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那群人的视线直指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这样的视线,平秋红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她忽然有些慌张,抓住一个路过的人,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那人目光有些躲闪,平秋红脸上狰狞的表情也让人害怕,用力挣脱她的钳制,脚步匆忙地离开。
又走了一会儿,忽然不远处墙上贴着的宣传纸让她心脏“咯噔”一跳,快步走过去,就见两张打印纸上,满满当当写了她儿子皮文滨五年前被嘉凤疗养院收治入院的事,治疗名为“同性恋”的精神疾病,并且通过电击和药物等方式彻底“治愈”,在四年前出院。
看到这两张宣传纸,平秋红只觉得自己的血从头凉到了脚。
事情是在他们搬家到这个小区之前发生的事,为了掩盖过往,夫妻两合计,在皮文滨出院之后,他们全家卖掉房子,火速搬离原来的地方。
他们掩盖得非常好,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
不!不应该有人知道!
可这些纸上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细微的讨论声传入她的耳朵,平秋红如梦方醒,急急忙忙把墙上的纸扯下。现在还是早上,只要看到的人不多,就不会被传播!
她在小区里疾步走着,见到打印纸全都撕下,绕完整个小区后,怀里已经抱了厚厚一摞纸。
平秋红终于松了口气。
她愤愤不平地抱着纸往家里走,沿途遇上邻居搭话:“平大姐,去买菜呀?”
“买个屁的菜!一大早就遇上狗屁倒灶事!”
那人被平秋红的语气吓了一跳,瞪着眼目送平秋红离开。
平秋红一路走,一路骂,直到回了家,把一堆纸给烧了,心里才好过了些。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绝对要弄死他!”
奈何平秋红尚未弄清楚谁是罪魁祸首,当天晚上,下班的丈夫皮立诚就拿着让人眼熟的A4纸回来了。
“这是什么?!”皮立诚把两张纸往平秋红面前一拍,厉声叱问。
平秋红面色一变:“我分明全都把它撕掉了,怎么还有?”
“撕什么撕,整个小区都是!到底怎么回事,这事都过去四五年了,谁翻出来的?”
平秋红面色不虞,最近和她有摩擦的,除了秦家,没有别人。
皮立诚疲惫地坐下,良久之后,问道:“文滨呢?”
“还没回来。”
“让他先去外面住一段时间,我们把这里的事解决了再回来。还好小邱回娘家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当天晚上,皮立诚就和平秋红一起找到物业,要求看当天的监控。
平秋红的泼辣名声,小区里的人都知道,物业也不想节外生枝,索性把当天的监控给夫妻两看了。
里面的人带着鸭舌帽,穿着运动服,并没办法看清脸孔。
平秋红却突然说道:“我知道是谁!”
皮立诚皱眉:“这人的脸也看不清楚,你怎么知道是谁?”
“我就是知道。走吧,我们先回去。”看皮立诚还想再问,平秋红不断朝他使眼色。
无奈,两人只能先回家。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肯定是秦家那小子!”平秋红恨恨说道,“他在报复我!”
“秦家……秦立家?”皮立诚疑惑,“他报复你什么?”
平秋红面色一僵,没有说话。
皮立诚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赶紧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我……我有什么办法!网络上传那个秦家的小子喜欢男人,我也只是在小区里随便说了这么一两句,谁知道碰巧被他听到,心里就恨上了,这么来报复我!”
皮立诚指着她:“你……你……唉——我告诉过你多少次,管住嘴,管住嘴,别乱说,迟早祸从口出!”
“呸,老太婆有几个不八卦的,除了我,其他人不也讨论得很欢,没见那小子报复别人,说白了,他就是看不惯我们家!你看看他手段多绝,把滨滨过去曝光,分明是要毁了他啊——”平秋红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皮立诚听她这么一说,脸色沉了下来。确实,有什么事直接当面说清楚,搞背后这种小动作,看样子是不打算好好解决问题了。
“老头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平秋红哽咽着问。
皮立诚沉吟片刻,说道:“先联系秦子昂吧。”
平秋红震惊:“你还打算个他们讲道理?!”
“那要不然怎么样?!”
被丈夫呵斥,平秋红闷不吭声了,但心里已经把秦子昂恨上,不打算这么善罢甘休。
夫妻俩商量完毕,急忙去小区外把张贴的布告全都撕下来。平秋红再次顶着众人奇异的目光,心里已经恨毒了秦家,尤其是秦子昂。
第二天一早,别墅小区的人就发现,秦家的大门和院子,被油漆泼了个乱七八糟。
……
“这些是什么?油漆?”秦子昂手上拿着家门口的照片,眉心紧蹙。他有洁癖,家门口被人折腾得脏乱差,眉头都要打结了。
照片里,一个人正拿着油漆桶泼秦家别墅的大门,整个花园围栏,连同花园里都一片狼藉,那人脚边放了不止一个油漆桶,从照片里五颜六色的大门上看,恐怕已经全泼光了。
泼油漆的人也拍得十分清楚,就是平秋红。
“这个老太这么凶残?”孔嘉看着一张张照片直弹舌。
“能把自己儿子送进去电击所的人,你觉得会是什么好人?”何天蕴讥讽。
“取证都取完了吗?”秦子昂问。
“都拿到了,照片,录像,还有街边的摄像头里的记录,也都拷贝了下来。”
“这就够了。”
“你要起诉他们?”何天蕴问。
秦子昂轻笑:“真要去起诉,可就便宜他们家了,手头这么多证据,不好好利用利用,对得起辛苦搜集他们的何先生吗?”
何天蕴“嘿嘿”笑了起来,十分喜欢秦子昂的作风。
几人正商议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子昂,孔嘉,小何,晚饭做好了,可以来吃了。”琇書蛧
秦子昂把摊在桌上的照片收拾好,避免让她看见,面上不露声色:“这就来。”
樊静兰来到这里没多久就适应了,因为孔嘉十分的配合,预想中的麻烦全都没有,除了和孔嘉两人抢着做饭外,其他一切和谐。
“对了,子昂,你爸说他明天回来。”
“明天吗?几点,我去接他。”
“……我和他说了,但他不愿意过来。”
秦子昂倒是不担心。秦立是个要面子的人,家门口被人糟蹋成那副模样,他即便想继续住下去也没有办法。
……
打听到秦立的航班时间后,秦子昂请了半天假,直接开车去机场。
秦立见到秦子昂,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送我回家。”
秦子昂二话不说,依言把秦立送回别墅,刚到家门口附近,秦立瞪大了双眼,抖声问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说住不了吧?没有骗你。”
秦立下车,疾步走到门口,整个花园大门和围栏被油漆弄得一塌糊涂,花园里更是被泼了个遍,他细心维护的花草全被油漆覆盖,基本不可能再存活。
路边一些尚未完全干掉的油漆弄得他鞋底黏黏糊糊,脚底打滑,秦立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被赶来的秦子昂及时扶住,几乎无力站立,只能倚靠秦子昂的手臂站立。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立语气是掩盖不了的愤怒。他作为大学教授,历来受人尊敬,本身又是个好面子的人,曾几何时遭受过这种待遇。
此时周围已经有不少的住户在围观,里面不乏相熟的面孔,秦立只觉得脸上烧得慌,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说来话长,爸,咱们先上车?”秦子昂小声说道。
把秦立送上汽车,秦子昂回到驾驶座,启动汽车,离开了小区。
人群中,秦子昂看到了正一脸得意地朝自己露出胜利微笑的平秋红。
……
一路回到家里,秦立关上门后,大发雷霆:“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惹了什么事?!”
秦子昂还没来得及解释,樊静兰先说开了:“什么叫他又惹了什么事?!我儿子从来乖巧,不会随便惹是生非,你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怪他,几个意思?”
遇到樊静兰,秦立气短了几分,气闷地坐到沙发上。
秦子昂去玄关处拿了一双拖鞋给秦立,让他把沾着油漆的鞋换下来。
憋了一会儿,秦立才问:“到底是什么事,把家门口弄成那副模样?”
樊静兰率先说道:“子昂,你去忙,我跟你爸说。”
秦子昂见樊静兰坚持,没有办法,只得上楼,躲到拐角处,以防两人吵起来后他能及时制止。
樊静兰便一五一十把事情向秦立娓娓道来,末了,秦立一声呵斥:“他要是不惹这么多事,哪里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找上门来!”
话音落下,就被樊静兰飞去一个抱枕砸在脸上,把秦立彻底砸懵了。
“你说什么屁话!”樊静兰罕见地说了句脏话,“我儿子干了什么妨碍到他们?喜欢男人碍着他们什么事!吃他家米了?用他家钱了?睡他家屋子了?我都没有意见,轮得到他们来说三道四?!”
秦立被妻子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驳,樊静兰继续说道:“我把话撂在这里,整件事情里,我儿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错,你要是想为难他,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之后的话,秦子昂没有继续听下去,他觉得眼眶有点热,回到卧室,靠到孔嘉身上。
孔嘉心疼地回抱住秦子昂。
良久过后,秦子昂抬起头来,眼尾带着一抹红,说道:“那个差不多可以安排上了。”
第二天一早,本应该赶着去上班上学的时间,别墅小区的居民们却在激/情吃瓜,瓜主不是别人,正是平秋兰的儿子——皮文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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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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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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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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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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