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兰的衣襟上沾着一片茶叶。
花老头偷觑一眼花老婆子。
嘴角偷偷翘起。
郑文兰看见花老头,顿时松了好一大口气。
“嗷呜……亲家公,你可回来了”,郑文兰悲嚎一声。
差点没哭出声来。
觉得看见花老头比看见他亲爹还亲。
郑文兰像小孩子一样冲上去抱着花老头的大腿。
花老头一脸黑线。
他可从来没有被一个大男人抱过腿,还是被这样的一个糟老头子抱腿。
“亲家公,我心里苦啊……我心里痛啊……我心里委屈啊……”
郑文兰深谙撒泼打滚的精髓。
上来就是经典的又哭又闹开场。
他很清楚自己做事不地道。
出尔反尔。
把人家好好一个儿子坑了去。
所以他得先发制人,绝不能让花老头先开口把他赶出门去。
“就买一送三,成不成?”郑文兰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花老头。
神情就像刚出生的幼猫似的充满依恋。
花老头一阵恶寒。
很想一脚踹开他。
但这玩意毕竟是老四媳妇的亲爹,所以他不能。
“你先起来再说”,花老头咬着牙说道。
“你先答应”,郑文兰坚持。
花老头总觉得这糟心玩意这没皮没脸的功夫又深厚了许多。
心里很是纳闷。
难道是特意去炼了?
花四牛似是看出了花老头的疑惑,手背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说,“我媳妇的叔伯前几日又来了。”
他媳妇的叔伯还没放弃吃绝户的计划。
每隔一阵就会上门来大闹一场。
这不,他岳父大人的脸皮就这样磨炼出来了。
花老头一听花四牛这样说就明白了。
当初他之所以能答应入赘这个权宜之计,就是因为有一次他赶巧撞上了他们来闹。
那情形,简直堪比街上的地痞流氓还精彩。
郑文兰听见花四牛的话,赶紧拼命点头。
“他们差点没把我骨头拆了熬汤喝”。
郑文兰可怜兮兮的说。
花老头沉默了一会。
问他,“你说买一送三,要怎么送?”
郑文兰却知道花老头这是同意的意思。
当即一抹鼻涕兴奋的指了指花四牛,“买他”
跟着指了指郑月娇母子,“送他们俩”。
最后,才指着自己的鼻子,“还有我。”
郑文兰笑眯了眼睛。
他娘的,总算是可以摆脱那群血蛭了。
花老头看着他鼻尖上的大鼻涕虫。
默默移开视线。
真的。
太他娘伤眼了。
不过,郑文兰还没打算起来。
过了会儿,就听他期期艾艾的道,“那个……就还有点添头……”
他的老妻嫌他丢人,不肯跟着来。
但没关系。
他不嫌老妻,怎么着也要把她带上。
花老头瞪他。
“所以,郑爷爷你是要从你家的猪槽,驴槽,马槽,跑到我们家的牛槽里抢饭吃了吗?”
听完全过程的小牛牛一脸同情的看着郑文兰。
这个爷爷好惨。
要在他们牛槽里抢不到饭吃饿肚肚了。
毕竟,她四叔就是去别人家的槽里抢不到饭吃,才饿得这么瘦的。
小牛简直不愧是是逻辑天才。
郑文兰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玉雪可爱的小姑娘。
天爷!
好俊的小丫头。
可是小丫头刚说什么了?
他要跑老花家的……牛……牛槽里吃饭?
小丫头嫌弃他吃他们家大米!
“我只吃一点点,肯定比小鸡吃得还少”。
郑文兰拍着胸脯保证。
为了证明他的确吃的比小鸡还少。
吃饭的时候,郑文兰从头到尾只偶尔夹了一两次他面前的那碟花生米。
其余时候,就尽喝水管饱了。
任凭花老头怎么劝也不听。
小牛牛看见后害怕的眨了眨眼睛。
她绝对不要去别人家的槽里吃饭。
随即吭哧吭哧的扒她碗里冒尖的大米饭。
她要努力在自家牛槽里吃饭饭!
吃白白!
吃胖胖!
郑文兰动作很快。
回去后便将镇上的房屋托付给牙行。
自己则携了他嘴里的添头,老妻柳氏来花家村了。
当然,他们没有真的住进老花家。
而是在老花家隔壁的空地上起了一间屋子。
郑树树的名字改成了花树。
对他们的称呼也从阿爷阿奶,变成了外公外婆。
新屋落成的当晚。
郑文兰和柳氏在新屋里说话。
郑文兰翘着山羊胡,美滋滋的喝一口小酒,吃一口花生米。
柳氏见他这喜不自禁的样子,忍不住取笑道,“你说你早这样多好,何苦非闹先前那一出!”
郑文兰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在老妻面前说了实话,“我那会不是不甘心嘛,咱有闺女有女婿的,那些畜生还想吃绝户,我就想狠狠争一口气。”
一说到这,郑文兰心头就止不住一阵一阵的冒火。
柳氏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她一猜就知道是这样。
这人就是为赌那一口恶气。
她当时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
可惜这人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还好亲家不和我们计较”,柳氏有些庆幸的说道。
不然不止她闺女里外不是人了。
连她也一起跟着没脸见人。
郑文兰心虚的摸着鼻子,“亲家确实厚道。”
其实,他脑子发昏闹了一场后就及时清醒过来了。
但他那不是拉不下脸嘛。
四牛碍着师生情面不敢置喙什么。
老妻和闺女从那以后,每天不是给他白眼,就是不停生气的骂他。
这回,他一听见四牛说亲家要买他回去。
当时就乐得不行。
心说。
嘿,这不就是最好的台阶吗?
赶紧麻溜的就自己滚来了。
不过还真别说,就这几天在花家村,他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背后有人撑着的天大好处。
有亲家夫妻和四牛那几个兄弟在。
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有底气多了。
郑文兰喜滋滋的捻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咬得嘎嘣脆。
“对了,你说我们该怎么感谢亲家”,柳氏在郑文兰边上的空椅上坐下。
随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郑文兰听见柳氏问起这,脸上露出些得意的神色,“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你是想……”,柳氏隐隐有些懂了。
郑文兰看她一眼,“你想的没错,我打算去教亲家家里的那群小娃子读书。”
他早想好了。
亲家是个有成算的。
看他的样子估摸会想要改换门庭。
而改换门庭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要读书。
“你就这么喜欢老花家那些人?要说从前那许多人重金求你教他们,你想都不想的就把人赶走了?”
柳氏纳罕的问道。
她知道自家老头子最是惫懒不过。
就连当初收下四牛当弟子,她都着实惊了好一阵。
郑文兰一口闷掉杯子里的酒。
“别问,问就是看他们顺眼。”
尤其是那个怕他吃他们家大米的小丫头。wWW.ΧìǔΜЬ.CǒΜ
嘿嘿,贼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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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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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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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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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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