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堆上的香烟熄灭了。
……
戚庭问接了通电话,下午还有事儿要回趟公司，他将词里送回了广告拍摄基地，便拢着眉独自开车先走了。
自上一次分别之后,戚庭问整个人呈现出的状态都忽地变得很不好。
他很焦虑，很忙,似乎在筹备什么事情,而事情的进展又恰恰不尽人意。
最糟的是无论他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肯同词里说出来,他总是东瞒西瞒，见不得光似的。
词里默默地走回了忙碌的拍摄现场。小嘉长舒一口气。
拍拍她的脸颊。
“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词里跟小嘉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小嘉恍然大悟,又连忙跟她说起总导演想见她，问她要不要趁现在中午放饭时间过去与导演打个招呼。
词里没心情了,她也没那个精力。
她摇头,就近找了个苹果箱坐着。
脑袋拉耸着，忧郁地趴在腿上，双目放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戚庭问的事儿，她始终没能弄清楚戚庭问究竟在苦恼什么。
这五年的缺失或许远比她想象中的更糟。
其实她也曾很多次问过自己。她真的能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吗？
戚庭问又真的有打算跟她过一辈子吗？
她曾经是那么信誓旦旦,她那么笃定，她认准了戚庭问就是那个她最想要的人，她拒绝了付森，拒绝了很多人，她为了等他耗尽了五年的时光,然而现如今她终于等到了,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击。
戚庭问有那么多秘密。
现如今的他根本没办法对她敞开心扉。
但即便如此,她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因此而离开戚庭问，心底里总是有一种直觉在劝导她,他肯定还是有苦衷的,多等等他又何妨呢。
……
傍晚,拍摄收工，副导演说想请词里和小嘉一块儿聚餐吃饭，词里不太想去。
小嘉看看她，本来还想劝劝她，多吃一顿饭没准儿能多结交一些人脉，哪一个混公关这行的不是靠人脉发家致富的？但是词里那一脸颓废的模样实在是让她难以启齿，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行吧，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前一晚就已经在网络上约好的出租车早早地停在郊外的路边等人，词里和小嘉先后上车，词里额头靠着车窗玻璃。
小嘉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词里，你跟戚庭问闹矛盾了吗？是不是因为我上次在汗蒸房跟你说的那些话呀？”小嘉担心自己是不是多嘴了，暗暗地告诫自己，下回她可不能什么都乱说。
词里浅笑着看她。
“不是因为你，你别多想了。”
“实话说，你跟戚庭问真的蛮相配的，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或许他以前那个车队的工作还配不上你，但是他现在这个里程物流负责人的身份是俨然跟你匹配得多了。长得帅又有钱对女朋友又好的金龟婿不好找的，错失了是真的会很后悔的，其实只要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合法经营……就算你明天一早告诉我你跟他已经结婚领证了我都不稀奇。”
词里摇摇头。
不过小嘉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上次去海兰泡来去匆忙，发烧生病一晚上头晕脑热，竟然忘了问戚庭问有关于他那两个车队同事的事儿。
那个叫孙明的和姓蔡的……不管戚庭问有没有牵涉到其中，她都能感觉到那两个人不是好人。
仔细想想，她觉得她还是有必要跟戚庭问说清楚的，万一戚庭问是清白的，不知道那两个坏人的勾当，只是被那两个坏人污蔑，那她跟戚庭问说出来也可以提醒戚庭问一下。
当然另一种可能，戚庭问是早知道那两个家伙的肮脏勾当，她如果跟他直接说出来就相当于她暴-露了自己和小嘉。戚庭问或许不会伤害她们，但他的那些同伙亦或是白文旭那种人可未必，她不能拿自己和小嘉的安全来开玩笑……
词里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采取迂回政策，旁敲侧击，暗中打探。
……
天黑透了，戚庭问正坐在书房整理资料。
桌面上手机震动，他随手接起来。
“喂。”
“你现在在哪儿？吃晚饭了吗？还在工作吗？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吃个晚饭？”xiumb.com
听筒里不期然间传来了词里轻松明快的声音，他一时怔忡，瞥了眼手机屏幕，重新思考着她刚才的问题。
“我在家。还没。不忙。可以。”
词里暗自嘀咕，心说戚庭问原来在林城还有个家呢，她这个女朋友竟然都不知道。看他每天忙里忙外找不见人的样子，她还以为他住在公司或酒店呢。
“那你把你家的地址发我一下。”
“好。”戚庭问忽而问，“你是现在就过来？”
“对呀，我打包了一份烤鸭拿到你那儿去吃。”
戚庭问走到窗边掀开百叶窗，看了眼窗外，街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他又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八点钟了……
她现在过来，路程有一段时间，吃完饭又要半个小时，词里以前还有个怪癖每次吃完饭一定要再吃些水果或酸奶，再磨磨蹭蹭看会儿综艺……
那她要什么时候走呢，还是说今晚就不走了呢？
戚庭问下意识地扬唇想笑。
看了眼主卧的大床，又看看次卧的空房。
因为这房子刚搬进来没几天，次卧的床他一直没时间选，三室一厅的屋子里就只有他的房间里有床，她一会儿如果来不及走，那就只能勉为其难跟他睡同一张床了。
戚庭问走回书房，整理资料的动作莫名地加快了起来。
不到半个小时，门外门铃响起。他快步走去开门，一位漂亮养眼的女孩子站在门外。
她穿着一件很漂亮的白色呢子大衣，素白的小手里攥着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外卖，脚边还堆放着一大袋新鲜的水果和酸奶。
一袭光泽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雪白颈子温温柔柔，白皙的肌肤清透无暇，耳朵上戴着明亮精致的珍珠耳钉，精致小巧的鼻梁下映衬着一对娇润欲滴的唇瓣。
再多更美好的修饰语放在词里身上都不过分。
戚庭问倾身接过她手里的烤鸭，又顺手拎起了她脚边的水果和酸奶。
“鞋柜里有拖鞋。”
词里嗯了一声，快速地走进玄关里并关上门。戚庭问旋身走了，听声音是往厨房去了。
词里独自站在玄关里挑拖鞋，第一次光临他家，她还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戚庭问回来时她还站在门口，明眸皓齿，忸怩地开口问他。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不然呢？”
戚庭问将双臂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词里下意识地掖了下耳边的碎发，总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明明她是来查他底细的，可是他家里实在是过分安静，而且就只有他们两个。
时间也不早了……
她好想打退堂鼓啊。
戚庭问一眼就猜中了她的小心思，忍俊不禁。
“快换鞋吧。烤鸭一会儿就凉了。你又不是没来过我家，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就三天两头的按门铃吗？”
“那时候不一样呀……”
那时候他还是和姑姑一家住在一起。
而且她那时候顶多也只是站在门外窥探一二，又没有真的进他家门两个人共处一室。
戚庭问不管她了，拐进厨房拿碗筷。
词里肚子叫了，除掉想借吃饭的理由打探戚庭问虚实之外，她也是真的饿了，一整天没吃东西。
抿唇，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硬着头皮走进了屋。
将厚实的呢子大衣挂在门口，露出内里小V领的淡粉色毛衣，深咖色的磨毛短裤和同色系打底裤勾勒着腿部匀称修长的线条，她坐在客厅里等吃的，戚庭问端着烤鸭走来，放到她面前很快又折回厨房去洗水果。
词里强忍着饥饿等到了戚庭问回来跟她一块儿吃，两个人一人拿起一只鸭腿，并肩坐着，默默无声。
整整五分钟都吃得十分安静。
戚庭问这房子的隔音似乎也挺好，上下左右的邻居听不到一点杂音，词里在自己那个隔音不好的小屋子住惯了，忽而换到这么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她反倒是有点适应不来。
“我们……看会儿电视吧……”
戚庭问嗯了一声。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画面，貌似恰巧是电影频道，画面中两名外国男女正躺在床上热吻，女人在男人腿上肆意摩挲，男人解开了女人的腰带，词里蓦地关掉了。
客厅里又恢复了适才的安静。
两个人继续闷头吃烤鸭。
但场面一度很尴尬。
词里懊恼不已，她觉得她还不如不要多此一举，突然心血来潮看什么电视呢，她尴尬到脚趾能抠出一栋楼了。
戚庭问忽而起身凑过来，吓了词里一跳。
戚庭问又好气又好笑，一只手撑在她身后，斜视着她。
“你怕什么？”
“你怎么……突然坐过来了。”明明他们家沙发那么大，为什么要忽而跟她挨着坐啊。
“我看你把鸭肉扔进了垃圾桶，又把啃过的骨头拿起来继续啃，好心想提醒你一下。”
戚庭问挑挑眉毛。
踩开垃圾桶盖。
垃圾桶里确实有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鸭肉。
词里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骨头，赧然地扔进垃圾桶。谨小慎微地重新拿起一片肉。
戚庭问坐回原位，看了眼挂在客厅的钟表。
“快吃吧，天气预报说一会儿要下暴雪，你再吃慢点晚上可回不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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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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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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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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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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