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里的公鸡仰天打着鸣,那拴在树干上的小狗,偶尔也吠叫几声应和着。而树梢上的鸟妈妈正捉来虫子,准备喂养自己的孩子。悠杨的晨钟声一阵阵扩散开来,穿过松林,越过枇杷,传达着菩萨大慈大悲的爱。
一切皆散发着慵懒祥和之态,这富有诗意的人间着实让人着迷。
昨晚,邹波离开的那间屋子里,美丽的人儿还在继续安心地沉睡着,她嘴角上扬,两只手伸在被子外面,似乎在做着甜美的梦。而凑巧的是,正是那梦中人来打破了她的美梦。
“咚咚咚……"
敲门声由轻及重地一直响着。
“谁呀?”
艾林慢慢坐起身来,握拳揉了揉眼睛。
“我,开门。”
当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时,艾林简直像一只快乐的鸟儿一样,立马冲出了卧室。门刚被打开,邹波便大步跨了进来,顺势把早餐放在了餐桌上。
“趁热吃了吧!"
邹波望望穿着睡衣的艾林,红了耳根,嘱咐完后便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艾林慵懒地举起双手,伸了伸懒腰。此时,透过落地窗,她看到房东阿姨的肩上正扛着锄头,准备上山去干活呢。生命在于运动,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艾林一吃完早餐,便拿起钥匙,往邹波住的地方奔去。打开门后,右边的那整面墙边,垃圾山依然岿然不动地屹立在那里。
“看我今天不收了你!”
艾林抱着坚定不移的决心,定要把垃圾山彻底移走。她陆陆续续地把所有的垃圾全装进了十几个大袋子,最后累的双手插起腰来。一番挥汗如雨后,再依墙静静打量着那满地的相互推挤的麻袋时,竟然有一种秋后大丰收的喜悦之感来。
一不做,二不休。虽然早已累得大汗淋漓,艾林仍然伦起衣袖,一鼓作气。她在楼道间不知来回奔跑了多少趟,才把那干瘪的垃圾库装得‘满腹经纶'起来。
经过半天的努力,整个客厅已经变得焕然一新起来。那曾经被遮挡的墙壁上,竟然藏着一幅春意满园,花红柳绿的油画。此景,真乃应了宋朝词人蒋捷的‘一剪梅·舟过吴江’中的那句词——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真想不到,在这垃圾山的背后,竟然还暗藏着这般别有洞天的风景。”
艾林心满意足地轻轻合上了门,并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午饭过后,艾林躺在床上,望着淡蓝色的天花板发起呆来。
“姐姐!”
突然,艾林慌乱地翻起包来,打开诺基亚手机一看,只见里面显示着几十个未接电话,她赶紧回拨了过去。电话那头,传来熟悉而又焦急的声音。
“喂,妹儿,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急死我啊!”
"恩,姐,我不知道电话怎么开的是振动……”
艾林还没说完,就被姐姐打断了。
“你在那边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啊?”
“没有呢,他不是那种人,他帮我单独租的房子,我们并没有住在一起。”
“真的么?你不会骗我吧?”
姐姐担扰地追问着,
“怎么会,我都是成年人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反正,你要把他看清楚,不要轻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姐姐,他平时都不苟言笑的,何来花言巧语呢?”
“妹妹,你太单纯啦!到时候吃了亏,可别跟姐姐诉苦啊?”
“姐,怎么会呢?他没准儿会成为你未来的妹夫呢!呵呵……”
“事到如今,只有但愿如此了。傻妹妹,你要保护好自己,只要他对你哪怕有一丁点儿不好,就赶紧回来啊。”
“好好好……我知道啦,姐,你赶紧跟哥浪漫去吧,不要再瞎担心我了。”
艾林突然发觉姐姐变得和妈妈一样啰嗦了。她敷衍姐姐之后,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可是艾林的内心却是失落的,她对姐姐的思念反而因这通电话变得更加强烈起来,她紧握住手机,许久都不肯松开。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要得到,就必须要先学会失去。每个人所经历的酸、甜、苦、辣都将化作多彩的颜料,然后才能绘画出精彩的人生。
此时,邹波也刚好回来了。
“你今天可还习惯?一个人肯定很无聊吧?”
邹波呼吸有些急促。
“还好,满充实的。”
原来,邹波一下班,还没来得及赶回自已的住宿,就直接奔艾林这里来了。他轻喘着气,余光扫向艾林,然后越靠越近,直到他的下巴刚好够着她的脑袋。此时,四周瞬间变得静止了。
“我……我……很想你!"
艾林支支吾吾地打破宁静后,猛地把头埋在了邹波的怀里。邹波顺势搂住艾林的肩,然后紧了紧手臂,温柔无限。
“铛……铛……”
钟声像波浪般一阵阵袭来,此起彼伏,久久不肯褪去。
“要不,我们去拜菩萨吧?”
“好啊。”
艾林抬起眉眼,重重地点了点头。邹波拉起艾林的手,顺着狭窄的石板小路,穿过枇杷林,再与百年大树擦肩而过。来到半山腰时,路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了。
“此前只有这一条幽径直通山顶,现在开发商准备修大马路,打起了古老寺庙的主意。看来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得商业化起来。”
话毕,邹波双手环抱在一起,忧心忡忡地望向山顶。
“所以,称现在寺庙还没被彻底污染之前,我们赶紧去拜拜吧,不然以后就不灵了!”
艾林拉起邹波的手,直往山顶方向奔去。拐过几道弯后,寺庙的山门终于在两人眼前变得完整起来。山门两边分别伫立着一块红椿黑胡桃色长木条,上面雕刻着一幅草书对联。
“修竹千竿寒月当门摇缩水,清溪一曲晴云绕户映空明。”
艾林轻摇着身子,娓娓念出声来。
“真有意境,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邹波望着对联发起呆来。
“似懂非懂,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两人跨过门槛后,只见左边门神右手伸出中指,嘴巴微张,左脚踩着一只小鬼,像是在大声喝道。右边门神左手翘起两指,右手作插腰状,彷佛在发出‘哼!’的声音。没错,他们就是著名的守护神,哼哈二将。
两人穿过山门,走了十几层陡峭的阶梯后,终于见到了威武雄壮的大殿。大殿外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榕树全身都被红丝带系满了。万千丝带上飘着万千祝福之语,榕树严然已变成一颗许愿树的模样了。
“我们也去写个祝福吧?”
邹波提议道。
“好啊!”
艾林开心地跳了起来,她迅速取来两条红丝带,两人分头各自写了起来。
“我都挂好了,你还在写些什么啊?这么慢?”
邹波刚把头一伸过来,艾林就立刻把丝带放到胸前藏了起来。
“呵呵,还不让人看呢?”
邹波摸摸艾林的后脑勺,然后转过身去。艾林趁机赶紧踮起脚尖,把丝带挂了起来。
“走吧!”
艾林开心地挽起了邹波的手。
“挂好了?”
“恩!”
两人相视一笑,绕着许愿树转了一圈后,便迈着大步子向高高的大殿门槛走去。
那大殿正中矗立的,是与房顶齐高的观世音菩萨。菩萨左手托着净瓶,右手拿着柳枝,好似在向人间播撒着甘露,慈眉善目,微笑着俯瞰着芸芸众生。
艾林虔诚的跪在垫子上,闭上双眼,两手合拢在一起。对菩萨磕了三个头后,她直起腰身,在心里默默祈求道。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保佑我和身边的这个人,能够永远在一起。”wWW.ΧìǔΜЬ.CǒΜ
此时,跪在艾林旁边的邹波也双手合十,但他并没有许愿,只是用眼睛瞟着艾林。
“你许了什么愿?”
邹波忍不住问了起来,艾林继续闭着双眼,虔诚的答道,
“这,不能告诉你,要不然,就不灵了。”
祈祷完后,艾林才睁开双眼。
邹波经过艾林的一通劝说之后,似乎也相信了。他闭上眼睛,也开始许起愿来。艾林不禁再次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心念着,
“菩萨,愿我身边的这个人,所许的愿望,也和我一样。这样,我们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两个人分别给菩萨磕了三个头后,就起身往回走了。跨出大殿门口时,天空已经渐渐披上夜的袈裟了。
“你能看清楚山门上的横扁么?”
邹波接过话道,
“这还不清楚吗?上面分明写着‘慈航普渡'。”
“对啦,看来你并不近视嘛。”
临近傍晚的景色依然是那么的美丽动人,两人不约而同地在一个小山坡上驻足停留了下来。在这风景如画的山峦之中,情感也借以得到升华。邹波环抱着艾林,此时,夕阳渐行西下。
“你说,此时有断肠人在天涯吗?”
“我想,断肠人不仅仅只存在于古时候吧?我俩儿现在应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见艾林没有回答,邹波慢慢松开手臂,轻言细语地说道,
“多愁善感伤神!咱们赶紧下山吧,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我带你到城里逛逛!”
邹波亲了亲艾林的脸蛋后,背对着她先行往回走了。艾林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荚,反射性地弹开了。
“嘿!你刚刚说去哪里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邹波回过头来笑了笑,然后挥了挥右手。
“快点儿,天就要黑尽了,山里有真老虎呢!”
艾林小跑着跟了上去,邹波在前反手拉起她。两人一前一后,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下了山。
“铛……铛……”
来到山角下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山上望了望。
“钟声应该要停了,早点儿休息吧。”
“恩!”
艾林轻轻点了点头,孤单落寞地往自己的住所慢慢走去。
七月里多云的夜是黝黑的;秋季里的天空是蓝得柔和的;南风骀荡的春日是心神不定的。
而那骀荡的南风,是比不上艾林的心神不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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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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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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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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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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