定“反正你天天摔我都不建议”因为我高兴。
“噗”
任汝嫣忍俊不禁,一时笑出了声。
俩人都是平淡无奇的目光,切另有一番韵味,夙薄也不气不恼,只是淡定地仰起头“进宫跟太子聊了会儿,和五皇子正在对弈”
简玥不禁面色一变,没等夙薄再下一句,便溜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丝尘埃。
任汝嫣惊叹简玥速度之快,不禁瞥视,眸光一转“夙公子,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么”
“不是。”夙薄想都没想,直接淡声“我只办正经事。”xǐυmь.℃òm
正经事任汝嫣眉头一皱,一时间想到了夙薄刚刚自己在和五皇子对弈,而且看样子是有挺大的正事儿,简玥又临阵脱逃,莫非任汝嫣不由得脱口而出“简玥要许配给五皇子”
“嗯。”夙薄也不否认,反则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浅笑“不错,就是许配之事,太后等急了。”
任汝嫣脑中不禁思绪万千,她嫁给颜宗五年,因为一心只理朝政,根没有闲暇时间顾忌男女欢爱之事,也便淡然处之,太后为此焦头烂额。因为太子妃体弱多病,生不出孩子,太子宠幸过的妃子也没有一次有孕过的。故太后只能把瞄头转向任汝嫣,天天把她拽出来,一有时间就煲汤给她喝,多亏了那些天,任汝嫣奋笔疾书,解决了多个疑难问题,就是为了不喝太后给她端过来的汤。
太后也让自己的儿子们赶紧嫁,奈何这一辈,就是生不出一个孩子,即使怎么催、怎么纳妾都不管用,太后于是就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先生告诉太后,因为皇命要有人夭折,无论是什么,西凉的这一辈就是终结之日,永远生无子嗣。
太后听完,勃然大怒,一时间气得,直接把这算命先生的头给砍了,给自己的孙子祭天。没过多久,太后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们那里不行于是,又派了许多郎中,对皇子们的身体进行一系列的检查后,得出来的结果就是身体无碍。
这不禁让太后的心情苦恼了,他们既没有什么隐疾,又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怎么可能就是生不出自己的孙子呢
为此,皇宫中传遍每一个大街巷的一介趣事就是,太后千方百计的想要让自己抱上孙子,皇子和妃子们千方百计的想要躲避这个问题。
为此,连野心旺盛的颜宗,都亲自到太子和五皇子面前商议停战,同仇敌忾太后抱孙子的计划,因为他们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黄奶奶,天天盯着他们的下腹,天天迟疑不定。
每次退朝,皇子们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水冲澡,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层皮给拔下来,又充分证明自己那里很行,不需要什么滋补汤,天天宠幸自己的妃子。太后一时高兴坏了,可盼着自己能报上孙子。
可过了三年,还是没有动静。到了太后缢的那一年,她死了,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孙子。
直到五年后,也就是任汝嫣被废弃了那一天,任汝嫣有了孩子,是太后天天梦寐以求的孩子,亲自摧毁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
任汝嫣眸子微变,心中一片片的绞痛,似乎要把她烧为灰烬,每当任汝嫣一想起那个,刚在她肚子里,刚拥有新生命的孩子,死在了自己前世最爱的人的手下。任汝嫣便会恨,夜夜笙歌,巴不得现在就看到颜宗的尸体,倒在她的面前,替自己的孩子道歉。
“任大姐”正当任汝嫣眉头深锁不展时,夙薄开了口,平淡地看了任汝嫣一眼“没事”
“没事。”任汝嫣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正色上脸,淡笑“刚刚一时走神了,对不住。这么,简玥很快就要嫁于五皇子了”
“不错”夙薄微微思忖,笑“五皇子是个良缘,为了不让简玥操心,他费劲了挺多办法,可是个十足十的痴情种。”
“那可真是贺喜了。”任汝嫣拍手,由衷地微笑,一顿“你的妹妹会答应五皇子吗”
“不会。”夙薄摇了摇头,眸子起了一丝涟漪,让任汝嫣心中一滞,只见他缓缓开了口“以她的个性,最讨厌皇家。”
“即使再怎么庇护百姓,可就是讨厌皇家”任汝嫣支起下巴,皱着丽眉,这个地方,是她一直想不通的。明明爱护着西凉的百姓,效忠于天子,甚至带兵上战场,不惜花很多功夫,就是为了让西凉的百姓有口饭吃,可简玥就是讨厌皇家,即使是为天子卖力,也是讨厌皇家。
任汝嫣一时想不通这点,低垂下眸,愁眉不展。
“简家,也曾颠覆过。”
一句话,瞬间让任汝嫣被点醒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有可能是简玥十几岁时,因为年轻气盛,想干出一份大功,便上战场奋勇杀敌,为了百姓,吃再多的苦都行。”
夙薄又一次赞赏有加地看着任汝嫣,再一次佩服她的举一反三能力,缓缓道“可惜,天命难违,许多政事得不到完美的处理,百姓们叫苦连天,即使天子再怎么妥善处理,都无法解决。为此,简玥去评理,结果天子竟然以牺牲为代价,硬生生把粮食减少,偏南部没有食物的百姓们渐渐死亡,简玥亲自去的时候,早已经是尸骨无存。”
任汝嫣沉默了,她明白简玥的痛苦了,亲眼看到自己守护的东西,因为天子的一句话,就伴随着死亡的钟声;因为天子的一个命令,就可以让那个国家不复存在。
“简玥那时候怒了。”夙薄淡淡插声,轻描淡写地描述这个事实“因为她去找天子评理,天子龙心不悦,便降了简玥的官职,再也不能上场杀敌了。为此,消颓过一段时间,自暴自弃,每天酩酊大醉,夜不归宿,久而久之,得了一场重病,几乎要死。”
“几乎要死”任汝嫣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抬着脸,心下一紧,也跟着担忧起来“最后呢”
夙薄凝望着任汝嫣关切的俏颜,心中一动,不禁淡淡道“郎中诊治,花了千金,终于治好了简玥,可性情大变,亲自去跟天子负荆请罪,天子大喜,再次封简玥为第一女官。”
“看起来是个好的结局,其实,应该很恨吧”任汝嫣没头没尾地插了声,声音飘渺无人烟,似乎看得更加长远。
“简玥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夙薄抿笑,道。
任汝嫣不可置否,心道那为何五皇子做的这些举动,做了十几年,简玥一直躲避五皇子,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儿被打动的意思么
夙薄貌似猜中了任汝嫣的心声,轻轻了起来,淡笑“谁知道有可能,真有那么一点。”
随后,任汝嫣抬眸,俩人相视而望,忘记了时间。
“你的,有可能,真有那么一点”任汝嫣纳闷了,刚想拽住夙薄的镶边问,就听到后面,传来闺秀们欢悦的声音“快看啊夙公子在那儿”
随后,风起沙起,眯了任汝嫣的眼睛,等再睁开眼时,哪里还有夙薄的身影有的,只不过是菩提树下,那根夙薄叼过的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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萃香槽点太多了,为啥是剩下菩提树上的一根青草
百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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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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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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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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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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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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