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得很,陆烁跟陆熏都在家里头,因为半个月后是陆沉的生日……本来让陆熏准备生日宴会,但是她拿不定主意,就把陆烁从公司叫回来了。
夫妻俩正坐着商量事儿,
庭院里响起小汽车的声音,陆烁听了会儿,问太太:“你请了人过来?这个点是谁啊!”
陆熏摇头:“我没有请人啊!”
夫妻独处时,陆烁最不正经了,他起身时还跟太太说:“我知道了,特意把我请回家二人世界!是不是?”
陆熏小脸羞得通红。
他真是不要脸!
两人正甜甜地耍着,陆幽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佣人一见她连忙就帮着把孩子抱过来,一边嘴里说着:“出什么事儿了大小姐,这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赶紧地,我给您熬点儿红糖姜茶……要我说,您这月子就没有做好。”
佣人嘴碎,关心却是真心的。
陆烁看出妹妹的不对劲,把孩子抱过来交给妻子,然后对佣人说:“给大小姐煮杯安神的茶来。”
佣人觉得失言,不敢再多嘴,去忙活了。
等人走了,
陆烁把陆幽扶到沙发上坐好,他少有这样温柔:“出什么事儿了?跟哥哥说说。”
水晶灯下,陆幽脸色仍是苍白。
她看看陆烁再看看陆熏,好半天才轻声说:“哥,嫂子……叶白没有死!我看见他了,我真的看见他了!我看见他好几次,我以为是我眼花了,我也以为他真的是走了!但是今天,我真的看得清清楚楚,是他是他就是他,是叶白……他没有死!他活着,只是不肯回家!”
陆烁怔了下,陆熏也是。
陆幽声音颤抖:“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可是叶白他真的还活着。”
又是良久过去。
陆熏先开的口,她轻声说:“我相信陆幽,我也相信老白还在。”xǐυmь.℃òm
说着她就哽咽了。
除了她跟叶白是挚友外,她最为陆幽开心了……但是她再激动也不敢轻易哭出来,生怕丈夫吃醋。
陆烁盯着妹妹看了半晌。
他的性格沉稳,极少意气用事,但是这一次他相信了陆幽看见的奇迹。
他愿意相信,叶白还活着。
这时佣人送来了安神茶,陆幽本来没有心思喝,还是陆熏哄着她喝下的。那茶里,被陆烁暗示放了半颗安眠药,陆幽很快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熏伸手探了探:“睡下了。”
陆烁起身,捏了捏小叶茴的小肥脸蛋子,然后打横抱起妹妹朝着楼上走:“还真沉,不过她是得先好好睡一觉,看着精神不太好。”
陆熏陪着小叶茴玩儿。
一会儿丈夫就下楼了,大概是手臂抱酸了,一边下楼一边甩了甩手臂。
陆熏忍不住小声说:“陆烁你是不是老了?陆幽这么轻你都抱不动了!”
陆烁在楼梯中间,顿了下。
他的眼神多少有些邪气。
再次缓缓下楼,他才不紧不慢地说:“平时抱你时,你也没有嫌弃我老!上次抱你时,几吨的车子不是都晃起来了?”
陆熏脸蛋都红透了。
她垂头,捂住小叶茴的耳朵:“净教坏孩子!”
“她哪里听得懂!还小呢!”
陆烁走到她身边坐下,把小叶茴抱到膝上玩儿……他没有说话,但是陆熏跟他毕竟是当了多年夫妻,她心里是知道的,他在想叶白的事情。
她没有多嘴,继续看刚刚的生日策划。
蓦地,陆烁开口了,语气带着沉思:“刚刚陆幽回来,只说了叶白的事情,却没有跟我们说章柏言母亲去世的事儿,刚刚她的秘书打电话给我,说陆幽去了趟医院,也让孩子见了……最后一面。”
陆熏呆了呆。
半晌她喃喃道:“她都没有说。”
陆烁摸摸她的发丝,轻叹:“应该是彻底放下了吧!爸妈不在b市,章家那边办事儿我们俩去一趟吧……就算是看我们小叶茴的面子。”
说着,低头亲亲小叶茴软嫩的脸蛋。
陆熏巴巴地看他。
陆烁笑得温柔:“怎么了,傻了?”
陆熏大着胆子说道:“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脾气好得不得了,放在过去,你一准跟章家老死不相往来。陆烁,你现在真大度。”
陆烁存心逗她:“我对你就不大度?刚刚听说叶白还活着,你那激动可不比陆幽少,怎么,想让我跟你清算清算?”
陆熏不敢再招惹他了!
她低头做事,陆烁安静地看她,过了片刻反倒是他轻声开口:“叶白回来,我跟你们一样高兴的。”
陆熏怔了下,随即轻嗯一声,眼睛悄悄地红了。
陆烁拨开她膝盖上的册子,把人抱到怀里。
小叶茴被挤,小肥脸子都挤变形了,呀呀地反抗着。
一派岁月静好!
……
叶白的事情,只有陆霍两家知晓,对外界还是先瞒着。
毕竟叶白并没有回家。
陆幽压了又压才按捺住自己,没有动用两家关系网大肆寻人,用陆烁的话就是,这男人是长腿的,他不想回来你就算是把他捉回来,也是拴不住人的,得让他自己回来……
陆幽总归想他。
春夜里,她站在二楼露台上看着外头的夜景,陆熏过来陪她。
“孩子们都睡了!陆沉很想抱着叶茴睡,说是肉乎乎的好可爱。但是小叶茴还挺有主见,要跟着姐姐睡。”
陆烁跟陆熏育有两个孩子。
长子陆沉,在陆沉几岁时他们又生下了陆慈,名字是陆熏起的……至于原因其实家里人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宣之于口。
陆慈……陆烁是上天留给陆熏的仁慈。
陆熏提起一双儿女,神情都是温柔的,她被丈夫宠爱被婆家善待……即使不再年轻但仍显纯良,保养得跟二十大几岁一般。
小叶茴跟着陆慈睡,陆幽是放心的。
陆慈的性情,很像陆熏……所以在私底下,陆幽一直觉得哥哥对陆沉偏向严厉些,但是对小慈却很纵容,约莫是小女儿比较像妈妈的原因。
春夜很美,却带着丝丝凉意。
陆幽拉了拉身上的披肩,秀美的脸蛋在黑夜里有着淡淡莹光。
陆熏看着她,忽然觉得她不一样了。
眼里有光了!
……
章家办丧事。
b市大半个上流圈都过去了,说是拜祭,实则也是一种社交。
让章柏言未想到的是,陆烁跟陆熏也来了。
章家亲友,望着陆家人莫不是咬牙切齿。只是再不高兴,陆烁的地位也让他们不敢发作,默默地看着。
陆烁只待了会儿,就离开了。
章柏言送他出去。
双方过去不太愉快,现在却颇有些相对无言的意思。良久,陆烁才轻声开口:“令堂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你的婚姻大事。”
“章柏言,别再等陆幽了。”
“你该往前走,就往前走。”
章柏言一身素服,站在车前,两手攒拳。
他明白陆烁的意思,但是他不知道,陆烁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个。
陆烁凑近他,还是跟他说了实话:“叶白没死,他还活着。”
语毕,他就带着妻子离开。
从头到尾,陆烁都没有忍心去看章柏言的表情……
一直到坐到车后座,陆烁才将妻子搂在怀里,他的唇压着妻子的发丝,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小熏,章柏言跟陆幽,像极了当初的我们!但我跟他不同的是,我有一对开明的父母,而章柏言没有,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陆熏乖乖倚在他的肩上。
一会儿她轻声说:“以后,他也会有妻子吧!”
陆烁淡笑:“应该会吧!”
只是,年少时的感情,再难取代。
他们离开。
章柏言站了很久很久,才机械地掏出手机来,滑到一张照片,是大学时他给陆幽拍的第一张照……他们关系最恶劣时,他也没有舍得删掉。
叶白没死,他还活着。
章柏言本以为他会嫉妒,会……不高兴。
可是现在只剩下了庆幸。
他转身往回走时,他想,幸好没有叶白的日子里,陆幽没有回头没有跟自己在一起,否则他们从前的感情就变成了一种将就。
或许,在以后的生活里。
他会嫌弃她嫁过人,在跟她过夫妻生活时,在意她跟过其他男人,在叶白回来时……又觉得如刺在喉!
或许,他会再次伤害她。
陆烁说得挺对,他跟陆幽现在这样,就很好。
正前方有个人出现,是徐瞻柔。
章柏言平静地看她,徐瞻柔亦是,半晌她轻声说:“其实那个孩子是你的,对不对?”
章柏言没有承认。
徐瞻柔仰起头,笑得掉下眼泪来:“还护着她呢!章柏言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徐瞻柔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她是陆家千金现在又掌管着叶白的公司,我哪里敢得罪她。”
“只是没有想到,叶白走了这么久,你跟她还没在一起。”
徐瞻柔说完,转身离开。
她彻底放下了,从前的付出有了金钱的补偿,其实就没有那么不甘心了。
她玩了一段儿,现在相亲找了个人,准备好好过日子了!
……
陆幽一直没有等到叶白回家。
春来春去,到了春末夏初,叶白没有再出现过。
陆幽不禁有些焦灼。
除了想见他,她也担心他的身体,怕他在外面过得不好……陆霍两家,也在一起暗暗找人,但是叶白总有办法躲过去。
六月初,陆幽收到一把钥匙,信封里还有一个地址。
陆幽知道这个地方,是个别墅区,环境很好。
她手里拿着那支钥匙,忽然心里一颤,然后就立即拿了手机拨给自己的秘书:“你查一下,叶白是不是有间别墅的产权在xxxx路xx号?”
秘书立即给她查了,不到五分钟给她回话:“是的!那是叶总很多年前的房子,那时他还当着陆总太太的经纪人。”
陆幽挂了电话。
她握着钥匙,喉咙发紧,她猜出这钥匙是陆熏寄给她的。
怕哥哥生气,偷偷寄给她了。
陆幽立即开车过去。
半小时后,她的车停在别墅门口。
木门半掩着,陆幽推门进去,穿过一小片草坪走到西式小别墅门口,一条拉布拉多从屋子里跑出来,亲热地冲她摇尾巴,然后欢快地叫了两声。
里头,传来一道男声:“吉娜,是有人过来了吗?”
男人是用英文说的。
很好听,也是陆幽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她的丈夫叶白。
片刻,叶白从玄关走出来。
在看见陆幽时,他愣住了……而陆幽已是满脸泪水,但她没有哭出声音来,而是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抖着声音说:“如果不是知道吉娜是只狗,我会以为你两年不回家,是在外面养女人。”
她说完,倔强地望着他,眼泪没有停过。
叶白轻叹:“陆幽!”
他上前一步似乎是想抱她,但是陆幽退了一步,她颤着嘴唇问他:“两年了,你就不想我吗,你就不想见见小叶茴吗?”
叶白捉住她细腕,到底是把她拉进了怀里。
陆幽在他怀里,哭得惊天动地。
“叶白,你吓死我了!”
“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回家?叶茴已经到了会叫爸爸的年纪,但是我没有教过她,因为我想她第一声爸爸是叫你……”
“叶白,你真浑蛋!你真狠心!”
陆幽一口咬在他的心口。
那里曾经都是结实的胸肌,但现在却相对单薄,而且她咬着时叶白轻轻闷哼了一声,虽细微但是陆幽还是捕捉到了……
她撩起叶白的黑色t,然后就呆住了——
都是细碎的伤痕。
还有手术的痕迹。
她细白手指,颤着一一抚摸过那些伤痕,声音低低的:“是因为这个,你才不肯回家的吗?”
叶白嗓音沙哑:“不是。”
怎么不是?
陆幽虽然只经历过两段感情,但她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她能猜得出来叶白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她回到章柏言身边比较好。
陆幽没有说破。
她轻摸着他的身体,低喃:“叶白,跟我回家。”
叶白目光深深。
他轻轻摘下她的手,低头问她:“陆幽,你确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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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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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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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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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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