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夏震果然回护道:“珊瑚逃避追杀、长途跋涉来此,想必十分辛劳,一时恍惚看错了人也实属正常,既是侯真没找到,那或许真的不是,您且放宽心便是。况且,那两个孩子在临安的落脚点,侯新不是已经探知到了么?您若想见这两个孩子,待下官查出了绑架珊瑚的主谋,咱们自然可以找个借口,兴师问罪,到时候自然能名正言顺的把这两个孩子提出来,也不在这一时。”
看到桌旁的四个人似乎不再留意自己了,碧湖想要悄悄退出去,便暗暗向后挪动着步子。史弥远强自一笑,开口说道:“夏将军说得有理,老夫也是一时心急了。若是那两个孩子出现在附近,说明那些想要背地里陷害咱们的人,是跟着咱们一道来的。说不定,大家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盯着,想要随时下手呐,不得不防啊。”
他这原是一句玩笑话,想要将自己呵斥珊瑚的原因,归结到自己太过担心众人的安危上面。不料这句话却使得侯真警觉起来,他认真打量了碧湖几眼,开口说道:“你为何一直低着头,你抬起头,我看看。”这一句话,将众人的防备之心,全都勾了起来。
碧湖自知已然到了避无可避的关头,想着自己若是执意不肯抬头,反而说明心中有鬼;若是抬头,或许还可以凭借满脸的浓妆,侥幸逃过一劫。她将心一横缓缓抬起头来,做出一副木然的样子,呆呆地看向侯真。
侯真挑起眉梢认真地盯着碧湖,引得一旁的夏震也跟着打量了一眼,问侯真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侯真摇摇头,对众人说道:“从衣着看,小人还当是刚刚在笙歌处遇到的一个女人,因此想辨认一下,没想到认错人了。”夏震轻笑了一笑,说道:“可见你的眼力着实是不济的,方才看到两个孩子的事情,想来也不可信。”
说完这句话,夏震挥挥手,示意碧湖可以走了。碧湖如释重负,连忙转身而去,不料侯真却忽而一拍脑袋道:“等等,不对,我应该在哪里见过她才对。”碧湖佯装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把门的两个侍卫,却伸手将她拦住了。史弥远咳嗽了一声,似乎对侯真的不稳重有些反感,开口说道:“那你便看仔细些,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
侯真与他的哥哥侯新比较起来,虽然外表都是同样的阴鸷,但比起内里的东西,确实少了一些沉稳和城府。不过这样的人,往往会让人忘了对他设防,因此可以做一些打探消息的差事。当年史弥远便是因着这个缘故,将他派入礼部尚书齐恩铭的府中,想让侯真暗查一下这个千万百计巴结自己的齐恩铭,到底和哪些人走得近些。
侯真不负所望,不仅查清了齐恩铭的底细,并且得知了齐恩铭用以孝敬史弥远的巨额银两,并不是他口中所说‘得祖上荫蔽而来’,而是从几个礼部下属的机构中,强行克扣来的。齐恩铭的胆大妄为,令史弥远始料未及:齐恩铭虽为礼部尚书,可这样明目张胆地索要贿赂,早晚会传到官家的耳中。
宋理宗对于贪官污吏,一向是主张从重发落的,若是严查齐恩铭便自然能发现,那些搜刮来的钱财,基本上一半是流入了他史弥远的丞相府的,这便坏了他几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
虽然前些年,对于这个自己亲自从民间找来、扶上皇位的皇帝,史弥远只有表面上的尊敬,但他也不敢让赵与莒知道自己太多罪证,以免将来赵与莒羽翼丰满,忌惮他把持超纲,便把罪状加在一起,治他个死罪。
史弥远心里明白,拥立新主,便和养虎是一个道理,因此他常和秦国锡讲这样一个故事:猎户忌惮山里的大虎,便用兽夹杀死了大虎,可山里不能没有大王,他便捡了一只落单的小老虎,回去养着。老虎小的时候,还不会自己捕猎,自然对猎户言听计从,猎户也可凭借对它的恩情,向山中百兽发号施令,过上几年风风光光、无忧无虑的日子。可小老虎有一日长大了,就未必那么驯服了。若是此时与它结怨,便难免被它吃掉,因此最好的办法,是不暴露任何的错误,作为老虎发威时的借口。m.χIùmЬ.CǒM
可是史弥远似乎忽略了一点,纵使猎户什么破绽也不露出来,小老虎长大后,都有可能为报自己同族当年无辜惨死之仇,拿出些莫须有的罪名,取了猎户的性命。又或许,史弥远是想到了这一点的,并且早已开始为自己将来的脱身逃命,在悄然安排准备了。
总之无论史弥远有没有这样思量过养虎的后果,他都决定要亲自除掉齐恩铭这个贪官,作为自己的功劳。毕竟功劳越大、积累的越多,就越像一副铠甲,让宋理宗决定吃掉他的时候,不好下口。从那之后,但凡史弥远得知齐恩铭克扣了何处的银两,便会派人悄悄打着齐恩铭的旗号,再次上门讨要大额贿赂,把礼部下面的诸司都压榨得苦不堪言。
在齐恩铭明里和史弥远暗里的双重勒索之下,只过了几个月,宋理宗亲自下令兴办的慈幼局便首先招架不住了,局中连幼儿日常所需的蔬食衣服,都难以筹备。承办幼慈局的张家,便联合仪制司、典礼司、祠部、铸印局、精膳局,一同将诉状递到了御史台和大理寺二司,声泪控诉齐恩铭的滔天之罪。
此事一时间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知悉此事前因后果的史弥远,在事发之前便找到齐恩铭长谈一番:一面批评他既蒙骗自己,又太过贪心,已经引得官家极为不满,一面又安抚他说自己会为之求情,是他不至于有杀身之祸。齐恩铭知道自己没少搜刮钱财,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史弥远的圈套,闻言连连拜谢,过了几日便在朝上认下了全部的罪状,任凭史弥远为他发落。
理宗原本想要杀齐恩铭以肃朝纲法纪的,可史弥远担心齐恩铭一旦被逼上绝路,就难免要较起真来找讼师断案,反而不好办,便以“诛杀大员,易使得朝局动荡,况且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对南方州县的管辖,还是需要有能力的人”为理由,让理宗将齐恩铭阖府上下,均贬至了恩州,才算是保全了齐恩铭的性命。
当时侯真作为齐府的家仆,被登记在册,自然也要被发往恩州。史弥远当然不愿意自己这枚棋子,放在一个已经失去作用的人身边;更不愿意一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人,离他的视线太远。因此他授意曹可春,将侯真和齐府中其他几名家仆,定为不符合规制的人员,拉到街市上发卖了,才不至于让侯真也一并跟着去了天涯海角般的恩州。
史弥远原本传信给侯真,告诉他无论被卖到了那里,等上一年半载的,风声过了再回来不迟。否则齐府的家奴在事发后赫然出现在他史弥远的府上,让那些不与他同心的人看到,不知道又要有什么猜忌,传到官家那里。不料,事情才过了不到一年,侯真便回到了自己眼前,还救下了他史弥远另外一枚棋子——珊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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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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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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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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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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