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开口道:“我也想二弟早日考中,不瞒二婶,这次县考的内容其实一点都不难,想必二婶也听二弟说过他现在在读哪些书,只要把这些书全都背诵默写下来,明年二弟也能考个案首回来呢。”
何文静语调轻快,语速不疾不徐,眼神真挚的看着苗氏。
“真的?你可别是不想教你二弟,在推脱吧。”苗氏斜着眼,眼中透着怀疑。
“二婶说的哪里的话,我和二弟都姓何,他有出息,我这个做哥哥肯定只有为他高兴的。”何文静说着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
“二弟是不是正在读这几本书?不瞒二婶,这次县试,考得就是这几本书的内容,只要全部背下来,答卷时把内容写上去就行。二婶不妨回去问问二弟,说不定他已经能全部背下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明年就能下场考试了呢!”
苗氏拿着几本书看了看,她虽然不识字,可是他儿子房中本来书就不多,放着的也就是那几本,她每日给他收拾房间,看到那封面上的字,还真就跟这个一模一样。
“真的只要全部背下来了就行?”苗氏拿着书跟拿着宝贝一样,眼神热切的看着何文静。
“如果二婶不信我,那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就是这样考的。”何文静语气中带着失落,好像因为苗氏不相信他而十分伤心。
苗氏干笑两声:“二婶没有不信你,大郎你别多心,我这就回去问问你二弟,看他到底背完没有,要是他背完了,我就让他下场考试,要是还是不中,我可再来找你啊。”
何文静没有理会她话中隐含的胁迫,笑着答了好。
苗氏出了何家大门,匆匆往家中而去。
方氏看着苗氏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心,“大郎,要是你二弟真背下来了,最后还是考不中,你二婶再赖上你怎么办?”
何文静把书收好,对着方氏解释道:“娘你放心,如果二弟真能把四书五经全都背得滚瓜烂熟,那他考中绝对不成问题。”
况且他还有后招呢。
如果他二弟撒谎说他已经背完了,被他娘逼着下场考试没考中,苗氏来找他,他随便抽出其中几断让何文茂背诵或者默写,他答不出来,那当场打脸的就不是他。
换言之,只要他一日没有熟读背诵,苗氏也就没有理由再来找他,她自己就会先逼着何文茂苦读,反而少了他许多麻烦。
方氏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她这弟妹的性子她是知道一二的,平日不觉怎样,可只要是关乎她切身利益的事,就是个泼赖能缠的,她是真怕儿子被她混赖上。
“可是你二婶......”
何文静看他娘欲言又止,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想着如果自己不讲清楚,她估计还是不能放心,就坐下跟她细细说了这样做的掰扯了原因。
其实也很简单,虽然他们两家已经分家了,可是何铁蛋和老叶氏还在,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再疏远也疏远不到哪去。
况且古人将名声看得很重,即使他再不喜二叔一家,但是明面上不能做得太过分,更不能让人找到话柄。
像他刚才如果什么都不说,或者借词推脱,那苗氏肯定不会罢休,到最后何文茂自己没考中,过错却落到了他头上。
而他现在给何文茂指出了考中的方法,最后要是他还是没考中,那就是他自己的错,苗氏就是再出去说三道四,也只能是自找没脸。
况且他说的也不算全错,要是何文茂真能将四书五经全都熟读背诵下来,那他考中县试的几率可以占到八成以上。
只是何文静并不看好他。
平日他在学堂读书,懈怠是出了名的,张茂林还跟他吐槽过,说他跟他比虽然算得上懒惰,可跟他二弟比那简直是勤奋得不要不要的。
因此,实际上他让苗氏去管何文茂读书,算是让他们两人自己相互内耗,他们相互烦着彼此,不就没人来烦他了吗?
只要何文茂一日没有将书背熟,他就能得一日的清静。
方氏听完儿子的话,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又暗想,她儿子明明看着面上笑眯眯的,说话也不高声,可是想出来的办法却比她有效得多,既能制约得了别人,还把自己也摘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读了书的人,心里就是会比旁人多生出些孔窍来。
方氏不知道是,她儿子这样的,其实不叫心眼多,叫腹黑。
苗氏之事揭过,何文静就跟他娘说起了去府城的事。
听说儿子要去这么远,方氏有些不放心,可她又不能跟着儿子去,就说要不她去找她嫂子说说,让他表哥跟着一起去。
何文静本来只是想把这事给她说一声,没想到他娘竟然想去找方铁牛来陪他,于是赶忙拒绝。
“娘千万别去,你想舅母本来就对你有成见,要是你让表哥跟在我身边照顾我起居,舅母还不定要怎么说呢,况且儿子也不愿意欠这个人情。”
他现在是真不想欠人情,尤其是对象还是方家,他想到他表姐方春桃就觉得毛骨悚然。
见方氏还要再说,何文静连忙道:“不是我一个人呢,同行的还有两名同窗,我们说好了一起结伴去府城,到时候相互照应。”说完又一叠声说自己饿了,问他娘几时开饭。
方氏听儿子饿了,也被带偏,忙说现在就去做饭,让他先吃点其他东西垫垫。
他娘进了厨房,何文静这才舒了口气,然后就看见何梅正在一边捂着嘴偷笑。
何文静轻轻瞪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不许促狭,这才转身进了卧室,准备开始复习功课。
离府试开考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除去路上所花时间,还有临考前的几天,他能花在读书上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左右,而他这一个月里面主要下功夫的地方就是诗赋。
倒不是说他不再复习四书五经,只是这几年下来,何文静已经养成了习惯。
即使他对书中内容已经烂熟于心,可是他每日仍然会在早上将它们都背诵一遍,为的就是怕哪日疏忽下来,忘记了。
因此,作为短板的诗赋,就是他需要重点攻略的对象。
临安府下辖二州六县,清源县人口不算多,此次县试取中的人数只有二十二人。
可是其余两州五县的人却不少,而且此次参考的考生都是过了县试的,也就是说考生水平肯定比之前参加县试的高。
其他的不说,单说四书五经里面的内容,起码都是过关的。
自己就算做得再好,要拉开比较大的差距也会很难,更何况哪一世都不乏既有天分又很努力的人。
何文静翻开自己以前整理的诗赋合集,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选出了几首自己做得比较好的诗,然后重新确定了自己以后要走的流派——田园派。
这是他深思熟虑许久才确定下来的。
中国古代田园派的代表人物是陶渊明,一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相信很多人都读过。
以前他就很喜欢陶渊明的诗,不同于其他流派,田园派诗歌的特点就是语言平淡自然,有的近似口语,有的近似歌谣,但是却能给人以朴实清新之感。www.xiumb.com
例如,除了那首闻名于世的《饮酒·其五》,陶渊明还有一首诗也写得十分有趣,是一首描写他种豆经过的《归园田居·其三》。
古诗全文是这样的,“种豆南山下,草胜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1】
整篇诗歌读下来基本没有什么艰涩的地方,用词也十分平易浅显。甚至初读第一遍,还会觉得十分有趣,觉得这是陶渊明在打趣自己,每日早出晚归种豆,结果还“草胜豆苗稀”。
可是细想之下又好似还有其他含义。
而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诗里有很多地方都在咏志,而且“理荒秽”还用了典,“露沾衣”也并不止是在说露水而已,还类比了官场。
总之,看似朴实无华的一首诗,实际包含的内容绝不止于简单说种豆这件事。
何文静觉得以后自己再写诗,就可以往这个方向来靠了。
自己出身农家,对这些了解的也多,不像那些炊金馔玉的豪门公子,他也写不来金堆玉砌的华丽辞藻,不如就走朴实路线,说不定反而有意外收获。
在家的这段时间,何文静基本都在房中钻研诗赋,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从清源县到临安府,既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水路。
何文静他们约好的是走水路,原因也很简单,走水路更快。
清源县的码头以往停留的多是货船,不过每到各种考期临进,码头上就会多出很多载客的小船。
此时码头上就挤挤挨挨的停满了船只。
何文静没来过码头,他到得早,程唯山和曹致远都还没来,空等无聊,他便开始打量码头风景。
河面上除了来揽客的客船之外,还停留着数艘返岗的货船,但见每艘船上都放满了的各色货物,又有码头搬工来来往往的卸货,一片繁忙景象。
何文静看着码头忙碌的场景,觉得现在这个夏朝的民生还是挺不错的,连这个小小的清源县都有种繁华初现的感觉。
又等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何文静也有点着急,不知道这两人怎么还没来。
刚转头,就见到了向码头而来的两辆马车,其中一辆的车帘被撩开,程唯山正在催促车夫加快速度。
总算到了,何文静轻舒一口气。
等他们下车搬东西时,何文静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得这么迟了。
他们带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而且因为带的东西多,两人还各带了一个书童,其中程唯山还带了一个家中的管事。
“文静,让你久等了,我娘临出门时拉着我又添了些东西,然后又替换了些东西,所以耽搁了点时间。”程唯山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
此时曹致远也摇着扇子过来致歉,他的书童正把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
“没关系,咱们约定的时间还没过,我看你们没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既然无事那就好。”
何文静身上只有两个包袱,一个装着替换的衣物,一个装着几本书和笔墨纸砚,他实在想不出两人是怎么收拾出来这几大箱的。
“几位少爷不如先到船上等着,码头风大,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跟着程唯山来的是他娘的陪房管事,专门来替他打点生活琐事的,此时见三人还站在码头聊天,不由得出声提醒。
“对对,咱们先上船吧,这里风大,来往的人也多,确实不是说话的地。”程唯山听到管事的话,就拉着二人就往船上去。
这艘客船是专门跑临安府的,巳时初刻开船,此时虽然还未到开船时间,不过船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此时程家管事正指挥小厮书童给两人搬东西,何文静三人就在船舱中说话。
“文静,你怎么就一个人来了,而且还只带了两个包袱?”程唯山坐到自己的床铺上,边伸着腿放松边问道。
“我之前来县城也是一个人,所以就想着去府城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而已,我一人足矣。况且就像你看到的,我就带两个包袱,不过就是些换洗衣物,实在不必再多带一人。”何文静解释道。
他上辈子读书时,就经常一个人坐几天几夜的火车辗转到外地上学,已经习惯了力所能及之事就自己做。
况且就算现在到了古代,治安虽然可能不会像现代那样好,不过有人同行也差不多了。
倒是程唯山听他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他之所要带书童出来就是因为需要人给他洗衣服,以前在书院读书时,他的衣服也是带回去洗的。
至于管事,那是他娘怕他吃不好住不好硬要他带来的。
“下次我也不带了,还是文静你这样好,既简单又不累赘。”程唯山有些懊恼的道。
程管家听到自家公子这样说,一抬眼就向何文静看了过去,欲言又止。
何文静看他眉眼官司,知道程唯山这是想歪了,赶忙道:“你可千万别这样,我是在家中做惯了的,你跟我又不一样,要是以后你因为做这些事,耽误你考试怎么办?那才是得不偿失了。”
程唯山想象了一下自己洗衣服的场景,也觉得自己做不到,便只好打消了念头。
其实他会这样想,也是因为何文静实在太厉害了。
那天放榜回去,本以为他爹肯定会好好夸奖他一番,结果听说他朋友比他还小一岁,却能考中案首,把他好一顿奚落,又让他好好跟人家学。
他这不就是好好学来了吗?不过好像方法没用对。
何文静见他听进去了,也放下心,转而谈起了应考之事,三人就在舱中就府试讨论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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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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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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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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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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