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里漠然地看着他,半晌后,点点头,算了,与其在这里僵持,确实还不如坐下来谈谈让他死心的好。
古城深处,走进一条喧嚣的商业街,再拐进一条僻静悠然的岔道,沿路整齐排列着许多茶馆、酒吧。
戚庭问主动尽地主之谊帮选择困难症的词里选了一家他比较了解的咖啡厅,两个人挨着窗边坐下,窗外阳光正好。
词里黛眉轻蹙,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喝。
戚庭问点了两杯黑咖。
他推过来一杯,词里没有接下。
她飞机是下午三点钟的,从咖啡馆到机场之间还有段不短的距离。词里深呼吸一口气。
“你有什么话尽快说吧。”她富裕的时间并不太多。
戚庭问闲适得很,呷了一口咖啡,眼望着窗外,又问了她刚刚那个白痴问题。
“结婚了吗?”
“……”
词里满心无语。
她揉揉眉心,看了一眼戚庭问,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可笑,笑死人啦。
她要是结婚了还能给小嘉当伴娘吗?这世上有谁家的伴娘是已婚的?五年不见戚庭问他智商还好吗?
可是倘若她一直不回答,她还真怕以他现在这个智商会一直反复追问个没完没了。
想了想。抱起双臂故作冷声地道。
“没有。”
“有适合结婚的对象吗?”
“也没有。”
词里先声夺人,瞥了眼咖啡馆的落地窗,倒映在透明玻璃中的发型有些乱,她翻开背包,拿出一面米白色的小镜子,对着镜子整理形象。
为了做伴娘专程做得新美甲,镶嵌着白钻,闪闪发光。
“我们结婚吧。”
戚庭问放下咖啡,突如其来地说。
“嘶……”
头发丝忽然勾到了指甲的白钻上。
词里惊讶地盯着戚庭问的同时,手疼,头也疼。
纤细的头发丝顺着指甲的边缘划过,像被锋利的纸片划过似的痛感,皮肉被划开,泛着血红色。
她疼得厉害,险些掉眼泪,眼角湿润,湿漉漉地小鹿眼盯着戚庭问。
“你、跟我说什么?”
戚庭问摸了下口袋,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片创可贴。
他看看四周,蹲下身,敛眉,望着她很是认真地道。
“我说你嫁给我吧。词里,我想娶你,这辈子,甚至下辈子,你是我唯一想共同携手走入婚姻的人。”
词里怔怔地望着他,唇瓣张张合合,如鲠在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手指的伤口慢慢地汇聚出鲜血滴落在桌面上。
如果是五年前他对她说这番话,她一定会高兴到跳起来,彻夜难眠,做梦都是戚庭问。
但是现在……
痛感让她恢复理智,她看了眼手上的伤口,骤然眸光一变,扬手就是一巴掌。
戚庭问眼疾手快地擒住了她的手腕。
挑挑眉,眯眼,半是玩笑地道。“不同意也没必要打人吧。”
他一没强抢民女,二没有逼她就范,这事儿还是有得商量的。
更何况他可是练家子出身,反应灵敏,她想打他也打不到。
词里郁闷地拉开椅子踢他一脚,也不管踢没踢到踢到了哪里,捞起背包便急匆匆地朝门外走。
商业街上恰巧有一辆古式的人力车从咖啡店门口经过,车轮紧贴着词里的鞋尖压过,车子的车棚刮蹭到了词里的手臂。
戚庭问飞速现身,拉住了她手肘。
“还好吗?我看看伤的怎么样。”
“不需要你关心。戚庭问,不对……江队长!你现在很可笑你知不知道。”
曾经她苦等了他五年,当初谈恋爱也是她先追求的他,人家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原也以为自己的幸福唾手可及,可事实是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他还记得五年前他是怎么羞辱她的,寒冬夜,风雪交加,那么危险,她一个人走在街头,他有没有问过她一句是否平安?有没有关心过她一句?他没有。
不管他是否迫不得已,不管他是否有千百种苦衷,他浪费了她五年的青春,还让她后面的五年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她难道是傻子她还会再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她以后就算想死……
她也要死得离他远远的!
戚庭问一直盯着她被剐蹭到的手臂看,词里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又从包里翻出一张纸巾抹掉手指上的血。
“我时间很宝贵的,我只说一遍,你听过之后麻烦你记牢点。你该不会以为你跟我又五年没见,而现在我刚好也没有男朋友是因为我一直在傻等着你吧?那你可太小瞧我了,我在国外交过男朋友的,喜欢我的人多得是,只不过多亏了你这位前男友的前车之鉴,让我挑男人的眼光更慎重了些。”
戚庭问沉默不语。词里高兴得很。
她得意地继续跟戚庭问分享心得。
“我现在不喜欢帅哥,长得越好看的我越讨厌,对工作有上进心的我也统统不要。对方不可以有钱有地位,谁知道他的收入是不是非法所得,谁知道他的地位是不是靠踩着其他人的骨头鲜血不择手段地上位换取来的。如果刚好是某单位的‘骄傲’或‘精英人士’,呵呵,那更对不起了,我最讨厌的就是都市精英!想娶我的人,前提他必须要又老又丑又很没钱又很咸鱼!”m.χIùmЬ.CǒM
词里在这番话时,情绪很歇斯底里,几乎是高喊出来的。
她没留意到路过的行人都在拿什么样的眼光看她。
路人们都在拿像是看深井冰一样的眼神看着词里,同时表情忧郁,由衷地同情那位守护在她身边一眼看上去就有钱有气质有地位又有上进心的帅哥。
苍天啊,帅哥是造了什么孽啊,既然那姑娘那么傻缺,就把帅哥分给我吧……
戚庭问倏地抬眸,目光紧绞着词里的脸庞。
“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发现戚庭问的语气变得认真且严肃,词里莫名地心跳加速,有些怂了,她抿抿唇,低下头。
反省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
可是戚庭问当年对她说过的话明明更难听啊。
他五年前就告诉过她,他不会跟她领证结婚生孩子。她只是一个投怀送抱的玩具,可以由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等他玩腻了他就不要了……
跟他相比,她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都没对他进行人身攻击,她已经很客气了。
戚庭问目视着远方,摊开掌心,拿出她刚刚遗落在桌子上的创可贴,撕开透明塑料膜,贴到了词里的手臂上。
“如果你现在的择偶标准是这样,那我也可以如你所愿,变成这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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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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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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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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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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