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沫沫知道裴之年自责,他们分开之后,他也恢复了记忆,他也知道自己听信了林九沉的谎言。
谭沫沫无法想象当裴之年刚知道的时候,会多么后悔和害怕!
现在他又知道她怀孕了,肯定自责得要死。
她不想让他自责。
“裴先生,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林九沉刚把我关起来的时候,我是为了宝宝才坚持着吃饭和睡觉的。我一直在等你。我就知道你会来,无论早还是晚,我都知道你会来。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沫沫的。”
“对不起……”她越是这么懂事和乐观,裴之年心里就越难受。
悔恨紧紧裹挟着裴之年的心脏,让他的眼泪不听使唤地落下来。
谭沫沫贴贴他的脸:“裴先生不要哭,以后沫沫再也不和你分开了。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开我了,好不好?天塌下来,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了。看不到你,不能和你打电话,不能抱抱你,真的比死还难受啊!……”
谭沫沫抱着裴之年的脖子,就哭了起来。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她不用藏着掖着自己的情感和委屈,抱着他就哭了起来。
裴之年紧紧地抱住她,吻她的脸,吻她的眼泪,一边哄她,让她不哭了。
等好不容易把她哄得不哭了,他躺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吻她。
极其小心的、虔诚的吻着她。
别的什么也没做,一是因为她刚怀孕不久,二是因为他想要让她好好休息。
谭沫沫很快就睡着了。
就跟从前一样,睡着的谭沫沫像个孩子一样藏在他的胸膛,一只小手抓着他的衣襟,仿佛害怕他会突然从身边消失似的。
他开着床头灯,侧身抱着她,感受着她躺在他的身边,均匀的呼吸和熟悉的体温。
原本不困的他,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天一亮,裴之年就自然醒来了。
可是身边的小姑娘还在睡。
睡的很踏实的样子。
所以本想起床的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躺着没动,就这么揽着她,看着她睡。
看来真的像她说得那样,她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这一躺,天都大亮了。
他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于是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换了衣服,走了出去。
*
阿兰大早上去看谭沫沫,一进去才发现屋里没人。
她还以为谭沫沫起早出去散步了。
可是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人。
急了一早上,她来敲门叫裴礼他们准备用早餐的时候,这就在门外和他们聊了起来。
“你们老板醒了没有?叫他一起吃饭,我得再去找找小姐,这大早上跑哪儿去了?”阿兰对裴礼说道。
裴礼说:“夫人能去哪儿?是不是去看卿璃公主了?”
正说着,裴之年把门打开了。
他看着门外这几个人,问道:“怎么了?”
裴礼说:“老板,阿兰叫我们去吃饭。我先去帮阿兰找找夫人,她说一大早夫人就不见了。”
裴之年淡定地说:“不用找了,她还在睡觉。”
裴礼:“……”
阿兰:“……”
*
吃饭的时候,谭沫沫和裴之年他们一起吃的。
他们没有使用林九沉的餐厅,而是和阿兰他们一起在公共食堂吃的早餐。
听说昨晚国王把司璃殿里所有背叛林九沉的侍卫都给抓走了,所以今天的司璃殿显得冷清不少。
冷清归冷清,剩下都是平时顺从而听话的侍卫宫女,所以司璃殿里倒是和谐了不少。
林九还没醒。
卿璃公主倒是醒了,石柳君亲自为她配了药,并且吩咐厨房给她做了流质早餐。
吃完饭,谭沫沫带着裴之年去看卿璃公主。
卿璃公主已经坐在床上用过早餐了,见到谭沫沫进来,她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裴之年打量着中年的卿璃公主,和裴笠川珍藏的那张照片上,差距倒是不太明显。可能是她身为以撒国公主,精于保养,而又沉睡八年的缘故。
这八年的时光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卿璃公主看向裴之年的时候,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
裴之年礼貌地与她问候:“公主,我是裴之年,沫沫的丈夫。我的父亲是裴笠川。”
听到那个名字,卿璃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她神情并没有变,而是微微点点头。
卿璃公主试图张口,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谭沫沫知道她有话要说,立马跟阿兰要来手机,递给卿璃公主:“公主,您想说什么,可以打字!”
卿璃公主拿过手机,在屏幕上缓慢地打了一行字:“你父亲,还好吗?”
裴之年和谭沫沫看到这个问题,互相看了一眼。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谭沫沫咬了咬唇,对卿璃公主说:“公主,达腊当年毒害您,让林九沉以为是他的父亲把您逼得自杀,于是这几年一直在报复裴家。他的父亲中了和您一样的毒,现在还在苏城的重症监护室。是林九沉给他下的毒。”
谭沫沫这样说,是有点儿告状的意思。虽然已经知道都是达腊始作俑者,但是林九沉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做了很多错事。
谭沫沫懒得原谅他,也不想替他辩解。
当然,她也不希望他就那样死了。因为裴先生告诉她,林九沉手臂受伤,是替他挡的枪。
而医生也说了,林九沉的手臂,多半是废了。失血过多,也没有及时救治,加上爆炸时已经有旧伤。
卿璃公主听闻这些细节,面露怅惘。
谭沫沫有些于心不忍,赶紧劝她说:“公主您别担心,师父已经把您救醒了,他也会没事儿的。我们会很快把药送回苏城!”
裴之年却微微迟疑了片刻,然后颔首对卿璃公主说:“如果公主恩准,请给予我父亲以撒国通行证。我想把他接来以撒国治疗。”
谭沫沫看向裴之年,有些惊讶。
卿璃公主看着裴之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裴之年说:“石医生这三年一直在全心救治您,现在您刚苏醒,肯定还不是石医生离开的时候。但是我父亲最近已经几次病危,所以我恳请卿璃公主,允许我父亲到以撒国接受石医生的治疗。沫沫也在这边治病,所以我可以全心照顾他们。”
卿璃公主想了想,同意了。
*
于是第二天的上午十一点多,一架从z国开来的包机,降落在了以撒国首都机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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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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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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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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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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