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看着地球仪的赵珩也重新将目光投向殿中,冷冷道:“巡农御史可知罪?!”

  曹致远立刻跪到地上,以头触地:“臣知罪,但臣......”

  “知罪就好。”赵珩打断他,“上次曲定之事便是由你而起,你身为御史不思谨慎行事,只凭臆测便随意攻讦同僚,其下更有龌龊心思暗存其间,实乃失职重罪。”

  “陛下,御史台确有监察百官之责,曹御史此次虽然鲁莽,但其心可鉴,还望陛下宽宏一二。”御史大夫贺明璋见桓帝似要重罚,赶忙出列求情道。

  “是啊陛下,御史本就应当纠弹百官朝仪,何大人虽然已证清白,但是曹御史此举乃是为国尽忠,还望陛下圣裁。”兵部尚书邢洪钊也跟着附和。

  “哼,你们真当朕眼瞎不成?!”赵珩轻嗤一声,“此人多次巧立名目诬陷他人,岂是单凭一句纠弹百官朝仪就能盖过的?”

  他看了眼底下的曹致远,冷声道:“既然他屡次犯下失察失职之罪,那便革去他御史之职,回家思过去吧。”

  “求陛下开恩!”曹致远没想到自己竟被罢了官,不可置信的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他寒窗苦读十多年,难道如今竟然又要重新恢复白身?!

  他转头去看武将那边,却见武都司面色未变,仍旧安安稳稳的站在队伍里,丝毫没有要替他说话的意思,不由得眼中阴霾渐起。

  赵珩下旨革了职曹致远的御史之职后就下朝回了寝殿,至于从何府搜出来的东西,已由内侍交给何文静,由他自己一会带回家中。

  出了奉天殿,三三两两的大臣们聚在一起,边闲谈边往外走,何文静怀里抱着书,手里拿着地球仪走在最后面。

  才刚拐过长廊,便见郑启平正负手立在廊下。

  鸿胪寺在户部的对面,因此两人走的路方向也是一致的,何文静不知他是不是专程在这里等自己,但想起朝堂之事还是上前一步,出声道:“多谢郑大人。”

  郑启平回身,叹息一声:“何大人若是为了之前的事,那就不用道谢,若非那人想要捏造事实图谋不轨,我也没机会把信交给你,这也只能说他是作茧自缚罢了。”

  何文静记起两人在暹罗时的谈话,当时郑启平问他,可有为了拜师而在谭府行过不轨之事,何文静就猜到曹致远应该是对他说了什么,便把自己以前在清源县的事一一道出。

  尤其是谭之问和庞明德的事情,他虽不敢说全无用过小心思,但也敢保证并没有做过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

  谁知郑启平听他说完却无任何表示,然后又突兀的问他可曾与谁人交换过信物,比如“名符”之类的东西。

  还沉浸在对曹致远厌恶中的何文静咋听此言就是一愣,本能出声问道:“什么名符?”

  “何大人少年英才,想必早年更是有不少女子爱慕,难不成当初在县中不曾与什么女子来往过吗?”

  郑启平紧盯着他的神色,又问出下一句:“比如利用对方的爱慕之心来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

  “郑少卿!”www.xiumb.com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何文静打断:“我敬重郑大人为人,也希望郑大人不要污蔑本官,虽然这些事本官没有义务向你一一说明,但你既然提到了曹致远,那我便与你说说当初的情况吧。”

  听他提到女子,何文静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那奸邪小人还以女子名节相污?

  而且看郑启平这态度,还有之前提到的拜师,他很难不把事情联想到谭府小姐身上去。

  所以即便对于郑启平的诘问十分不耐烦,何文静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说起事情经过。

  于是那个下午,本不想背后说人八卦的何文静便将他和曹致远的种种事情,从明心书院再到后来官学里他散布流言中伤自己,这一系列的事说了个详尽。

  “此事绝非我杜撰,清源县有一书生名叫程唯山,在认识我之前与曹致远乃是至交好友,如今他便是因为发现了曹致远的为人后与其断交,郑大人若有不信可去信问询。”

  何文静想起对自己悉心教导的谭之问,顿了顿,还是道:“至于谭夫人,本官当初为了避嫌便很少往谭宅去,只有偶尔老师不在书院时方才去府中找他,与谭小姐更是仅有数面之缘,我虽不知曹致远说了什么,但他所说必为捏造。”

  何文静信誓旦旦,眼中神色更是坚毅,自此郑启平便知,当初也许就是自己夫人一人闺中情思。

  而且何文静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这样看来那些所谓“何文静做过的恶事”不过是这人因为心中的阴暗心思,想要公报私仇罢了。

  他神色复杂的沉默了半晌,然后就把曹致远来找自己,说让他在一路上监视并收集何文静的罪证,到时候他们两人联手把他治罪的事说了。

  郑启平虽然也很嫉妒何文静,甚至一度因为自家夫人曾经爱慕过何文静而十分恼怒,但他跟曹致远却是不一样的。

  他并不认为对方虽然开始时样样不如他就必须一辈子被自己踩在脚下,更不会因为对方比自己优秀出色便要愤恨嫉妒。

  所以他也不会跟那人一样,不会因为忌恨而变成面目可憎的人。

  “此事是我听信谗言误会了何大人,至于曹致远此人,何大人要是有意惩处,我也可以协助何大人。”

  何文静却摇摇头,对他道:“郑大人请看吧,就算我不主动捏造罪名构陷他,此人必定会按耐不住主动,出手,我只希望郑大人到时能把事情告知与我,同时讲出实情就好,至于其他的,端看他自作自受就行。”

  郑启平虽不知他有何打算,但也应下。

  谁知等回京之后,曹致远竟真的如何文静所言再次主动来找他,等他问起自己此次出海可有收获时,郑启平就知道,何文静说的时机到了。

  思绪拉回,何文静也对他一笑:“他确实是作茧自缚。”

  “对了,我家夫人说年后想请何大人与夫人到家中一叙,不知何大人可有时间?”郑启平跟他并肩往值房走,语气轻松。

  何文静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已心无芥蒂,灿然一笑:“那就叨扰了。”

  东宫殿。

  小全子气喘吁吁的跑进店内,气还没喘匀,就见赵孺疾步走到面前,焦急询问道:“情况如何?!”

  “何...何大人没事,那个...那个御史已经被陛下...陛下革职,让其回府思过去了!”小全子好容易把话说完,就见赵孺脸上立刻绽开一抹得意的笑。

  “哼,我就说老师怎会犯里通外族之罪,那人上次就构陷不成,这次竟然参奏的又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看他才是最该被治罪的那个人!”

  赵孺说完这句就又坐回椅子上,身上已没有之前的紧张感,全是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小全子看他这样,很想说何大人就算出事跟他也没关系啊?太子的课业基本都是少师和少傅在教,他们两人才是太子最正经的老师。

  况且太子前几日不还说何大人家的那个小丫头实在是碍眼得很,早该吃点苦头的吗?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真要让他说出来,他却是不敢。

  至于原因嘛,他虽然也说不太上来,可是从太子每次嘴里嫌弃的说着“野丫头”,而眼角却带着笑来看,这话还是不说的好。

  “去,给孤把老师那本《河工通译》找来,孤现在要看。”赵孺坐回案前,对小全子吩咐道。

  “是。”

  小全子领着太监去东宫的藏书室找书,入眼的便是各位儒家大师的经史子集,不过这些书虽然太子也常看,但最近他来找得最勤的还是摆放在角落里的算学书。

  上次何大人将太子的课业批改完后发回,本来照例是由自己整理,谁知他却在其中发现了一张不是太子笔迹的算学题集。

  小全子还想着是不是何大人不小心夹带了进去,打算取出来后续送还,谁知太子却兴致盎然的拿了过去,说看看。

  然后他就见太子的脸色一下子由晴转阴,然后把那张写满字的纸一巴掌拍到桌上,怒声道:“这个死丫头!”

  之后一段时间里,他家太子就跟较劲似的开始看各种算学书,时不时还面露咬牙切齿之状。

  小全子曾因为好奇凑近听过,只依稀听见什么“嘲笑”“雪耻”之类的话。

  这事他虽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因祸得福,因为陛下就曾因为经常过来看太子时太子都在苦读,然后赏赐了他好几回。

  除夕前五日,朝廷开始正式给百官放假,何文静也终于能从冗杂的公务中抽出身来,陪着家人们过一次节。

  如今市舶司已经开始正式组建国商,虽没完全走上正轨,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摸不着一点头脑,事情进展虽慢,但也还算顺利。

  不过本想跟家人过个清静年的何文静却还是没能如愿,因为就在除夕夜当天,边关传来急报,称有瓦剌骑兵侵扰边关,四平和宣府两处重镇皆遭劫掠,百姓死伤无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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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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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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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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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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