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辉在外面大声叫门。
“弟弟，开门啊！”
“弟啊，给哥哥开门！”
“孔嘉，你开不开门！”
“啪。”木门里被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秦子昂只说了一个字：“滚。”
……
门外的动静消失，秦子昂终于松了口气，拿起电话要打给孔嘉，想了想又放下，往床上一倒，思绪不自觉飘回了数个小时之前。
在酒店房间和孔嘉靠得太近，忽然被孔辉看到，他自己也有些尴尬，有种莫名被抓包的感觉。他长舒一口气，抛掉纷乱的思绪，歪头打量起了房间。
这间屋子他之前也住过一段时间，但因为灵魂互换而产生慌乱，加之只把这里当做一个临时落脚点，并没有仔细看过。
孔嘉的屋子有一个占据了整面墙的展示柜，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模型，无一例外都是潜水模型。一开始秦子昂以为对方只是对模型感兴趣，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他起身走到展示柜前，打开LED灯仔细欣赏，良久之后，坐到书桌椅上，长腿一伸，忽然碰到了一个东西。
秦子昂弯腰看去，脚边的是一个封存起来的纸箱子。他好奇心起，蹲下把箱子拿出来，打开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里面放的不是什么杂物，而是一个个奖杯。
秦子昂拿出一个奖杯，上面写着“XX大赛潜水冠军”的字样。
箱子里装了七八个造型各异的奖杯，有校际的，也有地区性的，甚至还有一个比较大的国际性的奖项。
这不像是孔嘉口中所说的“爱好”，分明是往职业方向走了。
以孔嘉的性格，秦子昂几乎能想象，当初他和孔学义对这件事的争吵有多么激烈。
他收好奖杯，重新放回桌子下，躺回了床上，思忖片刻，给孔嘉发了条信息。
“睡了，明天就回去。”
刚发过去没多久，对方就回信了，是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秦子昂轻笑一声，钻进被窝，关灯睡觉。
……
第二天早上，秦子昂洗漱完毕下楼，孔学义已经在客厅里看报纸了。
他睃了一眼楼梯，报纸放一边，冲秦子昂招手：“嘉嘉，过来。”
秦子昂坐到他身边。
“昨天你做得很好，保护了戚家孙女，戚开立对你印象很好。”孔学义夸赞，“戚雅容要了你的电话。”
秦子昂微微皱眉。
“过几天，戚雅容应该会联系你约你出去。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的问题了。戚家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你好好把握，不要让我失望。”
越听，秦子昂眉头皱得越紧，末了，说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和她结婚？”
“戚家孙女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也不差，国外名牌大学毕业，我们两家势力旗鼓相当，你跟她门当户对，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孔学义见对方似乎不打算配合，沉声问道。
换做孔嘉，恐怕已经开启嘲讽模式，不消几句，应该就会和孔学义吵起来。
秦子昂沉默片刻，摇头：“我拒绝。”
“什么叫你拒绝？”孔学义皱眉。
“字面意思。我不打算联姻。”
“你——”
秦子昂迅速打断他：“锦瑞去年的财报上，无论哪方面的效益都不错，只要保持这个发展的势头，继续领军行业完全没问题。您让我联姻的诉求是什么？扩张版图？开创新的产业？但是锦瑞的摊子已经铺得够大，戚家的房地产业又是一个资金回笼慢的行业，真要把大把的钱砸进去，锦瑞的其他业务用什么资金来维持？这种舍本逐末的事，我觉得还是不要尝试为妙。”
孔学义被气得胸口起伏。
“锦瑞现在要做的不是扩张，而是守业，如果发展太快，冲势太猛，撞到墙上，过犹不及。况且现在锦瑞的发展都是由哥哥处理，您很久没有涉足，恐怕对这个也不甚了解。”
孔学义手高高举起，一巴掌就冲着秦子昂打下去。
这次秦子昂抓住孔学义的手腕，说道：“爸，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父子两之间的讨论，没必要弄得火气这么大。您好好考虑考虑吧。”说完后站起身去厨房，让阿姨打包了几样早餐，离开了别墅，把孔学义的咆哮关在了屋里。
……
秦子昂开门进屋，孔嘉正在厨房忙碌，见到秦子昂后惊讶：“回来这么早？”
他审视自己的那张脸片刻，举起手上的饭盒：“一起吃早饭？”
两人落座后，孔嘉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塞进嘴里，一脸满足：“阿姨的手艺还是这么棒。”
结束早餐，两人一起把厨房收拾妥当。孔嘉觑着秦子昂神色不对，问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秦子昂想了想，还是把早上和孔学义的对话跟孔嘉说了，毕竟他现在是占用对方的身体，如果有朝一日换回去，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孔嘉来独自承担。
孔嘉听了后冷笑：“他这么做一点都不奇怪。”
“孔辉和我同年，为什么他到现在也没结婚，却打算让你先结婚？”
孔嘉思忖片刻，说道：“可能我比较废，拿来联姻正好？”
秦子昂不明所以。
“我哥很厉害，公司发展壮大得依靠他，而我是二世祖，要说如何让利益最大化，那就用我来和亲，这样比我在公司里创造的价值更多？”
孔嘉说这话时表情调侃，看样子并不难过，秦子昂却觉得有点揪心，他一直觉得，第一百零一次的不在乎，是用前一百次的失望和伤心换来的。
他忍不住抱住孔嘉。
孔嘉一愣，有些别扭地说：“你干什么，我不需要安慰，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那我也还是想抱。”
孔嘉：……
耳朵烫烫的。
孔嘉双手抬起又放下，来回数次，最后还是环抱上了秦子昂的背脊。
“……那就姑且让你抱一下吧。”
两人安静环抱片刻，秦子昂忽然推开孔嘉：“你想不想游泳？”
“噶？”
……
来到附近商场的时候，孔嘉人还在发懵。
秦子昂思维跳跃太大了，原本该是温情脉脉（？）的时刻，却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等他被对方拉进一个潜水用具专卖店的时候，孔嘉一愣，问道：“你看到桌子底下的箱子了？”
“什么箱子？”秦子昂装傻，转头询问老板什么装备比较好。
老板见来了个外行，开启大忽悠模式，挑着贵的设备给他介绍，秦子昂不懂，本着贵的就是好的原则，老板推荐的一概来者不拒。
孔嘉看不下去了。他不缺钱，但见不得秦子昂被这么忽悠，上前把一堆东西挑挑拣拣，选了几样合适的：“就这些。”
老板见一起来的人是个内行，不敢再造次，默默把对方挑好的拿去打包。
一整套高端设备的价格不菲，秦子昂却买得眼睛都不眨，孔嘉作为一个富二代，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包/养的滋味。
感觉还不错。
他手指用力往下扒拉上翘的嘴角，努力让自己笑得不太过分。
“走吧。”
“去哪？”孔嘉抱着新买的亲水设备，问道。
“游泳。”看了眼对方眼上的东西，改口，“潜水？”
“C市没有潜水的地方。你知道哪里能游泳？”
秦子昂：……不知道。
孔嘉忍不住笑：“我知道，你跟我来。”
……
孔嘉去的是C市一家私人会所。C市地处平原，周围没有海，自然没法潜水，秦子昂知道后，脸上难得的现出了窘迫的神色。
“你别气，我们可以放假的时候去潜水。”
秦子昂睨他：“我不会游泳。”
孔嘉笑呵呵：“今天就教你。”
私人会所的好处之一就是人少，偌大的一个游泳池，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在使用。
两人都换上泳裤，秦子昂忽然问：“这里的人认识你吗？”
“挺熟的，怎么？”
孔嘉马上就知道，秦子昂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了。
两人下水五分钟后，一名工作人员路过：“孔少，几个月不见，您已经成旱鸭子啦？”
十分钟后，一名救生员路过：“孔少，你退化成旱鸭子啦！”
二十分钟后，一名熟人从两人身旁经过：“孔少变旱鸭子啦，我要拍下来发到游泳群里。嘎嘎嘎嘎——”
“你们够了！”
孔嘉要被气死了，拉着秦子昂从水里起来。
秦子昂垂着头，努力忍笑，肩膀一直在抖动。
孔嘉十分忧郁。他不介意为秦子昂提供笑料，但因为这种事情嘲笑他，简直就是他孔嘉的奇耻大辱！
两人离开游泳馆，孔嘉用秦子昂的手机给孔辉发了个信息：“哥，借你别墅用用。”
孔辉立刻打电话过来：“你又要干嘛？早上你把爸气得不轻，现在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我要——”秦子昂还没说完话，手机就被孔嘉抢了过去，说道：“我要学游泳。”
孔辉：……
孔辉：！！！
“你你你——们两个！孔嘉要教你游泳？！”
“你等等，你们等等，不许下水，不许换泳裤，我这就来！”说完“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孔嘉莫名其妙，把手机还给秦子昂：“他怎么了？算了，打过招呼就走吧。”
……
孔辉在郊外有一套自己的别墅，泳池花园齐备，平时偶尔会回来住，雇了人专门打理，整套别墅随时都能用。
孔嘉从门口的信箱底下摸出钥匙开门，两人进了屋子。
“走走走，去换衣服！”
屋子后的游泳池水清澈，大小上虽然不及游泳馆，但是对于初学游泳的秦子昂来说，绰绰有余。
等孔辉赶来的时候，就见两人一个漂浮划水，一个托着对方的腹部，正在情状亲密地学习游泳。
“你，你们——”孔辉刚要大吼，忽然一顿，发现被托着的人是孔嘉，一时间脑袋卡壳，“……到底谁在学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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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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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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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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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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