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苒走过去,坐在了温念方才坐过的位置上,要和席景闲聊几句,席景却在她坐下之际起身进了人群。
“……”
纪苒无形的吃了个瘪,即便并未有人注意到她这边,她还是觉得尴尬的不行。
“妈妈……”没有人陪着爱玛玩了,她只能回到了纪苒身边,很小声的提出自己的诉求:“我想去前面。”
这里离舞台太远了,她看不到澄澄的表演,她想看,还想在底下给他鼓掌加油。
四下无人,纪苒暴露了原型,语气很差的道:“去什么前面?在这里好好待着,别给我乱跑。”
广播开始报席一澄名字让其登台演奏了,爱玛急的红了眼,说:“我想……啊!”
纪苒没顾爱玛说什么,一把的扯掉了她辫子上的小花朵头饰,当即疼的爱玛抱头低呼。
“这什么东西弄得一脑袋都是,回去你能自己拆吗?不还得我给你拆洗!”
纪苒把头饰随手的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继续对着爱玛埋怨道:“以后你少给我参加这种需要家长陪同的活动,我哪里有时间?一面忙工作,一面还要照顾你,我容易吗?”
“……”
纪苒把爱玛扯到自己的两腿间,随后并拢腿固定住她身形,态度很不好的质问道:“你昨天跟着席一澄父母,没有乱说我坏话吧?”
她感觉温念一家三口对她的态度都不是很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
爱玛怔了怔,不免想起了最早最早还没有回国的时候,她有次被妈妈打了,第二天她去找外婆告状后被妈妈知道,妈妈把她关在了阁楼一天一夜。
她永远都不忘不了。
爱玛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惊慌道:“没有我没有。”
她知道这是不能说的,说了她就会被关起来,四周很静,没有光,随时都会有怪物出现,一口将她吞了。超级可怕!
纪苒眯了眯眼,“真的?”
爱玛眼中噙泪,连连点头。
纪苒定睛看了爱玛几秒,见她确实是不像撒谎,不由纳闷。
难道是她多虑了?
温念一家对她态度不好,大概只是因为觉得她把孩子交给他们带嫌被麻烦了?
纪苒说:“行了,在外面别哭哭啼啼的。”
爱玛用力的做了个深呼吸,把眼泪全都憋回去了。
纪苒是怎么看女儿的头发都觉得不顺眼,出声命令:“低头,我帮你把头发拆开。绑的这么紧,头皮也不嫌勒得慌?”
拆头发?
她好喜欢这个头型……
爱玛下意识的躲开,纪苒的手悬在半空,颇为意外的看了眼女儿。
爱玛从来都是对她言听计从,不敢有一点点反抗。
倒罕见的会做出对她抗拒的反应。
爱玛做出这个举动后自己都惊讶了,可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她用最后仅剩的勇气往后倾着身子,怯怯的道:“不勒的……”
纪苒看着女儿的样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哼笑了声:“行吧,你喜欢就留着,不过晚些可没人帮你解开。”
话罢,周围突然响了如雷一般的掌声。
爱玛来不及失落,嗖的扭头看去。
舞台上席一澄已经演奏完了。
从台下观众反应就能知道,他弹的非常出色。
席景拿着相机,神色不禁有些复杂。
儿子在钢琴这方的天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
但儿子将来如果去学钢琴,他的产业交给谁打理?
“台上是你儿子吧?我看你一直都在录像。”旁边有人碰了席景一下。
席景回过神,朝着对方礼貌点头:“嗯。”
“你儿子今年多大啊?”
“快五岁了。”
“那跟我家孩子差不多一边大,我家孩子是天天逼着学,才能勉强弹下一首曲子,你家儿子音准和节奏都掌控的跟成年人差不多,平日是怎么教的啊?”
“……都是孩子妈经管的。”
“哦,那你真是好福气。”
席景笑了笑,这话他很难不赞同。
表演完的小选手可以直接回家的,成绩要等第二天,无论过没过都会收到短信通知。
温念领着席一澄回来,席景背着双肩包,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席一澄扯掉了脖子上的小领结,东张西望的问道:“爱玛呢?”
温念帮着儿子找了下也没有找到,不由看了席景一眼。
席景解释道:“你们上台后我就和她们分开了,不清楚。”
席一澄:“爸爸,你给爱玛打个电话。”他有点担心爱玛和她妈妈独处。
席景:“还有好长时间才能到爱玛,兴许是被她妈妈领着去附近吃东西了。”
席一澄扯着席景裤腿,央求道:“就打个电话问问嘛~~~”
席景没辙,只好给纪苒拨了电话过去。
猜的没错,纪苒领着爱玛去附近吃东西了。
席一澄听了后也要去吃,席景和温念交换了下眼神,只好带着儿子过去了。
餐厅里的桌子比较小,于是爱玛和席一澄俩小孩儿坐在一起,温念和席景还有纪苒,大人们坐了另外一桌。
这边席一澄捧着一大碗沙冰,眼尖的道:“欸,你头上怎么少了一朵花啊?”还是最漂亮的那朵。ωωω.χΙυΜЬ.Cǒm
爱玛吃的是奶油冰激凌,闻言,她余光瞥着一旁的纪苒,含含糊糊的没说出所以然。
席一澄秒懂,不再继续问了。
吃完东西,席一澄要看爱玛比赛,毕竟是同班同学,俩孩子还玩的好,互相等一等很正常,温念和席景没什么意见。
不过当到了爱玛上台,广播喊着让家长陪同,席一澄要代替纪苒陪着爱玛去的时候,属实说不过去了。
温念清了下嗓子,低声道:“澄澄,我们在台下给爱玛加油就好了。”
席一澄眼神懵懂:“可我想在后台给爱玛加油。”吃饭的时候爱玛跟他说了,想让她陪着她去后台。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
温念看了眼爱玛,发现爱玛躲在席一澄身后,很明显的也不希望是纪苒陪着。
她想了想,笑着对纪苒道:“澄澄刚去过一次后台都比较熟悉了,加上一路上都有工作人员指引,也不会出什么事。”
纪苒算是发现了,女儿在温念那边呆了一晚上时间,对温念一家人都产生了依赖性,够吃里扒外的!
“那好吧,就让澄澄陪着吧,澄澄你帮阿姨照顾好爱玛哦~”
席一澄不想跟纪苒说话,这个阿姨根本不像是表面这么友善。
但出于良好的教养,他还是对着纪苒点头,说:“我会的。”
到了后台还有两分钟的自我冷静调节的时间。
爱玛手脚发抖,呼吸急促的道:“澄澄,我害怕。”
席一澄作为过来人的安慰道:“没事,你不要紧张,上了台后你就当下面所有人都是大白菜就好了。”
爱玛摇头:“不是,我害怕回去后妈妈把我关小黑屋。”
刚才别人没感觉到妈妈生气,但是她感觉到了!
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妈妈一定会打她的!
“啊?”席一澄小脸皱成一团,苦思冥想的给爱玛出主意:“你等会儿好好弹,没准弹好了,你妈妈就会开心,不会打你了。”
这么一说,爱玛压力骤增。
席一澄焦虑的挠了挠脑袋,这有点超出了他能解决的事情范围,该怎么帮爱玛呢?
“小朋友,准备好了吗?”工作人员走过来,声音温和的询问。
爱玛没有说话,工作人员笑了笑,说:“小朋友你不用紧张,就当成是平日里在家里练习那样就可以了,害怕的话,就往台下看看父母就不会害怕了。”
席一澄“哎呀”一声,苦恼扶额,父母俩字可不兴在爱玛面前提呀。
果然的爱玛小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爱玛。”他双手搭在她肩头,很有大哥哥模样的道:“你跟着我说的做,吸气~~”说着他自己也吸了口气,然后又道:“好,吐气~~~”
爱玛照着做了下来后,意外发现挺管用。
“没事的,你去吧,我就在站在这里,你害怕就往我这边看。”
“……嗯。”
爱玛三步一回头的上了台。
工作人员见了这么有爱的一幕,忍不住的问席一澄:“你是那个小姑娘的哥哥吗?”
席一澄:“不是,我们是同学。”
工作人员:“看你特别会安慰人,家里应该有个小妹妹或者是小弟弟吧?”
席一澄皱眉:“我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不想有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会分走他爸爸妈妈给他的爱的。
席一澄别开眼,不理工作人员探着小脑袋看台上的爱玛。
每个小朋友上台都是要做自我介绍的,爱玛由于紧张就忘记了,直接坐在了钢琴凳上,然后开始了弹琴。
她弹的很小心,但也是越小心越容易出错,“嗒!”地一声,她多按了个琴键,发出刺耳的声音。
爱玛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不敢继续往下弹了,扭头看向后台。
收到爱玛的求助信号,席一澄想也没有想的就跑了过去。
他速度快,工作人员反应过来想要阻拦的时候,席一澄已经上台坐到了爱玛身边接着刚才她弹错的地方往后补救,爱玛心里有了底气,把手重新放到了琴键上和席一澄四手联弹。
下面的评委面面相觑,工作人员急的如同热锅蚂蚁,用对讲机问上面的意思。
台下的家长倒是没有在意这些。
毕竟是小孩子的比赛嘛,本就会各种事故层出不穷。
远的不说,就近的。
在爱玛上台之前的那个孩子,自我介绍的时候尿裤子了,家长恨铁不成钢的上台把孩子当众揍了屁股,闹了个大大笑话!!
一曲结束,席一澄拉着爱玛起身,朝着台下的评委鞠了一躬。
……
“妈妈~~”
席一澄飞扑而来,好像是知道自己刚才冲动做了不太对的事情,此刻特别殷勤的向温念求抱抱。
温念揉了一把儿子的小脑袋,然后对着旁边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的爱玛道:“有好多小朋友弹错就哭鼻子呢,你能继续往下弹,就已经很棒了。”
爱玛闻言向温念露出个害羞的笑脸,而后她转眸看纪苒。
纪苒没什么表情,拉起爱玛的手,道:“真不好意思又耽误你们这么长时间,你们稍后有什么安排吗?”
温念:“我们订了晚上七点飞往肃州的机票。纪小姐呢?”
纪苒笑着道:“我在这边还有点事情没谈完,那咱们就等回景城有空再聚吧。”
说着,她弯了下身子,视线落在席一澄身上,“刚刚谢谢你啊澄澄,要不是你的救场,爱玛她自己肯定搞不定的。”
席一澄觉得纪苒笑有点像是动画片里的反派角色,蛮瘆人的……
他刚刚,做错了吗?
正好有辆出租车经过,温念招了下手拦车,然后道:“纪小姐,我们先走了。”
纪苒笑着说:“好。”
待目送着温念一家离开,纪苒脸色阴了下来,用力的扯了一把爱玛,厉声道:“跟我回酒店!”
爱玛吓坏了,本能的反抗,然后不住的遥望着温念一家离开的方向。
“怎么,你还想跟着人家走?你这么喜欢席一澄父母,不如你去给他们当女儿如何?”
纪苒说着,把爱玛推了出去。
爱玛跌坐在地上,旁边有水坑,她漂亮的裙子脏了一片。
爱玛感觉好生气,回头就瞪了一眼纪苒,恶狠狠的,是从所未有的眼神。
纪苒被女儿这么看,心里一个咯噔,沉声道:“过来。”
爱玛没有动。
“给我过来!没听到吗?”
爱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愤然爬起来,但是没有回到纪苒身边而是扭头往对面马路跑去了。
“爱玛!”
纪苒见状忙去追。
首都的车辆比景城要多,这条街没有红绿灯,只见一辆黑色小轿车打着双闪没有刹住车一下子撞了上去。
“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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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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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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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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