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道浮生>第七章 凭我丹心换生机
  白夜近中秋,那晚,荒唐得满月;

  暖风吹,卷珠帘,苍茫的风雪在冰源之上疾驰,但行至一处地域时却突然化开、融汇成雾气在半空游荡;水气蒸腾、空间幻梦般朦胧,而随着时辰的流逝那景象越加得清晰了几分,广袤大地上的冰雕徐徐干裂,一袭花袍于曈昽中苏醒,随后便慢慢睁开了那疲倦而腥红的双眸:四海贫瘠了无生息,而他也终究是疯了、终究是承认了,就像一颗临近死亡的红超巨星,带着不稳定的汹涌能量;

  一袭红衣,一抹纯情;少年无畏,猖獗而明媚:天骄陨落这等自南域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事件在天南境迸发出了属于它的陌生能量,同时也让那期待不已的上位者无端错愕:天骄自觉醒便是大能者,但这破碎的“大能者”所遗留的残骸能量竟超乎它们的想象,那浮动而游离的大恐怖叫四周瞩目此间的上位者乃至上道者都不敢靠近,远远得躲藏好身子、身怕被那暴虐的少年所波及:它们有些茫然,因为那一身腥红色的长袍像极了濒临渡江的魔鬼,那冰冷的血肉带着密布的红色条纹,在此刻所谓的过往已不再重要,轩禅亦或者小丑,都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

  花袍凋零,少年眼底汹涌的火焰慢慢褪去温度,就像被剥去警示的野兽,没有威压,没有态度,他在那,仅仅只代表着他存在于此,没有多余的表示;他终究是不想认,哪怕是跋扈一瞬他也要带着这一身残缺的灵魂活着,——至少他要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无风起浪潮,暖流于八方汇聚,在这混乱的场景中白衣少年敛眸半空,长发狰狞、身躯锐利,左手紧握得那满是血痕的长棍在这宛若炼狱之中的刑具,望着那泛着胆寒纹路的物体上位者恐惧:它们无法想象这物体到底折辱了多少囚犯,沾染了多少生机,或许就连轩禅都不清楚,这一根来自死亡学院的盘龙棍到底给南域带来了多么深远的影响;不过哪怕是知道了这一切那青涩少年也不会在意,毕竟在做好与彼岸天为敌的那一刻,他对南域的感情就已然七零八落得凋零个干净了;

  你说,横苍渡江与我有多少干系。

  花袍隐现,血衣收敛,那模样显然并没有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并不想与这死寂之地同归于尽,——毕竟这是少年的底气,也是最后一抹生机;白袍悲悯,霜雪安然,轩禅在这苍茫大地之上恢复着情绪,并没有认清此刻自己的处境,目视远方徐徐伸出手掌用那略有稚嫩的面容仰望苍穹,眼瞳深处的欢愉带起热泪盈眶的动容;说到底,他仍旧是一个孩子,再暴虐再狂妄再嗜血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一位渴望天真渴望大地的赤子;

  下辈子吧。牧童衣袍精致、全身灰烬,一件宽大的白袍遮掩着花袍的内心:那霜雪是他的保护色,至少它代表着生命最后仅存的安全感;或许吧;不再多想少年脱力静坐,因由在雪地中不知被冻了多久,所以此刻他的脸颊上有着一块块深浅不一的红晕,气息浮动,尽管没有被严寒带去生命,但此时的他与一般生灵无异,颤抖着身子、难以支撑,那种颤栗所带来的生物本能让他有些难以遏制得愤怒:此刻的他不过是肉体凡胎,又拿什么去执着变革呢;

  拿命吗。

  轩禅淡淡微笑,周身大风呼啸、纵横八方,在这天气恶劣的环境中牧童平静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放眼四周打量着此刻那蓝白色的天地,恍然间双眸迷糊、有些看不清东西,那朦胧的景象让白袍少年紧握长棍的手掌不由得紧了紧,伤口迸裂、牵扯全身脉络、鲜血恣意流淌;误了,就不能过火;白袍强行忍下心中的情绪,面容染上一缕安详,良久心境慢慢平复轩禅将视线转移到了身侧的锦衣少年身上:此刻那锦衣风华正麻木僵立于冰原之上,身上只有一层浅薄的霜雪覆盖,与自己结冰化茧的情况不同,轩禅用手在雪花上轻轻拂过,眼前便显露出了对方的身形:此刻那身着锦衣的少年下半身陷在雪地中,目光呆滞,望着远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看起来很是悲伤,大约是触动了尘缘罢;

  想着少年晃荡起身,气息有些紊乱:他与这位外来者谈不上关系,但到底是有交集,而且身份大抵出自南域四十七,或许跟着他能够获得生机,但此刻……牧童神情复杂,他并没有做好准备,看着此刻的天际也不知应该如何决断;良久轩禅浮了一层霜雪躺下休憩:他没有主动权,那便等等吧;xǐυmь.℃òm

  想着牧童面容倦怠了几分,身旁那被囚禁与冰雕中的锦衣回神轻声一叹,与那白袍一般:他也不想主动面对这棘手的问题,因果太多、牵扯太深,这一切再不见什么权衡,不过是选择,不过是赌命,不过是仅此而已;风华黯淡,气血衰落:南天境的动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前者是因为有天南阁在、翻不了天,后者是因为影响,——毕竟这场浩劫有些隐晦存在,算是引子,算是一次反抗、一次伏笔;如今八大棋主已有三位遭受了暗算,那些棋子摆明了想翻天,前两次还是浅尝辄止,但轩禅……

  这次出手不是重,简直是毁灭,甚至可以断言,他废了;再天骄又能如何,只要不能临仙问道,坠了那天花板,他再逆天再造化再天骄也不过如此;毕竟天骄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在这风云变化之际九等护一境、六等护一国、三等护疆域,只要不是三等管它六九几何;所幸他看上得也不是轩禅那所谓的天赋与棋主实力,而是其背后的势力与自身携带的因果,

  但……

  还是可惜;

  锦衣血色干涸,似是察觉到不远处易鲸那怜悯的目光那于雪地中失落的少年恍然间想起了被自己所遗忘的事迹,用那稍有惶恐的眸光盯着眼前那冰雕中的惨白少年呢喃痛楚,辗转之间说不明白、说不清楚,亦是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彼此沉默,彼此对望,两袭衣袍都没有回避此刻的抉择,白袍于云雾中褪去霜雪,锦衣从冰雪中踏出随后向着中郢的归途缓步前进,风华一身锦衣,身侧跟着一花袍孩童,那青涩少年无恙,眼底的血红平静而内敛,此间前路迷雾难明,望着空中飘舞着的稀碎雪粒易鲸惆怅地停下身来:它们于悬崖边看雪,一大一小都是那般得安静,安静到,像是死了一般;

  这场大雪来得毫无征兆又意料之中,锦衣少年望天,花袍孩童望雪,那诡异而奇妙的氛围以及双方那病态的状态使得此刻的画面格外得不正常,而在这图画之中它们就那么沉默得等待着,许久轩禅平复,向着身侧长枪少年轻声询问道:“走这条路,会遇见埋伏吗。”

  “不会,”易鲸轻轻地点了点头,言语虽然平淡却带着不可言说的自信,“你大约也清楚,自她们走后你的存在便就是一笔交易,既然那位殿下同意了,护卫周全的事宜便是它们的事情了。”

  锦衣淡然,白袍颔首,有些心不在焉,犹豫片刻继续补充道,“你就这么放心交易吗,再者凭你的实力以及立场,竟然愿意将这等权力托付于交易所得;还是说你觉得,我会信你。”停顿片刻轩禅继续询问,但那底气却不复从前,声音轻微且内敛,“也对,不过是交易;但她与我说过,她和它们不是一路得,如此多次转折之后,你觉得最后落实能有几分把握。”

  少年状态变化,衣袍颜色变化,瞳孔深处火焰浮动,也不知是缘由牧童提供的情报还是出于身侧超巨星的能量变化易鲸于原地沉默良久,随后起身眺望,立于星月雪原之上沉默无声,却是没有多少力气去正面回答;若是从前他一定会问更多信息,将一切与之关联的消息都套出来,但现在的他过于疲惫,再者对眼前的孩子他也没有从前那般动力了:就如他自己对白衣少女说的那般,权当做一场交易;风华淡漠,雪原上突兀地安静了下来,只有身侧狂风呼啸来去的声音,牧童立于悬崖边缘,委屈,心疼,耻辱,种种情绪交织浮现不一而足,但……他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想着白袍孩童轻柔地闭上了眼眸,在一块岩石旁蜷缩着睡着了;他睡得很死,身子紧绷,一句梦话都没说。

  不愧是天骄,资质没了天赋还在,学什么都快,尤其是,学会长大;锦衣少年打量了一眼那坚强的雪中孩提,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随后又慢慢收敛,远山,一袭白雪,沉默就够了。

  ————

  时光悠远,暴乱的风雪叫南域的日月星辰都偏移了方向,锦衣少年立于星空之下,只手遮天,他在那站着,四周风雪缄默,只能吹拂起少年的衣角,顺带着吹开了不动岩旁孩童半开阖的睡眼,一地雪粒飞舞,嘶吼的风声不知在讲述着什么故事,悠长、辽远。

  轩禅无精打采地从雪原上撑起身子,苍白的手掌在雪地上胡乱地抓了一把塞入口中,精神几分后用双手将冰霜于脸上糊开,以此算作洗漱,清醒后正衣冠回身,定定地看着头顶那被易鲸强行撕裂开来的璀璨星空、那在一团白雾中显得十分怪异的域外星辰:

  或许,很美;少年明媚,子夜星辉大地、冰雪照天际,那一身风采诡异得时间似乎静止了,轩禅于雪原上隔雾望月,观摩着视界中的图景身形如洗涤般净化:如今新伤后的风华是看不清实质得,他时而星光环绕间气质幽邃、于晶莹透亮的外放光芒中留下了一方地界,时而失魂若孩提全无一点机灵;

  不过此刻的他好像一天骄;那绝代的颜色,那傲然的风采……

  只可意会般美好。

  你说,你应该是谁呢;苍穹缝隙中连绵不绝得落下星光,其上正好伫有一位锦衣少年:那少年风华正茂,腰侧挂有一把迷你青伞、三块令牌与一袋香囊,长发轻束、衣袂飘飘,独立银辉中欺风傲雪、却又温润如玉,铁质长枪没入身侧冰层七寸,深邃的眼眸眺望无尽星辰,那哀愁的模样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神情平静且复杂;良久,少年温和开口,于不动岩旁轻声一叹:你,圆满了。

  如那满月一般圆满

  这话缥缈无形、扶风缠雪,却让其身后那失神的孩童在这一刻自然地恢复了清醒:这是对他说的,他知道,这一刻,那么得清晰。

  风寒雪飘,少年踏着脚下的冰川对视头顶的圆月有些发懵,唯有右眼眶闪烁的瞳眸清晰地告诉他,这所谓的圆满,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大一小在冰原之上陷入了沉默,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行进距离,向着远方。

  披风挂雪,日月兼程,道路依旧晦暗得不曾变化分毫,好似无尽的循坏、让旁观者疲惫不已,斜上方星际高悬的圆月亦是依旧,盈缺适宜、如影随影,像是用它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冰原月阴中的孩提:你,圆满了。

  那一夜之间他又长大了。

  霜雪连绵,长路漫漫无期,一路走一路压抑,那无形的大手摧残着轩禅的心神,反复碾压、折磨,那厚重无形的压迫动作使得他的双眸于此时看起来犹如一位老者,带着疲惫与麻木,似是有东西堵着,堵得腰都直不起来:这般捶打,天骄名曰成长,但这“成长”他自己看不见,眼前那锦衣少年亦是,不过它们都清楚得知道。

  银装渐厚,雾气渐浓,那星际的光辉越加璀璨,锦衣少年持着长枪走过,不知何时他开始怜悯身侧的孩童,他那一步步无声的脚印似是在倾诉自己在挣扎中越加不甘的狂妄与癫狂,走了七日,每一日激增的情绪和血性都在告诉他,飞禽不会囚于地面;

  他,注定翱翔!

  感知着身侧的火光易鲸心动了,他开始动摇自己的念想,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呢……

  但,这真的好吗;

  那一眼尽管断了他的大道,却让他逃离了漩涡中的是非,让他避免了风华绝代后的觊觎,不用看到不该看到的,做一头雄霸一方的地头蛇,一生无敌,安稳喜乐,所以需要挣扎吗?井底之蛙?修行大道的谁不是井底之蛙,超脱超脱,越是超脱越是束缚,不如定一方水土,为何要挣扎?

  锦衣少年停止了臆想。他选择不救,在这既定的事实面前自己不若顺水推舟,对自己而言既减小了负担,又容易把控,对他而言送了一场梦寐以求的生活,双赢的局面、亦是问心无愧,这样的场面不好吗?哪里不好;锦衣少年沉默地前行着,不再去回应身侧小不点的情绪:

  没用得,

  棋子做好棋子该做的就够了,而不是松懈下来去找寻那所谓的自由;这里是棋局,超脱的方法只有死亡与逃避,其余的一切不过是筹码,都不过是博弈,而博弈属于棋局的规则,属于那筹码的附属;当初你想明白了,现在,你又在挣扎什么呢,有用吗;没用得,谁让你有牵挂,又赖着不走呢;

  感知着身侧孩提锦衣不再多想,此刻轩禅形容却是慢慢变得有些疯狂:他怒目圆睁地抽出了空间戒子中的长棍,紧握手中待怒火充盈之后欲一棍砸向天地,但在挥棍的那一刻他的身躯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丝毫劲气都用不上,手中的长棍更是死气沉沉,毫无回应。

  不甘!

  但,只能妥协……!

  轩禅咬着牙,无可奈何地走着路,每一步都拼尽全力,每一步都印证着决心,右眼的瞳孔爆射出精光,一时间大有风云变幻之势,但瞬息之后却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直接压迫消逝!

  威势散去,花袍孩童四肢乏力,长棍被收回空间戒子中,失去情绪的他道心再受一击重创:他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他需要拼搏,但却不能不顾一切,尺度,情绪……这一切都在煎熬乃至折磨着他:你不是一个孩子,你需要负责,对于一切负责,但这些责任在某一程度上又是那么得无关紧要,因为你不需要拥有那么多的权利;妥协,亦或者说,做好你这中枢应该做的事情;

  中枢?或许吧,对那接踵而至的磨难来说所谓的中枢不过是一具标本,而那浪潮带来的压抑在此间只证明了一件事情:这,只是开始。

  少年沉默,青涩的面容内敛杀机与暴虐:这是平静的湖水,但湖水也有掀翻这世界的能力!

  轩禅眼眸变幻、气息不定:他讨厌那陷入破碎状态的恍如修罗一般的自己,但他不想亦不能示弱,因为这是此生最后的生机,故此哪怕是叛逆、哪怕意识颠覆、不再自己他都不能妥协,不能倒下;这是少年的鲜血,脑怕是死,也要狰狞!

  盘龙棍颤抖,灾厄退避,这是他的晚年,也是他生命的巅峰:同归于尽,这是来自囚徒的挣扎与叛逆!

  但,真就这般桀骜吗……

  锦衣错愕,有些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怪异,因为垂死反击是生命的本性,但看到这般事情发生在那白袍少年身上时他会有那么一刻间恍惚迷惘;这种找不到根源的复杂情绪让他陷入长久得呆滞,良久又慢慢平复:被剥夺赐福的牧童拥有诸多矛盾的特性,毕竟天骄在弱小之际无不收敛羽翼,生怕被殉道者发现提前陨灭;生为命修中的天骄轩禅一定是知道这个道理得,不过现在的他不似从前,忘记了伪装、忘记了克制、无力压制,鹤立鸡群还偏要让鸡群知道,难以上青天,也荒唐得有些无力;

  念此锦衣少年轻叹一声,伸出手遮蔽了身侧孩童的气息:生为中枢轩禅不会有丝毫的生命威胁,但在这混乱的战局之中不知为何易鲸想替他争一争,哪怕他的表现在此刻环境中显得很蠢但依旧让他动容;或许把他关起来,这孩子会死得更快吧;明哲保身都学不会……锦衣少年闭目、推演,有些无可奈何,但体内热血却在沸腾,——不知为何,这件事让他感到亢奋,那种激情让他有些茫然:或许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他是命修吧……

  锦衣飞扬,一侧轩禅于寒风中脸颊微红,失落地望着远方;他知道自己做了傻事,毕竟对面不过是对峙,他却拿出了底牌;不过是压制罢了,为什么不能忍……就因为少年嘛;白袍紧握长棍,心灵控制,思绪干扰,在这些因素得侵蚀下他做的决定真的是正确得吗,那么多的奸佞小人,他能否寻得君子力荐……

  少年彷徨,他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也清楚得明白身侧风华对自己的失望,但是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失去天骄底气的那一瞬许多决策就都成了偏颇:国力上扬做什么都对,一旦事态变化就连兴修水利都是错得,但白袍有自己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毕竟自己若是不作为,此生,就只能这般困顿了;念此白袍后仰,瞳眸含泪,恍然间,似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两袭衣袍洗礼着迎面而来的秋雪,情形却各不相同;

  白雪不断,青涩孩童立于不动岩旁眺望着远方,那远方极远,有着浅薄云雾弥漫,有着狂风暴雪肆虐,有着巍峨高耸的冰川在崩塌、按照既定的剧本坍塌;他在这静默聆听,半空中的碎雪传来挣扎的声音,似是在讲述一个可怕的故事,望着那景色白袍孩童在不动岩旁听了一天一夜,醒来时身躯已经在路上了:他如残躯般被锦衣少年拖拽着前行,滑过霜雪远观那蓝白世界的一切,在这途中他被保护得很好,心境也恢复了常态,甚至于在这麻木中达到了一种升华、四周的灾厄都如过往云烟一般、不能在他这汪池水中激起丝毫的涟漪;不过他知道自己前路在那里,也知道,自己一行必须走过去。

  不过,归池而已……

  归池。

  白袍少年念叨着生灵赋予这片区域的名字,前面身着锦衣的白面少年却是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身后被灵力运行的孩童没有控制住、直挺挺地撞了上去,被少年周身的护体罡气震得头疼后揉着额头生气地爬起了身子,沉着脸凝视眼前少年的锦衣怒目圆睁,随后一声不吭地盯了会却也只能委屈地把气咽下,转而看向眼前的归池:

  归池的名字自它被发现至今已沿用了上百年,让它显形于世得是中郢一位有名的探险家,此后这里便经由中郢征北军开发、脱离南天境加入了中郢的国土;不过归池之所以为归池定不会这般简单,这片孕有池水的雪原生为凶险的造化之地经常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变幻,故而有时归属中郢作为军事基地与历练场所、时而划入南天境享受鬼神般的荣誉,那无法测量的动.乱时间成为它声名显赫的特点,“归”字的含义也从“归来”衍生出了“当归”这一层。

  轩禅在原地眺望那动.乱到让中郢势力头疼百年都无法镇压的池水,走巧了,也倒了霉了。

  “听见什么了吗。”雪雾中锦衣少年清淡询问,身侧的花袍孩提还没来及从额头的痛楚上回过神,胡乱地用双手撩拨着眼前的热气,一时间没注意倾听,也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支支吾吾地,最后索性便沉默不语,以此作为回应。

  白雾中轩禅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锦衣少年则是演算着天地格局与适才发生在身侧孩童上的异象:

  入了归池,那被易鲸强行撕开的星空便自动愈合上了,强大的威压纵横于冰原之上、排山倒海;看着那异象锦衣少年伸出手稳定周身的空间,天际应鸾畅游、欢鸣,凌厉的啼叫声于半空中回荡着,经久不息,一片片厚重的云层被它宽大的羽翼切割、覆盖,最后一翅膀打翻,庞大的身躯带着炽热的熔岩显现于这蓝白色的天地之间,艳丽的火红色光芒如花蕾般绽放、又瞬间凋零,一座座冰山应声倒下、化作了热水在冰原之上流淌、凝结。

  它出来了;

  却又回去了。

  锦衣少年手握长枪,一步未动、与那长空对峙:他有些不明白,却又不得不明白;风华沉默,眼前的归池水开始剧烈翻腾,一大一小在冰川前矗立,身着白袍的孩童用手不安地拉扯着身侧少年的衣角,随即犹豫出声,“混球,它……”

  张了张嘴孩提又将话语咽下,呆立在那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望着那在白雾中鲜活的身影丝丝燥热的鲜血于身体四周奔流、最后化作了干涸的露水回归四肢百骸,“听见什么了吗。”锦衣少年沉默良久,重复问道,这一次严肃、正经了许多。

  “一声,啼叫。”花袍孩童迟疑回应,但那态度却如问者一般严肃,只不过,稍显怯懦,……此时的他看起来格外得悲凉,眉目哀伤,少年长袍执布披衣,夜翎梦幻、道鬼丛生,恍然间,他觉醒了。

  白雾蒸腾,风雪重临,蓝白色的雾气向着一大一小的身后翻滚而去,吹起它们的衣角,也势必吹起一阵风华。

  归池回归宁静,最后一席热浪在白雪之上展开、收拢,化作露水附着于少年凌厉的衣袍之上。

  锦衣少年沉默良久,收起了手心中旋转不止的铁质长枪、拉起孩童的手掌往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沉默开口道,“你想知道,这几日你的身上,你的未来,都发生了什么吗。”

  少年停顿,于冰川之下驻足;

  再往前,便就是归池了。

  风雪于冰壁上打着旋,随着一阵无言的沉寂身侧白袍孩童点头应了一声;这一声虽慢却不带丝毫犹豫,也毫无情绪掺杂。

  我想知道。就这样。

  感知着身侧少年的态度锦衣嘴角显露出些许笑容,身子微微放松,也不拖沓,轻柔地拉着轩禅的手掌引导着他于冰原之上坐下,目视长空娓娓道来:“可能我说的很多东西你都无法明白,但其实你也无需明白,听就好了。”说完锦衣少年打量了一眼身侧的娃娃,继续微笑道,“是彼岸,至少明面上一定有它。那日它们砍了天南村中属于你的一株常青竹,随后用一颗眼睛填满了你的命格,让你与大道无缘,如此,便就是你的现状。”

  锦衣少年回视白袍孩童,风雪汇聚,而他,说完了;此间静默,一袭花袍呆愣在原地空洞打量眼前的一袭风华,他还想听,但,已经没了,好像这就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轻易得就碎了。

  “没,……没了吗。”白袍孩童抬起头胆怯地望了眼身侧的锦衣少年,那希冀的目光中还有着些许的祈求,以及难以察觉的胆怯;打量着那神情锦衣少年淡笑,伸出手揉了揉身侧孩童的发髻,浅淡笑道:“你是天生的命修,以至于命格有缺到了一种极致,相当于灵修中的神根,体修中的圣体,魂修中的鬼魂。命修与其它修行体系不同,修的是一个逆命,修的是一个大逆不道,修的就是一个‘不圆满’;那只眼睛将你的命格占据了,若想修命就必须驱散命格中眼睛,但自那双眼睛存在的那一刻你便无论如何都无法到达原来的高度了,而它虽然让你圆满了,却相当于外来者,无法提供你修行其它大道的帮助,甚至还会成为拖累。

  “这么说,你可听明白了?”

  “我……”轩禅语塞,想拼命解释些什么,却被一口气压抑着,什么都说不出来,慢慢地,他停止了挣扎,在锦衣少年的身侧沉默地坐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望着身侧那白袍的模样易鲸虚弱一笑,那笑容,极为复杂:如果一切真得有刚才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毕竟那是彼岸天,身为此间主宰它懂的道理可不少,所以这次它们出手也不可谓不狠:它们统共就做了四件事,但这其中任何一件都足以毁了他的一生,更何况是这相互衔接的连环诅咒;念此锦衣少年胸口有些闷:太绝了,绝到让他都体会到了一丝残忍:

  天南阁伐青竹是为其一,它让得轩禅无法在天南村住满十年,让生机不得圆满、筑基有缺,让气运不聚、难以躲藏、也更容易遭受厄难和致命攻击;其二是封命格,用意一为降天骄格局,二是让他的大道多崎岖、陷阱,三是让他从前的绝技“生死眼”胎死腹中;其三是陨道心:就像攀登高山一样,你再快也是需要时间的,而道心即那是恒心与速度;而与其四相比,前三条还不算什么,这让他彻底无缘大道的毁灭打击,让自己多次选择“不救”的事情名为夺造化。

  造化……

  念叨着这沉重的二字锦衣少年收回心神,灭了心中那徐徐燃起的火苗;

  是可惜了,但,又能怎么办呢;

  谁叫你,回不来……

  锦衣闭合双眸,身侧的孩童则是纠结着沉默不语,显然是心有不甘。

  不甘……

  但;

  因果……

  锦衣少年目视远山冰原,神识中命盘轮转,但不管他如何推算结果都无法找到此刻属于眼前这中枢少年的出路;他想不明白、也不清楚为何那回来的重生者与自己这般域外的操纵者都舍弃了的棋子,那应鸾竟然愿意赐福;

  对,是那应鸾;当初它与轩禅一同陨落,同样回不来,但在归池中它却如梦魇前一般选择了和这白袍幼.童缔结血脉,也正是那一声鹰啼使得他说了这些自己本不应该说的话,也让他觉得那所谓的因果或许才是他成为棋主的依仗;想着锦衣少年睁开双眼:为了轩禅他已经反复纠结近半个月了,自他得道以来少有这般纠结过,哪怕是降临这方世界受到约束自己也不曾这般拖沓过,但是天南村之后自己的内伤与失去的倚仗让他很难在浑水中将因果算清,不过这不甘二字却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得道之前的矜傲与疯狂!

  难道什么事情都要算清自己才有胆子下注吗?自己什么时候这般怯懦与四顾了!?

  我是谁呀!我什么身份啊!我会怕吗!

  荒唐!

  不算了!

  凤凰就该飞于九天之上,翅羽没了,凭鲜血依旧!

  只因不甘!!!

  锦衣少年迎风而立,意气风发,铁质长枪寒芒透亮,无比尖锐!

  只因不甘,只因少年一场!

  此生血肉修命,逆大千世界之腐朽规则,你们只管阻拦,吾自一一踏灭过去!

  想个屁!

  猖狂!

  长枪破空嘶吼,风雪大作、寒霜倾倒,锦衣少年仰天长啸,无比嚣张!

  那笑声震碎了归池的大雪,轩禅在其身后怔怔地凝望,血液为之麻木,为之燃烧!

  光亮!……

  剧烈跳动的心脏让轩禅面颊微红,涣散的瞳眸聚焦于前方那快意的锦衣少年,一轮圆月被他伸手从云雾之后拽了出来!

  此间冰原,银辉遍地!

  “快哉!”锦衣少年怀抱苍穹,圆月在眼帘中瞬间膨胀开来,随后又是一轮金阳凭空现形!

  日月同辉!

  锦衣少年热血齐飞,腰间三块令牌全然失色但浑然不惧!

  此生少年一场,此生,风流倜傥!

  “过来!”少年转身看向那稚嫩的白袍少年,“今日我送你一场造化!你可接得下!”

  “我?能……”

  “敢不敢!再废话你试试!”

  “敢!!!”轩禅迎风嘶吼,那一声咆哮直接破音,却又显得他仓惶不已。

  “哈哈哈哈!畅快!”锦衣少年纵情嘶吼,劲气破空纵横,立于不动岩上,朗盛大喝:“行礼!”

  凌厉之声回荡于冰原之上,轩禅应声而礼,日月之明充盈大地四方,照得那白袍孩童弱小无比却矜傲难敌!

  一袭风华妆容肃穆,一袭花袍迷惘拘礼,对此那不动岩上锦衣少年却是不再顾忌,宝相庄严、神音回荡:“大道万千,吾愿与你交易,此后风雪为师,枯叶为子,传我道统嫁衣,可礼否!”

  “诺!”轩禅作揖,这一拜散去周身大雾,此间天地震荡!

  那日正午,雪原太平,而归池不太平!

  大日煌煌之下易鲸端坐不动岩之上,轩禅执礼于冰原之上,光辉之中待那孩童褪下花袍穿上一袭竹绿色长袍,此后,世间多一少年!

  此后,出鞘刑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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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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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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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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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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