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岚稍移身子,仍紧紧握着清秋剑,剑眉冷竖,显然可见地沉着气息。
“杨家主此次前来侵犯我安定山,可是念及了旧情?顾了晚辈的颜面?!”
侵犯二字实属难说,杨天堑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做出回应。如果说是侵犯,一来确实有这种成分,二来,他们又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说是侵犯,又不如说是讨伐。
几天前,青州夜邑。
那黑木盒子关上,一瞬间,像是有无数的亡魂怨灵被禁锢一般,一股强烈的阴邪气息从盒子周围散发出来,一阵躁动,而后,又变得悄无声息。
阿彤立在一侧,她注意到杨天堑眉间不知何时多了几分冷厉,眼眸中的深邃与阴寒是她从未见过的。
“阿彤,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
杨天堑面无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这盒子,像是要把它穿透,将那疯狂躁动与从不安稳的昏暗释放,散漫整个天地。
表面的冰冷是显而易见的,但内心的嘶吼确是静默的。
杨天堑安排了阿彤抓了一些人,她不太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或者是怎么招惹到了他,但她听说过卢湾申屠氏乱杀各家修士的情况,或许,这就是杨天堑安排她抓申屠氏的人的原因。
但仅仅抓几个申屠氏修士就足矣吗?杨天堑是不会为别人杀他几个人,他便杀回来几个人,这种小把戏的。她了解杨天堑,他只会不屑于顾及,或者直接杀别人十倍百倍,绝不会心软。
她将申屠氏俘虏关押起来,但没有杨天堑的命令,是绝不会杀掉任何一个。
安定山。
众人皆道交出魔头,迟岚紧紧护在迟芸身前。这并非只是一场兵刃之战,他都明白。
他在一开始就给迟芸下了药,不知为何,她竟然还是来到了这里。
此番情景,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不知哪里一道暗光闪过,一瞬间,迟岚的肩膀便是一阵酥麻与刺痛,拿剑的手不自觉的往下一沉。
迟芸一见,忙扶住迟岚,一展骨扇,只见一道道银黑如针般的细丝远射出去,直冲着那暗器来的方向过去。
众人的后背火光冲天,都是战斗时留下来的痕迹。
王氏的暗器向来是来去无影,但也因为王氏素来擅长暗器,而不受百家待见,地位低下。
只是如今世家的矛头都指向了迟家,对于王氏来说,迟芸又是杀害自家修士的仇人,如此王氏便可光明正大地同百家站在一起。
司年不知从哪里追来,飞身而下,站到迟岚一侧。他执剑紧蹙着眉头,仿佛在说,他没有看住迟芸。
不过他也确实是没有看住。
昨日里,迟岚告诉司年要将迟芸迷晕,当时或许只有他们两人在堂中。
司年离开之时,碰巧见到了路过的陈子逸,陈子逸一向不爱说话,但遇见他之后还是会恭恭敬敬的行礼。
司年昨晚给迟芸送去的饭食汤羹中掺杂了大量的药剂,够她昏迷个几日了,想必等她醒来,什么都过去了。
待他再去看迟芸时,只见饭菜少了很多,迟芸整个瘫在桌上,不省人事。
司年在迟芸的门口守了一夜,又守到现在。他正要再看一样以保证万无一失,却不想,屋内竟然空无一人,就连四周的守卫也个个昏迷了过去。xiumb.com
突然远处倒下一个人,正是被问苍骨针刺中的人。
“难道你们王氏就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东西?!”迟芸一手扶着迟岚喊道。
“迟氏果然瞧不起我们这些小家族,竟然用‘下三滥’来言说!”不知是哪个小家族的人开口反驳。
“如今迟氏家大业大,想看不起谁就看不起谁,想杀谁就杀谁!”
迟芸不屑于跟这些东西争辩,却也不会看着自己任人羞辱。
“他若知道偷袭在下兄长的后果,便不会就此而死。我迟芸从来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别人伤我一毫,我便赏他一丈!如果还有谁想试试,你我尽管切磋!”
杨天堑闻言大笑,道:“那不知杨某能否与迟小姐切磋?!”说着,他脸色一变,墨鹰剑瞬时从手上端起,冲向对面。
迟芸将迟岚稳稳落入司年臂中,一个飞身,猛踏在墨鹰剑上,继而一个空翻落在杨天堑的身后,只见手中问苍飞旋着向着杨天堑过去,那边往后仰身,愣是退了几丈远,激起地面的乌尘。问苍回旋回迟芸手中,紧接着又是方才那奇怪的如黑色的针一般的东西从问苍的扇缘射出,或许是杨天堑足够敏捷,但还是射在了他的发冠上。
杨天堑将那东西拔出,那神情,不知是恼怒还是不屑。他眼神毫无波澜,眉宇却是可见的毒辣。
“迟小姐,这是想要了杨某的命?”
“晚辈的命就一条,万一前辈想来个你死我活,晚辈打不过,岂不就危险了?晚辈格局小,只惜自己的命。”
正说时,迟芸手中问苍一挥,扬起一阵妖风,不远处众家弟子皆被卷出几丈之远,摔倒在地。
杨天堑见状,一咬牙,墨鹰剑一阵黑旋周璇在剑身四周,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戾气。但他的表情却是依旧凌冽至极,甚至有些奸邪之气,看不出是喜是怒。
瞬时,那阵黑旋便已甩向迟芸,随即问苍掀起地面黑沙,如同一面沙制的屏障一般挡在迟芸面前。两相撞时,两侧冲出气波的将二人排出几步远。
两边具不肯松懈,不多时便又打在了一起。
迟芸虽是女子,却也是修真界为数不多的灵力高强的女修。就算是修真界三大家主之一的杨天堑与她相斗,也显得有些吃力,渐渐身体已经感觉到明显的虚弱了几分。
不知何时,迟芸从杨天堑身后翻身而过,一股猛烈的重击拍在了他背后,只闻一声闷响,瞬时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按进了水底一般沉闷,一股腥味涌向喉咙,随之便是口中吐出的一团红色鲜血。
杨天堑胡乱用衣袖使劲将嘴上的血抹去,或许是这一仗打的并未像他预料的一样顺利,他的眼睛中泛出明显的红血丝。他轻挑起还挂着红色的嘴角,声音似有些喑哑与沉闷,似笑非笑道:“迟小姐的灵脉,原来还在。”
“如果不在,晚辈今日岂不是要死在您的剑下了?”
看得出来,她如今并未使出十分的实力,但已经足够将杨天堑打的险些站不住身,而她却并没有伤多少。这岂止是没有封住灵脉,甚至是比曾经灵力更甚。
可她不过只是被关了半年而已,况且又是那个满是阴邪的荆棘洞。换做旁人,活着出来便已经是万幸,而她不仅活着出来了,而且似乎与曾经不一样了。
她的眼神不一样了,许是长久见不着光,那里面的光亮几乎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似乎只是让人看不透的冷漠,还有逼人的傲气。
“家主!!”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近似于嘶吼的喊声,迟芸忙望过去,是司年的喊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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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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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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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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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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