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中毕业以后,姐姐因为成绩不理想,没能考上重点高中。本来是在职业学校读书,公公不管是在精神方面还是在财力方面都很支持姐姐的,可是后来公公确实拿不出钱来,似乎已经到了捉襟见肘弹尽粮绝的地步。又加上在职高根本就学不了什么技能,大家都在比谁能玩,谁耍的朋友更有钱,姐姐便总共读了半年就辍学了。
后来,公公请他的弟弟帮忙,在丝场给姐姐谋了一个挡车工职位。在当时,这里的工资还算是挺可观。只是要上夜班,因为那织布机器一年四季除了过年放假半个月,期间就没有消停过,当然除了出现故障之时。
姐姐从此一干就是七年,丝场见证了哥哥对她的一见钟情到两人结婚,再到生下佳佳,然后还在哺乳期的姐姐因为经济上的压力,又不得不重新回到丝场的怀抱,继续她的织布生涯。
艾林的人生轨迹刚开始也和姐姐一样,高二读完之后也在姐姐的车间里当起了挡车工,每天复制着姐姐相同的生活,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一个男同事对她表了白。
艾林起初非常惶恐不安,但冷静下来后,她选择了拒绝,因为她看到了姐姐的生活,她不想早早结婚生子,然后再继续重复着织布生活。
艾林辞职后,拿到了一年在工厂板报所投的稿费,然后全用来买了书,再后来就通过丽丽的介绍去了内江良木缘。
下车之后的艾林随着姐姐坐上了公交车,两人在最前排位置坐下,当熟悉的街道房屋再次从艾林眼前扫过时,艾林感到格外的亲切与舒适,虽然比起遂宁来确实差了许多华贵与干净,但是只有这片土地才有她儿时的足迹。
“姐姐,其实,我现在才发觉在丝场的那段时光过得真的很惬意,很开心,也很幸福。那时候的我们可以天天待在一起,还有佳佳和妈妈,那时候的佳佳才几个月呢!小家伙看起来那么一点点。”
“是呀,那时的我们因为单纯而知足。”
姐姐把妹妹的手轻轻牵起,动情说道,
“妹妹,这次回来不要去遂宁了吧?就在内江找一份工作,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一起生活好吗?”
“嗯……我也想和姐姐一起生活,只是那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
“那你处理好了就回来吧!”
公交车到天津街最繁华的地段时,姐姐指着窗外的醒目招牌说到,
“妹妹,你看,我现在就在那里上班!”
“美丽衣橱?姐姐,你在卖衣服呀?”
“是的,那里的衣服漂亮又大气,关键是也很亲民,是大众消费!”
“姐,我觉得这工作再适合你不过了,因为你这么喜欢穿衣打扮,而且穿衣又洋气又很有眼光!每天上班还可以想穿哪件就穿哪件衣服!”
“我也这么觉得,并不像在丝场里来来往往都是那么几个人。这里每天可以看到不同的人,我非常喜欢现在的工作!”
“喜欢就好,人生难得做自己喜欢的事。”
两人随后陆续下了车,艾林望着姐姐工作的店面,不知该往哪里走。
“走,我们先过马路!”
姐姐牵起妹妹的手慢慢穿过车流,停在了安德森面包店门口,待里面的客人走出来后,便趁机快速走了进去。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买面包吗?”
“不是,我租的房子就在顶楼,只有从店里穿过才能够上去,所以我们得快一点,不然又有人出来了。”
“哦!我还以为这里生意爆棚呢!”
“这里生意还是挺好,不过不至于爆棚。你看,我租的房子就在顶楼位置,一室一厅,每一个月四百块。”
两人穿过面包店后门,里面的视野倒是一言难尽。
艾林站在楼道不远处,下意识随着姐姐手指方向仰视而去,只见那外墙裸露的砖头早已经被风化了大半,一层细沙附着在其表面,与砖的颜色大相径庭,这在艾林眼里已经有了明确定位,那就是一座待拆迁的危楼。
“姐姐,我在想,这一片的楼房都应该差不多是我们公公的年纪,怎么都没有拆呢?”
艾林尾随姐姐,两人已来到楼道第二层,艾林平视而去,发现所身处的这座楼房只是其中一隅而已。
“不是不拆,是拆不起啊!这里寸土寸金,开发商赔不起呀!谁叫这里是整座城市的商业中心呢?”
“难怪!那次我在遂宁的长途汽车上,那司机说我们的客运站是遂宁十年前的样子,这个需要长远规划。”
“是啊!书记倒是换了好几个,却没有明显成效,我们小老百姓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好。”
“不过,这离你工作的地方确实很近,都可以喊话呢!只是租金太贵了,而且这房子像是古董似的,摇摇欲坠的样子。”
“嗯,在这附近算是比较便宜的了。”
由于楼道狭窄,艾林只得跟着姐姐身后,不能与之比肩同行,待姐姐打开房门后,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啊!还是屋里舒服些!”
艾林环顾一圈,虽然墙上只稀稀拉拉涂抹了一层白,但与外墙比起来,安全感却倍增。
姐姐一边提醒艾林把包包放下,一边在厨房拿了碗筷放在了餐桌上。
“来,妹妹,我们先吃饭,我下午还要上班。”
姐姐从餐桌底下利索取拖出两个高脚独凳,拍了拍其中一个示意艾林赶紧过去。
艾林快速扔下挎包,跳了三跳刚好跨在了那个独凳上,她双手趴在桌上,鼻子像小猫似的在那盘鸡翅旁盘旋。
“哇!真香!”
“那快吃吧!都过了饭点那么久了,肚子早应该饿了!”
姐姐把碗筷推向艾林,夹了两个鸡翅放在了妹妹碗里。
“嗯!好!”
艾林把撅起的屁股簌地定在了独凳上,手起一块鸡翅便落入口中。
“姐姐,实在是太好吃啦!”
艾林赶紧放下筷子,两手捏着鸡翅,津津有味大快朵颐起来。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
只见艾林的碗边的骨头已经快要掉进碗里,她赶紧用手一推,那骨头才悻悻然倒了下去。
姐姐的手艺从小就得到了妈妈的真传,简直有星级厨师水平,这道让艾林停不下来的菜是小煎鸡中翅,用二荆条红泡椒炒制而成,那个酸辣味实在是地地道道。
“妹,我先走了!锅里还有饭,你待会儿也把空心菜吃完吧,那么辣,我怕你明早火结拉不出来!”
“好,姐,你先去上班嘛,我菜不会做,碗还是洗得来滴!”
艾林手起又夹住一块鸡翅来。
姐姐走后,艾林照姐姐的话做了清盘行动,最后的整个桌面只剩下了海椒姜蒜和花椒之类的佐料。
“我要是有姐姐一半的手艺就好了!”
艾林收拾碗筷,用洗碗布擦了擦餐桌,当她重新坐在床沿时,她似乎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对,我得抓紧时间才是!”
艾林拿着手机和姐姐留下的房门钥匙便匆匆下了楼。
公交车最后在一个高档小区停了下来,艾林拨通了电话。
“喂!丽丽……”
“亲爱的,你回内江了吗?”
对方的喜悦顿时融入了每一个字里行间。
“是,我现在就在你小区大门口了。”
“是吗?你在门口那颗铁树下等我,太阳那么大可以遮遮!”
“好,我看到那颗铁树了,这就过去。”
艾林挂了电话,朝目的地走去,刚在树荫底下,似乎是一抬眼的功夫便望见丽丽穿着宽大睡裙从小区里面远远走来,艾林与急切迎了上去。
最后,当丽丽通过水上的小木桥后,便和艾林回合了。
“啊呀!吓我一跳呢!”
丽丽注意到艾林时,简直是又惊又喜。
“哈哈……不好意思啦!看你挺这么大的肚子实在不忍心!”
艾林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肚子后,关切问道,
“没有吓着你吧?小宝宝!”
“没有!没有!”
“我们到里面走走吧?”
丽丽提议道。
“好!”
艾林挽着丽丽的手臂,生怕出了闪失。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娇气啦,在家里可是什么活都干!”
“你老公每天应该很忙吧?”
两人沿着水池而行,沿途茂密的不知名树木相惜相伴,周遭的别墅群在树丛里微微探出红色脑袋来,风过后又躲藏了起来
“这里的绿化真好!”
艾林把视野扩散开来,一幅雍容宁静之态如富春山居图般在眼前呈现开来,便忍不住赞赏了一番。
“嗯,你还记得肖可吗?”
丽丽走得累了,便在一排藤蔓簇拥而下的木椅上坐了下来,扶手两边那垂吊着的墨绿色藤蔓如一帘幽梦般,时而几声蝉鸣又乱入了梦帘。
“记得,她倒挺瘦,好像身材也很好嘛!”
“是,只是她被之前的男朋友抛弃了,然后迅速结了婚,现在已经生了孩子了。”
“是吗?这么快啊?”
“是,她当时很气,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就随便找了一个男人,完全是为了结婚而结婚。”
“她那是气他前男友吧?那一定被伤的够惨!”
“这个是有点儿让人难为情,他的前男友嫌她太穷,她一直都是单亲家庭嘛,因为她妈妈在生下她之后就去世了,她的爸爸不得不一边照顾她一边工作,到现在都没有结婚呢。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时,她结婚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带着她爸爸,可对方当时就退缩了。”
“唉!这样不孝的男人不要也罢!”
“虽然我对肖可无感,当初她还嘲笑我分手呢,都说风水轮流转,事情说不定哪天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够幸福!”
“是,毕竟相识一场,虽然现在不再联系了。”
丽丽摸着肚子,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你还记得刘鹏吗?”
“记得,当时跟前厅的候笑谈恋爱的时候不是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吗?”
“是,他们不是分分合合好多次嘛。你说巧不巧,我在遂宁沃尔玛门口看到过他呢!”
“是吗?那地球可真小啊!”
“他身边的女子我倒不认识,后来上了他的车走了,应该是女朋友!”wWW.ΧìǔΜЬ.CǒΜ
“所以,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陪在你身边的到底是谁!曾经的山盟海誓最终化成了一个泡影!”
“是啊,不过你倒是挺好,第一次相亲就中了,而且他对你又好。”
“只是胖了些,矮了些,你可记得我当初还想把他介绍给你呢!”
“这只能证明,你们的缘分与别人无关啊!”
“他妈妈准备再给我们买一套房子,这样如果我们想自己单独过的话,可以随时搬过去。他妈妈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安静地过二人世界。”
“他妈妈可真开明,不过虽广厦三千,只得卧榻三尺。”
“她的妹妹也有一套家里的嫁妆,刚结婚半个月,嫁得很近。”
“那可真好,天下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远嫁。我们村里一个女孩嫁到江苏,回来就抱着两岁的孩子了,再次回来孩子就读初中了!还好她的妈妈生了个弟弟,还有一个念想。”
“这也是我妈妈不让我嫁远的原因,你还记得我在良木缘喜欢的那个比我小一岁的男生吗?”
“当然,那时候因为和他是姐弟恋,你爸妈不同意,然后才介绍和你老公认识。你当时在上床铺哭得哦!”
“是,虽然他也在四川。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注定的,你也不小了,有合适的可以耍了!”
“嗯……我知道!”
艾林的内心似乎莫名阵痛了一下,她抚摸着椅子扶手边那倾斜而下的点缀藤蔓的小花朵。
“我看你有些犯困了,听说孕期很容易疲惫,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艾林温柔带过那如柳条般柔软的藤蔓说道。
“要不,你也上楼去坐坐!”
“今天就不了,我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
艾林慢慢起身,扶起丽丽,她注意到丽丽那曾经纤细的双腿已经开始水肿起来。
“主意多休息啊,生下来应该就好了。”
“嗯……快了!”
丽丽十分不舍,相处的时间总是太短暂,那朝夕相处的三年初中时光尤如昨日再现。
“我走了!”
艾林最终踏上公交车,丽丽站在烈日之下挥手告别。
下次如果再见,可能丽丽的孩子早已出生了吧,艾林独坐在窗前,眼前的街景一页页翻过,干净了许多,整齐了许多。
家乡也在一步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艾林真心希望这般惬意还会延续再延续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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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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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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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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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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