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一大早就起床了,她透过木头窗户斜眼望着天空,和之前并无大异,天空还是那么的亮,那么的蔚蓝,可能今夜十二点钟一过,天就会回到那盘古开天劈地时的混沌之中吧?
屡屡炊烟早已缭绕瓦房屋顶,和背后那团俯下身姿的竹林打成一片,并互相追逐着,嬉笑打闹着。
艾林站在瓦房屋檐底下,望着那笔直而又黝黑的烟囱发起呆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几个孙女外孙女要到镇上读书的缘故,婆婆早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虽然婆婆因为目不识丁的缘故,看不来时间也定不了闹钟,但却从来没有让孩子们因为吃早饭问题而迟到上学过。
小时候,艾林也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时,揉着朦胧的双眼回来时发现婆婆正在穿衣服起床了。她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三点钟。后来问婆婆怎么那么早起来时,婆婆说因为自己年岁大了总是失眠睡不着觉,她也就没再关注了。wWW.ΧìǔΜЬ.CǒΜ
后来,参加工作后,艾林发现婆婆的睡眠挺好,在冬天时至少也得睡到天亮,她突然就明白了婆婆并不是因为失眠才那么早起的。她也就瞬间明白了,那时候为什么婆婆经常在洗碗时打盹了。
艾林来到灶房时,婆婆已经把稀饭熬好了,现在锅里正烧着洗脸水。她提起放在门旁的小塑料桶,从灶房外墙上的木头架子上扯下洗脸帕子扔了进去。
“钱儿,起来啦?洗了脸就吃饭啊!”
“嗯……”
艾林望着婆婆那饱经风霜的脸,鼻子一酸地问道,
“公公呢?”
“他去山上了,也快回来了。”
“哦。”
艾林把帕子拎干水后先递给了婆婆。
“婆婆先洗脸吧!”
艾林接过婆婆的帕子后又问了一句,
“要不要再来一帕子?”
“嗯……那好吧!”
婆婆露出了开心而又欣慰的笑容,目光还是那么的和蔼慈祥。
待婆婆再次洗完脸后,艾林才洗了自己的脸。此时,公公回来了,兜里放着满满的草药。
“公公,洗个脸吧?”
“不用啦,我洗过啦!”
公公转身向艾林家的石头平方走去,很久都不见出来。
“婆婆,公公真的洗了脸吗?”
艾林吃过饭后,问婆婆道。
“他哪里洗了哦?一辈子都没洗过几次脸的人。”
“好吧!”
艾林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知道公公是一个极其节约的人。从小到大,公公平时从来都不会买什么五花肉前夹肉之类,她和姐姐表姐们一直是吃着刀口肉长大的。爷爷会在一年之中选择一个适宜的时间买一百来斤的刀口肉用盐腌制后晾晒干,然后挨着挂在竹竿上储藏起来供一年的伙食。
有些时候,挂在艾林堂屋里的刀口肉会吸引大量麻雀来袭,公公也不放过这个吃肉的机会。他用计策把麻雀关在屋子里,然后捉住以同样的方式腌制好挂在竹竿上,那个麻雀晾干后蒸在米饭上是多么的香啊!
当然,偶尔,艾林也会加餐。有时候发瘟疫的时候,乡里左邻右舍的鸡鸭成群死去,大家都不敢吃,公公倒不怕,全部收入囊中,吃不完时就如法炮制,腌制好晾干作为储备。说来也挺奇怪,我们吃了倒从来没有生过什么毛病。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不干不净吃了不得毛病。
可是,有一次,艾林是打死也不愿意吃了。爷爷不知从哪个水渠坑里打捞起了一头小乳猪来,吩咐婆婆处理之后炖了满满一大锅,大家都吃的很香,唯有艾林没有伸一下筷子,宁愿以酸菜下饭。
艾林吃不下是因为她早就在上学的路上看到了,已经有好几天了,不远处的一只乳猪已经生了虫子来。
结果,公公他们吃了也并没有什么问题,照样活泼乱跳的。
这些艾林倒可以理解与忍受,但是刷牙这一件事,让艾林简直绞尽了脑汁。
艾林把生活费省吃俭用给公公买了中华牙膏和牙刷,并每天督促公公刷牙,可是都没有什么用,最后也只得放弃了。后来,在小学五年级的一个暑假里,艾林终于明白了公公为什么打死都不刷牙了。
公公做了一辈子的农民,劳累了一辈子把六个儿女好不容易拉扯大后,又肩负起了养育孙女的担子。
艾林和姐姐们也很懂事,常常在放假的时候帮忙洗葱黄、洗白萝卜等蔬菜去卖。有一次,公公在清理凌乱的零钱时发现一张五毛的纸钱被分成了两半,待艾林准备去找寻米饭来粘连时,公公不慌不忙地阻止了她,然后从嘴里扣下一块污垢来轻松黏住了。艾林顿时惊呆了,差点儿下巴掉下来,之后恶心了好一阵子。
公公年轻时在吃大锅饭时是出了名的,别人还没吃下一碗,他已经三碗下肚了。他的力气也很大,挑个两三百斤重量是家常便饭。为了养育儿女,公公曾偷了半斤豆子回家,因为婆婆太老实,后来被别人知道了,把公公吊在树上半天差点儿死去。
那时候没有钱,公公的几个子女中只有艾林的爸爸完成了中学教育,其它的小学都没毕业,只算的上识得几个大字。因为公公吃了文盲的亏,所以他特别重视孙辈们的教育,一直鼓励鞭策孩子们好好读书,才有出路。
可能因为公公年轻时因为贫穷与饥荒吃过虫子和树皮,所以在这和平年代吃些相对差一些肉又有何妨呢?
公公一生都节俭吝啬,艾林因此差点儿和他断绝关系。那是在高二时因为交学费的缘故,妈妈去向刚刚卖完玉米的公公借钱,却一分也没有借到。艾林在那间石头房子里狠狠地对公公说了一句,“你滚出去,我这辈子绝对不会认你!”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艾林彻底放弃了学业,得了轻度抑郁。不过还好,爸爸在艾林18岁那年把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
艾林现在并不记恨公公当初的无情,因为这并不怪他,一切都只是他儿子欠下的,他并不亏欠任何人。
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是没有亲情友情爱情可言的。因为你没有资本,剩下的全是负债累累。所以,请好好经营你的人生,不要最后陪了自己不够,还连累了家人与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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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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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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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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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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