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似乎被永远定格于一瞬间的天空风衣少年唇齿讽刺,不用力,很平静,很自然,就像是造化的精心赋予,没有所谓雕琢的痕迹,孤傲得华美而无缺,每一寸都存在得极为精致,细腻而精准,好像除了完美再也找不到形容词可以修饰,都是玷污,都是破坏,都是对这造化得侮辱与亵渎:或许他就不应该存在,至少不应该出现在尘世间,因为他会引起一系列的禁忌与怀疑,就如此时一般-此刻这静身矗立于窗口的天然器物好似活成了空间的一部分,迎面而来的冲击叫大多数存在都会陷入轮回一般的自我囚禁,哪怕它不曾有过动作,凭那静止的行为就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连带着其身上衣袍的色彩都混成一团,在交融后渐渐隐藏、羽化,宛若空洞无神,似是不存在一般,就像一张张无尽堆叠一起的被洗涤到没有厚度的皮,宛如一体,却又分化万千,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撼意味;
或许说震撼有所偏差,因为不知为何,面对这一切强烈的感官刺激观者没有表达的权力,内心深处的本能亦是用行动回答了一句“不敢”,也不知在害怕什么,匍匐着,无法遏制地胆颤:这是一种条件反射,或许在它们的祖先眼里,面对如这般生得诡异的少年就应该这般做,或许这就是如今它们还能跪下的前提;窒息:诚然,不知为何此间并没有威压也没有胁迫,但在本能的驱使下所有的生物都高度统一地屏住了呼吸,效仿它们的祖先将苟且接力下去,如今这里再也没有什么情绪能够坦然地表达出来,只要那少年还在,只消他没有赋予其它多余的权利那么它们就不存在所谓的生机,此刻的一切便就这么得停留于现在,没有未来,掩埋过去,此间只有这一刻,而这一刻对所有能够感知他存在的生物来说便就是永恒,困死亦或者永生全在那造化的一念之间,全在自己的本能到底有多么得软弱与胆怯;
当然,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那风衣少年无关,毕竟他生得温和,只是看着冷,但任何能够窥伺到这一抹神采的都知道,其中温婉是表象,冷是观者的感官,但却都与其之本身无关,不过是下位者的猜测,它们用自己的思维给自己编织了触之即死的边界,这是它们给予自身的幻想牢笼,生死全不因为他,全在生灵自己:我想,这般做应该不算所谓犯罪吧;
衣袍默想,却仍旧没有动作的意图,此间陷入了长久的“黎明”,不动,亦或者在深思,此刻的风衣与此前并无两样,但周遭烂泥的生机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得近乎干涸,它们害怕着自己臆想出来的恶魔,此刻风衣终于明白,原来所谓之生灵可以在短时间爆发出这等足以抹杀自己的超凡能力;只不过那能力,到底算借的,还是算偷的呢;
风衣珠算,视界颠倒旋转,物体斗转星移,环境在变幻,唯独那少年矗于楼台不曾动作,而那在应对灾厄的是其身外的宫殿-随着那方位的接连转换此间陷入了漫长的黑暗,存在开始虚无而空洞,伴随着寂静的蔓延囚徒身后的台阶之上传来了轻缓的风声;风声拥挤,它们在行进间一顿一顿地切割着下跪者的血肉,但是它们的行动很干净,至少除了伤害本体以外少有掺杂其余的精神压力,诸如恐惧,诸如幻境,诸如神识剥离,这些天生的战士好似极其厌恶那不堪而肮脏的折磨一般,下手轻重恰当、干脆利落,瞬息便将殿宇中的杂碎送入昏睡、丢进垃圾桶,等待着那恒阳扫地僧的回收与打包:
辛苦了。无端地少年顾自言语,对着那不知存在于何处的扫地僧淡淡问候了一声:最近南域的垃圾越来越多了,那工作量多得冬凌都会心疼恒尊的头发,也不知它们哪来的如此默契,但这些动荡却是不是什么好消息,尽管这些吃饱的鱼会把自己埋进泥沙、静待飞升的时机,——那做派确实是比猪羊聪明多了,但是你们知道吗,填了空间,就等于碍着路了,眼睛看不见了,腿脚还是能感知得到得;哪怕如此你们做做绊脚石也就算了,还出来抢吃的……是嫌活得太久,没有挑战性了吗;
想着少年消散了手中算盘,这些光芒星光点点得融入了大方空间,看着四周那绚烂的色彩风衣平静,眼眸反倒染上了一抹淡漠与狠厉的色彩,随后心绪如明镜一般反射着四周迸发出的微弱光芒、使之形成一道奇异的特殊结界;不一样了,这世道变了,吃腐食已经成了一种罪孽,末世不需要如清道夫这般奢侈的职务,亦或者说活下来的,谁又不是清道夫;
为何要把苟且说得那么高尚,为何又要将生命视作儿戏。
风月凝固,少年气息沉稳,此间好像有着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转瞬之间又消散如错觉:这里都是缘,不过有热血,而尘缘,有风衣隔绝;大约,还是尘劫;不言,道子眼眸栩栩,气息芸芸,那道蕴少年腼腆而憨厚,但不断熬出来的尖锐却遍及四海八荒,那在荆棘中穿梭的身子刻满了真理,一步一步,安静却缓慢地向着那墙角的绿袍走去:对于这位大主宰来说,眼前的结果不是他要表达的意思,而是这殿宇擅自替他行驶着“前进”的琐事,不过随着那风衣的接近房屋内响起了轻慢而富有韵律的步伐声,直至风雪汇聚、这少年将距离清除,留下一曲不断回荡的乐章;
这殿宇,便就是他的方盘,是一件拥有特殊介质的法器,故而此前发生的一切也都不是幻境,不是所谓的交易框架,而天骄们之所以没有察觉是因为它的介质与幻境、交易框架相同,至于为何要这般做不过是他愿意,因此那爬虫进来了,在墙角静静地趴着,但现如今他又有些不愿意了,所以想来看看,看他到底还有没有资格在这里存在,在那如尸体一般安详地躺着:谁让你,在暗暗惦记着我那灯火光明的喧嚣;
风衣下蹲,似笑非笑,而随着他的动作其四周的黑暗物质开始迅速陨落,似是为了搀扶住那上尊者的身躯,大片大片的黑色群体被牵连、臃肿地匍匐于大地之上,在重摔之下它们彼此之间厚重而密集地堆砌、排挤着,最后于无奈中开始重合、交汇,那宏大的密度压得空间有些喘不过气,但不知为何,这浓郁的漆黑反倒将那少年的眼眸渲染得越加有光泽,就像一团黝黑的金乌烈阳,带着审判的冷酷味道;
少年不动,这宫殿内的乐章却开始自然变调,起此彼伏得交错、配合着,而这突然变化的律动使得那堆积于大地之上的黑色形成了一汪浓稠的液体,此刻它们粘稠地流淌在城堡的地面之上,带来一种可怕的威势,尽管不曾造成破坏但那蠕动、扭曲的质感却暴露了它们桀骜与疯狂的肆虐本性:黑色液体狂暴地征掠着宫殿的地面,对此那风衣却不为所动,似是不曾在意,但在这沉默的过程中少年的瞳眸却开始有所动作,它们分解着殿宇内的各色光芒随后徐徐地绽放出能量,在黑色液体之上流淌出一地的群寂草与彼岸花,而随着这些梦幻之物的出现那满地的黑暗顷刻间化作了后土、孕育着其上那各色缥缈的丝状生物,至于这风衣的眼瞳此刻它正泛着一种诡异的橙蓝色,那颜色的深处像是囚禁了一块内含絮状红羽的莹白色铍铝镁锌石,带着一阵强烈的挣脱力度,而随着那枷锁在半空所引起的震动瞳眸四周那涣散的荧光开始汇聚于一点、形成一道独立的光源,至于光源在达到饱和的瞬间便开始有规律地膨胀、收缩-最后失去温度轻飘飘地环绕于少年眉心处的朱红色原点周围,些许点点的微弱光芒在那一刻将那浅红色的圆润血钻加深了血渍的腥杀味、使得其内玲珑剔透的结构被污浊,染上了离散的“饱饮”润泽;
开始了,这属于灯盏的诘问:这一刻,在那血髓宝石献祭黑夜的瞬间此间彼岸花含着泪水摇曳开片片池塘,其上有白羽,一侧有黄玉;您来了,便就带走一些功德的子民吧;群寂草扣礼,窗外的黎明被遏制了光线,此刻的恢宏殿宇中只有些许散落的光粒在漫无目的地悬浮、游荡,而这些涣散的光明在这狭隘的空间中又重新编制成一处处独立的部件个体,那种近乎是直觉和本能的感官在带来迷惑的同时也形成了深层次的恐惧;不过,重要吗;你们祖先的选择使得你们现在只需要跪下接受恩典就好,探究什么;寻死吗;这里是彼岸,彼岸过后是九江,请问你们过来的,都还活着吗;
望着那执念者的窥伺神佛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殿宇之间的乐章于此时亦是陡然高昂了许多,乐调悲壮且热血,急促的鼓点配合大钟的瓮瓮体态带来了诛杀罪孽的愤恼与激情,它们于此交汇、不惜泯灭地浮虐着冥冥生命,而在这控诉的高潮中一袭风衣不动,——此刻那披上黑色袈裟的麻木少年神情依旧淡漠无情,不过相比之下那气质却稍显阴冷了一分,一双自始至终都看不到丝毫温度的瞳眸不知于何时开始聚焦,注视着那在何处造孽的牲口,默然而冷冽的面容尽管稍显红润,但却不曾带来丝毫的亲和与健康的效果,反倒是带来一种无法挣脱的束缚与定判,宛然梦魇;
想来只要您在,这世界遍地造化;有礼了;远处君子施礼,回以感激,因为他明白,适才那光明来自黑暗,而他出自渡江:渡江有鬼,却无穷少年,而它们之所以不被理解,被污蔑,是缘由这所谓的口齿伶俐者的无端犯罪,——只因为它们无法设身处地那种恐惧与绝望故此猖獗大胆,但天骄不愿,这不愿仅是源于它们的胆怯,不过这风衣明白却仍旧为此无畏地争辩,且也正因为他在它们这些渡江的鬼在中土才不会失了方寸,才不会受到那些沽名钓誉的孽畜的围堵,毕竟那一盏灯,算是替它们点燃的;
多久了,您还在;不过尊上,这次,你又救了我一命;望着那俊美绝色的造化半空失语的稚嫩少年持书卷远走,似是有所察觉那殿宇内的少年微微抿唇:他是有动容得,但这般脆弱情绪好像都给了这些活在墙角的蟑螂;
少年锐进,但看着却松了一口气,长空礼乐膨胀——那是献祭了生命的奏鸣,那是永世少年的热血与长泪。明白的,能否披衣;昭昭淡然,渡始惶惶,感知着空间内回荡不止的波纹黑色流体们高举紧攥的血色旗帜,它们看似在表演,却完全不在乎旁观者的心情,它们在纵情,用尽这毕生气力享受着这属于烂泥的自由与恣意,此间殿宇空旷而无情,但这大地之上因为隔绝的手段却显得是如此得宁静:南域虽然听不见这被抛弃的残渣,但它们仍然在忘我咆哮,至少看起来,我们遥相呼应;
金乌不明,法则凝固,此间时间短暂;终究是没有拦路者对言,毕竟这是那风衣领域,掌权者不敢,毕竟这是律令的边界,算是暴乱的起点;不过上君,误了,就不要过火了;昭昭之所眼眸开阖,殿宇之外流星肆意,却是不明所以:诚然,它们在流动光明,带来希望,不过那片刻的璀璨不属于此间的残疾,群寂草酣睡,这些散乱的缥缈光线在失去信息后被一道身形所吸引、穿过窗帘照亮了那在正堂中间半蹲着的风衣少年:此刻他身形笔挺,于原境之中就像是一幅画,一副能够痴望百年而不失去韵味的油画:他还是那么得美,那种强烈的视觉感官所带来的震撼冲击恍然间能剥离身体本能的低级欲望,似笑非笑的沉默面容与冰冷的距离感相交汇、震撼后无法言语,那一刻冲上脑门的热血不差于“士为知己者”死的动容与激动,恍然间就连这掌灯衣着的风衣都似凶器一般力透纸背、带来峥嵘的锐利;
不过造化,你这举动,算不算情绪;殿宇轻叹,少年木然,不做回应,眼眸暗沉、无光,身形保持一种极具美感的僵硬:左手半悬于腰身后,手指之间镶嵌着一根小巧而轻盈的蓝硅硼钙石,其中斜上端凝聚的是一颗威武的虎头,靠近小拇指的另一端聚合的是一颗狰狞的狼头,两颗猛禽头颅煞气浓重、浑然天成,其中棍身表面漂浮着了一层稀薄的雾气,冷热于雾气之间跳转、变幻,触感极致;右手则是前驱于胸口,显露出一段皙白无血色的手腕,以及那骨节分明的用于把持灯盏的五指;静止,造化发髻按照某种韵律散乱于额前,左手前段的灯盏由此慢慢从昏黄转自璀璨,而随着那龙脑香照亮的开始整个灯盏都开始有规律地左右摇晃,这其中用于外罩的白鹿纸泛着染了黄色的红晕,里间的云溪纸更是有了自焚的倾向,而形成这一切变化的,是那灯芯上跳动着的一串青黑色火焰:这火焰厚重湿润,带着窒息的压迫感,那跳动的幅度平缓却剧烈,带来莫大的挣扎力度,对于这发生的一切少年神情自然,因为他知道这青黑色的烛火,是轩禅的颜色;
不对,应该说是蒙雾,亦或者,令君……说真的,你名字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更何况还没有一个是真得;你是戒心重,还是忘了太多了呢;风衣思索,瞳孔用力凝聚,稍稍收缩,在眼底深处形成一道湛蓝色的圆环,随着这圆环的禁锢那火焰跳动得有些错乱,青黑色徐徐化作了羽白色,再蜕变为青白色,花色,以及这最后的竹绿色;
没了。沉默良久,掌灯不言,因为这次的本源颜色与从前并无区别,只是多了些层次罢了,而这其中的竹绿色是九方阁给予的道袍,花色是天南村缝制的童袍,青白色是蒙家传承的道子袍,羽白色是那破碎之后残袍的血性,至于最后那一道青黑,应当是地府为他献祭的阎王袍……
风衣收敛气息,因为他知道,还有没照亮的颜色;凝眸许久,少年神色回味,似是有所兴趣,换了一口气息:他虽说是掌灯,但这手中灯盏使用的次数不算多,因为照不亮的存在太多了,能照亮的他又能看清,加之使用条件的苛刻,故而它基本就是个摆设,故此用它之际心底也不曾抱什么出现惊喜的想法,而使得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怕出现异数,做一份担保,毕竟这青涩少年虽说在探测艰涩的程度上算不得什么,不过有了这一点佐证他或许可以给自己的猜测下一个定论了:眼前这青涩少年,可能真的是少了一部分什么,以至于自己哪怕全部照亮也与他真正的故地没有关联;或许这也是他重来四回,但每次都“回不来”的重要原因,这般看来,他确实也没有成心欺瞒的意思;
念此风衣稍稍释怀;洛炎说得对,他的衣服该洗洗了,如果不是张然的成全他或许无法将计划完善到这般程度,那几位浩瀚大约是有所察觉的,不过便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几位超凡存在无法对他形成干扰,这底气来自于了解,其次这对天骄来说不算重要的筹码,在浩瀚眼里却有更胜一筹的地位,这是最基本的默认交易,它们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事了,这破碎存在徐徐起身,一步步地重新回到窗口,灯盏中那用于衔接前段灯火的紫檀木慢慢有了泛红的迹象,随后与那灯线失去了联系,只留下一条细长的蝉线、两张灯纸,此外,空无一物;又把龙脑香烧完了。
风衣沉默,望着那黎明的色彩一动不动,似是陷入其中,而在这凝固的岁月中其身后酣睡良久的绿袍终于是疲惫地睁开了自己那清澈而复杂的瞳眸;他在等自己;一半一半;轩禅失语,呆滞良久,熟悉了片刻的残躯,现如今他的天资仍旧停留在奇才的程度,但哪怕如此他还是回来了,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状态,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回来”是被接过来的,说是“想起”更准确,不过都想起来了,潜移默化之后说奇才也是有所偏颇;复杂,迷惘。
绿袍盘坐良久,随后撑着地慢慢站起来,那手掌心中所传递来的阵阵清凉触感让他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其实他并不害怕那颜色血腥的少年,甚至还想见一见,因为他是“轩”,掌灯是“冕”;少年淡淡一笑,腰酸背痛,有些直不起身子,连喘了几口气方才缓过来不少:它们之间不能说是老朋友,因为确实没有多少交往,但又不能说不熟悉,毕竟同病相怜,一样都缺失了大半个“自己”,这也是掌灯能够拥有如此恐怖天资的原因,——再者说如果那风衣对自己没有了解自然也不会为了“轩禅”蹚这混乱的浑水,甚至做出这般危险的举动:天骄汇聚的局面双圣都不能占便宜,何况这风衣尚不能在风华中做到全面压制:不过压制是相互的,他做不到凌驾,却也没有存在可以说胜过其之一线,毕竟那可是与渡江不相上下的鬼东西,他心情不好那都是屠城起步,虽然因为双圣的缘故杀的都是土匪之流,但只要是屠城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凡残留有良知的存在都不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相比于正常的生命来说这些偏颇的颜色拥有它们独特的规则与观念,至少它们心中的秤会比一般存在更加得精细也更加敏感,因此它们对存在的要求也会更加得苛刻,容忍力度很低,只要犯了罪、染了因果你就没有回头的机会,原谅是下一次犯罪的帮凶,活着就是犯罪,所以无需对生者怜悯;琇書蛧
强者自强,且,只能自强;
望着那黎明窗口的混乱状态轩禅权衡良久:眼前的风华造化一手生,一手死,其之右手的袖口处交织着杀戮的绝美艺术,它将杀机演化成了一种赏心悦目的造化,卫廉对此也是赞不绝口,席间更是难得的对这灯盏露出了笑容,在它们的眼里活着就要做到活着的高度,不若它们会把这个机会给予那些被垃圾恃强欺凌乃至杀害的所谓弱者,在灰黑色的统一标准上只有时间可以作为衡量的筹码,众生的门槛是一样的,奇才可能用一天就达标了,没有天资的却要无时无刻不在修炼才能勉强持平,但在渡江眼里这也是一种公平,一种框架之外的平衡;再者说它们也不是没有怜悯,在坐标系中的表现就是交易这些鬼魂冥冥中帮助的代价,正如昔年小丑觉醒时所言:“一念生死朝夕,一念因果存息,我若渡,只渡残疾,我若不渡,自渡沧溟,留大地一线生机”;诚然,渡江给众生的标准确实是一样的,但奇才没有奖励,只有惩罚,而凡俗没有惩罚,只有奖励:或许对奇才的惩罚就是一种奖励,为明晰自己,至于所谓之凡俗根本不需要惩罚措施,因为没上岸,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在这风衣面前,是奇才还是凡俗,得到的是惩罚还是奖励?
一南一北,轩禅望着那清冷的身影思索着接下来的动作,良久,重新躺在了地上;就这样吧,没什么好说的;少年疲惫,似是明悟一般远处风衣于嘴角显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侧身回眸,眼眸中烛火跳动,宫殿远行,再无存在气息:他走了,就如那青涩少年所期许的一般,不过那其中的深意却是现在的他还无法理解,如若哪天你恢复了……不用担心,我自会去找你。
殿宇撤离,残袍回魂,一袭绿袍于酒馆中陷入沉睡,耳畔喧嚣;午夜,天骄怎么会睡,如今一切的交易都落下了,这盘棋已经稳定了,剩下的只需按部就班完成投入的回馈就好了,不过……真累啊……
望着轩禅的动作洛炎淡淡一笑;睡着的看了结局就继续睡了,起来也没有事情做,过了午夜还有黎明,不到黎明仍需积蓄,任何一点新的兵力部署都能得到一个全然不同的最优解,醒着的自然不需要这般得做作,完成残留信息的交互、整理好资讯再睡不迟:毕竟和睡着的不在一个层次的了,追也追不上,保持优势是最稳妥的战略,当然这不绝对,但是不会有太多的错处就是了;
想着今天的交易过程佛珠有些倦怠,打着哈气转身向内阁寝室前行,——如今结果没出来,它们只能臆测,不过他知道自己做对了,但具体的过失还需要看详细得分析,而他不打算留着,因为留着的所得还不如养精蓄锐:如今的他虽说拥有较为凸显的筹码,却也失去了在其中做深入纠葛的念想,——毕竟没有棋子就没有权力,明白亦或者不明白,很重要吗……不重要,既然如此,不掺和就好。
香炉浪荡,虽然看着有些颓废,但那明亮的衣袍依旧好看到有些璀璨;望着长褂的身影远处征琰淡淡一笑,显然是察觉到了异同,不过作为受益者他并没有开口的打算,毕竟有了这个开端四周的天骄也是加快了彼此的小动作,因为洛炎与它们是同一个框架内的存在,他若是动了就有比较的余地了;虽然也不过是“仅此而已”罢了。
暗流涌动,凉夜下少年眼眸开阖,气质超脱,静心感知着四周的活动随后收敛一身青蓝衣袍自顾自地安神沉默:在天骄之中他的表现算是特殊,靠着梁柱浅尝杯中酒水、自在而无虑:他或许不清楚棋局的所有局势,但在那胜势已经成为一种既定事实的前提之下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棋主衣袍的根基,若是有那便坏了规矩,因此那结果对他而言反倒无关紧要了,倒是这过程让他明白了更多的表面光彩,尤其是,掌灯……
风华梳理着信息:因为那青蓝色风衣与自己颜色一般的缘故掌灯也是知道要瞒住很难,所以在他的面前也没有伪装的动作、直接表明了身份与来意,因此它们之间虽然没有正式的交流,但那交易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而提前获得视角的自己除了拥有更多的应对措施以外他还有其它执棋者所不曾留意的细节作为信息筹码,如果真要做博弈或者预测,短期内没有能够困扰他的局面出现,只是这时间,当真是要有些久远了;衣袍小憩-陨星阁散了后上医馆与八卦宗成了风华中较为瞩目的存在,这里当然不会有局面公布后张然所引起的风波,毕竟不管是棋盘还是轩禅现如今的南域变化都离不开这两大势力的影响,再者回来的要争,争得无非是存在的宿命,便就是南域支柱也不是很在意彼此之间的恩怨,而只要底气达成了默契自然也就稳住了所有的动荡和变量:彼岸天不得少年,倾心域外的天骄不在少数,他没有记得多少,但能回想起来的都是比较关键的消息,这些困惑才是他离开离山来到陨星阁的目的,至于现如今他在等待的,是秦寂:
不过说“等”其实不太准确,因为能够与那黑衣有所来往的风华太少了,他没有使用这般亲切字眼的权利,而能如此称谓秦寂的也不多,放在二代稍好些,一袭黑衣两件白衣,南天阁还有卫廉,剩下的尽管不清楚但大约还有,但若是将目光放在一代除了宣缘以外好似就没有能够搭上话的,至于回来的对那青龙帝君也都没有多少印象,他此前也是,不过在算清一盘棋局之后蓝袍敏锐地察觉到了那黑衣的身影,探索推理之后发现青龙帝君的交易动作不仅做不到如张然一般物外反倒较为得活跃,既然如此那么现在的他就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除非他抹去了自己所有的足迹让南域的上位者与风华天骄都无法准确其之气息,不然哪怕是被动他的数据都不应该如此得难看,既然如此那么黑衣就应该是那手握珠子的域外中枢了,——毕竟此间能拥有这般魄力的只有他,若是以此作为坐标再顺藤摸瓜,缎箖纱、易鲸、柚洅、陈选、马秋北还有掌灯,以及那绿袍少年轩禅……
亦或许无极长公主一脉也是,可能他并不清楚,但是通过交易的只言片语来看现如今至少能够“回来”五次,而一盘棋能够被推翻重来、节点溯回五次且还是那般层次的执棋者,这种能量密度已经超乎他现在所能掌控的极限了,某一时刻他或许是倾向自己算错了参数或者被给错了信息,但不知为何征琰有种冥冥之中感觉,而正是那种微小的触动让他选择性地相信:可能这是真得;毕竟自己对身体的掌控不如其它天骄那般干净,或许这种“瑕疵”就是信息的载体呢,而且填空后,合情合理。
想着少年沉默且疲惫:他其实并不想做过多的交涉,因为棋盘的规矩是可以变动得,尤其是在如今规则本就没有直接公布的前提下,就此蓝袍思索了良久:其实他并不觉得秦寂会来,因为能猜到他身份的天骄至少有两位数,浩瀚应当是不用过问,几位绝代还有隐秘存在也能够算出来,如他这般掌握关键信息或者机缘巧合的风华也不会少,但天骄上百、只要能瞒一半他就有五十位可以交接的机会:他不清楚域外的纠葛但是他知道那青涩少年自己会选择保住:不为什么,一种猜测而已,但如果是自己所预料的那般,那么哪怕救赎的代价是生命他也愿意一试,毕竟这是张然给自己的信息,毕竟,这是他接触那秘密的最后契机;或许吧,可能不是最后一次,但,他还能等多久呢。
蓝袍吹着夜风,尽管笑,但笑得有些悲凉;也罢,还是早些睡吧,毕竟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能如此浪费时间,这也是一种罪;念此风华一笑:哪怕他的存在没有那么压抑、厚重与沉担,但是他也不想就此被渡江的少年盯上,太烦;诚然,太苛刻了,严厉到会觉得不自由,有种被禁锢、束缚的感觉,能理解,但不掺和,就如他对掌灯作为的评论,误了,就还请不要如此得过火:黑夜也请收敛暴虐,多给些生机;
少年典雅,夜光闪烁着细微的光芒;棋盘上的事情结束了,但此后的纷扰才刚刚开始,毕竟天启不全因中枢,中郢的笔还是有些意味得,也不知是否歪打正着,如今年号想来除了“天启”也少有能够延续这大动作不断的十五年帷幕。
彼岸天,是该你尝尝滋味了,谁让你懈怠,让你糊涂了呢;
想着量恒轻轻地摇了摇头,回过神在面饼之上夹了一块辛辣的卤牛肉,随后依次码上水白菜、酸萝卜、嫩豆腐以及最后大嘴龙特制的腌豆芽,案上菜品色彩丰富,味道层次分明,紧接着在这堆叠得富有艺术气息的内馅上淋上些许滚烫冒油的鸡汁,最后再点缀上一把做作的白芝麻,别说,大晚上得还真饿了;
嘿嘿嘿;风华傻傻地笑着,或许吧,这好食少年之所以留在西曌而没有到北宸坐观,此间饕餮的口舌之欲也是一件大阻碍,毕竟对他这不喜争抢的性子来说还是安稳些好,而能够在屋子里与好友炙烤、品论这山泉水便是难得的美事,至于此刻在这风华长襟对面大快朵颐得,珣睿之名怕是跑不了:其实对面那宽服少年本来并不打算来赴宴,因为那青白色长襟虽说好吃但能拿出来招待的都是榨菜白馒头,就连稀粥都要自己去砂锅里舀,岂止是吝啬,这寒碜得在你进门的瞬间就应该想如何给对方保留面子得补贴银两,如今南域除了陈行之,哪怕是影无踪来了都头皮发麻、完全没有施展拳脚的地方,就算宸恢都不好意思吃白食、扣扣搜搜地有多少给多少,也唯有恒阳出宴席的时候这位道子殿下才会准备上好的佳肴、料理招待,不过每次这等稀缺时节到来之际四海八荒慕名而来的少年可不少,因此分摊下来也就不多了,要不是收藏之物太过惊艳想来这风华长襟的声名不会比影无踪好多少;当然,南域显赫少年每次提起他时言语的复杂还是少不了的,但是他作为天骄中少有的能直接跟厨圣打交道、而且还能占到如此便宜的存在,恒量的传奇色彩也是浓重,相比之下这些癖好也就不值一提了;
再者说长襟对食物的要求还是有点高得,除了这白粥以外其余的都是稀罕之物,平白拿出来也太理想了,另外从某种角度来说天骄中能够引起双圣注意的存在还是极少得,大多都是浩瀚或者像关山刑剑、掌灯这般的绝代异数,亦或者如白彦、帘书、清江月这般与之有亲缘的绝代,亦或者似归钰、春皈这般天生携带超凡造化的大恐怖绝代,因此量恒虽然不是异数但在大部分存在的眼里他已然与异数无疑,毕竟他虽然往来频繁、“好客”四方但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显露出来,仅仅依靠公共筹码就能稳坐楼台、便就是窥伺也无法做出一个准确得判断,那伪装的技术和学前宫有得一比,因此哪怕他有筹码会落子、会交易会给予信息,但是那状态在坐标系中显得也太过于轻松写意了,一般存在用言语都无法形容其之带来的别扭感官、十分难受,而这种阻碍也正是它们将所有疑问咽下去的原因:这青白风华就像是一种拥有攻击性防御的、无法窥伺到气息的隐秘存在,和他言谈结束之后恍然如梦、什么也想不起来,那种恶心感就跟你自言自语了大半天然后糊里糊涂地睡醒一样,有种想死的情绪蔓延,此后大半个月都会精神萎靡、浑浑噩噩,那种特性在此间显得太过于恐怖了,有幸体会一次就已经算命大得,把好奇心放在这青白衣袍身上跟在脑门上按了个催命符无异,活得腻歪了;
不过也正因他这种诡异的特性所以上位者们常常会怀疑他身上的颜色,因为风华存在大多都会在自己的颜色里面选择一种作为公示,而青白色这一特性钧钺、无色还有莫芸都有,其中一位是九江其三的圣子,一位是洛城的上造化,一位是巫山的道子,但哪怕是在表面颜色的渗透、同化之下他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青白色特征,故此他很有可能拥有暗色系:因为灰黑色都会伪装颜色,就如七剑一样,渡江出来的你穿一身华衣乱蹦这要是信了你旁观的老祖们的道行岂不是练到小屁孩身上去了?不过说到底,这只是怀疑罢了,因为恒阳是正统的“昭昭”势力,如果道子出生“冥冥”也太讽刺了,这其中的内涵引起上道者中的地震不为过,毕竟“昭昭”涉及立场和理念,这要是变更了恒阳就得改名字了,立足四十七的根基也会不稳,所以这里面有许多值得商榷的隐秘与衡量;
不过说完这长襟的颜色,那此刻在他对面端坐的珣睿的气息也会因此而不稳定,——天骄中明面上关系莫逆得不能说稀缺,但不会常见,鸿秋阁是异类不说,横苍渡江情况特殊不论,四季宗本身就是个特例也不能提,血裔阁都是一个家族不必多说,平江山陨星阁那就是冤家,九幽宫、沧溟殿穿一条裤子的,还有……咳,天骄之间关系莫逆的确实很多,但这些都是因为渊源还有宗门势力影响的存在,如果只讨论毫无关联、全因风华个性相投的来说那么数来数去也就三对,分别是中郢盗马令与闲庭月鹭封,北宸九怨和天下地师悭行,剩下的也就如今餐桌上的这里两位了,而这胖子既然能单凭自己的特性就与之来往密切那这其中可以挖掘的东西就更多了,不过这种庞大的因果变化至少也是一个拉约数基数,天骄在数值膨胀方面的能量是其它天资所不可比拟得,因此只要有多位天骄相互干扰、彼此之间的信息在某一程度上就拥有了不可被破解的能力:
当然,这只是佐证,因为单看这位古城道子的话其实他的信息还是很透明得、带着寺院秃驴自有的“光明正大”,你不看也不行,就这么直白得暴露于你的面前,因此这福娃反倒成为了天骄中比较棘手的几大存在;不过这和尚作为白馒头吃的最多的少年,同时也是美食吃的最多的道子,他与量恒之间的过往说是是孽缘真不为过:起初这袈裟吃得对面风华都快不想吃咸菜了,这等毅力做什么不好全浪费在这青白少年身上,也是一件哭笑不得的轶事,不过虽然它们关系好但这长襟大鱼大肉的时间也不算多,食性与那光头也算一致,故而这次来和尚本就是奔着喝粥来的,但一进门他就忍不住了,望着满桌的饭菜一句话不说只管吃,坐在席位上吃得对面内心颤抖,吃得对面泪水沾襟,吃得对面两眼欲穿,如此良久、循环反复,把地主家从厨圣那收刮过来的存粮都吃了不少,要不是礼仪好恒阳道子能不能保持这般儒雅还另说,但是听得那对面那沉默得呼吸声急促的反应珣睿却没有丝毫的自知,速度反倒是加快了一倍,待吃完最后一个烤红薯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饱,舒坦了。
秃驴一笑,对面暗恨,低声说了句荤和尚随后辛酸地吃着手中最后的肉卷,但看着对面那直勾勾望着自己的模样青白风华心底一颤,手头也不再墨迹,而望着那慢慢消失的肉卷胖僧侣神情迅速呆滞,耳朵邋遢、然后痛心疾首地打了个饱嗝,熟练地从桌底翻找出蒸好没多久的白馒头;哎,怎能如此吝啬,此等上好黍米,为何不取之救济灾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温饱之家真的就不懂得体恤民间疾苦!
大头菩萨悲悯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垂下了自己的肥头大耳,此后迅速地咬了一口手中面皮、回味似得抬首望着那天花板,瞧他这做派长襟心里仿佛在滴血一般;不要脸可以,不能如此得不要底线啊!
我道世间多君子!长襟愤恼,捶胸顿足,似有大悲痛、大苦恼无法诉诸,一口气上头难以下咽随后又重重地咳了一声,吐出些许得血色:“咳咳,易芃,易芃兄……我这命不久矣,天色亦是不早了,能否给在下留一点救命粮草,这路途遥远,万望明鉴呐!”
“嗯,也行,也行,吾辈出家之身,慈悲为怀,定会保你周全。”大胖子颔首,答非所问,言语温和,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止,一双大手自然地抄起桌面的筷子吃着那从案桌下倒满的薄粥,眯着眼熟练地吸溜吸溜地拨了两筷子,随后又信手尝了尝这春日的咸菜,口中评价道,“哎,罪过,抢救失误,已经不新鲜了;可惜,来晚了,都蔫了。”胖袈裟遗憾地叹息了声,顺手用那还没吃完的大白馒头擦了擦嘴角,望着眼前的残羹不满地微微摇了摇头,“哎,罪过;都糟蹋了~!”
说着他一边叹气摇头一边放下手中碗筷,用馒头将碗擦拭干净,在那青白少年对面憨憨地闷头吃着,至于那凝视此间动作许久的长襟此刻他正望着对面天骄那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嘴角抽搐个不停;有完没完?
当然,作为西曌天骄珣睿很好得复制了它们家太子殿下脸皮厚的特征、全然不为所动,手中蒲扇轻慢地扇着,轻轻地拍了拍肚腩;施主客气了,我乃得道高僧,是不会介意这粗茶淡饭的,不要因此而内疚,放心好了,某早已没了口舌之欲,无妨,无妨;
说着橘红袈裟和蔼地笑着,右手抚摸着敞亮的胸脯,双眼微眯,飘飘然陶醉,虽然看着年岁不大但佛像端庄,望着那面容四周上道者的心神顷刻间便宁静了下来,不过这般异象对量恒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此刻他仍然惦记着自己的冬粮;不过事已至此也就不再纠结了,天资端坐于方案一头保持着一份淡然的儒雅:今天他才算是明白对面那死秃驴到底有多么恨自己,平时笑嘻嘻得看不出来,这大鱼大肉的当真就是奔着撑死去得!不就大半年没给你肉吃吧,合该把我这当自己家了?
哎!油尽灯枯,再无少年时般青涩回忆……青白衣袍无奈一叹,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死志与豪情;
想来,是我错怪这尘世了……!
仿佛有所感悟般,席位上的青白衣袍落魄地抽出了腰侧的匕首、使之在明灯之下发出锐利的光线,长襟双眸蓄泪、衣袍凌乱,回想起适才那被死胖子吃下去的粮食他就觉得自己身染大罪孽;害你们枉死,全因吾之过错!念此量恒内疚不已,不甘心地咽了咽口水,神情悲悯而愤恨,就像那背负师门覆灭悲剧的武侠少年,手中无长剑兼之经脉寸断,那等无助与辛酸令天地都为之动容不已!
惨惨惨,惨呐!
见此场景对面的僧徒低声念了一声佛号,身上仿佛有了救世之宏愿一般、笼罩着一片淡淡的功德光芒,青粉色的莲花于屋内开始自然得蔓延开来、将那旷野之上的孤魂野鬼一一渡化,残魂往生,这大胖僧侣拍了拍自己的肚腩,无尘无欲望,讨喜,如陶瓷一般莹莹;
哎,总是忍不住做好事,我真是菩萨心肠;该赏,也不用太珍贵,一碗粥就好;哎,我真是俭朴!
珣睿恭敬地赞叹着自己,随后用那肉肉的大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筷子则是自顾自地传送着榨菜、超度着它们的亡魂,其周身的佛光于此时亦是开始缓慢地收敛、停留于长桌四周,对此那对面入戏太深的长襟则是落寞地收好了手中凶器、怕伤着自己,随后便放心而无力地趴在到了桌面上,双眼通红一副断了生机的模样,房间内的气氛就这么平静地酝酿着,直到被一蛮汉用脚踹开房门为止;
呦,来了。听得声响橘红袈裟抖了抖自己肥硕的耳朵,显然是早有预料,也没有反应,任由身后气浪在房间之中肆虐、使之向着两袭衣袍缓慢而稳定地推进着,直到接近的一瞬间消失、房间内的陈设亦是恢复了原貌,便是那躺在地上的房门此刻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贴墙耸立,如此异象消失那始作俑者沉闷地哼了一声、将自己的身形暴露于月色与灯盏之下:那是一副高大威猛的身材,在他进入的时候整片空间都有种被“填满”的视觉观感,满脸横肉起伏、眉目凶厉,身上的袈裟被砍得如同砧板一般、隆起的肌肉上亦是被刻满了伤疤、看着十分难以接触的模样,若是此刻的轩禅对陈选的话还有印象大概就会明白,这就是对方不断告诫他“远离”的苦行僧:
苦行僧是代号,这凶煞的和尚并没有名字,他是被那大福菩萨从沙漠中捡来得,而珣睿虽说不戒荤酒但其它方面佛性十足,彼时不论这孤狼般的小屁孩如何得逃跑、辱骂、拳脚相加他总是泰然自若得承受着、自然而和蔼得微笑着、跟在他的身后保着他的性命、最后将之感化带进了佛门成了出家弟子:在寺院的日子改了这壮汉许多的习惯,至少现在他动手不会骂骂咧咧得,直接就是一拳,嘴越臭拳头越重,在敦煌一脉杀出了“盛世”的景象,整片南域治安比这里还好的有是有,但不多,可见凶名赫赫与“战功”卓越:
其实对比其余的南域四十七这寺院哪怕安稳但势力始终不会低于其它支柱多少,四平八稳、安在独立,便就是这动荡时期西曌的佛门依旧有三位风华皈依,珣睿、苦行僧大多时刻还是比较安分得,唯一特殊点的便就是“天纵”诸予宿,同时他也是古城昨天唯一在陨星阁停留的风华少年,不睡觉,且还是四位博弈者之一,作为一名奇才哪怕是天纵奇才但是能与天骄维持同一水平可见那湛蓝衣袍的厉害,因此哪怕寺院只有一位天骄两位天纵但大多时候都是被看作三位天骄的层次,至于此刻它们在这竹屋里会面,想来和西曌的国体有关:
至于为何说会关系到行国的存亡,这就得从中土三帝国的尴尬境遇说起了,毕竟下棋最重要的是规矩和棋子数:如今棋盘上的规矩都定死了,那么至关重要的就是棋子数了,而在中土三国中北宸的天骄数量是最多得、比中郢和西曌加起来都多,足有二十一位,相比之下西曌的九位,中郢的十位就显得不值一提了,而且北宸天骄中有两位还是浩瀚,无极长公主酆泽堃、以及沧溟殿客勤青伞,这样的阵容是其它势力完全无法阻挡得,而这其中那一袭红衣所带来的变数最大:尽管七近侍只有五位跟随,但这五位加上她自身就给皇室直接带来了六位天骄的助力,而且因为她的存在使得北宸得以拉拢青伞、格林、无色、以及那跟着无色来的慕容轩、牧童、青灰色蜗牛,所以那南域守护神虽然没有动作但仅仅凭借着自己的存在就给北宸又间接地带来了六位天骄,这般算下来就已经是十二位了,所以说北宸和中土另外两大帝国的差距其实并不大,不过是一把红伞而已,但也正是这一把红伞才给北宸带来了如此得优势:毕竟这可是南域接近五分之一的天骄,太恐怖了,再者它们算不算助力不说,但只要它们还在北宸的境内这就算是莫大的震慑,——站位都站好了关键时刻不可能一枚棋子都不落吧?所以那白衣虽然不曾位列四大大恐怖存在但在所有上位者眼中这已经是大恐怖中的大恐怖了,而且那排名还是在那白衣绝色不曾出手的前提下定得,如果真的发生了动荡谁又能知道那浩瀚真正的威势呢?
——太难了,这对其它两大帝国来说无疑是泰山压顶般的重负,故而此刻这三位不曾去往沧溟殿也算是一种对西曌的支持信号,因为现如今落子的基本都是宗门势力的天骄,诸如九江、长景楼、北宸、星宿宫反倒没有落子的念想,这里面的缘由有一部分便源自于立场:这个立场不是说大势力立场,而是落子的立场,你下的这一枚棋子代表的是自己,是宗门,还是其后的政权势力或者其它,——因为大多数对棋主没有想法的诸如张然、归钰它们要么不落子,若是落子了那大抵是为了圆场或者出于南域发展便利,立场是“大义”,洛炎、征琰、白彦这些筹码多的、善于交易的大约也不是为了自己,因为如果是这样它们就不会获得这么多的筹码,同类立场的天骄哪怕是为了阻止也会让筹码跑到仓库的手里,所以它们的立场是宗门无疑,——毕竟在契约和交易框架的约束下它们要是改变立场会得不偿失,这些都是开盘之前明面上定的规矩,虽然以后一定会废除但如今根基还没有乱、双圣还在维持局面这些法则仍残留有威严,想来十年之内不会出现异样,故此立场对天骄的协商就变得很重要了,什么立场留有什么天骄也是重要布局的关键一环,也正因为立场的不确定所以征琰的开盘从帷幕到结束只用了不到一个晚上-而不是如梦魇之前的百年开盘,千年博弈,万年残局;
当然因为局势的原因相比于南域天下中土因为三大帝国的存在其之进展会变得尤为缓慢,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近乎混乱的交易使得它们需要协商良久才能确定棋子的分派,因为许多天骄拥有南域四十七中许多势力的职务,——当然这种情况大多在浩瀚中发生,而西曌与中郢的浩瀚都只有一位,分别是未央宫的夜未央和中郢宣缘,其中夜未央还好她不曾担任其它职务,但白衣医官至今都没有回到中郢,在地府、流云阁、沧溟殿、陨星阁反倒布局了不少、落子的立场实在难说,相比之下北宸的棋子就团结多了,虽然也有分歧但其之本身就优势,故此如今差距被越拉越大以至于到了一种再也无法弥补的程度:不过说无法弥补也不过是基于大局观来说得,因为虽说现如今奇才是看不到棋盘不错,不过它们同样拥有落子的权利,从下到上按天资来划分,其中奇才一枚,天赐奇才有四枚,天佑奇才得五枚,天纵奇才使七枚,天骄落花九枚,天同生生十一枚、忌讳获礼十四枚、大恐怖捏造十七枚,其中十子连珠成气候、进退有据,五枚保安宁、立于不败之地,但相比于奇才而言天骄的优势还不仅于此,除了全局视野、战功兑换、筹码运用和底气制衡之外它们的棋子在棋盘重置的时候同样也会重置,而奇才用一枚少一枚,哪怕是天纵也只能每局重新得到一枚,差距太过于明显;不过奇才能划分得如此精准天骄之间的差距自然也不是一团模糊得,之所以没有公布只是因为情报太过高端没有散布得必要、都拿捏在大势力的底气手里,——毕竟作为风华存在来说这点差距不足以形成绝对的落差和优势,而且这种间隔会随状态发生涨落、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死水,那种升降是大数的博弈,一般坐标系尚且无法容纳更何谈分析与做出直观对比,若不是有这盘棋做公示就算拿到划分标准也很难做出判断,至于那差距在棋盘上的具体体现便就是天骄们落子时的相隔时间,因为这一限制是由筹码的多少来决定的,而天骄之间的“三六九等”就是按照造化来划分得,因为造化是可拥有筹码的上限值——尽管这个数值会变化、有限制、有时效性但也是一种对局势把控的手段、有一定的范围,再者这时效也不算短,可以被利用;
不过这所谓的“三六九等”放在天骄身上并不算合适,但是这个称呼能够流传这般久远奇才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还是不可磨灭得,因为天赐以上的奇才在民间也有称天骄的习俗,起先这三六九等就是用来划分天赐、天佑和天纵得,“九等护一境,六等护一国,三等护疆域”就是这么来的,起初离开南天境的轩禅便是天纵,现如今大约只有天赐的程度,而四枚棋子连保护都不足以形成所以他才会有棋娄的称谓:因为只有到天纵的程度才能用一枚棋子做为护身手段,其余的在“彼岸天”的限制之下只能用于棋盘、不曾有更多的应用,这也算是质得飞跃了;但是也正因为轩禅的出现所以这盘棋才会有所变故,毕竟一月掉一枚,一共十一枚,这数量看着有些磕碜但这可是天骄的棋子,它们拥有自我重置的能力,这是权力而不是权利,而且它们还是无主之物,这要是被天佑获得两枚这相当于缔造了一位拥有重置三枚棋子的天纵: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各大势力的底气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等好事?——棋盘只认棋子,南域魁首或许不在意但是大势力的老祖都会为之动容不已,因为这是它们唯一可以替底气势力助力的时机、闲着也是闲着,所以那绿袍的状态才会如此得差:想要获得棋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骄或许不屑但那是因为自己唾手可得,非天骄想要得到棋子的承认还是需要费一番波折得,毕竟那十年期间天南村阵法对棋子的束缚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层次、虽然和那绿袍无关但到底是有因果联系、不算容易;不过此间的棋子数虽然很重要但西曌对此却并不迫切,故此这三位来不是为了轩禅谋划得:北宸和那绿袍的联系可比中郢的软脚虾强多了,而且行国知道局势的要点是自保,这般看来它们的棋子数完全充裕,但中郢试图合纵连横的举动就看出了它到底有多么想登先,因此草原没有想掺和的意思,——书生的想法有多么伟岸、多么复杂我们可不管;
想着魁梧僧侣嘲讽一笑、从桌底拉出一炉炭火、将自己那粗糙的手上浮在上面烤了烤火:今天的夜色泛着露水的厚重与浑浊,一看就不像有什么好时节,——他不喜绕圈,也没心思去探究更多的信息,盘坐在那啃了几个馒头也不说话也不急,一旁量恒虽然因为珣睿的缘故知道这粗糙和尚的性子,但如今实在不想出戏,想了想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两个秃子较什么真呢;
长襟自我安慰着,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两位法师自顾自地喝着粥完全不心疼,对此青白少年有些慌了、还是爱惜自己的白米,随即也不再墨迹,看了看天色将发酵的面团放在炭火上炙烤,苦行僧让出大半个身子憨憨地用眼睛看着,唏哩呼噜地喝粥丝毫不曾顾忌身侧少年的意思;
挺好喝得,下次多做点;想着这魁梧大汉羞怯地笑了,带给一旁的长襟无尽的复杂;
寺院的光头,你家化缘是这么化的?
风华气郁却又无可奈何,想起今晚的荒唐有些不想干活了,因为这两袈裟少年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但从前这橘红袈裟做得都不如今日果决,这砧板也不会这般得话多;怎么回事,是它们转性了,还是我厨艺进步了?
想着长襟将手中的面团揣在怀里将之搁置于桌角一旁,三位天骄一位苦死冥想画圈圈,一位酣睡送菜挠肚皮,一袭瓮声喝粥收刮余粮,四周的大能者看着屋内的场景皱眉良久、却始终无法透过那一盏明灯将天色看清;来都来了,吃一碗粥,不过分吧;
长空之后风衣少年轻柔一笑,一笑绿袍惊扰;好好玩,先走了,不必送,不必多礼。灯盏远行,望着那超凡存在的背影小胖子于梦中低声念了道佛号,身后一轮金乌于半山腰处徐徐升起、在远处撒下一片白茫茫的霜雪,这些霜雪相互融汇在飘洒的过程中与初晨逸散的光芒相结合、于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分不得是雪,是光线,还是那袈裟的菩提种;
开盘了呢。
此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孩提在无端地憋着傻笑,而在光辉落地的一瞬间远处那星辰阁楼按时睁开了双眸、咬着嘴里的苹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苍穹轻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半晌,天际回荡开了一声铃响,那酒馆床榻旁少年披长褂凝望,良久,轻柔一笑:那是白彦的惊鸟铃,许久不见,他,终于醒来了;
香炉摇摆,流云浮动,取下在手腕处缠绕了大半夜的佛珠洛炎推开房门感知着此间安稳恬静的棋局,一夜之间这棋盘上的颜色便如潮水一般泛滥、席卷开来,在那初阳下似溪涧卵石,生得极为好看;不过一月一盘棋,正月的这盘棋,大约还是离山赢了;望着棋盘上的格局少年淡雅一笑,但脸色有些疲惫:始终有些不甘心,不是因为棋主,而是棋主博弈时所带来的压抑;虽说压的不是他,但到底是那青涩少年不是;香炉无言摇头,此间云雾散去,那浮现于市集上空的三枚青蓝色棋子慢慢消逝、回到远处那稚气少年的手心中静静地徜徉时光,圆润如珠宝,峥嵘有热血,大约姿色非常;
嘻嘻;棋子腼腆一笑,却是臭不要脸地承下了;对,生得就是好看;调皮;风华含笑无言,风姿儒雅、翩翩少年郎,见此风韵远处绝代香炉心下赞叹,却是没有过多留意,而是放眼远处的碧落苍穹:昨晚阁楼热闹,那星夜美若虚幻彩霞,如今尚未过去多久此间晨光仍旧保留了些许风采,放眼之处不曾有浮灰飘摇、晶莹的颗粒随意地散落四周却暗含一种无序的精致,那般自由让他有些着迷;
眺望瑰丽视野,洛炎静身思索,却不曾如以往一般浪荡,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一半是因为那绿袍少年;是以,这风起云涌的意气时刻自己不曾有机缘加入,而那故友不知何年才能金榜题名,骑着那白马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跟他道一声安好;念此流云少年垂眸无言:错过了便就是错过了,再后悔也不能弥补,只是回想起誓言时耳畔那天真的话语会叫他清澈的眼眸略染伤感:多想你还在那,一身青黑,似骄阳一般热烈;
想着风华略微苦涩,挂着腰侧冒着青烟的香炉远眺对面却不敢回身看一眼,此刻天明,却更似永夜,那尽头的光不知在哪尊神佛的手里握着;念此长褂饮酒、目色迷离,眼眸深处滞留在一袭倚门酣睡的蓝袍少年身上:不过是一面之缘,却让他对这少年心生好感,毕竟,如此无畏少年他已经许久不曾再见了。
绝代旁观,仿徨,片刻,莞尔:是矣,这万千岁月铸就了热血遍地,但是那“少年”二字依旧保留着触动长褂曾经复杂时光的能力,想着香炉少年神色微醺,那模样不知染了何处的尘缘,却衬得对面那一袭青蓝越加光耀:也不知为何,这谦谦君子此时看起来年岁泛着些许的青涩,一脸笑意安稳,发髻整理得十分干净,气质幼儿一般纯净,那没有杂质的神情少见得让四周风月都有些安静,那模样大约是昨日贪恋了星河璀璨的光芒、不愿抽离出来的无赖与骄横;
不过,随它了。风华静默一笑,眼眸间晨曦安好、独绝,但身侧却再无少年现身推门,那新晋棋主则是于似梦若醒中掂量着手中棋子,周身光辉涌现不断,旁侧水流欢愉地跳跃着,那姿态大约是在回味少年梦中那青丝灯盏的蜜香,那模样像极了洛炎腰侧那熟透了的软面包,不过因由流云少年此刻的愁绪它们有些不太敢放肆,望着对面的小水滴略有艳羡,转身回眸那屋檐处斜照的初阳目光痴迷;
那光芒,当真是好看……小面包们拥挤一团、软软地趴在半空中,此刻天际处的光晕慵懒地涣散开来,这些娟娟流淌而下的光芒将那一袭青蓝色长袍描摹得极为精致,眉眼如画、意气风华、光粒随风轻摇,不着家的散漫炫到小家伙们脸颊红晕;这是棋主的赐福,美到窒息;
似是感知到小面包们的偷窥远处水滴们越加兴奋地舞蹈着,仿佛察觉到了器灵们的调皮征琰伸出手将它们一一按下,风卷青丝,这少年开眼轻笑,笑得很甜,甜到微微痴傻,不过这笑却不是为了棋主的赐福,而是起因那在栏杆处西北望的少女,那,抱着盒子的绝色衣袂:
你好,久等了。风华睁开深邃的双眸,周身浮星舞动,光芒万丈;嚣张,但,这少年生得好看;轻柔一笑,风华温润厚泽,半空水雾涌动,沉睡中的少年们睁开了自己惺忪的眼眸,显然是被那青蓝少年给欺负了;不带你这样的;望着那离山少主床榻上些许嗜睡的天骄忧郁寡欢、垂眸傲娇:虽然知道那少年将它们唤醒的意思,但此间风华的年岁都不大,刚醒来有点小脾气还没有恢复过来,缓了会才慢慢恢复颜色,随即不再迟疑、准备动身各自的任务;中枢、开盘、对弈,这总归是热血沸腾的词汇呢!
风华们用劲地伸了伸懒腰,相视一笑,来,青梅煮酒;
少年心中亢奋遐想,阁楼内劲气回荡各色天骄踹门而出,——昨日陨星阁热闹,今日南域热闹,因为,棋主来了:此间各色少年放肆长啸,初阳下征琰落子恣意,一身青蓝色的水波与半空中荡漾开来,天骄的不懂事再一次刷新着各大长者的认知底线,同时也刷新了陨星阁同一时间内聚集天骄数量的记录:陨星阁虽说是中土天骄的聚首之地,但如昨日那般密集的情形还是少有,而这些留下的又大多愿意就此入眠,——尽管有少年遁走、布局,但大多却也会在凌晨后赶回来,故而此处的动静算是冠了南域之最。
光辉散去、造化涌动,今年是天启元年,今日,是少年启天的第一天,不过对于非天骄而言,确实无法懂得那种浩瀚的美;昭昭热切,天骄隐现,此处却残留着孩提胡闹后炽热的温度,但片刻之后阁楼的四周便瞬间陷入了自然的宁静之中,八方鸟鸣汇聚成水流于市集之中流淌、翻转试图占据这方酒楼空间的话语权,此起彼伏与那晚夜的乐声一争凌厉,听得这回荡开来的呼唤一袭青衣慵懒地打了个哈气,负手而立;
他是醒了,不过,起得晚了;当然,这不是怠慢,而是因为他的任务不在这里;想着白彦伸了个懒腰、将身侧的三尺白旗随意地插在近处的梳妆盆上,那气质向着劫云接近了些许;
劫云;白彦忽然一笑:他与那山水少年有故,荒唐事多,确实不能再说,想着白旗含笑摇头推门于阁楼处拥抱长空:今日是元宵节,此后这一年便再也见不到如今日般灿烂的灯盏了,念此青衣绝代神情稍显感慨,随后又恢复过来,望着远处的车马心中了然:他来了;风华倚门慵懒,取三尺白旗于手中把玩,感知到他的气息远处香炉傻笑,默然打伞近前,一袭长褂轻灵、抿唇眺望:他的对面是一袭青衣,也不知熟悉了几季,两袭青涩衣袍便就这么得一位于轩窗处安然,另一位在对方眼眸中安详-腰佩一柄轻巧的小刀,身形孤傲、面容温煦,这世间太多的美好停留在了他的身侧,融入了他的名字,化作了其四散光芒;
少年,当真是漂亮!
放肆;洛炎玩笑道,却也没有兴趣与那青衣争高下,放眼一侧算数着时日:今日他任务不少,其一便是等那闲庭月的墨袍少年:珠算说他将乘广莫风而来——广莫风一曰寒风,坎气所生,起于孟冬,而过则万物肃杀、草木凋零,不算是好事情,不过相比于其它让他更为在意的是那少年为何会出没于北方,还是越过陨星阁无端地出没于其之北境;
流云少年做思索状,北方……
陨星阁属北方四十七之壁垒,拱卫于南方,北方的天宫、求偿轩、北穹宫、乾坤宫都有可能就此布局,如若推测可能天宫位列其魁首,既然如此那便看是那青牛先到还是那大红母马先到了;长褂少年微微摇头,似是觉得有些许得荒唐,不过念及那竹绿少年好像一切又都理所应当:能对天骄提出这般要求的,大约也就只有这些所谓的半步天骄了;忘了,霖昶亦是半步。
念此香炉回身入了酒楼,远处青衣却是不想一路,毕竟醒来的是影无踪,——念此风华轻笑,显然里间开始闹腾了;不过有他在,此行确实不会孤寂;念此白彦伸了个懒腰,远处青蓝少年似是察觉到那紫衣的气息受感召般睁开了清澈的双眸、随后又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虽然他是第一代棋主,但在如今的格局中掣肘颇多,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权利,——在这博弈中他显然是不愿醒得,不过那紫袍少年却不会叫他如愿,故此还不如早些问世、去见一见那山坡上的天下绝色,不然叫那太子殿下惦记上了、如此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落子、反倒清闲自在;
想着蓝袍少年披衣,朝西北方望去:虽然起床气还没过去,但他依然知晓影无踪想要表达的意思,毕竟来的是她,是那此间绝代;想着青蓝少年于砖瓦之下远眺,远眺那红莲座驾;看来他今天一定是要找天骄换任务了;不,影无踪一定会和他换,不然也不会唤醒他;作孽;想着征琰陷入一阵无言的默然,收敛好情绪也不知是哭是笑,但无论如何他都只能这么下决定、除非他能有所取舍,但在现如今的框架下这般作为并不算明智;再者西曌太子只是应对起来麻烦不用费心思,不会支出多余的时间,不失为最好的交易对象,至于剩下得原因便是因为他身前的那一排文房四宝:南域无君子,温和良念稍显残缺,以此为线索再根据那来者的品性绘图、拜访者的意图已经不言而喻了——毕竟这陈设一看就是那书生留下得,更何况其上还书墨了名字,曰“铭寒”:
帘书来了;且一定是跟着“清江月”一起来得;念此风华脚步放缓,远望彼岸的青蓝色苍穹、那如晶体一般华美的的图画:尽管现如今时期非常,但征琰每次都会被它的华章所吸引;想来,这就是白彦口中的“骚柔”吧;
蓝袍对此无可奈何,不做争辩,或许,就是吧。棋主远行,不去过多参与,但对于那从天下千里迢迢赶来的儒生少年集市酒馆中还是有不少天骄在意的,毕竟那是双圣的嫡亲势力,不过现在此间风华的重心还没来及这么快得转移,因为此刻在那陨星阁的市集口正有一衙役装束的英姿女子斟茶煮酒、洒脱地端坐于不远处山峦崖壁旁的榕树之下,那俊秀的模样宛如手握镰刀的小恶魔,甜魅一笑致使倾国倾城、蚀骨缠绕,三千青丝散乱、戎装火红,那身影在那天边宛如一团温和的烈焰、温热着此间微妙的棋局,风吹火焰摇摆,好一朵盛世的红莲;
当真是绝色;香炉回眸休憩,视野中落叶起舞、散落一地,溅起不少缥缈的香韵,如此水雾朦胧,如此窈窕淑女;诚然,尽管威名显赫但此刻那威武少女信手翻动手中书页的模样当真是恬静到了骨子里,柔和而静雅,如果忽略她腰系的三块军牌与七把短戟的话那就是一潭沉浸的寒谷池莲,不过此刻她这骄横的模样亦是能叫四周存在着迷、赞礼,婆娑的光影稀疏落下,繁琐的劲装衣袍贴身勾勒、质感精致而细密:那是一种极为干净而富有美感的性感,那种感觉很复杂,就像全无情欲的神仙对脱衣舞的观礼,不过这方位此刻是全然反了过来、因此方才震撼,那般动容以至于从酒楼高处眺望平原古树四周天地自成一片,血脉相连、造化运转自如,似是整体一般割裂、麻木!
她的美就是那无可救药的鸩毒,便就是死,也要品尝一番那酒水的滋味——也不知为何,此刻这般沉重的代价只要赌在了这一刻,就全然算不得什么了;这,不愧是天下女魔头之称,不愧锦楼小霸王之威名,在原地不曾动,世界便围着你转;好一个绝色,好一个春皈!
中土天骄叹服:这尊风华的大名它们早有耳闻,毕竟这位是南域七十一帝君之四,是万历十五年的锦楼新娘,是现如今南域绝代的魁首,是那仅次于三位浩瀚与四位大恐怖存在的此间绝代,这些名号已经奠定了她在南域的崇高地位,但百闻不如一见,这般实力想来不论如何得赞美都不会过分!
似是察觉到四周的窥伺那古树下的绝色少年托腮安然,一副无畏而随意的模样,那一身略显男儿的装束让她看起来平添了几分禁忌的娇媚,回望那酒楼上的青蓝少年春皈睫毛轻颤、身姿大方,唇齿轻抿、似笑非笑,那神情变化得不知在酝酿着什么好玩的花招,颦蹙之间风云动荡,美哉,心潮澎湃!
此间宙宇蛰伏,因为无论她做什么便就是这般禁忌得美,如她这般存在便就是那天地的珍宝,便是上道者亦无法忍心对此下任何的计算,更何况在她身后为其庇护的存在是道圣,是那长景楼!
难怪;天骄行礼,绝色收好行装顾自起身,步步生莲、化作一条横亘在长空之上的温和大道,其之四周略显炽热的火焰烧尽了这方榕树空间的污秽之气,日月之气上涌此间宛若仙境;此等手段端是罕见,难怪其之动作无畏,也难怪其之容颜放肆!
红莲似血,随后慢慢稀释为粉红、在碧落之下衰败循环:在南域大众习惯称天骄少年为风华、敬以造化,而绝代顾名思义便是那天骄中的天骄,但在如今的局势中真正敢说压制天骄们一个层次的存在却是极少的,绝代中仔细数来不过七袭衣袍:长景楼之春皈,滕王阁之于白彦,蓬莱阁之于悭行,流云阁之于洛炎,燕国之于慕容冲,四季宗之于冬劲、秋衣,除了这几位剩下的排名再高都无用,单论峥嵘与锐利便就是几位浩瀚都不敢能提“压制”二字!敢说绝代者除了这七位也就马秋北与青伞、哪怕是四大大恐怖在征伐之上也要落后一筹!——单论“战神”春皈与冬劲更是最先被提起得,它们的存在位居风华一线、哪怕是拎着流星锤的洛炎与长剑白彦都被她揍过,而春皈作为那榜首的存在已然是拥有了名列大恐怖存在的资格,故而她来了此间谁敢不为之侧目?
——尤其是那流云长褂,因为幼马之事她可记得清楚,如今冬劲不在她想动手马秋北都拦不住!
至于那旁观者,此刻凝望这一袭衣袍上道者只配语塞!
中土膜拜,那崖壁之上少女一身戎装嫣然,葇荑自然伸展、此间落叶蝶舞芬芳,那寸寸凋零的血滴缠绕得四周存在心绪不宁、好似感受到了周身的强压一般!——如今的陨星阁住有白彦、洛炎这两尊南域杀神,如此看来她确实不该来蹚这滩浑水,不过谁叫她是春皈呢?念此红装少女温和一笑,矗立崖壁迎面那狂暴的风雪:她太傲了,便就在这关键时刻来了,且在这等着悭行,等那身着黑白道袍的青牛少年!
我在,故万事皆安!
红莲窈窕,风华骤起,——她此行的目的许多定不仅悭行而已,不过若想顺利得完成任务很多地方都离不开他,毕竟红装少年虽说身为南域绝代魁首但在中土的声望还有所欠缺,因为天下与中土虽说融汇成了南域不错但除了天骄与道君以外少有存在能够自由穿梭其中的壁垒,故此双方的交流极为有限,而此前三大联盟给长景楼寄来了两份书简,一份要带去沧溟殿送于无极长公主另一份转交于霖昶,其中的交汇地点便在陨星阁的东边集市口,因此等青牛来一是能少去不必要的麻烦,二便是来看看,看他安好与否;
绝色回眸,一眸远眺,欣慰一笑:虽然来过中土许多次,但基本都是采取“降临”的方式,所以诸如这类送信之事都是冬凌做的,而她这次提议接手任务自然是有自己的意图,道袍就是主要理由,但若说这事与霖昶无关那是不可能得——天骄难有悲喜,但这世间有种很奇怪的存在叫做半步天骄,它们能够很轻易地撩拨起天骄们的心火:她厌恶那身披墨袍的道德乡原,明明自己不过蝼蚁却非要自比天骄,更可恨得是世间生灵皆默认他为天骄,而这种认知错误也是导致了一系列荒唐事的因果:她是玩闹不错,但不可能没算好退路,只是不想那奇才竟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
想起自己的疏忽风华秀眉微蹙,——她不喜欢霖昶自然也不喜欢段止翎,同样得对那绿袍少年也抱有类似的抵触、不过是因由他的遭遇方才保留了最后的意见,故而说她来此的动力是霖昶还不如说是为了轩禅:原先的八方棋主俱是风华绝代之辈,尽管此次夜未央退出了棋局,但她却不想与域外争夺所谓之“存在”、夺了中枢不迟,再者上次她在这棋局中留有遗憾、如此重来之际她自然不会放过成为执棋手的机会:尽管大多数天骄都互相博弈过但是那域外的棋手却是新鲜,至少不会枯燥,而打探轩禅这位不曾认识的“老战友”的状态也算是一种对过去的缅怀;念此官服少年换了一卷书信,望着其上的凝墨思索良久,不曾再断言;
没见过;就此机缘交流交流吧;英姿少年突然地腼腆一笑,似是有所期待,长发飞舞化作一团焰火燃烧,其身侧依偎着一匹欢脱的骏马,四蹄踏风雪,小脑袋在红装少女的身侧蹭来蹭去,显得颇为依赖;想来这世间能如此亲近这绝代少年的存在,便就是它了;不过,你这么兴奋做什么;察觉到身侧神兽的调皮,绝色娇嗔一笑,随后伸出手抚摸着身侧玩闹、喧嚣的小马,蹲下身子告诫了好一会,面容难得的显露出了些许女儿模样,对此那小马则是伸出舌头调皮地又舔了下这红装的脸颊,随后又笑嘻嘻地迅速跑远了,望着它那身怕被罚站的胆怯模样官装少年欢愉一笑,立于崖侧揉搓着冬风,也就不再计较了;
我没伤心,真的,别闹。红莲汇聚,火焰橘红,少年身姿慵懒,腰环一条颇有韧劲的长鞭,发香带着一股柑橘的清甜味道,幽香恬静浓郁,胸口处别了一枚勋章,无字,画了一只腾飞雏鸟、仰天唳鸣:这是帘书画得,看那墨迹就知道,也不知为何,对这青鸾此间绝色一眼便就喜欢上了,也没有什么缘由,大约,好看;
是吧,殿军;少年娇笑,半空墨笔渲染,烈火分化成凤凰模样撕裂了此间的庇护、将一切照明,望着那光亮远处草地上的青牛委屈地瑟瑟发抖,连带着不远处巨石身后那一黑白少年缩成一团:此刻悭行的神情别扭而委屈、好像一只做坏事被抓的棕熊宝宝,姿态后悔、但却必须要接受那即将到来的惩罚;
她在,好久不来,一来便在这等他。无言,道袍不知该如何言语:虽然悭行号称“地师”、受到南域万千存在的敬仰,不过在遇到春皈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十分幼稚、并且失去了所有的应对能力,故此望着那纠缠着青牛玩闹的骏马时黑白风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不敢看身前那多出来的一袭红装,因为他知道她来了,不用看,那周身不断衰败红莲的星辉少女一定想好了接下来的对话,以及该如何罚他;想着悭行暗自委屈,——他怕她,因为它们之间差了一道辈分,而且算起来还不曾脱离五服;再者双方这血脉关系是他所不敢拒绝承认得,所以这一声姑母怎么看都必须叫;没办法,谁让这位长辈好死不死是春皈,自己打不过就算了,来头大靠山更大;想着悭行抱头含泪蹲在巨石阴影的一角,望着他远处绝色顽劣一笑,蹲下身子抚摸着少年的脸颊,笑得良善无害,笑得有些许得……慈爱?
想着黑白少年十分后悔自己的赶路速度,再者想起霖昶心中瞬息间腾起无尽的怨念,于神识处执笔将他的名字从自己的小本本上划去;呵,你死了;悭行披着黑白道袍如一颗糯米团子般黏在地上,打量着眼前的稚气少年春皈巧笑,——适才他的模样像极了十年前,只不过如今是因为她,而十年前,是因为那场突兀的风雪:
那年风雪千年不见,它顺势埋葬了关山刑剑,埋葬了“蓬莱阁”地师,埋葬了地仙门的四大分支,也埋葬了大庆的万里河山,那年,是万历五年;如若那年她能早些扛过诅咒或许这道袍就不会如这般模样,飘零南域十年不止;念此红莲垂眸,周身星火缭绕;该来了;望着那大雪的方向绝色沉默,静待大风起,柑橘的香味混杂着少年的情绪被狂风无情嚼碎:那年的冬天对天骄来说是比万历十五年更加严峻的时刻,对那墨袍少年来说,亦是,而如今这味道,太像当年。
寒风来了,霖昶顺着那阵风望着那风雪平原中一袭红装的星火少女;每次望见她自己总会不自觉得卑微,此刻,亦是;想着这墨袍少年孤身跪于长风处,腰侧的婚令被血管中的鲜血浸润得猩红,丝线断裂,埋葬在了那风雪之中;今天的雪,可与十年前比肩;那年地仙满门被活埋,而他,是影门唯一的幸存者,现在影门没了,自己这余孽也被找到了;想着墨袍染白,风华望着远处的火树银花肝肠寸断,恍然间他似是看到了那一袭红装的泪水,心血稀碎,却又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见不得她伤悲,此刻自己就算是回到洛城体会她那蛮狠的美也不愿品尝此刻她于霜雪中静怡的凄美,可惜他对任何的灾难都无能为力,他,没有话语权,再如何挣扎也不过是池鱼而已;
墨袍苦涩;越是成长便越是自觉卑微,越是功名便越后悔,还好,如今我已明白要离你远些,还你圣洁白羽;少年气血灰烬,那一眸,刻进心髓,不过那画卷之上只有风雪,那红装,他不敢;欣慰一笑,少年缩成一团:他不愿再与那倾城少女有任何的联系,以此亵渎那造化的容颜,此刻他不是那所谓的半步天骄,而是在霜雪之下心死如灰的奇才,此刻他不再奢求进阶、只愿不再拖累;风华闭目,一笑,唇齿血红苍白;但愿,少了这婚令的约束,你依旧天骄;墨袍闭目、生机渐半,风雪渐大,一片白茫茫霜雪;那年风雪他便如今日一般,了无牵挂、求死心切,不过那年死的是让南域震荡的此间少年,如今,却不过是三只蝼蚁中的一只,一只毫无骨气的血肉蚂蚁;
你说,这污点,可还算少年;深埋雪地少年心寒,昔年岁月对他说来不过是少年气盛、难耐一身闲,但现在现在时间无用、虚度光阴,少年志气,空闲……
血泪渗透进雪地,那年黑白少年陪着青牛走过万水千山,他说未来就这么一起过,故此就这般走了五年,他追随那青牛的脚步亦步亦趋得蹉跎了四年,此刻方才知晓自己误了,但回首过往只恨这一身空闲,一生空闲!
风雪大作,原野之下那墨袍与阁楼中的绿袍一般一齐在这冬雪中弯成了蝼蚁的模样;你我,没有作为的;此间意气衰减,黄袍少年陷入梦魇、迟迟难以入睡,大中午的,哭得泪流满面。
为何,为何不可以……
大雪皑皑,它们狂怒地陨落大地试图掩埋那大地的污浊,远处春皈于雪地上迈步,风吹,将其怀中的第一份信件拆开,它们在暴雪的裹挟之下飞舞了数息,随后凌厉地插在了埋葬霖昶身躯的雪地之上;她什么都没做,罪过全赖这场大雪;星火跳动,少年一身衙役装束,袖手旁观;
你的痴傻,不过是在连累我,越是撇清关系,密度越大;为什么被操纵的木偶都觉得自我陨灭很高尚,为什么你觉得你的鲜血可以洗去罪孽,为什么你觉得你生命线的终点,等于罪恶的终点;我恨,不过是你的自作聪明,且非要连累;
绝色伸出手抚摸着一侧的马驹,远处黑白衣袍捂着胸口的冻疮前行,它们并肩眺望,望着远处那稀薄的青光:有天骄落子了,落在了征琰棋主的那一盘棋上。想着悭行南望,南域上位者对这青色棋子的印象大抵会最先想到此间风华白彦,不过在适才感知到棋子动向时哪怕不看颜色天骄们都很肯定那落子的来源:滕王世子,中郢四公子之一,那有着“幽竹香”之称的段镡;
当然,有颜色或许也会成为一种干扰,因为千城阁天骄同气连枝,便是棋子颜色也不曾区别,俱是青色,极难辨认,不过这对于此间风华来说却都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表象因素不在天骄判断的第一因素梯队——毕竟虽说这落子颜色对执棋者来说各有利弊但这般利益很多势力都不在意,所以撞车的事情经常发生,至于颜色问题那在鸿秋阁眼中更是小事一桩,因为不论其它怎么样自己家的颜色就很团结,再者说它们的靠山是白彦,那青衣少年都不曾在乎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得;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那落子的天骄是谁,而是他为何要在这特殊时期在一局封盘的局势上落子-不是不能理解,但这态度到底是有些诡异,尤其是在这十年大雪之后的时期;市集热闹,有存在在意,那自然也有不在意得,不过这些都与始作俑者无关:在此刻的中郢茶馆二楼嵇潇湘身着一身冷色调宫衣孤立于黄钟一侧,气质幽静、淡雅、宛若一团水雾,而在这少年的身后便就是那斟茶吃甜点的青衣少年,此刻他正优哉游哉得欢愉取乐,全然没有对那棋子造成局势影响的关心态度,好似那棋子是白彦落下得;不对,若是靠山落子他定会在意,毕竟身处护国白旗,对臭味相投的同伴还是很在意得;
想着自家惊鸟铃风华少年温和一笑:此刻城池内灯红酒绿车马喧嚣,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但若看他此刻的双眸却能得知此时他的视线并不停留在此处,——如世子殿下这般慵懒之辈自不会耗费心神去看那陨星阁的场面,再者便就是看那天地空间他的眼眸中也不会反射出景象,身为滕王世子他可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如今他不过是凝视白彦的惊鸟铃罢了:此间无事、听说那边热闹、他便找自家靠山借来了这一缕联系;这毕竟是自家道子殿下嘛,不麻烦麻烦怎么好意思呢;
念此青衣伸了个懒腰,笑容中带着些许疲倦的安心,转而看了看此间的天色无力得打着哈气,装睡似得赖在椅子里,一动不动、枕着安详,那抱着枕头的动作像极了松鼠,缩小了大半的身子好似睡着了一般,视线不断偷瞄着那华美衣袍的背影、不时痴笑、像是吃了蜜饯一般;此间景致无暇,月色真美;你在,不亏……
夜色柔和,少年笑颜清澈,远处宫羽感应般回眸,一笑倾城,一笑绝艳;不亏;宫羽望着身后滕王世子的模样安静地审视着,也不知在看什么,神情玩味,但那色气满满的窥伺却让得这乖巧松鼠窘迫不已、面色红晕,扭捏地穿好衣袍行至其之身侧,看着他的动作不远处风华少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继续耗,等到夜色降临、帷幕拉拢方才脆声开口道:“冬山无月;时候尚早,但陪你看了这么久,补偿有点贵呢;算了,说吧,这次你能拿出来的筹码。”说完少女侧身走到半空,托腮望着下方那俊秀的少年,指尖点揉着眉心,身姿靠着宫殿支柱,声音慵懒而倦怠、沙沙得很有质感,一身飘舞着的冷色调宫羽长衣在摇曳间洒落大片炽热的霜雪,这些晶莹的色彩在半空中保持着默契、彼此维系着彼此之间的距离、有规律地堆积出一座空旷的寒谷,里间生万物,里间有长风呼呼;
可惜,关山之月被风雪遮住了;绝色敛眸、风华无双,宫羽翩跹、寄何方,此举,送明月,送女子香;
别想,臭流氓;寒谷巧笑,一笑山河咆哮,一笑百鸟萦绕,一笑日月无光,一笑此间临月仓惶!
来;胆敢!酒旗摇摆,那一地的萧瑟染了满脸的黄沙大漠,月下衣裙摇摆,远处青衣麻木,鲜血为之一叹;真好看;世子沉迷,温言细语,“仙子,辛苦下凡了。”
青衣侧身,行至殿宇身前,调笑道,“不过请问仙子,你若偷了我的心,自此远去,在下需要追你几里?”
少年身形笔挺,立于银月之下,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得暖意,一旁的长衣听闻却只是淡淡一笑,伸出手指在眼前的视界中画了一个圆,言语调戏道,“你说你要追我?我有秋裳,有一树柑橘,你拿什么追我;我有烈火红莲,有飞腾马驹,你拿什么追我;我有白袍医官,有一碗甜汤,你拿什么追我;我有一袭云锦,一把荣华青伞,你拿什么追我;我有北境寒冰,有一袭浩瀚青衣,你拿什么追我;我有北宸殿下,有红伞遮蔽,你拿什么追我;世间万千绝色,你说,你拿什么追我?”
翎羽好看,她笑,这天下除了这寒谷好似再也容不下其它的颜色,美哉,万寿无疆!青衣心中暗叹,随后伸出手将这漫天的花舞悉数接下,不言,只是上前,那青衣晃荡间有一阵五色铃铛的沁香,韵律徐徐散去只留下一地的余音绕梁:“赐我一缕发香,此后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去追;只追你。”
彩铃璀璨,少年眉目华美无双,此为天骄,此为猖狂!青衣独立,酒楼长旗动荡,此情此景似是万千岁月凝固,望着那滕王世子的动作宫羽想起了从前,那时的他正如昔年时光、峥嵘地立于求偿轩门前放言,一身青衣,亦如今日这般浪荡;
不亏……绝色明悟,眉眼俏皮;无赖,当真是贪心;临摹着月色,宫羽娇嗔佯怒,一身冷色调宫羽在长风的衬托之下显得越加得单薄、绣上了一片广袤冰雪的动静;你说你,不是闻不得女儿香吗,来招惹我做什么;想着少年调笑身侧,周身蓝白色翎羽虚化到只剩下一层光滑的色彩,白茫茫的空间容不下一轮圆月、也瞧不见万家灯火的汇聚;这里除了它,不应该再有其它的绝色。
对视良久,风华不言,欣赏着这一刻禁忌的赐予;不知为何,不像是不敢,也不像是舍不得,但就是无法破坏这一刻的环境;当真是美。彩铃失言;诚然,不亏只不过是他心甘情愿而已,又怎么会赚呢,不过你,真的不清楚吗;段镡收敛气息,此间荣光褪去、市集热闹,那寒谷回到屋檐之下,一旁的滕王世子眺望红尘、透过那山脊贪婪地望过去,他看过无边的云雾缭绕、看过那青山翠绿,看到最后徒留有一阵无奈的轻笑;奈何,为何;为何偏偏是你,又奈何,是这求偿轩的绝色仙女;是呀,他闻不得女儿香,本能会让他承受强烈的生理反应,便是绝色也只能做到近身的程度,——或许这对于凡俗而言不过是风月享乐罢了,但于天骄而言却是致命的缺陷,棋盘轻起,这天骄的诅咒自己仍旧没有全部化解,——毕竟他不是天骄,而是绝代;不过,这女儿香,他闻不得;
青衣无感,姿容温和,身边魔鬼那似有若无的幽香好似挑衅一般散布周身;她有毒,那绝色鸩毒;有点,过分……无奈一笑,少年不敢再拖沓,对身侧寒谷行了一礼,身子向后退了半步,念此栏杆旁的宫羽少女回眸一笑,那笑坠了月色如凝露,那笑熄了万家灯火的明媚,那笑,远不止一缕女儿香,那笑,全是求偿轩的毒药。落花翩跹,远处山谷铺了一地的落英,它们化作了朦胧的光晕落在了这宫羽少女的身侧,一圈圈环绕,美若尘缘四月天,恬静乖巧、身形轻灵,欲随风而去,出尘绝艳;
你不急吗,还是你觉得我给你的筹码,能弥补你损失的时间;望着绝色那的深邃灵眸青衣客默然,他不敢,但到底是控制不住自己,有蛊,还不能就此自在;这该死的本能,这无法自拔的漏洞;彩铃摇晃,他怕不是怕麻烦,而是怕被设局、毁了一生的清白,所以一直不曾离开中郢的地界,若他无法冷静对这方面的珠算也容易半途而废,不过女儿香,岂是这么好闻得;
枝桠盛放,风华凝望眼眸深处那漫天飞舞的宫羽,这些如灵蝶般璀璨的化身在长空勾勒出许多难言的符号,一段段地止,一段段地生,循环不止,那种梦幻的色彩消弭了其之带来的恐惧,这是爱,亦是无疆;多谢,不过,我当真不是松鼠;青衣无奈,垂首轻笑,月下青梅,明亮。
关山出月亮了,冬山,也快了;段镡身形不动,远处宫羽感应似地颔首,面容染上了些许红晕,那模样难得的有了一分邻家姿态,不再那么难以接近了;不过我追都追不上你,还有什么资本奢望呢;青衣语气暧昧,绝色窘迫,长风凌冽,似是生气了,那样子很可爱,就像吃满松子的大尾巴狸,很萌,很坏;
不理你了,谁给你闻发香?去青楼吧你!
绝色恼羞,高傲地转过身去散去了自己的踪迹,月下一片安宁,车水马龙,那寒谷仿佛不存在一般、不被任何存在所发现;那颜色太好看,世子不会允许外放,自己看就好;滥用职权;远处小屁孩摇头,如果那些被欺负过的小宝宝在这应该就会清楚它的身份,——中郢、滕王阁的底气,南域十大至尊之一白尊断阙!而它今晚出来闹只是撑场子来得;虽然是绝色,但我内定,这就是我孙媳妇!
哼唧哦!
胖娃娃傲娇、乘黄,一张肉嘟嘟的大脸上写满了无畏与嚣张!——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尊者还是在心底把嵇潇湘列入了自己护犊子的目标中,那姿态显然是一种宣告:四周的都长长眼睛,那闺女我家的!诶诶,不许偷看!再看揍你哈!
胖娃娃哈气、暖了暖拳头,四周的老祖连滚带爬地溜了,惹不起惹不起:虽然天骄基本没有后代,彼此之间更是没有多少可能,但架不住大恐怖活得久了自己对子嗣的关怀——滕王的位置都是上一代阁主的子侄外甥,这老无赖自己也没有着落但是对这一代天骄格外上心,毕竟帘书和段镡都勾搭上了,因此白彦都被催着找对象,——起先只有谭贞还好,但在世子殿下与那求偿轩道子有瓜葛之后靠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那段时间在中郢大能者总能看到一个穿着肚兜的小屁孩拉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到处拜访各路王侯的景象,而且还时常去怡红院作壁上观,不然单凭落茗的书墨还不一定会把这青衣给逼到南海,反倒被痛扁的几率更大;
不过荒唐是荒唐,但那惊鸟铃现在对绝色的态度是有那么一点变化,至少他躲苏颜躲得很厉害,身怕自家老祖“发现端倪”、然后带着自己天天往登良楼跑:这娃娃闹起来你就别想好好收场,一哭二闹三上吊得,昨夜在陨星阁他没出来交易可能也是绝色太多的缘故,——秋裳、拌萧声、夜未央、宣缘、归钰,和它们争吧要是底气误会了觉得你是一个“有趣的男孩”,“吸引女孩子的方法如此拙劣”那就跳江去哭吧——这不是没有先例得,当初谭贞和清江月暗地里文斗,这老东西好死不死地把信截胡了,愣是把“苗头”变成了“干柴烈火”,短短几天之内它们的关系就“民间轶事”了,因此厨圣连着三个月没给这犊子做饭吃,虽然最后恢复了惯例但是这混账事情还是太不要脸了些;
望着那在房梁睡着的胖娃娃青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念着远方轻轻地掂量着手中那一缕柔和的女儿香;你不说,不给代价、要赊账吗,你不说不给筹码、交易取消吗,世子殿下,你这么调皮真得好吗,……感受着四周清冽祥和的少女幽香风华含笑沉默,眺望远方星月,一言不发:他知道嵇潇湘名字的由来,也清楚她与那意气长衣的关系,如果还有机会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仙子,你真能忘了他吗,还是说,你们有其它隐晦的关系;到底,还是不如天骄干净;青衣黯然,——此刻的他有了征琰从前的感觉,也算是体会了一把这种近乎窒息的无奈;
棋主,我这枚棋子,你应该能看懂寓意吧。彩铃北望寒江雪,眉目染了奇寒,远处事迹砖瓦寂寥、春秋无月,在那平原的低洼山谷之中那适才离去的宫羽少女静身于栾树下、持彩虹欢愉,而此刻在她对面矗立的是一匹青白战马,而在这战马身后坐卧吃梨的则是一袭风华锦衣、那中郢的小帝君,亦是他的一字之师、那刑剑的四兄,且是十年前那被风雪所掩埋过的,始作俑者;
先生,你们会面的原因,有多少是为这大雪呢;乌梅熟了,那,青梅呢……
青衣敛眸,转身离去,身处那北境战场四处观望,搬出书桌于半空中盘中,指关节敲打着一侧的香炉,口中轻声道:“我到了;上酒吧。”
风华对身南方,身后的中央大帐中一少年神情莫名地望着那飘着浮沫的黄昏天色,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就那么痴傻地望着:此刻他眼眸中的天色就像是被倒了一碗面糊的汤水,泛着粘稠的质感,山坡上左右矗立的旗帜在寒风中落寞地摇摆着、于残阳的照射之下徐徐羽逝,连带着那锦旗上刺绣的字迹都模糊了些许:
是好戏;风华不言,那军帐中的将官于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声安息:奇才的天资在这般战场之中完全起不到关键作用,哪怕他天赐、得到过万千给予但仍旧有所无力——或许也只有天骄才能扭转局势,不过这等天资实在是难得,而且天骄比之绝代又有些不够看,所以这次的出征在某种意义上只是垂死挣扎,毕竟他都来了那么燕国迎战的那位哪怕不是都骑应该也相差不远了:
天资之间的差距不可言说,越往上越是难以看清,奇才的地域性盲目给他了一记重锤,所谓井底之蛙说自己不算过分;想着少年苦涩摇头,此刻的他终于算是体会到了那种费尽心思却也无法追上的无济于事的挫败感,不过从前自己是受益的一方感官不强烈,但现在换了位置那种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受;想着绒装将领在队列之内恍惚地端坐良久,不甘心?没,毫无余地的落败,他连找借口都没有机会;
荒唐……少年血液麻木,手中捧着的热茶在时间的流逝下徐徐散去温度,顺带着给帐篷内的景致都蒙上了一层朦胧不清的水雾,——想来此刻他的心情也不会有多么得平稳,毕竟这次的失误来源于自己的少年心性,而将此说“错”那也太冤枉意气与血性了:天骄挣来的话语权要是在自己这里栽了也太过于愧疚,再者作为对风华飘逸、无为的抵制者,这般作为是不是颜面尽失、要以死谢罪呢?荒唐;将领心死如灰、抓狂愤慨,千言万语于此时堵塞得狭隘无力以至于再也说不出丝毫:这一刻的复杂让他开始怀疑自己那二十年的光阴,——虽说他是及冠既出鞘,但是他这第一剑的光芒不仅收敛而且破碎;学不会,天骄天生就会的奇才全都学不会,无论如何都学不会。
死寂,营帐内死一般的寂静,良久暗虫爬满,帐篷内将领苍白一叹,一叹血白:他在这等待着自己生命的归宿,故而沉默地端坐于军阵之中,而他这所作所为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维护军队那最后的尊严;念此战袍无力虚脱,半晌门外有所异动,一阵突兀的黄沙卷起鲜血将之重重地砸碎于后土之上,刹那间血球四分五裂留下一副狰狞而血腥的美感画卷,黄沙与接触空气后瞬间冰冷的血渍如装饰品般瞬间陈设好这片空荡的孤零营帐,那重重陨落的身影与细致放下的动静宛如艺术、这让透过那被卷起的缝隙观看到景象的他都有一丝激动、生出一瞬朝圣的呆滞,不过这种异象瞬息后就消逝不见裸露出一具具倒地不起的霜白尸骸,而此时残留的情绪又瞬间被冻结、叫他感受到从脚底腾起的寒气与森森恐惧。
来了;想着少年怪诞地放下手中的热茶、起身离开坐垫来到帐篷阴影处,此刻的天色泛着灰色的雾气,四周听不到丝毫的声音,等待良久也感受不到丝毫声息,想着这青年的心思微微活跃了一分:他不是很清楚对面的所作所为,——作为陈国年轻一辈的杰出将领、相比于大多的奇才他拥有更多的见闻与筹码,再者生为高门权贵、自带底气与筹码的他在陈国拥有创始以来最大的礼遇和地位,如此若是一般势力也就算了,战败或许还有被交易赎回的可能性,但若是在完全对立的势力面前他必死无疑,因为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有出卖家国的可能性、作为火种还有可能死灰复燃,所以在兵败的一瞬间他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温茶便是一杯剧毒,不过等了这般久他的心中不免有些许的希冀,援兵,亦或者有大势力接受了交易?不过此刻看到眼前的场景他的心中有些明悟,是发生了变故不错,但这变故也超过了自己所能掌控的范围,而且一定也不会是援军;
念此少年浑身僵硬、冰冷、也不知在等待着什么、生命力全然枯竭,但未曾多久头顶的天色便开始加深、暗沉,浓郁得有些看不清;这熟悉的气息,是鱼浔;他,来了;少年苦涩,回想起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之后心底的防线被彻底击溃,因为这个名字是他荣耀的阶梯,是他王座底下的骷髅,是他的梦魇,是那南域七大官宦之一,北宸的,大夜司首……
想着将领的血液开始凝固、泛着寒酸,耳畔回荡起一阵阵链条摩擦凹凸地面的声响,而与这磨牙声音一起存在于这片黄沙大漠中的是那漫天飘舞的火星;这是幻境,是结界,还是领域……
少年于大漠中褪去身上的甲胄,带着一身僵硬的肌肉回到王座之上将那热茶重新捧在了手心,口中无意识地吹着杯面的热气、情绪有些复杂:他并不知道那北宸监狱里的存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自其册封开始已经七年了,这七年间他就没有丝毫多余的动静,沉寂得好似死去,曾经他或许会保留有一丝庆幸,但现在随着那熟悉气息的出现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因为这囚犯的国度是自己攻破得,他这太子是自己诬陷进去得,而那天纵少年身上对他叠加的仇恨岂止是用时间可以表述的,——那是兆亿的性命,国仇家恨还有半生的自由,能给个痛快都是仁慈的赏赐;
哎;这就是命。想着将领捧着热茶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门外的铁链则似地狱的血手一般在地上攀爬,窸窸窣窣的动静带来循环不断的恐惧,一切都黑了,黑到尽头凝聚出一阵白光,而随着那光芒的落下这将领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存在了;多谢;
少年感激地轻笑着,什么都没有留下,消散得干净,而随着军帐得泯灭一枷锁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这黄昏的残阳之下,而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滕王世子的铃铛上:白马都骑身为滕王子弟,段镡不放心来看看是很自然的事情:三尺白旗对内的护犊子可以用“狂热”来形容,彼此之间说是肝胆相照都太逊色了,宗门就是它们的底线,——或许你指着白彦的鼻子骂他,只要他心情好就会给你留全尸,但是动了他的师弟夷三族都算慈悲,理由是“枉教后生”,所以鸿秋阁方圆数里家规、家教、礼仪都非常好,为什么?因为没有教养的在千年内被三尺白旗杀得都差不多了,所以他来的路上不敢开领域,就怕伤到都骑的兵:对层次越高的存在千城阁的要求也越苛刻,只要你的行为触及到“可能是挑衅”的范畴就会招受报复,天赐、天同滕王世子不会管,但天纵就不一样了,何况他还是北宸的大夜司首;
衣袍对视,鱼浔行礼:他是来报仇得,但都骑也要报仇,毕竟燕国也护犊子,将士死了要给一个交代,所以他才要请示:北宸其它监狱他不知道,但磨石里面的犯人七成都是滕王阁弄进来得,说它们是披着鲜明外衣的渡江完全不过分、毕竟掌灯在千城阁担任的职务可是堂主,渡江之所以和它们主动和解不是怕两败俱伤——三尺白旗和渡江的血都是维护尊严的自杀式武器,是立场和根本,之所以缓和肯定也是立场级别的规则,毕竟双方内部成员有四分相似,说那白旗是渡江的中土盟友绝对是有证据得,所以一系列的由来不是渡江怂了而是它讲道理了,对此滕王阁也是一样:帮亲不帮理,一家子才讲道理,这也是规矩,所以渡江才主动和解,滕王阁也会不要赔偿得接受,这点从事迹来看也可以推算,——毕竟三尺白旗每代都有靠山,南域有时候会经历大灾变时期,一代天骄全都是黑色系得,鸿秋阁能延续骨子里就不清澈,这些东西用眼睛都能看得出来,所以敢去用脑袋撞那白旗的不是没有脑子就是瞎:鸿秋阁杀生跟呼吸一样,毕竟白色,就是黑的一种极致;
枷锁施礼良久,上空青衣睁开双眸,颔首;去吧,保持联系就好。
彩铃晃荡,枷锁远去,风华远眺冬山,那树下锦衣、那道径战马、那平原宫羽、还有那滚滚而来的风雪;没完,这十年的大雪,才刚刚开始;青衣归乡,远处绝色回眸,一笑岁月涟漪,轻声道:“其实,他还挺可爱得;但愿他一直闻不得、出不去,这样他应该就不会有胆子用那羽翼奔袭出那久远的距离了。”
绝色抬眸含笑,一侧战马蹦跳,远处锦衣吃着糖,也不知道是硬得还是软得,有点难嚼;自风雪以来,遮蔽了很多东西;青衣浪荡,没有再接话,一树落叶,恍然,什么都看不清。
“你说你的用心,他能感知到几层。”少年敛息道,“其实,你本不应该来蹚浑水得,他必会舍不得,也不会愿意。”
“你,有资格提他吗;你是没错,但毕竟,是你动的手。”
嗯;他没资格。望着少女那冰冷的笑颜与凌厉的气质锦衣不再多说,僵硬地起身对她行了一礼,落寞一笑,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战马就那么萧瑟地走了;是呀,他动的手,没错,又能怎样……血泪滑落,风华骨瘦;那年那风雪,泸州飞白月,桂城有刑剑,世间难少年;
七儿啊,你的祭奠,我还能看一眼吗,看一眼那星月般耀眼的,关山少年。
天凉了;他又被埋了;锦衣无踪迹,宫羽垂首,一地的寒霜;她哭了,哭得,像个孩子;棉花糖,我想你了,尤其,是在这罡风凌冽风雪的冬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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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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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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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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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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