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黑暗之中,约翰·阿维尔森只能挣扎着、摸索着前进,许久之后,才看到了前方的光亮:
在白色的月光之下,照亮了几个模糊的虚影。
虚影渐渐清晰,最后化作两个具体的人形,一男一女:
亨利·西德尼爵士,以及约翰的母亲卡门。
他们站的很接近,有些太过接近了,以至于身形的边界几乎模糊的交织在一起,连成一片,有些怪异——月光雕凿出的幽影不自然地没有轮廓。
寂静的世界在如同饥饿的镰刀一样的月亮的照耀下变得熠熠生辉,约翰蹲伏着,不知为何保持了静止,陪着自己飘摇的灵魂一起守夜。
这个夜晚既不温暖也不寒冷,而是奇异地缺少温度。
当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西德尼爵士和卡门在月光之下的动作骤然清晰,仿佛一场电影的帧数被拉升、距离迅速拉近。
流畅的画面叩醒了约翰此时的盲目,他那被嘲弄的饥渴的听觉,也一瞬间觉醒。
于是,在一片血色的光芒之中,西德尼爵士残忍地剖出了卡门腹中的孩子,嘴巴从从面部的位置一直往下拉,咧到了下巴,十分恐怖。
孩子被高举起来,妇人死在了血泊之中……
童话破灭,容器因此不再被需要了……
……
“约翰,你怎么了?”
女仆阿莱维亚干涩沙哑的声音唤醒了突然间陷入发呆、愣在原地的约翰,让他清醒过来。
刚刚还在聊着天,讨论着晚上的宴会的事宜,现在却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仿佛被什么魇住了。
在女仆的声音中,约翰半闭的眼睛猛地完全睁开,嗫喏着嘴唇,额头流出冷汗,面色隐隐发白,身躯隐隐颤抖。
因为他隐隐察觉到了:
刚刚他所看见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他没有陷入沉睡。
而是一则预言。
就如同潘神所说的一样,一则注定会发生的预言。
邪恶的亨利·西德尼,这个残暴的恶魔,会像之前杀死那个年轻人和老人俘虏一样,杀了他的母亲,为的只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不!”
“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约翰的心里这么想着,强行压制住内心涌出的恐惧,下了这个决定。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他仅剩的亲人只有他的母亲了。
“看起来,你的身体状况并不好,还是不要参加今晚的宴会了。”
阿莱维亚声音依旧刺耳,但却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自从那天约翰和阿莱维亚说过自己遇到了潘神的事情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有些改变了,阿莱维亚对待约翰多了更多的照顾,就像对待自己的弟弟一样。
“你需要休息一下,相信你的母亲会谅解的。”
约翰这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答应了阿莱维亚的提议。
……
到了夜晚,即便没有约翰的参加,宴会还是如约召开了。
事实上,卡门已经渐渐察觉到了自己的新丈夫西德尼爵士不喜欢约翰这个孩子,非常地不喜欢。wWW.ΧìǔΜЬ.CǒΜ
对此,她表示理解,在这一方面,很多男人并不能大度。
甚至,这个幼稚的女人将其联想为甜蜜的一面,正是因为她的王子爱着她,是如此地深爱着,以至于不愿意有一丁点的分享。
所以,对于约翰的不出现,她在遗憾的同时,还有些庆幸。
也许连卡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为了自己的儿子约翰而改嫁给一个强大如同钢铁的男人,却渐渐将约翰视作两人相处时的沙砾,不起眼、无法忽视。
与此同时,她正将大多数的爱倾注给肚子里的这个男孩——新的、美好的爱情的结晶。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笃信,这一定是一个男孩。
……
西德尼爵士扫视着庭院,地上的水坑反射着残月的银光。
没有等多久,陆陆续续有人在院子下了车,突如其来的强光无情地穿透了漆黑的夜幕。
西德尼爵士手下的士兵连忙跑过去为车上下来的高贵的客人撑伞——每个抵达的宾客都认为自己在这个可怜的小地方举足轻重。
他主动走进因为下过雨之后有些泥泞的院子,让泥水弄脏了他崭新的靴子,为一位妇人打伞,引她走进房子。
很明显,这位妇人的地位很高,至少在这群人之中地位是最高的,连西德尼爵士——曾经在战场上获得赫赫战功,因而被总统授予极高的荣誉的大人物,也不得不尊敬。
此时,卡门眼中流露出了恐惧,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在扫视着什么,很明显,他在找一个人,一个本应该到场却没有到场的人。
因而,这位幼稚的女士不得不着急地低声问询身旁的阿莱维亚:
“约翰呢?他本来应该在这里的!”
她问出这句话,并非因为担心她的儿子,而是害怕她的新丈夫会不高兴。
“夫人,他在休息。”
阿莱维亚用刺耳的声音低声解释道。
“他的精神很不好,即便出现在这里也很容易看出来,恐怕会让爵士不高兴。”
卡门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这其中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西德尼爵士不再用目光扫视现场。
“卡门,请允许我把大家介绍给你。”
此刻,主人西德尼爵士的话将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卡门的身上。
这并没有让卡门感到高兴,反而是羞耻和窘迫,因为,受爵士邀请的客人中,女人们都穿得比她华丽许多,她们身上的珠宝也让卡门的耳环相形见绌,像是小孩子戴的廉价首饰。
尤其是那一个需要西德尼爵士亲自撑伞的妇人,把她的蔑视隐藏在灿烂的笑容背后,表情仿佛在说:他从哪里找到了她?她只是个毫不起眼的灰姑娘,不是吗?
此刻,每个人都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西德尼爵士和这个贫穷的农妇结婚,只是为了那个没出生的孩子。
阿莱维亚从客人们的表情中判断,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但西德尼爵士的表现出乎意料,并没有为此感到羞耻,看向卡门的时候,反而露出温柔的笑容。
这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卡门也愈加感动,深陷其中。
“那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呢?”
那妇人笑着问,这让卡门暂时忘记了其他客人鄙夷的神情。
她早就应该料到今天会出现这样的一幕,当你感到脆弱和渺小时,保持沉默和不引人注目才是最安全的,但她非常希望自己的童话故事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约翰的父亲是一个吟游诗人,爵士非常喜欢他的诗歌。”
“原来如此!”
妇人点点头,作恍然大悟状,看起来,她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并不是真的想要了解她。
吟游诗人的妻子,以前结过婚……客人们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可卡门依然迷失在自己编造的童话故事中。
很久以前……
她还在讲述自己口中以为的那个童话故事。
“很久以前……”
包含着爱意看着西德尼爵士,这个男人同样回以温柔的目光。
这让卡门愈加坚信,自己的王子把她从贫穷、羞耻、无助的煎熬中救了出来。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温暖。
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着这样的童话故事。
“奇妙,哦,是的,非常奇妙。”
妇人不易察觉地轻轻撇撇嘴,她只相信利益,或许,那类“英雄带着一大堆金币凯旋”的童话故事更符合她的口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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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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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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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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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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