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苛税巧立名目,令人啼笑皆非,比如广东省就有“粪尿捐”、“新婚捐”,还有针对猪征收的杂捐:母猪产仔时征收猪苗捐,养大后有肉猪捐,从其他县城运来的猪还要交生猪捐,可谓从猪一出生到最后的猪肉都免不了捐。
四川杨森在主持政务时,连农民进城挑粪也要抽税,西南联大刘师亮特作一对联:“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有屁无捐”。
1934年,南京国民政府宣布一次性废除的苛捐杂税就达7000余种。
且说甲元带着兵勇,手敲铜锣,喧哗过市。一群小孩子跟在后面起哄玩闹。
“各位乡亲,自古以来,纳税捐粮,天经地义,上至商周,下至民国,法律万众,无有例外,外充征赋,以奉君亲,攘外安内,民之所向,众皆缴纳,兴国安邦,时近年关,三日为限,如有违抗,依法治罪……”甲元踏着积草,仍在卖力吆喝,堪称敬业。
三水县这次统一征收的五种苛税分别是契税、人力捐、地丁附加、印花税、牲畜税五种,有的按人口纳税,有的按地亩、牲口数量纳税,摊算下来,西山村平均一户应缴纳的税赋在三至五块大洋。
民国时期的一块大洋,约相当于现在的四百元人民币。对于一般的穷苦人家,三块大洋已经属于天价税赋,生活尚不能自饱,额外纳这么多税,村里一片抱怨之声。
众乡亲都驻足侧耳细听,皆愤愤不平,不过都是敢怒不敢言,人面前只推说宽限些时日,并不敢说拒缴之词,恐人告发而遭到迫害。
又一通锣响之后,“一众乡民,速速筹集钱响,按时缴纳,超过时限,将处罚金,众人不得对抗政府,如有违抗,这就是下场”。两名兵勇拖过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吴老汉,吴老汉瘫坐地上,头破血流……
吴老汉仅仅抱怨了一句,就成了如今这番模样,众人见状,面面相觑。
看来这年又没法过了……
王德孝愁眉苦脸的坐在长凳上,破庙里平时尚且阴冷,这寒冬雪天更是四处漏风,一家人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长军的工钱刘喜奎这月涨到了三块大洋。所欠刘喜奎的骡子赔偿款掌柜已经许诺不用再还了,长军自然心照不宣,知道掌柜的用,便欣然接受。工钱刚领到,长军就兴致勃勃地赶回破庙,将三块大洋递到父亲王德孝手上。
王德孝第一次収到儿子的工钱,把那三块大洋掂了又掂,揣摩了好一会儿。长军告诉父亲给母亲弟妹置办些过冬的棉衣,王德全想了想,本打算来年开春在沟边另选一处地方开挖窑洞,这钱正好派上用场。便说了缘由,让大家忍一忍,冬天马上就过去了。一家人都默不作声。
长军给长顺说道家里暂住破庙,饥寒交迫的囧境。长顺说道:“我有个主意,村西头原有一户人家,名叫田镜,家人先后亡故,只剩田镜一人,欠东家两年的租子未交。后也应病去世,生前写了契约愿将那院窑洞与东家抵债。田镜去世后此院落一直闲置。你不妨去给东家说说,借住些时日。这院子唯有不好的就是位置过于偏辟,独此一户。”
长军接话:“不碍事,家里人多!”
刚说完恰巧在院子里碰见刘喜奎踱步,便说了原话,刘喜奎欣然允之。长军千恩万谢跑回家,着手搬迁事宜。
田镜之宅有三口窑洞,因许久没有住人,蛛丝网结,布满灰尘杂草,好在完好无损。稍作整理便焕然一新。中窑内有一大火炕,正好够一家人居住。燃柴点炕,全家人齐坐暖炕之上,其乐融融。ωωω.χΙυΜЬ.Cǒm
刘喜奎喜得贵子的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佃户长工们开始顾虑给主家筹备什么礼物,刘喜奎听到消息后放出话来,前来贺喜的礼物礼金一概不收,满月当天筹备酒席,宴请全村男女老少。
村坊佃户听说后,便长舒一口气。掐指而待,静等满月之日可以打打牙祭了,地主刘喜奎家的宴席肯定有肉吃了。
一大早,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积雪有一尺深,甲元又敲锣催税,一晌午只收了五六家的税赋,还都不齐全。甲元极不满意,叫嚷着说明天是最后期限,如果按时没交清的将加倍处罚……
话还没说完,脚底下一滑,摔了一个狗吃屎,头上戴的皮帽子也滚落到了一旁,脑袋正好磕在了跌落在地的铜锣上,撞的一声闷响。此情此景引起一阵哄笑声。甲元爬起身来,恼羞成怒,对着众人顿臭骂。
由于甲元的威逼恐吓,缴税的佃户一下子多了起来。这税收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交钱粮的,有交猪羊的,有交金银首饰的,有交地契的……
甲元和几个兵勇拉猪牵羊,装粮抬柜,场面一度热闹非凡,直至后晌,缴纳者约有三成,但缴清者聊聊无几。只有大地主刘喜奎足额微纳税赋一千六百八十两。甲元以此宣讲,警告未交之人明日再收!
忽又想起村西王德孝尚未缴纳,便信步而来。
王德孝颤颤巍巍地取出已藏好了的三块银元,不禁老泪纵横。甲元再三叮嘱欠下的一块明天必须交清。
王德孝闷闷不乐地躺在炕上,感觉炕有点凉,便让许氏给火炕加点柴草,许氏提了一个大竹笼,正待去大门外的麦草垛上取些麦草,这时小女儿英子抢过竹笼,说自已去弄。许氏心想麦草垛就在院门口,就同意英子的要求。
许氏便在灶间烧火做饭,过了许久却不见英子回来,便使唤王德孝出去看看。王德孝起身下炕,拖着鞋子朝院子外走去,至麦草跺前,只看见装了一半麦草的竹笼,却不见英子的人影,心想是不是跑哪去玩耍了。
便扯开嗓门大声呼唤英子,许氏闻声也从院里跑出来察看。二人走向远处,四处寻找,忽在雪地里发现了一只鞋子,许氏细看正是英子所穿之鞋,顿感不祥。发现鞋子之处,雪地里有一串野兽足迹,再往前行,雪地里发现点点滴滴鲜红的血迹。许氏跌坐在地大哭不止。
王德孝强忍悲伤,心似刀割,循着兽迹再往前行约五十步,看见一坑沟内三只野狼正在低头啃噬什么,一大片鲜血染红了雪地,一件碎花红袄被撕扯的褴褛不堪,隐约看见雪地上仅剩一截腿骨……
王德孝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长柱、长乐手持镰刀、锄头闻声飞奔而来,搀扶起许氏和王德孝,兄弟二人泪如泉涌,咆哮着冲向了三只恶狼,三只恶狼转头跑向山林,其中一只狼刚跑两步,又回过头,叼起了雪地上的那截腿骨,远遁而去……
可怜英子葬身狼腹,香消玉殒,时年七岁。
王德孝大病了一场,整整三天三夜水米未进。许氏不停抹泪啼哭,视力每况愈下,看东西也越来越模糊。兄妹几人早晚痛哭。长军也好似霜打了的茄子,以泪洗面,自责不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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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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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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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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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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