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凡从兜里掏出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司机看安凡的眼神变了变。
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
想他平日里给家里孩子零花钱,都是一毛一毛的给。
司机从钱盒里翻找了零钱,捋了捋递过去:“来,同学,找你的零收好,可千万别弄丢……”
安凡随手的把钱往裤兜一揣,冷着脸头也不回的推开车门。
司机望着窗外,视线在安凡露着半截人民币的裤兜开口处转了转,忍不住咂舌,谁家的小少爷?可真特么拽的没边了!
司机腹诽着掉了车头,彼时刚好和一辆黑色的奥迪擦身而过。
林元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着窗外,沉声道:“席哥,安凡来了梧桐路这边,不过我看他没有直接去警局,而是去了第二大道,那边都是弄堂,我车子不好进,是下去跟着探究竟,还是直接去警局守着?”
“跟着。看他要做什么。”
“好,明白。”
林元把车子找地方靠街边停好,跟着安凡进了弄堂。
弄堂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谁家养的狗叫上几声。
林元跟在安凡身后保持着八米以上的距离,只见着安凡像是在找东西一样,东张西望,满巷子的穿梭。
林元心中满是疑色,想不通安凡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十岁之前,安凡跟着养父养母在这一片租房子住过,经常会在附近看到很多的游手好闲的酒鬼和衣衫褴褛的拾荒者。
安凡在找他们。
他想花钱雇佣他们去警局,代替他捞人。
得赶在十一点半之前回学校,时间紧迫。安凡四处寻摸的逛了好半天,才总算在巷尾看到了个三十多岁,剃着光头,拎着啤酒瓶靠着墙喝的满脸通红的男人。
锁定了目标,安凡站在原地想了下措辞后方才抬脚走过去。琇書蛧
他走到光头男面前,对方醉眼朦胧的瞧着他,面上很凶,比比划划,大着舌头道:“看你妈啊,臭小鬼,滚!滚开!”
安凡面不改色的掏出钱包,抽出五百元大钞,光头男当场两眼发直,酒都瞬间醒了!
“你你……干什么啊?”这么多钱摆在眼前,光头男手发痒,要不是看着安凡不像是个善茬,早就动手抢了。
安凡甩了甩票子,扬着下巴,桀骜不驯的道:“帮我个忙,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光头男左右看了看,见着没人,他背抵着墙面,缓缓站直了身子,抬手摸了摸嘴角,浑浊的眼中尽是贪婪:“什么忙?”说着伸手就要拿钱。
安凡把手抬高,躲开了,眼中的眼色冷了几分。
光头男抓了个空,有点尴尬,再瞧安凡身上的不同寻常学生的气息,放弃了生抢的念头,道:“小兄弟,你说吧,不杀人不犯法的,咱都好说。”
安凡把其中的两百块钱对折递过去:“我想让你帮我去警……”
“嘭!”
一个皮球从头顶砸了下来,摔在了巷口,安凡的身侧。
皮球有弹力,从高空摔下来后,快速的上下弹了好几次,安凡和光头男都被这颗皮球吸引了注意力。
接着,一个浅发碧眼的小姑娘从旁边的二楼探出脑袋,小声哀叹:“啊,我的皮球……”
安凡抬眸,看清小姑娘的相貌,先是一愣,然后等小姑娘的母亲走到窗口的时候,安凡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
“妈咪,我的皮球在下面。”
“就说不让你在屋里玩皮球,你非要玩,出事了吧!”纪苒语气不是很耐烦,板着脸说了爱玛几句后,微微前倾身子,带着歉意的微笑道:“不好意思两位,我女儿比较淘气,没有砸到你们吧?”
巷子里很暗,纪苒这个角度只能看清个安凡和光头男的轮廓,而安凡不一样,借着纪苒身后屋内的灯光,女人的五官表情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看着这张脸,安凡眼眶一热。
上辈子,纪家破产落败,父母跳楼,他就剩下了纪苒一个亲人。
想过他们会再见面,却没有料到会是眼下的情况。
安凡发呆的功夫儿,光头男横声道:“草,会不会看孩子,差一点就砸到老子!”
纪苒面色僵了下,维持着礼貌道:“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
光头男喝了口酒,赤裸裸的盯着纪苒的胸前道:“站那么高,是道歉的态度吗?”说着,弯身把皮球捡了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下:“想要就下来拿,当着面道歉我才接受。”
纪苒扣着车窗的手收拢了下,有些怒了,正准备撂下脸子,不要皮球的时候,安凡忽然转身二话不说的把皮球从光头男手中夺了过来。
“臭小子你……”
安凡目光阴沉,压低着声音,字字淬着刀子般的警告:“想留着舌头说话,嘴巴就给我放干净点。”
光头男被安凡的样子给吓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安凡回身,没了死气沉沉的样子,甚至还露出个阳光无害的笑:“姐姐,皮球我给你扔上去,你可以接住吗?”
纪苒看了眼安凡身上的校服,又听着安凡干净的声线,想着可能是附近住的孩子,放学回来被酒鬼给缠住了,想了想,说:“这个高度有点困难,砸到窗户惊扰了四周邻居也不好,这样吧,可以麻烦你上楼一趟吗?”
安凡是赶着时间点捞完人尽快回学校的,对方要不是纪苒,他可真不想浪费这时间。
“好,我这就上去。”
安凡抱着球出了巷子,绕了半圈进了院子。
“哎——”
光头男眼睁睁的看着五百块钱生意就没了,愤愤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余光瞥到个人影,不由歪头看过去,心情不好,欲要寻个人骂几句泄愤的时候,对方却甩手的就是五十块钱递了过来。
光头男眼珠子瞪得溜圆,很是不可置信。
今天是什么发财日!
逢人就给他送钱呢!
“刚才那个男生,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光头男生怕这回钱到手的钱也飞了,一把就将钱拽了过来。
林元倒是没有去跟他撕巴钱的事,而是逼近,用手肘抵着光头男的脖子,将人按在了墙上,使之动弹不得。
“哎……哎……兄弟,别别冲动……”
脖子被人卡着,光头男脑门的汗都下来了,声音打颤的求饶。
林元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光头男一脸为难的道:“真没什么……”喉咙处一紧,他蹬了蹬腿,连忙道:“那个男生上来就掏出五百块钱,说让我帮忙,我问他帮什么忙,他话说一半,一个皮球砸了下来,害得我五百块钱没了,兄弟,就这点事儿,那男生好像是哪家的小少爷,出手阔绰,我猜着是想让我当打手教训谁吧,这个年纪的,也就这点事儿了呗。”
……
安凡抱着球哼哧哼哧上了楼。
纪苒早早开了房门等候着,楼道的灯随着安凡的脚步声亮了起来,纪苒露出半个身子,往楼梯口看。
待见安凡迎着光而上来,随着看清他的相貌开始,纪苒的瞳孔一缩再缩,搭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不受控的抖了起来。
这个男生怎么跟她当年走丢的弟弟长得那么像?尤其是眼睛……
安凡面带着笑,声音润朗:“姐姐,你的皮球。”
‘姐姐’二字像是块石头,凭空砸在纪苒的心头,差点将她的心理防线砸塌。
不,不可能是她弟弟的。
当年她故意把弟弟丢在人潮拥挤的车站,那列火车还是从锦州开往藏区的,她躲在暗处,亲眼看着他弟弟被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男人拉走的。
她弟弟应该在藏区,不该出现在景城。
纪苒一遍遍这么暗示自己,脸色发白的接过皮球,气息不稳:“……谢、谢。”
“不客气,姐姐,我一直都住在这里,你是新搬来的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纪苒听着他说‘一直都住在这里’的话,心态放松了很多。
肯定不是她弟弟,只是长得像而已。
应该是她因为父母这阵子又铆足了劲开始找她失踪的那个弟弟,她太担心找到了,才会这么敏感。
她暗自缓了几口气,面色如常的解释道:“嗯,我刚回国,我女儿在附近的幼儿园读书,租了这边的房子。”
安凡忍不住的想要了解更多的消息,找着话题道:“那姐姐是在这里定居了吗?做什么工作的?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姐姐,这附近有很多酒鬼,要是下班时间太晚,姐姐自己很不安全。”
“我是建筑设计师,目前跟当地的经年公司有个合作,在这边暂住,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基本都是在家里作图,谢谢你的关心。”
安凡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没想着这么早回纪家认亲,也就一直没有过多关注纪家。
上辈子席景没有离开过席家,更没有自己开什么经年公司,这辈子这些细微变化,居然造成了让纪家提前跟席景有了交集?并且他姐姐现在还在席景手底下做事!
“怎么了,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
“啊……”安凡故作镇定的道:“没有想到姐姐和席总认识,席总算是我的恩人呢,前几天还听说席总在度假村项目中受伤了,姐姐当时在场吗?好像是有高空坠物,没有伤到姐姐吧?”
聊着聊着,发现双方都有共同认识的人,这种感觉真的格外奇妙。纪苒惊喜中又不忘记安抚:“我没事,席总也没事,你别听外面瞎传。”
“……席总没事?”安凡尾音上扬,带着五分的震惊,三分的质疑和两分的费解。
“是啊。”
安凡有点急了,确认道:“可是我听说席总住院了,伤的很严重,卧床不能起来。”
纪苒蹙眉:“外面的人夸大其词。你不用担心,席总真的很好。”
“……”
安凡心乱如麻。
他被耍了?
妈的!!
纪苒:“你不是说席总是你的恩人,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要不我给你,现在时间有点晚,你可以明天早上给他打电话问候。”
“不用了,我有电话,只是一直不好打扰席总修养。”安凡压着不爽,“姐姐,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纪苒点点头:“好的,再见。”
下了楼,出了院子。
安凡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水,什么意思?席景和温念俩人合起来诓他,该不会是已经怀疑到他头上了吧?
“小子,你等等。”光头男还没走,见到他就拦住了他,“你说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给我五百块钱,让我帮什么忙啊?”
安凡思绪百转千回,席景没受伤,他不可以再贸然行动。
反正在警局被他指使放火的那个男人都是和他短信联系的,并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
在警局里,想要供他,顶多是提供点短信聊天记录而已。
安凡盯着光头男几秒,淡淡的道:“我想通了,这笔生意,我不做了。”
“哎——小子!等等!”
光头男喊了两声,也没有换来安凡回头。
一直等安凡身影完全消失,光头男才鬼鬼祟祟的走到旁边的拐角,点头哈腰:“兄弟,你都听到了吧?那小子啥也没说,我……”
林元:“滚吧。”
……
温念本来是想当天晚上等席景消息的,但是最后实在是太困了,也就睡着了,睁开眼睛,她拿出枕边的手机,发现有条未读短信。
是席景给她发的,内容是:安凡昨天晚自习结束后没有回寝室,去了警局附近的弄堂,但是没有去捞人。
温念把内容反复读了好几遍,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脑子不太清明的缘故,她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一段话想要表达的含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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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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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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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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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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