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歌轻轻推了推顾景辰的肩膀,见他没有回应。
她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腰间,这才发现手中湿粘,带着热热的温度。
她撩开了他身穿的黑色西服,看到了白色的衬衫上有一大片红色,而他的腰身处的衬衫破了一道长长的血口,皮开肉绽了,已经伤的很深。
她的眼眸被染成了红色,心跳变得紊乱。
他一定是在与顾天龙他们打斗的时候受的重伤,这个笨男人,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她
是想逞能,当个烈士,然后让她一辈子记住他吗
她做不到,也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容易的死去,因为他欠他们母子的债,这一辈子都别想还清。
她将外套脱下,在他的腰间用力的系上。
她快速地下了车,将顾景辰扶了出来,又废了好大的力气,将他放躺在后座上,这才坐到了主驾驶位上开车往医院行去。
苏默歌几乎是一路踩着油门,甚至闯没闯红灯,从那条路行往医院的,她都不记得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顾景辰沉睡中苍白的面容,她心里竟然会生出一种不详的念头,顾景辰会一直沉睡不醒。
半个时的路程,对于苏默歌来,就像是走了半辈子的人生一样漫长和艰难。
到了医院后,医院的人将顾景辰用担架车推走,推进了急救室。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麻烦你在急救室门外等候”
“好,医生拜托你们,一定要将他医治好,拜托你们了”
“我们会尽力而为”
苏默歌在了门外,紧张不安的徘徊在门前。
空空空
高跟鞋踩踏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音,她虽然听见了脚步声,却没有心思去看来人,抬头望着门上闪亮亮的急救室三个字发呆。
顾景辰你一定不要出事,要是你这次真的有事,我一定不会原谅你,我们的宝贝也一定不会原谅你。
因为你欠我们的太多了,这辈子还没有还清,你怎么可以独自一个人离开呢
“苏默歌你真是太过分了”
啪
脸上是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将就脑袋一片混沌的苏默歌打得有些懵了。
白冰冰头发散乱着,身着睡衣,拖着拖鞋,挎着一只粉色的包包,一见她就是接到了顾景辰送进医院的电话,急冲冲朝这里赶来的。
此时的苏默歌甚至忘记了,再将顾景辰送往这家医院的路上,顾景辰放在车内备用的手机响了,电话是白冰冰打来的,苏默歌当时太过紧张了,告诉她了将顾景辰送往的这家医院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白冰冰见苏默歌没有反抗,她以为是苏默歌做了亏心事心虚了,更是满肚子的恼火,揪住苏默歌的衣领子,抬手又要扇她一巴掌。
“苏默歌,要是景辰今天有事,我非打死你不可”
啪
白冰冰朝着苏默歌的脸还未挥下来那一巴掌,她的脸上已经落下了一巴掌,她痛的嘴巴都要歪了,顾不得扇打苏默歌,伸手捂住了被打痛的面颊。
苏默歌终于恢复了理智,她冷冷望着白冰冰,就像是一只正要发怒的野兽,随时都能将惹怒她的猎物撕碎。
“白冰冰,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我”
白冰冰显然是怕了苏默歌,尤其她的眼神,凶狠地像是要吃人一样。
可她一望见急救室三个红色字,就眼泪止不住的流出眼眶。
她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不管不顾对着苏默歌大吼“苏默歌,你还是不是人了景辰是为了找你才会被推进了急救室,你呢是不是很希望看到这个结果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你还真是铁石心肠”
她吸了吸鼻子,完全不顾及往日里优雅的形象,哭的稀里哗啦“我听他们,景辰今天找你找了一天一夜,他从来都没有紧张过谁,却唯独对你,他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好,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你难道就不觉得内疚,不觉得对不起景辰吗”
苏默歌的心在流泪,在滴血,可是对于一个外人白冰冰来,她怎么会知道
她曾经在乎过他,应该他就是她的全部。
可就在他抱着怀孕的沈佳佳从她身边绝然离去,她却满身是血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宝宝就在他绝情的离开时,绝望的失去了。
那可是他们的宝宝,怀胎八个月的宝宝。
他怎么就不珍惜,不觉得内疚
他还能得到她和宝宝的原谅吗他还能让她感觉到内疚吗
他欠他们母子的实在是太多了,他欠她一次当母亲的幸福时刻,那个幸福的感觉,再也回不来了。
“你懂什么白冰冰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内疚过,更不会因为他伤心,因为他欠我们母子,欠的最多,这一辈子都无法还清”
白冰冰听了她的话,不由觉得可笑“苏默歌,你怀的孩子不是顾景斌的吗给景辰戴了绿帽子,你竟然还有脸那是你和景辰的孩子景辰什么也不欠你们母子的,是你欠他太多”
苏默歌将白冰冰用力的推倒在地上,指着她的嘴脸,冷冷一笑“白冰冰,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更不想听你在这里废话,既然你那么喜欢顾景辰,那么你就在这里陪他好了要是他死了,你最好也去陪葬,这样他就不会孤单了”
“你你真是太恶毒了苏默歌”
白冰冰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从她身边绝然离去的苏默歌,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撕的粉碎。
当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她从地上爬起,坐在了靠墙等候的长椅上,哭的泪流满面,很是悲伤。
她没有看到,苏默歌在转过身的那一刻,眼泪在眼中打转,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就流出了眼眶。
她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她不过是想让自己活得更加坚强一些。
顾景辰他虽然欠了他们母子太多,可是她真的不希望他有事,不是关心他,也不是喜欢他,连她自己也不清道不明,为何会有这种心疼的感觉。
她走到楼梯拐角,默默地望着走廊前的急救室大门,希望快点打开,一直在等着急救室传出的消息。
急救室的门被医生打开,苏默歌心急的要冲过去,却看见了白冰冰从长椅上起身,朝着医生跑去。
她有些失态地紧紧抓住医生的袖子,追问道“医生,我的未婚夫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先是疑惑了下,因为刚才送患者来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位女人,但他并没有质问,而是言简意赅道“他腰上的伤口虽然很深,但未伤到内脏,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还好及时将他送来医院,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白冰冰这才松开了手,可是手刚放下,又抓住了医生的袖子,急迫的问道“医生,我的未婚夫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这位女士,你别心急他度过了危险期,应该很快就醒来的不过这也要因个人的体质而定,最迟应该不会超过两天就能醒来了吧”
“两天能不能让他很快醒过来”
“请你冷静一下,我都了,这要因人的体质而定,你好好照顾他,他应该很快就能醒来的”
医生伸手将她的手拿开,然后又转身回到了急救室。
苏默歌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进了胸口中,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养养伤,醒来就好。
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顾景辰被担架车推到了病房。
医生让白冰冰去办理住院手续,白冰冰这才擦了擦面上的眼泪,转身走出了病房。
苏默歌见白冰冰离开病房,她悄悄走了进去。
柔和的白色灯光下,他沉睡在病之上。
灯光打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他的眼窝处投下了蝴蝶翅膀一样的剪影。
她喜欢看到他那一双如深潭一样幽黑的眸子,也许从她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上他那一双神迷而又幽冷的眼睛。
可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无论是否想继续,都会有一些悲伤和波折,阻碍他们靠近彼此的心,只能最后怀着忿恨,视为仇敌。
这也许就是他们有缘无分,上天注定的结局吧
春末的夜晚很冷,病房里没有人去调空调的温度,苏默歌调找到了遥控器,调好了适合的温度,然后将薄被盖好在他的身上。
她就坐在病前,看着他的睡颜。
原来他不发怒,近距离的看着他,真的没有那么冰冷了。
要是要是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不愉快,是不是他们还能走的更近一些
苏默歌瞧见顾景辰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刚才有些苍白,现在却面上发红,脖子上还出现了红色的疹子。
她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难道是对药物过敏了吗
她按动了病头的呼叫铃,很快就有医生和护士朝这边赶来。
“医生,麻烦您看下,他发了烧,身上皮肤很烫,脖子上还出现了疹子,是不是对药物过敏了”
“好,你别着急,我看看就知道了”
男医生检查了下顾景辰的表面出现的症状,最后是确定了他对现在输液的某些成分过敏。
“对不起,都是我们的疏忽,没有检查这位先生对药物有没有过敏原,才会导致他药物过敏,还好你发现的及时我们这就给他换药”
“好,那就辛苦你们了”
医生和护士很快为顾景辰换了药物,就在换药的时候,白冰冰回到了病房中。
她看到苏默歌也粘在病房里,紧皱的一张脸沉了下来“苏默歌,谁让你进这间病房的你不是走了吗还有脸回来做什么”
苏默歌懒得理她发疯,在医生和护士离开后,她坐在了边,想观察下顾景辰身上的烧和脖子上的疹子能不能退下去,才能安心点离开。
白冰冰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从边拉起“走这里不需要看到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嘴脸”
苏默歌一把甩掉了她的手,指着病上还在发烧的顾景辰,质问她道“你刚才离开那么久,去做什么了”
“去办理住院手续了”
“有那么多人吗需要排队那么久”
“当然了,今天晚上住院的人很多苏默歌,你凭什么质问我你没有权利管我”
苏默歌一把将她按在了病边坐下,对她冷讽道“顾景辰不是你未婚夫吗你不好好照顾他,刚才他对药物过敏差一点病情严重了,就你这样照顾顾景辰的,他不死也要变个残废了。”
白冰冰以为她编瞎话“你胡八道什么”
“我懒得在这里和你多做解释,你在这里好好看守着他,要是在不专心让他受到了危险,那么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他了,你就等着哭死吧你”
苏默歌狠狠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白冰冰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她离去的背影,咒骂一句“你活该被景辰甩了,真是一个戴着虚假面具的坏女人”
她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顾景辰的脖颈上都是红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她才相信了苏默歌的话,守在病上寸步不离,担心他再出意外,那么她真的就要内疚死了。
苏默歌在门外没有走,等了一段时间,在白冰冰去趟厕所的时候,她进了病房,看了眼顾景辰。
烧退了,脖子上的红疹也消了。
她这才放心的离开了病房,却在她快要离开病房的一刹那,听到了顾景辰的梦呓声。
“默歌,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原谅我好吗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苏默歌的心犹如被刀子划破,在伤口上洒满了盐粒,当盐粒融化与血水相溶,那一刻的疼痛,真的会让人痛的欲绝此生。
这种心痛,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感受到了,为什么到了这一刻,她竟然还会这样的心痛呢
让她原谅他,她又怎么能轻易的做到呢
她握紧了双拳,阖上双眼将即将流出的眼泪,吞进了眼眶,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走出了病房。
夜晚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像是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脸生疼。
她抬起手胡乱的擦了下悬在下巴上的冰凉东西,才发现她竟然还是流出了眼泪。
他生他死,与她何干。
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她的心却偏偏固执的在他那里,还是会心痛到难过,还是会心痛到流泪。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走过了哪些道路,直到她望见了一座区的亮灯牌子,看清了是她住的区名字,她才知道她已经到家了。
“默歌”
大门边上着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他双手插着裤兜,朝着她走来。
当看到苏默歌完好地在他面前时,他伸手将她抱在了怀中。
“默歌,你回来就好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都要发疯了,还以为你又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能感觉到他结实的怀抱和胸前的温暖,也能感受到他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身子。
可是她竟然毫无感觉,不会被感动,就像是一个僵硬的石头,根不懂得什么是关心、什么事感动,没有了人类该有的心动、触觉。
“我累了,想要回家休息”
苏默歌将顾景斌推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从他的身前走过,刷了门卡进了区。
顾景斌紧追了过去,拉住了苏默歌的手,温和的笑容化作了一副担忧地神色“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离开前没有告诉我”
苏默歌甩开了他的手,没有回头去看他担忧的神色“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又不会走丢,担心什么”
她向前走了两步,顾景斌发现她的身上染着红色的血迹,在看到她头发和衣服凌乱,就知道绝非是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躲起来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被人绑架,威胁了还是怎么了”
他与她并肩走着,她却像是木偶一样,眼睛盯着前方看着,走着直线。
“我都了,我没事你不要在问我了,我现在很困想要回家休息”
苏默歌刷了门卡,进到了她的楼栋内,将门用力的关上,将顾景斌阻隔在门外。
她现在心里很烦,真的不想再见到顾家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顾景辰,还是顾景斌,她都不想在见。
她按了楼梯,到了她住的楼层,用钥匙将房门打开。
屋子内竟然灯光耀眼,有四个人朝她扑了过来,周丽和兰美芳将她拥在怀里。
“默歌,你去哪里了,害的我们好担心你”
“默歌,你又想玩失踪是不是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的都要疯掉了”
苏默歌明明心里是温暖的,姐妹间的情谊,让她知道了她活着并不孤单。
可是她也觉得身心疲惫,就连扯出的笑容都变得那么艰难。
“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我”
周逸和周丽的老公韩琦都松了一口气,但周逸并不认为苏默歌没有经历些什么危险,他还是追问了她。
“默歌,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不见了我们到处找,都没有找到你”
苏默歌感觉到头很痛,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是怕他们担心她,所以简单的讲了下她的经历。
时间很晚了,她觉得浑身乏力想要休息。
除了兰美芳和周丽执意要留在这间屋子里,其余两名男士都离开了房间。
苏默歌是在泡热水澡的时候,睡在了浴缸内。
兰美芳和周丽发现她睡着浴缸内,吓得脸都要青了,真怕她睡的太沉,溺水出事。
可当她们将她从浴缸内扶出来时,才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她浑身很烫,而且身上看起来虚弱无力,怎么唤她都唤不醒。
兰美芳和周丽都害怕了,猜到了一定是苏默歌生了重病,她们将周逸和周丽的老公韩琦叫来,四个人将苏默歌又送进了医院医治。
又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苏默歌蹙了蹙眉头,她是生病了,又被送进了医院吗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动了动手指头,感觉到手被一只温软的手牵着,她歪着头才看到是兰美芳和周丽趴在她的病前睡着了。
她不忍心在活动,怕把这两个丫头吵醒了,知道她们照顾她一晚上,一定废心费力的,她心中有些不忍。
都是她不好,怎么会发生那么多的事,让她们也跟着担心
周逸这时候拎着打包好的早餐进了病房,一眼就瞧见了苏默歌已经醒了过来。
他想叫醒还赖在病边熟睡的兰美芳和周丽,苏默歌却轻轻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吵醒他们,再让她们睡一会儿。
周逸笑了笑,也就没有吵醒她们,打开了打包的方便袋,拿出了早餐,一一摆在了苏默歌身边的桌上。
“想吃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苏默歌看了看,指了指一碗皮蛋瘦肉粥“想吃这个”
周逸端起了纸碗装的皮蛋瘦肉粥,打开了盖子,用勺子搅了一勺,先在唇边吹了吹,然后递到了苏默歌的唇边。
“吃吧”
苏默歌却是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周逸看了一眼,她的右手打着点滴,左手被兰美芳和周丽她们握着,哪里有空出的手吃粥。
苏默歌也发现了,她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切实际。
她尴尬的笑了笑,张开了口,含住了周逸递到她唇边的勺子,将勺子里的粥吸进口中嚼着,觉得很美味。
周逸瞧见她吃粥的样子,可爱极了,尤其她眨着眼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真的是令他心驰荡漾了。
他看着苏默歌吃粥的可爱模样有些发呆,苏默歌嚼完了粥,又张开了嘴巴,周逸这才缓过神儿来,垂眸掩饰住内心的尴尬,为她搅了一勺粥,在唇边吹的温热了,在递入她的口中。
她一口一口的吃着,感觉到皮蛋瘦肉粥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尤其在生病的时候,饿了的时候,真的好想吃上几碗,才会感觉到一种饱饱的幸福。
忽然间,她眼前像是晃过了一个画面
“苏默歌,你到底吃不吃粥了”顾景辰端了那碗粥半天了,迟迟不见她接过去吃。
“我右手打着点滴,你让我怎么吃粥”苏默歌抬起还在输液的右手,理直气壮的反驳了回来。
“好,我喂你吃,但愿合你的口味,吃得香”
他大嗓门子的吼着,可是当他纤长的手指捏着勺子,搅着一勺热热的米粥,在唇前轻轻吹着,待感觉到粥变得温热了,不会烫到她的口舌,在递到苏默歌的嘴边。
苏默歌长大了嘴巴啊一声,她将勺子含在了嘴里,然后吃掉了勺子里面的米粥。
他才将勺子从她口中轻轻的抽出,再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她一口一口的吃着香甜的粥。
那时候的自己,真的会傻傻的认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的爱得到了回应,他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还生出傻傻的想法,如果他能一辈子这样温柔的待她,喂她吃粥,她宁愿一辈子坐在病上不起。
“默歌,你不吃粥了吗”
周逸温柔的唤声,将她已经深埋在脑海的回忆驱散,她望见周逸还端着一勺粥就放在她的嘴边,她抿唇笑了笑,摇头。
“我不吃了”
“还有好多好吃的早餐,你想吃哪个,我拿给你吃”
“我吃饱了,不必麻烦了,谢谢你周逸”
她忽然感觉到有几道铮亮的眼光射向了她,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默歌,你们刚才好甜蜜嘛”
“是啊,甜蜜的连我们盯着你吃粥,你都没有发现周学长也真是的,我们照顾了默歌一晚上,你也没为了慰问我们,给我们买些早餐吃,生怕默歌吃的不够,想将所有的早餐都给她吃”
“大哥,芳芳得对你好偏心啊,我可是你亲妹妹,你连你妹妹的死活都不顾了,好让人伤心”
瞧见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苏默歌笑着瞪了她们一眼“你们难道是想和病人抢饭吃吗这也太没风度了吧要不你们也躺在上,享受一下这种优厚的待遇怎么样”
兰美芳和周丽相视一眼,摇了摇手。
“不了,你也知道我身体好得很,最不喜欢医院这种破地方丽丽,我们出去吃早餐吧”
周丽看到兰美芳朝她使眼色,她岂能不知道,也起身来,顾装摸了摸肚子“我还真的有些饿了,我们出去吃吧”
她轻轻拍了拍周逸的肩膀,对他挤眉弄眼“哥,你可要好好照顾我的默歌,要是有什么差池,我回来拿你是问”Χiυmъ.cοΜ
兰美芳朝着苏默歌摆手,笑出了一口白牙“默歌,你好好在病上休息,有什么事就让周学长去做,他很乐意为你效劳”
她张了张嘴巴,还做了个无声的唇语,苏默歌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再祝你们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你个大头鬼。
苏默歌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兰美芳,然后狠狠扫了她们勾肩搭背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恨到还好是周逸,要是那个大少看上了她,又给了她们足够的钱,她们不把她卖了都怪了。
可能是苏默歌躺在病上久了,身上又打了很多瓶点滴,现在很想去趟厕所。
她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周逸,想到兰美芳和周丽这两个不仗义的姐妹,在她关键时刻没伸手援助,她回来一定要抽扁她们一顿。
“那个我想去趟厕所”
她有些忍不住了,言简意赅,直接了出来。
周逸倒是没有显得尴尬,将她的输液瓶挂在了带着滑轮的移动输液架上,然后扶着苏默歌从病上起身。
苏默歌以为她能走的很顺畅,在病上躺久了,两只腿又麻又软,没走几步就要坐到了地上。
周逸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掌心传来的热度,让苏默歌有些不自在。
“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走的”
他一双褐色的双眸被阳光染成了明朗的眼色,笑容如阳光一样的灿烂耀眼。
“你要是不怕憋不住,还能爬过去的话,那我只好松手了”
“别还是你送我一程好了”
苏默歌抿唇笑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觉得她现在好丢人,像是生活不能自理了一样,还要别人照顾。
周逸拥着她的腰,扶着一步一步走向了女厕所前。
正好迎面走出了一个女人熟悉的身影,苏默歌忽然眼里明亮的光芒,幽暗了下去。
“苏默歌,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生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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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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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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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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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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