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听了乳娘的问话,这才强行将思绪从未知的晚饭上拉了回来。
她愣了下,旋即撅着嘴儿抗议着“我只让她擦擦脸,免得着了凉,旁的什么也没。也不知她是怎么了,就伸手推了我一把,屁股现在还疼呢。”
乳娘抬手,轻掩上夏湘的嘴巴,意提醒着“姑娘家家的,可莫要把屁股俩字儿挂在嘴边儿。”
夏湘嘻嘻一笑,点点头。心里觉得古人真是大不易,话吃饭睡觉如此多的讲究,真是够累的。m.χIùmЬ.CǒM
夏湘的回答让乳娘更加担心了。
若赵姨娘是在演戏,那她为了什么呢难不成是要给夏湘安个什么智多近妖的罪名她总不会这样愚蠢吧一个八岁的孩子,动不动就抹眼泪,看到吃的两眼放光,屁股屁屁挂在嘴边儿,撒娇卖萌样样精通,谁会相信这孩子智多而近妖
虽然,她知道,夏湘确实跟从前很不一样了。
只是,乳娘不害怕。
因为上午出门前,提到夫人为大姐赶制衣裳和鞋子时,大姐的眼泪是真的,表情是真的,那种伤心难过,又怎么会是乔模乔样装出来的呢
蓦地,乳娘拉着夏湘的手又紧了紧。
父亲是个话算话的人,所以,当日晚饭时分,就有好几个大丫鬟端着丰盛的菜式,出了厨房,走过游廊,迈过月门,来到夏湘门口。
平日里,几个大丫鬟眼高于顶,仗着赵姨娘主持中馈,便做张做势摆出一副矜贵样子。
她们如何都想不通,赵姨娘今儿是怎么了,竟让她们几个贴身大丫鬟亲自给夏湘端菜。让夏湘房里那两个骚蹄子见着,还不笑死了
即便四喜把晌午接风宴上的事告诉了她们,她们还是觉得来夏湘这端菜堕了自己的身份,也堕了赵姨娘的身份。
她们,向来不懂什么才叫真正的身份。
夏湘托着脸儿想了半天,要怎么“宠爱宠爱”这几个牛掰轰轰的大丫鬟呢她是个记仇的人,她还记得自己落水第二日,那几个丫鬟看向乳娘和自己丫鬟时,那骄矜的眼神儿,不出的讨人厌。
今儿送上门儿来,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疼惜疼惜”她们呢
许多事,做了也便做了,做了就要做的彻底,得罪了就别怕得罪的更严重些。夏湘不怕赵姨娘的反扑,她认为,那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而这几个大丫鬟,虽然胸不大,却还是无脑。
来,这事很简单,下个脚绊子啊,弄点儿水泼她们一下子,都能让她们吃个大亏。只是,夏湘真心舍不得那一盘一盘的美味珍馐。
所以,为了保护美食,这事儿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杜鹃带着几个大丫鬟进了门,问大姐菜要放在哪里,夏湘犹豫着,焦急着,如何是好呢她托着脸儿摆摆手“等会儿等会儿,容我想想。”
这还用想吗屋里许多桌子矮几,放哪里不可以呢她们并不知道,夏湘苦苦思考的可不是菜要放在哪里,而是怎么“疼爱疼爱”赵姨娘身边这几个骄矜跋扈的大丫鬟。
这一想就想了将近半个时辰。
夏湘着急,丫鬟们更着急。
平素里,粗活儿重活儿压根儿轮不到她们几个大丫鬟,只是伺候着赵姨娘,跑个腿,送个信,宽个衣服,扫扫灰。就连端洗脚水这种活儿,都有旁的丫鬟来做,用不着她们伸手儿。
所以,这会儿了半天,几个大丫鬟端着托盘的胳膊早就酸疼酸疼,已然麻木了。
然而,夏湘还在思考,怎么才能在菜品不被破坏的前提下,让几个大丫鬟吃点儿亏呢
再望向那几个大丫鬟的时候,夏湘乐了,自己再多思考一会儿菜应该放在哪儿,这几个大丫鬟的胳膊估计要疼上好几天了。
于是,她心里不着急了,脸上却依然皱着眉头,很欠揍地嘀咕着“放在哪里好呢愁煞我了”
隔着屏风,碧巧和采莲捂着嘴巴笑。
乳娘摇摇头,声道“大姐也太调皮了些。”虽是这样,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约又过了两刻钟,夏湘见几个大丫鬟快要撑不住了。
若一个不心,当真摔了自己的菜,自己岂不吃了大亏所以,她舒展眉头,笑着道“放那儿吧。”着,一指旁边的紫檀大案。
几个大丫鬟如蒙大赦,欢喜得跟过年了似的,紧着跑过去,将一应饭菜摆好。夏湘倒不怕饭菜凉了,反正这天日渐闷热,菜太热了又下不去口,还不若放凉了些再吃。
可算把这几盘菜送出去了,几个大丫鬟别提多开心了,连忙退了出去,好像夏湘这屋子是深山虎穴似的,一会儿都不想多呆。
的太久,端的太累,几个大丫鬟脚麻了,胳膊酸了,脖子僵了,一个个木头人儿似的,四肢僵硬,支楞八翘的,却又偏偏着急离开,走的很快。远远望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这让夏湘莫名想起上一世时候看过的皮影戏。
乳娘和采莲还矜持些,只是掩着唇笑。碧巧和夏湘则放开了嗓子哈哈大笑。
“今儿首战告捷,这顿呢,算是我的庆功宴,大家放开了吃。”夏湘寻了个好座位,端起碗,也不客气,捡着自己喜欢的菜就往嘴里塞。
平日里见惯了夏湘凶残吃相,乳娘和丫鬟倒也不在意,只是,方才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几人寻思了半天才稍稍想明白,许是刚刚把那几个大丫鬟好一顿折腾,所以才首战告捷罢
而夏湘所认为的,折腾大丫鬟已经算是二战了,首战的自然是晌午那顿接风宴。
乳娘和丫鬟不敢落座,毕竟,这是老爷赏给大姐的东西,她们吃了去算怎么回事
可夏湘沉着脸儿坚持着,将碗筷放在桌上发起了脾气“没人陪着吃个什么劲儿呐,一起吃才吃的香嘛。大不了,我爱吃的你们少吃点儿就是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乳娘和两个丫鬟想了想,终于坐下来,端起碗筷,仔细捡着夏湘不爱吃的菜心翼翼吃着。夏湘看得好笑,她上辈子过了十九年穷苦日子,吃百家饭长大,哪有什么不爱吃的菜,又怎么可能嘴刁挑菜呢
可她看着乳娘和两个丫头意的样子,还是摇摇头,指着其中好几盘菜,撅着嘴巴“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不喜欢吃。”
当然,父亲还记得晌午的红烧鲫鱼,又让人做了一条,夏湘死死护着,腆着脸笑道“这个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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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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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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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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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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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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