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今天收到了一个包裹。吴邪寄来的。
包裹掂着分量不轻,用泡沫箱装着的,他虽然不知道里面是啥,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吴邪这几年待在雨村,大概是嫌过得太安稳了,突发奇想要造个池子,朋友圈里像写日记一样一天天发着。昨天说要去找自己心中的水草,配图是条长满水草的小溪。他们三人一向是一起行动的,但找水草的怕是也只有吴邪一人。
至于另外两个在干什么?拆开包裹怕就能见分晓了。
解雨臣随手取了把刀,拆开包裹,不出他所料,里面是七八只螃蟹,虽然不肥,但被困在箱子里几个小时还没死,至少说明它们生命力还是挺旺盛的。
把螃蟹交给厨房养着,和不知为何突然找过来的黑瞎子贫了几句,回房时他觉得不对劲。解雨臣自觉自己记性不错,至少到现在还能记得微积分,但在他记忆里,他的房门,本来应该是开着的。
——但现在关上了。
虽然不觉得在自己的宅子里能发生什么事,但解雨臣全身的肌肉还是本能地绷紧。
他推开门,房中的灯被关了,甚至连窗帘也被拉紧。眼之所及,只有一片漆黑。
突然,灯亮了。刚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下遇到光,暂时性失明,只能在恍惚间看到耀眼白光中的一小簇橘黄。耳边是众人齐声喊到:“小花/花儿爷/解雨臣,生日快乐!”
眼睛适应了光明,吴邪他们三个和黑瞎子都在。哦,连黎簇那三个小子也来了。
吴邪在后面说着自己池子的进展如何,他这些螃蟹带来时的迅速,以及他们安排的这次惊喜如何如何。
但解雨臣好像只能看到为首的的瞎子,他端着蛋糕慢慢走近,蜡烛上的火光跳动着。
他走过来时,一直无声地说着一句话,只有面朝他的解雨臣才能看懂。
“解雨臣,生日快乐。”他在这么说着,明明无声,却盖过了一切喧哗。
《听戏》
知道解雨臣,都晓得他是解语花,追捧解语花,却大都未曾听闻——解雨臣。
解语花的戏极不常演,要说京戏圈里最神秘的一位角儿,必定属这枝名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红的,这些年里他开嗓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无一不是风动京城,欲见他在台上一次,那座位千金难求不说,还要赌你有没有绝好的运气。也只有他的场子,权贵们才不敢像平时一样随心“要”票,须等演出的消息放出,老老实实地派人到戏楼递纸条,去“请”票,请不请得到难以预测,即便有幸请到了,那么最后你的桌子在哪,也全要看人家想怎么安排。
这是台前的情况,若是遇在台后一面……不用见了,他唱完就走,不可能的。
跟这位小爷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有专只给他一人搭戏的戏班,是个约莫小几十人的全男班,各行当的演员一应俱全,功底尽十分扎实。每次亮相,都是陪解语花演不同的剧目,绝不重样,回回惊艳满堂后,又屡屡立即消失,无影无踪。
据说这个班子,是有人特地从湖南一整个挖来的,原来都是唱的地方花鼓戏,没有一个人带着京剧基础,又说解语花也是花鼓戏出身,到底这帮人为什么挪动积累到北方改唱皮黄,则无人说得清了。只是猜测,之所以他们总在歇演,是在加紧排演罢了。
京剧主要有四个大的流派,小的派系旁支繁多,不同唱腔受不同人的喜爱,很难说解语花在这个时代是不是唱的最好,不过他的表演的确独树一帜,有口皆碑。似乎融合了花鼓的特点,他的动作总透着一股自然洒脱的风貌,怀有的气质不似传统严格厚重,经常在一些小处破坏规范,自由发挥,甚至会现场加入戏文里没有的笑料,听得观众先一愣,然后就乐到直摇头,打不住的拍巴掌叫好。
喜欢听的人是多,但在这种行业里又红又傲又放份儿,其实更免不了非议缠身,这里不多说,因为解雨臣并不在乎,学戏本不为唱戏,却不能逃地爱上了,他权当自己是业余,只尽情享受场子里热烈的气氛,因为只有做解语花时,才能短暂的放松下那些事。
扮上多久,就是卸下多久。
——————
“今天解语花去什么角儿?”
“不知道,他们自己写的新戏,听说近三年只演这一场了,再什么时候能开锣,可就没有个期限咯。”
“嘘,要开始了。”
第一次看小花现场表演,没想到真的挺火爆的,我们坐在舞台前最好的观赏位置,听见后面不停地有人议论这出戏和小花本人,直到场面里胡气儿响起,闲聊的声音才渐渐小下来。
音乐开始演奏,但并没有演员出场,应该是在正式演出之前先预热一下气氛。
这一桌坐着我、胖子、闷油瓶和黑瞎子,我们仨一块从雨村来,千里迢迢到北京只为听戏,胖子很久没回自己的地头儿,这几天格外兴奋,昨天晚上忽然突发奇想,说看戏这么闲情雅致的事情,必须穿得贴合场合一点,也是为了给小花撑场子,非要带我和闷油瓶去买长衫马褂、民国时候的衣服穿。
我说你拉倒,我新买的衬衫俩口袋也挺雅观的,再说我们是去看戏,又不是去演戏,穿的奇装异服,其他观众到底看小花还是看我们。
胖子拉不动我就把实话说了:“其实呢,胖爷我是想,自己每天跟你这九门之后混在一起,却从来只有吹牛打屁,从来没体验过真正“爷”的待遇,好不容易见一次这样的场面,不如大家一起cos一下老九门时期的观众,把大花花代餐成二月红。买完衣服我再给你找个狗,你就演吴老狗。”
“你不怕我爷爷的骨灰来找,我还怕他老人家托梦揍我。”
“哪怕什么的,让小哥也cos一下张启山,你爷爷就不会来了。”胖子说完就回头问闷油瓶:“小哥,你有意见没?”
“……”
“你看你看,小哥都同意了。”xǐυmь.℃òm
我虽然可以不理会胖子的馊主意,但是转念想到可以看闷油瓶穿旧时军装,甚至能通过胖子所谓的“代餐”,同时看见佛爷和二月红出现在一起,确实有点心动,于是就狠下条心,陪了一个我爷爷。
至于他自己,因为没有九门哪一门的关系,亲眼见过的老九门人,只有霍仙姑和陈皮阿四,总不能出霍仙姑,所以他选择了四阿公cos。
买完衣服,胖子正在大街上给我物色起狗来,晚上广场出来遛狗的人很多,胖子看见一条就上去摸摸,最后选中了一条京巴,跟人家主人说借一天,搞得人家主人抱起狗就跑了。
所以今天我是没有狗的吴老狗。低着头享受了一路的注目礼,终于找到自己的座位。
唯一逃过一劫的是黑瞎子,比我们早到,因为是单独来的,所以他还是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加墨镜,比起我们是另一种更不入流。
两边人很久不见互相调侃间,“守旧”幕后绕出来人,戏正式开场了。
其实我听不懂具体唱的是什么,看了半天连蒙带猜,大概是个爱情和亲情的题材,小花的角色十分钟后才出场,一身粉色的衣服扮相非常好看,饰演的小姐表情神态十分娇俏,往出走时姿态步步生莲,要不是熟悉他平时的样子,真的会让人难辨雌雄。
同时小花也看到了我们,我看他好像差点笑场。
终于到了他的唱段,是小姐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一段,他一张嘴,我才知道什么叫响遏行云,那嗓音清脆透亮无比,听得台下人也心情舒畅。
看着小花的角色眼波流转,我便忍不住去想,原来当年九门的二月红,那个奇男子,就是这样凭戏倾倒众生的。
整出戏下来演了两个小时,我特别注意到黑瞎子听的认真,一直笑呵呵的在大腿上打拍子,我们虽然穿的仿古,但其实四个人里唯一懂听戏的是他。
结束后小花换了常服出来致辞,大概意思是给观众交代一下,三年内不会再有演出了之类的通知,很多人去送花,有工作人员出来接礼物,最后大袋小袋在台侧堆了个小山包。
观众陆续离开,小花给后台打了个招呼,然后跳下台来对我们道:“今天我生日,秀秀也会来,都去我那吃蛋糕。”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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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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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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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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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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