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到半途,只见东边迎面而来一支约莫三百多人的队伍。
萨仁雅见状早已翻身上马处于队伍后方,耶律红缨警觉,她手中马鞭一扬乌云保等五十骑皆取下长弓以待。须臾,那批人马颇近为首一人忙道:“齐王公主勿惊,我乃是太师麾下,兀颜尔将军所部敏罕(千户)。”
“哦?太师的人马,你可知后方不过数里已有大队乱军袭来,还不速速告知太师!?”耶律红缨打量了此人几眼,冷声道。
那敏罕那颜道:“卑职所来正为此事,如今大营叛乱骤起也乱作一团,太师急忙遣我等前去熊渠知会天使,让我部即刻护送给为以及天使入和林避难!”
“什么?大营已然生乱!”耶律红缨勒马追问,“我父如何?”
那人皱眉轻叹道:“我部趁乱而出不知情形,公主莫切勿再入大营随我等一并退往和林为妙!”
耶律红缨听罢并未惊慌,反而是默然不语的打量了这支部队,她疑惑道:“尔既说趁乱杀出包围,为何旗甲如此鲜明,寸创未有?”
“这...”那敏罕有些语塞。
“再者尔自大营至此有近二十里,一路驰来可马儿的吐气之声却并不见重,分明是在此恭候多时了。你绝不是太师的人,何敢诓骗本公主!”耶律红缨心细如发,一眼便发现了问题。
那敏罕闻言见谎言被拆破支不走耶律红缨,沉声道:“一个不留!!”
只见他话音未落,目标却直指包元乾一行人,他身后的骑兵似乎早有准备,直将将策马冲来就欲砍杀而来,似乎想仗着人多一个不留!
“放肆!乌云保给我杀!!”耶律红缨一声脆声声断喝响起,乌云保等索伦兵早已将手中的梅针箭攒射而出!
他们乃是随其作战多年之骁勇,似有昔年冒顿亲兵的味道。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他们便不顾对方是谁,指哪儿杀哪儿!
“啊!!”
索伦兵一轮箭矢爆射而出,又狠又准地直将涌上来的数十骑一一打落马下,钉死在地上!一时间马儿悲鸣倒地身亡,这些恐怖梅针箭就如小矛一般,将战马都被一箭毙杀!
索伦重箭破甲极为厉害,这些披甲骑兵在索伦重箭下几乎等于无甲,而他们的弓矢却极难射透索伦铁甲。
在耶律红缨看来,后方有乱军颇近,外乱既起这内患自然不会缺席。这些来历不明的队伍显然早早就蹲在这里,意图直指自己一行人,自然也就将他们断定为乱军一方。
索伦铁骑人数虽少,却精悍无比,马上步下重甲不离身,一时间兵刃交接,火星迸溅中顶住了攻势!
“不要管他人,直杀那厮!!”那敏罕见索伦兵冲来,已然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带人直冲包元乾所在!
包元乾一行人乃是轻装参典,随身除了弓矢连甲也未披,那敏罕率兵杀来他们混乱中只得往后退却!
“杀!”
包元乾正欲张弓射杀那敏罕,忽而只听得耶律红缨断喝一声,趁乌云保顶住攻势时,她挥舞这马槊独自率领几个骁勇的索伦猛士将那敏罕队伍拦腰截断!
那敏罕策马而近,却忽然被侧方杀入的耶律红缨一槊插的飞出马背!
那长槊携马力而来,矫若游龙!其冲劲非人力可当,那敏罕被扎了个对穿,摔在草地上立时毙命!
乌云保所领的索伦精锐入猛虎扑入羊群般肆意大砍大杀,索伦人精甲在身极擅搏斗,那些骑兵被杀的纷纷败退,惨叫连连,他们早有闻索伦人精锐却未曾想到如此骇人!加之领头敏罕阵亡更无心恋战,兀自抱头鼠窜逃命而去!
“哼,宵小之辈!”耶律红缨一振长槊矛头血渍,不屑道。
包元乾看着后方似有烟尘乍起之势,忙道:“乱军颇近,我们快回营吧!”
他们一行疾驰离去,方才耶律红缨识破那敏罕之时,他也颇有疑虑。这伙人肯定不是什么马哈木的人,他原以为是脱欢或哈剌章但是这伙人显然对耶律红缨也欲痛下杀手,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马力极快,回转大营时射猎大典竟然还在继续,那些半路而来的人马果然是说了假话。
耶律红缨策马入营,对着营中众人厉声警告道,这才打破了大营中的平静!
马哈木闻言有些惊慌,似有些出乎意料一般。一众王公贵族听此消息惊慌不已,纷纷向马哈木进言速速集合大军应敌。
马哈木急忙道:“何人来袭,竟坏我大事!”
只片刻,兀颜尔匆匆入营禀告道:“太师,哨骑来报西路来袭人马约八千人,来历不明。脱欢太子正带着本部人马前去御敌,还望太师速发援兵!”
马哈木一跺脚,有些慌张道:“此行大典我只带了四千甲士且还星落四周,大营附近能集结不足半数人马,这可如何是好!”
齐王阔出沉默片刻起身道:“太师勿急,我部所带约有三百索伦精锐以及二千余女真兵马,太师与我合二为一当能退敌才是!”
“哦?齐王愿出兵退敌?”马哈木转忧为喜道。
阔出道:“这是自然,你我结盟不分彼此,如今大敌来临本王自当仁不让。”
马哈木如拽救命稻草般道:“好!好!兀颜尔你即刻统率大营周遭兵马二千与齐王兵马速速前去支援脱欢!”
兀颜尔略微犹豫道:“这..如此一来大营便空虚了..”
他所虑非假,若是齐王与马哈木大营周遭兵马撤走,那马哈木可用之军就只剩下哈剌章所带的百多名亲兵了,如此兵力几乎如纸糊一般。
“敌自外而来,若不能克之,就算固守大营也毫无作用,还不速去!”马哈木焦急地斥退兀颜尔。
一旁的史万钧几人不由得喜上眉梢,却死死压抑住神色。
齐王阔出下令让其麾下两员大将调集兵马,会同兀颜尔领兵共同拔营而去!
如今的射猎大营只剩下各贵族少量的私兵与哈剌章的亲兵百余人,一时间众贵族人心惶惶,几欲拔腿走人。
“史侯似乎颇为悠然自得,这乱军杀来你如何安然自若?”马哈木有些不解地看着史万钧道。
史万钧笑道:“我为何不能安然自若?殊不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乎?”他一言既出,后方几个世侯都颇为洋洋得意,一脸放肆地看着马哈木。
马哈木语气怪异道:“看来史侯胸中早有退敌良谋?若此战不胜,当如何?还望不吝赐教。”
包元乾听出马哈木语气怪异,联想到此次大营兵力之薄弱,心中暗道这马哈木恐怕有鬼,他们一行人作为旁观者,自然端坐席间静待风云际变。
那史万钧不屑道:“太师乃塞北一枭雄尔,却也没听过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今太师新掌和林不久便引得叛军来攻,此乃失道。我倒有一策,若太师交出大权还政于新大汗让我等汉人世侯辅佐新君,再立年号。我想,这乱军便能不战而胜。”
包元乾听在耳中,心头一震心道这史万钧竟是想扶持本雅失里为汗,这一点倒与哈剌章的诉求相同!难怪方才哈剌章与张天定偷偷溜出营了,原来是所图推翻马哈木,将本雅失里推上大位,这几人串通起来再做权臣!
这哈剌章乃是马哈木心腹,掌握枢密大权,知晓马哈木的兵力部署,若是二人合作这史万钧倒是能对马哈木兵力部署知根知底,难怪史万钧有恃无恐!不过他又始终觉得不妥,若是借世侯的力量,那这帖木儿帝国还显得有些多余了,莫不是还有隐情?
“哦...原来如此。”马哈木似乎尽敛方才局促张皇失措之色,反而脸色默然道:“我听明白了,史侯此策倒与那李璮之乱一般乃是乱臣贼子,祸国殃民之策啊!”
“哼,天下之事在大汗,在诸位王公宗室。”史万钧起身负手张狂道:“你马哈木只不过是一斡亦剌之杂种,充其一篡逆之辈,何敢凌驾于宗室列侯之上?今日之兵乃是有志之士之义兵,意在攘除奸邪!”
马哈木哈哈大笑,起身捧腹对着史万钧指弄道:“果然是你,当真是你,还得你是。诸位王公都听见了,他史万钧不顾诸位王公身家性命,引乱兵造兵燹之祸欲作乱犯上,如此逆臣岂能不诛?!”
包元乾暗道这马哈木故意去招惹史万钧,还是将史万钧给惹急了,马哈木想找死么?如今这大营亲卫都是哈剌章的部下,马哈木身边只有一个义子多尔济,若是这史万钧发难恐怕马哈木凶多吉少!
史万钧毫无惧色,他看马哈木如同死人一般,“忠与逆不过是胜者的纸笔罢了,你虽兵马众多却远水救不了近火,徒劳罢了。”
就在此时哈剌章自营外入内,失声道:“前方战事吃紧,我军力似有不支!”
阔出与耶律红缨皆有些错愕,以他们人马的精良怎会如此短促的时间便不支了?而马哈木似乎坐定一般,无动于衷。
史万钧长身狂立放眼四周道:“马哈木你太过狂妄,射猎大典竟如此托大只带数千人而来,焉能不败?!今日乃天赐我良机,我岂能错过!我史万钧乃是世受大元恩荫之勋臣,今日所行之事便是匡扶元室!”
包布同几人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氛围都暂且退至一旁,包元乾淡淡道:“无论谁胜谁负,与我们无关,不要轻举妄动。”
马哈木一副懒得搭理他的神色,兀自缓缓饮下一杯烈酒,惬意道:“那你猜猜我为何只带数千人而来?哎..我若是大军亲至,你这宵小又岂敢跳梁?”
史万钧眼皮一跳,有一种难掩的不安。后面几个世侯都起身,死死盯着马哈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动手吧,史兄!”几人催促。
史万钧点点头,与哈剌章对视一眼,他呵呵一笑:“不管为何,今日这大营乃是我一人独掌...你必死无疑!”说罢端起酒盅一饮而罢,怒掷与地直摔的“噼啪”一声大响!
“奉大元皇帝令,锄奸剿贼!”那哈剌章听到杯响之声,立时抽出佩刀立于正中厉声道:“诛杀作乱叛臣史万钧!!”他话音一落,刀锋已直指浮现得意之色的史万钧!
包元乾听得一惊,“不对,有变故!”他原以为哈剌章死心自用乃是勾结史万钧作祟之人,却万万没想到这哈剌章竟然临阵倒戈,反倒对史万钧挥刀相向!
史万钧神色一僵,哈剌章一句传来他兀自以为哈剌章说错了,只见到哈剌章的甲士在多尔济带领下朝着自己几人扑来,他顿时大惊失色!
“史侯快走!!”十余个世侯亲兵见情势不对,跃身挡在多尔济之前,几个世侯慌乱间推着史万钧夺马就欲而逃!
耶律红缨见史万钧欲逃,重箭上弓崩的咯咯作响,“簇!”一箭崩出将史万钧扎下马来!Χiυmъ.cοΜ
多尔济将阻拦之人杀尽后,追上生擒了史万钧,但还是有四五个世侯逃掉。
“丧家之犬,无妨。”马哈木负手走到辕门看着满脸沾血的史万钧道:“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请君入瓮么?我若不张皇不示弱又怎能引蛇出洞?”
“马哈木!!”史万钧怒不可遏,“擒我又有何用,你必兵败!!”
马哈木看着辕门外的场景,眯起细长的狼眼淡然道:“我原以为这仅凭点人马还真有些捉襟见肘,却没想到你的兵马更加不堪一击...啧啧。”
只见营外冲入数骑,皆浑身染血,为首一人正是大将兀颜尔。
他将一个首级咕噜丢在史万钧身前,下马禀道:“禀太师我军大捷,斩首约二千左右,其余贼军已溃。末将阵斩敌酋,伪侯张天定!”
史万钧心惊肉跳,看向地上满脸是血的首级,果然是方才退去的张天定!!
他扬天长叹,自知大势已去。
马哈木一挥手让多尔济将史万钧押下,哈剌章躬身上前贺喜道:“恭贺太师终于拔掉心头之患!”
马哈木淡笑一声,摆摆手道:“这事你做的很妥当,传我令即日擢升哈剌章为枢密正使兼任我中军万户之怯薛达鲁花赤!”
“谢太师大典!微臣不甚惶恐!!”哈剌章索性匍匐于地,极尽谦卑之姿。
萨仁雅低声道:“这哈剌章不得了了,中军万户本是脱欢所掌,中军万户分为野战与怯薛二部。往日野战卫为脱欢辖制,怯薛乃马哈木亲领,可如今马哈木将怯薛交予哈剌章,显然是对其极为信任!”
“他往日虽贵为枢密使却徒有其名,实际并无甚兵权只能统辖少量兵马,如今得了这中军万户怯薛,真是一步通天。”
包元乾听萨仁雅解释,加之方才目睹一切他才恍然。这几个汉人世侯久居和林根深蒂固,若只擒杀一二人并无大用,其深藏盘根错节之关系得不到拔除,便如附骨之疽。
况且无理由的擅杀一群元室勋贵,对于以匡扶元室正统旗号自居的马哈木影响也极为不利,若被人传为僭越必然遭到明朝儒家思想的批驳,极易得罪明朝。
如此一来就只能示弱给予史万钧机会,引惑他召集自身的关系亲信反叛,而后马哈木居重驭轻一网打尽,以平叛的借口既将世侯这块心腹之患拔除,又不会授人口实。
而这步棋的关键就在于哈剌章这个新投马哈木便任用为其“心腹”的重臣,通过萨仁雅的解释包元乾才深感马哈木心机之深沉,从前的哈剌章只是表面上的“心腹”,是做给旁人看得实际并无兵权。
这些世侯既然想造反,必然需要买通勾结马哈木的心腹得知马哈木的兵力来往部署,而马哈木的心腹多是些旧随他征战的旧部,自然无懈可击。
可是偏偏马哈木对于新附而来的哈剌章却礼遇甚重,他虽无兵权却让他参知军务,这自然成了这些世侯拉拢的对象。双方眉来眼去,逐渐深交而后深度合作,互通有无。史万钧自以为得计,却浑然不知早已掉入马哈木的陷阱。
这极有可能是马哈木故意让哈剌章与世侯亲近,卖其兵力部署故意由哈剌章在其间撺掇其起事,否则马哈木这射猎大典只带四千人却让史万钧深信不疑,自然是少不了哈剌章这个“心腹”的保证与消息。
而如今通过考验的哈剌章,领了中军怯薛这才算真的成了其心腹。
包元乾心道如果自己没猜错,马哈木一定还有一手专防制这哈剌章真的与世侯勾结。
果然,不多时又来一骑道:“禀太师,卜颜将军半个时辰前已领军三万到达营外山丘后一里,迟迟得不到大营消息,特遣卑职前来一探!”
哈剌章听到此处,脸色一变,兀自暗中庆幸不已。
耶律红缨听罢有些愕然,而齐王阔出却神色不变,只是噙着笑容似乎一切理所当然。
原来在兀颜尔前去交战时,卜颜早已偷偷领着三万人埋伏在了浅丘后,一旦哈剌章有异动马哈木的信号升天,有着多尔济亲兵掩其无碍,只不消片刻三万大军顷刻便杀至大营,定让哈剌章与几个世侯灰飞烟灭!
而更重要的是这三万人也是防备齐王阔出的兵马,毕竟是旧日宿敌今日就算和解为亲家,但是马哈木生性谨慎是不可能完全放心的。一旦亲王阔出有所异动想与史万钧呼应作乱,那么这三万大军也是为其准备的底牌。
方才兀颜尔入营告急,马哈木张皇失措的模样正是试探齐王阔出。马哈木善于示弱以诱人,阔出自然不知马哈木还有底牌,见他张皇失措若有二心自然暴起不过若是那般就中了计。
好在阔出二话不说便让两名大将率部协同兀颜尔出战,这样一来也让马哈木放下了心,一场射猎大典马哈木既测试了阔出与哈剌章,又拔除了汉人世侯的力量。
既然要召开盛大的忽里勒台大会,自然需要先拔除这些反动的势力。他方才看似彷徨,实则一石三鸟。
“天使受惊了,此乃元廷不幸,叛乱变生肘腋实在让我汗颜,天使切勿怪罪才是。”马哈木恭敬回身对着包元乾作揖。
包元乾摇头道:“此乃贵国内政,我不涉言。”
马哈木扬手,歌舞侍女再此登场,莺歌艳艳又盖过了肃杀之气。
包元乾看着恢复平静大营,回想着方才觥筹交错间的刀光剑影,心道政治斗争就是这般残酷。方才还生死相搏,如今便能再度升平。只是一起一落间胜利者仿佛无事一般,而失败者已经掉了脑袋,再也看不到此刻的歌舞了。
包元乾猜测着其方才截杀自己一群人的身份,不由得后怕起来。这些人不可能是马哈木派来的,也不会是史万钧。
马哈木目前还不敢妄动自己,也没理由动自己。而史万钧写信给自己就说明他早有计划叛乱,只是怕殃及自己这个明使,因为一旦使者出事他就算夺得权力也不好对明朝交差。
如此想来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哈剌章,二则是脱欢。
但萨仁雅也在队伍之中,这批人是无差别杀人,根本不管你来自何处,是何势力。脱欢对萨仁雅的安危是不可能忽视的,往日他本欲再攻使节队却因别人提醒萨仁雅也在队中,他一时脑子醒悟过来也就忍了下来,否则以他性格必不死不休。
如此推算这伙人只有可能是哈剌章派来的,他不单要杀自己还要杀齐王公主,谁都知道脱欢当日袭击使节队还与明使交恶,如果一旦得手那马哈木必然以为是脱欢私自出营寻仇去了,对于脱欢是个致命的打击。
而齐王公主与明使身死,这锅自然脱欢背定了也巨大影响阔出与马哈木的联盟,这倒是极利他的阴谋。
然而脱欢实际并未派人杀自己,而是得到哈剌章的线报先行整顿兵马应敌抢功,想在马哈木面前讨欢罢了,却没想到被哈剌章支走背黑锅去了。
这哈剌章明着是想让脱欢争功,实则是想阴他一手,其目的不言而喻极有可能是脱欢手上中军万户的野战兵权。他方才想不透,不过经过萨仁雅提到中军万户的兵权后,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了。
“哼,哈剌章咱们走着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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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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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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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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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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