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家具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条案,一个碗柜,一张餐桌外加四把椅子。
条案、餐桌、碗柜都有年头了,四把椅子倒是新的。长期在南方主持轻重工业的大领导只觉得这椅子有些眼熟,但没怎么在意。
到了里间格调完全发生变化,牛皮大沙发,蓝色地毯,墙角还有一只红色取暖炉。
徐伯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惊奇的问道:“阿拉丁?”
“呵呵,是的。不过现在它的名字叫‘灯塔’。”
徐伯伯有些好奇,他走过去细细看了看,发现铭牌上果然是中文汉字‘灯塔’。可他的印象里国内没有哪家企业有这样的产品啊?而且这做工明显就是进口的嘛!
“这是守义刻的,”龚小北骄傲的介绍到:“还有这沙发,我们叫它‘鲸’。”
徐伯伯这才发现,沙发右下角有块铭牌,上面用一样的字体写着‘鲸’。
“呵呵,你们两个小鬼可真有意思。”
能有闲情给自己的暖炉沙发取名字,说明龚小北生活的很不错。尽管已经听顾玲介绍过,但现在自己亲眼看到,徐伯伯总算放下心来。
等到在沙发上坐下来,徐伯伯才意识到,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恐怕是连他都给不了的。
杜守义给他们两个留下了单独相处的时间,等里屋的话快谈完时,他在外屋将菜悄悄的安排好了。
“徐伯伯,小北,可以吃饭了。”
桌上菜有三样,宫保鸡丁,烤方和开水白菜,显然是专门为了徐伯伯的四川口味预备的。
“您请上座,还有一道菜要趁热,我现在就去取来。”杜守义说着离开了小屋。
徐伯伯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饭桌是小叶紫檀的。这引起了他的注意,再重新打量屋内时...乖乖,条案好像是黄花梨的,碗橱也是小叶紫檀的。连那四把椅子他也认了出来,进口的‘TheChair”,这就是被称为‘完美椅子’的经典作品,产地是丹麦。m.χIùmЬ.CǒM
这时候,杜守义托着两个大碗进来了,
“菜齐了。徐伯伯,这是特意为您预备的重庆名菜‘轰炸东京’。”
说着一碗海参浇头被倒入锅巴中,热气升腾中碗里‘刺啦啦’响成一片,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徐伯伯现在止不住又开始好奇了。这菜他太熟悉了,听这声音从出锅到上桌不会超过三分钟,难道是在附近现做的?
三个人没有喝酒,就着米饭吃了顿便餐。刚刚开动没多久,大领导已经从好奇变成了‘震惊’。
从解放一直到五四年,罗国荣大师在贺老总安排下,担任重庆一家国营饭店的经理。
徐伯伯从那时起和他相识,还不止一次吃过他做得菜。现在在京都,他竟然又一次饱了口福。他有七成把握可以肯定,眼前的这四道菜就是出自罗大师之手。
大师就职燕京饭店,离这里不算远,可杜守义是如何请到大师亲自上门,为他做这道‘轰炸东京’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想了想问道:“小杜啊,今天做菜的大师傅可能是我的旧识,能不能请他出来见一面?”
杜守义有些傻眼,他想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抱歉,徐伯伯,我和这位师傅素未谋面,恐怕请不动他。”
“哦,没关系。只是今天的菜让我想起了以前在重庆的日子,一转眼离开那里有七八年了,呵呵,年纪大了就容易怀旧啊。”
杜守义笑着客套了两句,把这件事带了过去。不过有了这桩小插曲,饭桌上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饭后徐伯伯想和杜守义谈谈,对他有个全面了解。
徐伯伯长期从事工业和经济工作,这是杜守义穿越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同行’。尽管他尽力压着,但无意间还是漏出了很多东西。有些东西绝不是平民老百姓会知道的,甚至中高层干部都未必明白。
等到徐伯伯告辞时,他在心里已经有了个很明确的判断:小北的这个对象绝对和上层有很深的关系。
这不单因为今天他所见到的这些家具、菜肴,或者是劳力士的问题,还牵涉到视野、格局和见地。这些是装不出来的。
杜守义是从战略高度在考虑问题,对城市和农村的情况都有很清醒成熟的认识,这绝不是一个工厂电工能办到的。
杜守义很多时候的欲言又止,含混带过,反而让徐伯伯更坚信了这一点。因为他避开的都是敏感问题,这样的增值嗅觉,也不是普通人该有的。
徐伯伯和顾玲姐妹在京都就认识,他还是顾玲的革命引路人。顾玲此时正在电话旁等着,她很想听听这位老大哥的意见。
徐伯伯想了想,觉得有些问题在电话里谈不安全,他索性和顾玲约好,又做了次登门拜访,因为他今天可以明确地给顾玲答疑了。
送走了徐伯伯后,杜守义如释重负。后来这一两个小时的谈话,给他的压力不是一星半点。
他的每一句话说出前都要考虑再三,因为眼前这位是工业和经济方面的专家,糊弄不得。他感觉当年的硕士答辩都没这么累。
龚小北倒是很高兴,后来的谈话她完全插不上嘴,但看到徐伯伯和杜守义,完全像是平辈般在有来有往的交流时,她心中的那份骄傲怎么也止不住了。
今天不用去大院,看时间还早,两人索性到北海公园去逛逛。
看着公园里秋高气爽的景色,想到杜守桂今天要受的罪,这份反差让杜守义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想起守桂了。她的那位范老师可真是能人,竟然能给她争取到医学院的解剖课。这可真是没想到。”
“你说这老师也真是的,怎么安排守桂去上这种课?她昨天可吓坏了。”
“正相反,守桂这次运气太好了。解剖是每个好医生都要过的一关,不把人体搞清楚,她怎么给人看病?
你不用心疼她,等过两天回来,她心理这关就过了,守着大体老师吃面条,那对医学生来说只是平常事。”
“啊?还有这事儿?”
“当然了。就是守桂上这课偏早,有些浪费了。”
其实范老师何尝不知道偏早?只是她的一位相交甚笃的师弟今年正好代一年解剖课,错过了今年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时间上赶巧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杜守桂昨天回来吓得都快哭了,杜守义和她单独谈到很晚。他们谈了什么龚小北不知道,只知道今天一大早,杜守桂信心十足的回学校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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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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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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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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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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