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斜坐屋顶,一览城中小,热闹喧嚣,却没有人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是否依旧。
这是遇到彭休之后,第一次无心睡眠。以往多半时候累的倒头就睡,不累的时候也是早早爬上床,养好精神,明日再战之类的。不管睡得地方多好多坏都不是问题。
但今天也很累,今天有高床软枕,明日也有事要处理。但就是不想睡。日影爬上了屋顶,手里拽着一杯奶,脚边躺着一瓶酒。
“睡不着?”彭休拎着杯子爬了过来,坐在了日影身边,递给日影水晶杯。“你拎酒上来,不拿杯子,是等我上来吗?我还没有见过你喝酒。”
“我没有喝过。”日影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但梅尔森说这东西可以忘记烦恼,递给我一瓶。”
“那今天的烦扰已经需要用酒来忘记了吗?”
“不知。”
“她死了吗?那个人,那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也许对于日影来说这是很残酷的问题,但是也是眼前无法回避的问题。这直接决定着他们救回来的人究竟是谁。彭休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日影。
“她在这里。”日影掏出来银色小剑,递给彭休。
“那原本里面的魔法加持是她?”彭休接过这边日影极少离身的小剑,这样毫无顾忌的递给了他。
“恩,现在还有哀弥夜。说来,我好像是亲手埋葬的她们两,却又似乎不曾埋葬他们。他们的尸体都和他们人一样,都消散化为点点星光。”日影喝着酒,抬头看向天空,星星很多,哪两颗是他们呢?
“人或许会化成星光,但肯定不会复活。”彭休抬手敬一口天空。
“恩,我知道。休,酒很辣啊。”日影的声音怪怪的,语气也一改刚才的严肃和悲伤,有些大舌头。
彭休侧脸看向日影,日影的脸红扑扑的,他眼神似乎开始迷离。
“休,我知道啊,人不会复活,我知道啊。可是你知道吗?神说不定可以呢,你知道吗?他们说神可以!”日影再喝了一杯。
“小影?你喝醉了吗?这世界上没有神了噢,神魔时代已经远离。”彭休想要阻止日影继续喝,但又觉有趣,平常沉默自持的日影,仿佛是打开了话痨的开关。
“可是就是有蠢蛋不相信啊,就是有人不相信啊。他们为什么不相信呢。还要为这些无聊的念头去改变那么多人的命运,为什么呐。你告诉我休,为什么呐。”日影像一只猫,抱住彭休的胳膊撒娇的摇了摇。
“小影,命运是狗,只懂命令,命运是狼,只懂孤寂。可以选择是狼,可以是狗……不可以选择成人,哈哈……因为人没得选。”彭休开玩笑的说着,酒不醉人,人自醉。
彭休觉得现在的日影很可爱,但他们的对话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彭休察觉日影的发泄的对话开始导向了不为人知秘辛的方向。在这处处不友好的景观城,隔墙有耳并不是什么难事。
“小影,那些都不重要。我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你会告诉我吗?”避开会被人听到的秘辛,彭休此刻有更想知道的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如果是休的话,什么都告诉你噢~”日影的大舌头已经让平日清冽的声音变成了含糊不清的拖音,很是可爱。
“那你告诉我,小影,你喜欢我吗?”彭休觉得自己很卑鄙,借着撩人的月色,借着酒精的发酵,借着眼前的人醉酒的时候的松懈,问着让自己心都要跳出来的问题。可若是不借着这时间,他问不出口。
“恩,喜欢啊,最喜欢了。”日影点点头,笑了起来,笑的很甜。“休,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要的人了。可是啊,可是啊……”
日影说着说着笑容消失,眼眶变红,一瞬间泪就下来了。
“可是啊,我很害怕啊……害怕他和弗洛拉一样突然也消失了,害怕有一天我变得不是我了。我还会不会记得他们,那个时候我是谁呢。谁有是我呢。”日影的话开始有些不明所以。
喜欢,世界上最重要,这些词汇像朝着彭休洒的糖,甜得让人沉醉,甜得让人分不清方向。但随即又有些苦,那,这种喜欢是那种喜欢吗?
人的情感就是这样,总是要得更多,更多。
但看到日影哭泣的时候,那些都不重要了。比起心底的疑惑,彭休更心疼是日影的眼泪。他没从来有见过日影这样害怕的哭过,这样脆弱,这样无助的样子。
他的日影一直冷静自持的不像话,他的日影即使连受伤流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会以为他百毒不侵,万事无惧,但其实不是啊。他的日影也和那些普通的女孩一样,会想逃避,会害怕,会无助,会哭。
“不要害怕,小影,不要害怕……”彭休再送上那让人有着安全感的怀抱,“你怎么会不是你呢。我不会消失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最真实的情感,用最直白的拥抱,平复最本能的情感。
此刻的彭休只想平复,日影那因为克制神经被软弱后,暴露的隐藏的恐惧,那难以克制的泪水。而忽视了日影说的话。那些听起来有些莫名的话的真实含义,在未来有一天他们所面对的最困难的局面。至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他才真正理解。
但这是后话,眼前更为重要。
“休,休,酒挺好喝的,喝,还喝吧!”
醉酒的人情绪就是这般起伏,就在彭休为日影心疼的似乎,日影的悲伤像潮水收复自如,此时推开了彭休的怀抱,站在屋顶上开始转圈圈,那白色的裙摆变成一朵盛放的花朵,在夜色里飘着沁人心脾的酒香。
美景美则美矣,可惜不能尽情欣赏,因为创造这美景的美人,重心时稳时不稳,眼见就要掉下。然后就真的掉下去了,如同一只胡蝶,轻盈的飞了起来。
彭休飞身抱住日影,向下落去。好在的下落的这一边下方就是他们攀爬上来的阳台,他优雅帅气的转个圈就落在阳台之上。
怀中的人已然沉睡。
彭休看着怀中的人,那嘟囔的唇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下次喝酒一定也像这一次一样,找到独处的地方,这样外放的日影,他的私心让他希望不要被别人看到。
彭休将人放到柔暖的床上,整理好一切,轻吻了日影的额头,转身离开。
睡吧,亲爱的人啊。酒会让你头痛,但至少今夜你会睡一个好觉,但愿你一夜无梦。
*******
宁静的午后,森林里出现的少女,宛如精灵的化身。
“呐,你知道什么喜欢吗?”甜美的声音带着少女的怀春的青涩。
黑色短发的少女摇摇头。“弗洛拉小姐,我只知道不死,吃饱就好。”她顺手摘下新鲜的草药。
“我生气了噢,你不好好听我说话……”弗洛拉抱怨的嘟起了小嘴。“至从你开始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和人家好好聊天了。我要跟外婆抗议!要她不要指导你了!”
“我没有不认真听你说话啊,我亲爱的大小姐,我回答的可是真的啊。”黑发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抖下草药上的露水,转头一脸认真的说着。“弗洛拉,你救下我的时候,我只想活着。你说的我不想知道,也没有时间去知道。不过,现在你问我嘛,我想我喜欢你。”
啪,弗洛拉一巴掌拍在短发少女的头上。“你这个笨蛋,我说的喜欢不是你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你不要顶着你这张男女不分暧昧的脸对着我说这样的话好吧。想当初,我差点就以为你是男孩子爱上你,好吧。”弗洛拉手开始乱揉黑色的短发。“你这大笨蛋,我是怎么就捡到你了呢。”
“那你应该捡到谁?”
“让我捡到一个皇子什么的,来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琇書蛧
“啊,你说的这种喜欢啊。”黑发少女后知后觉的点头,认真的看向少女。“外婆会抽死你。”
“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弗洛拉很是无奈,再拍黑发少女的头。“外婆什么时候才让我去外面看看世界呢。”
“我看是等你不做出想皇子这么丑的表情以后。”黑发的少女拿回自己的脑袋,又继续开始寻找新的草药。
“我真生气了啊……看我扑扑拳。”弗洛拉跳起扑到黑色短发少女的身上,开始绕痒痒。黑发少女不甘示弱的回击。两人笑着在嫩绿的草地上滚成一团。
一番打闹,两人停下攻击,躺在草地享受片刻宁静。
“呐,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你真的变了很多,你都会取笑我了啊。还是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呢。”
没等黑发少女答,弗洛拉继续说道。“不管是哪一种,这样都很好啊。你还是会笑的样子好看。”
“会害怕,会笑,会哭才是正常的女孩子啊。你不要恢复到刚开始我捡到你的时候就好,那个时候的你简直是一块石头。
现在能听到你说喜欢我,我很高兴啊。我也喜欢你。你是我最宝贵的朋友。我们彼此唯一的朋友。
有一天,我们离开这里,我们都会在与他人相遇,如果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认真的问你的时候,你一定要认真的思考,认真的回应别人啊。答应我,不要放弃任何一个被爱的机会。
因为你值得被爱。你值得的。”
景观城的月亮在今夜格外的亮,清透的月光如同日光一般,借着微微飘动的窗帘缝隙溜了进来,洒在了一颗晶体上,映衬出透亮的折射。这颗晶体正挂在床上的人的眼角边,慢慢的顺着脸庞滑落中。
谢谢你啊,弗洛拉。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一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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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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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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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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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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