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大论之后,迎来短暂的平静。
预言者。这样的存在告知的未来,若注定会发生,现下又应该怎么办呢。
是害怕,是回避,是祈祷?可依旧不会免除未来的发生。
就像死亡,出生亦注定。可人生还在过。
阴暗和冰冷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像潮水一样退去。日影感受着彭休传递而来的温暖,理智回潮,思路跟着彭休上线。
“所以预言者无法预言明天,也无法预言结局。”日影找回自己的声音,找回自己的判断。“却喜欢用文绉绉的话来糊弄我们,让我们信以为真。预言者这样的称号,难道就是这样得来的吗?”
“不要对老人这么苛刻嘛。”看到日影恢复常态,门罗带着几分欣喜。“以前的我或许能撑得起这个名号,或许有这样的能力,能看到千步万步的变化,找到那唯一的结局。
但现在的我,你不是也说了吗?行将就木之人。我已经看不到结局,也等不到结局了。”
门罗说的太过于坦然,反而让他们找不到责备的词句。
“可是,我又想知道。”门罗苦笑。“就像故事读了一半,没能看到结局,多么遗憾。为了弥补这份遗憾,我这行将就木之人,增加一点参与度,猜测一下未来不行吗?”
“只是故事吗?”日影凝视门罗。“你不恨这些人?”
门罗这一生的起伏,这一生的悲惨命运。息息相关的三个人,不过就是那位,马尔泽和岚的姐姐。
岚的姐姐姑且不论,另外两人对他的伤害,可以说令人发指,对他的思想洗脑以外,还身体的迫害如斯。如此这般,在临死之前领悟,若不恨,日影不信。
“我已经要先死了。他们也会随着我来的。我恨他们有何用?”门罗说的似乎淡然,但又不是真的那么洒脱。“不过啊。我希望他们随我来的时候,一定要含着遗憾来就好了。用尽一生所求,换来一场空,岂不有趣?”
“我原本想,这么有趣的事也可能会落空。可是现在见到你们。你们很好。”门罗看着彭休和日影很欣慰的说道。“你们比想象中的还要好。”wWW.ΧìǔΜЬ.CǒΜ
“我怎么没听懂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呢?”岚叹口气。“原来你找我来,是想见他们啊。”
”就算是见到了,也是顾弄玄虚。”彭休看着门罗,有了几分无奈。对于没有恶意的将死之人,他能做什么呢。
“你们不要这么嫌弃嘛。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们最急需的事情啊。要知道在这个神喻殿里,会告诉你们实话的也只有我了。”门罗笑眯眯的说着。
“只要你现在说的这句话才像人话。”岚不客气的说道。“首先我们要救人,你知道吧?”
“那就从最简单的开始说吧。”门罗喝了口药,顺了顺气,在几人期待的眼神中,顺了几人的意,回答他们。“最好救得是那个言术师的小朋友。”
“他的能力很惊艳,言灵之力几百年都没出一个的存在呢。学习力又强,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我很喜欢。可惜以后没有机会再见了。不过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坏事。”门罗笑了笑。“等会儿你们走之前,我交给你们一样东西,你们给他服下。那你们需要谨记。如果有人没有死,那么这件事就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而且一定要带着他离开这里,再吃,明白吗?”门罗说着指了指上面。
门罗指的谁,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楚铂的天赋在言术师里亦是凤毛麟角。在言术师世界里,甚至比预言之力的拥有者更少见。以至于当年的言术师协会甚至都没能发现它。对于一直追寻言术师传承,一直研究言术师力量的马尔泽来说,简直是最稀有名贵的材料。
之前马尔泽或许不知道,又或许知道,但有言术师协会保护,他动他不得。而现在日影他们几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差点将羊送入虎口。不过,好在,现在看来也不算太错。至少确实有的救。只要他们能从马尔泽的手上保护好楚铂,就没问题了。
更何况,日影对马尔泽早已起了杀心。
日影几人点点头,应承门罗。
门罗接着说道。“不过,那东西吃了以后,我也不能保证完全好,可能他还需要继续沉睡很长时间,但会好起来的。”
“我……”日影想先称谢,但是门罗又咳起来,手上的药碗都有些拿不稳了。日影忙走了过去,帮忙顺气,喂药。
这副苍老的躯体,比他看到的还要单薄。
“你就不用说谢了,你的回礼了,我未来会收到的。”门罗停止咳嗽,看向日影。他伸出手,想要抚摸日影的脸。
日影半蹲了下来,顺从了门罗的意愿,看得出来他没有恶意。
“遵从你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就很好。”门罗的抚摸很慈爱,像一位真正的老者,透着希翼在看晚辈。
“第二个,是那对魁梧的双胞胎吧。”门罗接着说,“他们的情况有点棘手。”
“他们是比那个小家伙更有用的筹码。小家伙用一次多半就会被废,可他们能用的更久。为了控制住他们,被用了很多手段。要彻底治好他们,很难。”门罗直话直说。
众人面色一沉。彭休最甚。米加米健很早就跟随了他,是忠诚的下属,也是同袍兄弟。
日影的脸色也不好看。尤利娅彼时说的话,已然让他们感觉不好。此时门罗的话,更是一再印证。
“不过,我觉得有一个没死的人或许可以帮助你们。他被送进来关到了第三区。具体关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们不太想让我知道。”门罗想了想安抚道。
“是景观城的那个医生?”日影瞬间就想到这个人。那屋子里血流成河,但就是给日影一种感觉,那个医生没有死去。
门罗果然点点头,“是他。他叫多科特,现在就关在第三区的某一个地方。”
“这底下迷宫的事情不都在你掌握之中吗,你能不知道?”岚有点不信。他总觉得他们刚进地下迷宫,其实就已经被门罗锁定了。
“嗯,他不在。”门罗无奈道。“我毕竟没有能起来的腿。有些事情不在我的掌握中有什么奇怪的呢。不过,他被藏起来。也还有其他的原因就是的。他还和要说的第三件有关。”门罗顿了顿。
“第三件,是那两个女孩。”门罗说着扫视日影和岚。
”涅墨西斯和她的复制品虽说不一样,但也有些相同的手段,我对这方面实验不是很在行。但是多科特他有一些心得,而涅墨西斯和他接触过。你们可以找在问一下涅墨西斯的情况。而她的复制品,岚……我希望你能把她带走。”门罗露出祈求的神情。
“我知道她不是她,我也知道这在景观城很难。但我还是想求你带走她。”门罗几近哀求。
“为什么?”岚看到门罗哀求,有着伤感,曾几何时,这人是他憧憬的存在,是他羡慕的存在,而如今是这副光景的在哀求。
“她没有几年寿命了。”门罗露出不忍,“她是活不过十年的。我不想她顶着那样的面容,在这限有的短暂生命力还是某人的玩物。我想她至少能自由的快乐的活过。你能帮我吗?”
“她只能活十年?”岚不可置信问道。“可是她看起来只像只有五岁的样子?她不可能长大吗?”
“她不是正常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不管是心智,还是思维都是灌注的。以为可以创造一个如同你姐姐一般的生命,可那只是妄想。不管被灌注了什么,不管脸有多么相似,她们都不是同一个人。更可笑的是,马尔泽以为他可以重来一遍,以为这一遍你姐姐她就不会自杀……可她根本就过不到那个年纪。可不可笑?”门罗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可那眼泪是苦的。
“我会带她走的。让她正常生活,做一个正常的小孩。”岚终究是应承下。其实他本就想带她离开,即使门罗没有祈求他,他也有过这种念头。
“涅墨西斯也会死吗?”日影等岚回答,等门罗露安心才艰难的问出。
“涅墨西斯是不同的,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她的情况,你可以问关在第三区的那个人。或许他可以回答你。”
门罗话让日影安心下几分。涅墨西斯不是弗洛拉,他知道。即便是如此,他也不希望她死掉。
“我能直接告诉你们的事情,我已经说完了。”门罗露出安心的表情,“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件事情了。”
门罗望向日影。“我要你杀了我。”
“你不用我们杀都快死了,还说什么鬼话呢。等我们直接去找第三区的那谁,就杀上去,带走她。你还可以在这里看着我们成功。”岚带着几分惶恐说道。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好不容易找回曾经的熟悉,可这个人又要再死一次。曾经失去一次的惶恐,复上心头。
“那孩子,楚铂,要服下的是我的心脏。那里是我用着这副残躯还能活着的真正原因。”
“我不相信。”岚摇头,不相信。“心脏在你的身体里跳动,你才活着。要其他的人吃掉,他才能被救是什么鬼话。”
“岚,我这些年不断的续命,才知道言术师实际上末法时代的诅咒。言术师的也是有魔法的,而终结就在心脏,我在我的心脏植入一块晶石,它们合二为一,我才活到了现在。我的心脏如今遍布的是言术师的灵能。挖出来,给楚铂吃掉,他就如同在吃一颗言术师的补充丸,让他枯竭的世界,注入这颗心脏还剩下的能量。相信我,这可以的。”
“我不相信……”岚觉得自己快要被说服,可是,那是一颗人的心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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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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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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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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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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