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庄自强这个新成员,家里的气氛比往年热闹了不少。
时间过得飞快。
眼看着要到正月十五,这个年也算过去了。
年初二时来家里拜年的盛部|长又来到了家里,那天他来拜年时坐了很长时间,净说片儿汤话,精明如郝少民夫妻,便知道他肯定是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月,他又跑来了。
跟父亲郝少民坦诚,在生活作|风上出了点问题,被女方丈夫威胁了。
一楼书房紧挨着客厅,两人对话时并没有关门,在客厅的周秉义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听的清清楚楚。
他在兵|团时曾经就和这种有生活作|风问题的干部有过接触,那人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可他却选择正面硬钢,搜集了很多受害女性的举|报信和证词,经过几番周折才把那个干部搞掉。
为此他失去了一次职位晋升的机会,可周秉义丝毫不后悔,在他的观念里他是在清理害群之马,为受害者主持公道。
可今天岳父和盛部|长的对话,以及最后的处置方式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因为他联想起了自己为了妹妹周蓉的同学蔡晓光求郝冬梅帮忙的事,郝冬梅当时直接找到岳父,碍于女儿的面子,岳父当时选择了出手帮忙,但是从此以后对于他和他们家都有了一层很明显的警惕和介怀,他是感受得到的。
他一直都以为岳父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也愧疚于当时自己鲁莽的为妹妹的事去麻烦岳父。
可如今岳父在面对盛部长的问题时所表现出的护短和徇私,让岳父在他心中一贯的高大形象崩塌。
庄自强手抓着一把瓜子下楼,准备去找老马下几盘棋,碰见怔怔站在客厅里的周秉义。
见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书房对话的两人身上,庄自强轻笑着问道:“怎么?想不通?”
周秉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意不言自明。
“走,出去唠唠!”
两人出了家门,在院里溜达。
庄自强吊儿郎当的嗑着瓜子,悠哉悠哉的走在路上,周秉义走在他的左侧。
“冬梅前几天还跟我说起过,说之前你妹妹周蓉的同学蔡晓光考大学时政|审被卡住了,求到你们家,冬梅就找爸去帮忙了,自那以后爸对你和你们家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你挺不好受的。”
周秉义低头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不应该求爸帮忙。”
“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周秉义思量片刻后,说道:“蔡晓光是周蓉的同学,他父亲之前是省里商业系统的一把手,后来下台了。前些年,我爸、我、周蓉都不在家,就剩我弟弟秉坤和我妈,为了我们家的事,没少麻烦蔡晓光。
恢复高考那年蔡晓光找到秉坤求助,秉坤就找到了我和他嫂子,我和冬梅也没有往心里去,因为我们对蔡晓光的情况比较了解,觉得这就是打个招呼的事,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冬梅就找到了爸。
爸也确实是帮忙了,可事后他的反应让我有了些反思。
女儿的、丈夫的、妹妹的、同学,这件事我确实是有欠考虑。”
周秉义的总结中,并没有说不应该帮这个忙,只是说自己有欠考虑,就说明他是个聪明人。
“不错。这件事本身并不复杂,蔡晓光本身和咱们家确实饶了好几圈的关系,但是就冲着他之前那么帮过你们家,这件事请托到爸妈这里,他们也一定会管。爸在帮忙以前肯定是有过了解的,如果真的有违规的地方,他也不会帮这个忙。
你和冬梅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应该直接找爸。
去找妈,或者干脆找黄秘|书,根本就不会有之后的那些事发生。”
“是的,所以我说是我考虑欠妥。”
“那今天这件事呢?是不是感觉爸的前后变化有点大?让他在你心中的形象有点崩塌?”庄自强笑着问道。
周秉义犹豫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呵呵,官官相护这个词不陌生吧?”
周秉义心中是有点这样的想法的,但这个词着实不太高听,大舅子可以说,但他不能说。
见他沉默以对,庄自强也知道他的为难。
“那我们换一个词,‘阶层’。别看冬梅和你是爸的女儿和女婿,但是当你们求到爸那里的时候,你们是民,而他是官,你们不是一个阶层,为了帮你们,他往往要违反原则。
而盛部长和爸,他们都是官,官帮官,是同志帮同志,那是治病救人,怎么能扯到违反原则上呢?”
庄自强的声音中带着戏谑和嘲弄,让周秉义一时分不清这个大舅哥是要开导他,还是同样对岳父的行为感到不满。
庄自强拍拍他的胳膊,“你是燕大的高材生,以后毕业说不定也要从政,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如果在未来,你的一个老同事同时也是好朋友,发生了违法乱纪的事,你的选择也会和爸一样的。屁|股,决定脑袋。”
周秉义颔首,大舅哥说的如此直白,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也承认,大舅哥说的有道理。
事实也确实如此,日后周秉义官局副|部,面对昔日老朋友老姚的问题,他做出了跟岳父一样的选择。
可此时的年轻人心中总归是有点理想主义的,他还是不认可岳父的做法,但他不会说出来。
“行了,不说了。我上老马家转转,你回屋吧。”
“好。”
周秉义望着庄自强洒脱的背影,心中有些羡慕。
别看自家这个二哥学历没他高,可却是个人情练达、世事洞明的人才。xǐυmь.℃òm
尤其是他身上的那股洒脱肆意的气质,是身背着家中长子、布政女婿这些枷锁的周秉义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出了正月十五,妹妹郝冬梅和妹夫周秉义都要开学了,两人赶在阳历二月末都回了学校,妹妹在吉春上学,周末可以回来,不过妹夫就不行了,远在燕京求学,只能在暑假的时候再回来。
又过了几天,母亲金月姬高兴拿出家里的户口本给庄自强展示。
“看看!你的户口和档案都迁过来了!”
“这么快?”
“你爸从来没求过人,这次为了你的事,专门找老同事帮忙,要不哪能这么快啊!”
庄自强翻看了两眼户口本后还给母亲,“妈,我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怎么?着急了?”
“是啊,总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事。主要老马下棋太菜了,跟他玩不到一块去。”
金月姬嗔怪道:“去!这孩子,你得叫马叔叔。”
“就是个称呼嘛!”
母子俩口中的“老马”、“马叔叔”,大名马守常,是郝家的邻居,战功卓著,如今已经光荣退休在家。
大过年的,多大的干部也免不了拜年的习俗,母亲金月姬跟马守常一家又很熟悉,带着他去拜年,庄自强很快便和马守常夫妻熟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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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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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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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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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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