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下人早被余纬时常的打赏喂得饱饱的,这时候自然百般拖延,只推说找不到。
余经无奈,只得让人先去买通了张氏的身边侍女,然后才得了真切消息。心中更加不舒服,思来想去,便去找二太爷抱怨。
“钟郎……”二太爷拈着须眯着眼,只沉吟了一会儿,便笑了起来,满意地颔首:“这是好事。”
余经目瞪口呆,赌气自己坐了,哼道:“他满心满眼地都是外人了,还好事呢!咱们自家的铺子不管,且去帮着那个什么钟郎跑腿当杂役,简直丢脸!”
“诶!!”二太爷不赞同地摇头:“这钟郎是小四的师兄,比你们这些当亲哥哥的陪伴她时间都长,这怎么能算外人呢?”
余经又哼了一声,虽然不甘心,却也勉强转回了心思,请教祖父:“只怕小四跟大房已经势同水火,二郎这样骑墙,孙儿担心大伯会不高兴。迁怒到祖父身上,可怎么办?”
“管他呢!”二太爷毫不在意地拂了拂袖,然后点了长孙一句:
“狡兔有三窟,方得其免死身。你二伯在幽州、小六在韩氏,咱们余家仅有二窟。如今,你兄弟在钱家,咱们就有三窟了。
“这难道不是顶顶好的事?”
“钱家……”余经的眼睛有些发直。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心里不舒服——钟郎,如今,就等于钱家,甚至,还等于大半个小四。
大夏首富,离珠郡主。
钱财、权力,竟然都被一个纨绔愚笨得连现成的铺子都挣不来钱的二郎给傍上了!
自己其实,是嫉妒。
余经垂眸下去,默然无语。
“你弟弟是个聪明人,目光却没放在家里跟你、甚至跟你大伯争抢,而是去了外头的世界闯荡。这怎么会不是好事呢?”
二太爷看着他,温煦地缓缓解释。
这是解释,亦是警示。
被祖父亲手教导多年的余经自然明白了过来,脸上做烧,忙转移开话题:
“祖父计算这三窟……那北狄?”
二太爷看了他一眼。
余经懵懂,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北狄那边,只能用,不能信。”
二太爷顿了顿,再低声加了一句:ωωω.χΙυΜЬ.Cǒm
“不论是北狄的谁,都一样。”
……
……
钟幻和沈沉都得到了余家的消息。
沈太后沉默了许久,才问沈沉:“要不,你还是回去看一眼吧?”
终究还是担心有人会说沈沉“攀附、不孝”。
沈沉冷笑一声:“他们进京,有任何人给我往永泰坊、承福坊和宫里递一丝消息么?我在深宫之中,伴驾梨花殿,几乎不与外界来往,我从哪里听说去?也得有人告诉我啊!”
既然余家不拿沈沉当余家人,那沈沉又何苦要凑上去找不自在呢?
沈太后叹了口气,把她抱在了怀里。
“白氏很好。”沈沉想了想,还是在沈太后跟前替余家的“好人”分辩了几句:
“余缜和尹氏也待我很好。我在余家就病了一回,尹氏从发现了就没离开我床前一步,一整夜。直到我退了热,她才回房。”
“嗯,我知道。”沈太后弯了弯嘴角,笑道:“不然你以为你皇兄为什么会亲手在旨意里写明白,余家二郎君可以把自己的爵位传给他儿子?”
沈沉嘻嘻地笑,搂着沈太后的脖子撒娇。
就这样,两边装聋作哑了七八天,余纬才委婉地问二太爷,要不要给“离珠郡主”知会一声:“郡主如今在太后宫中伴驾。太后嫌天热,这两个多月也只见了见宁王一家和息王夫妻,旁的人一概不见。”
所以,“离珠郡主”有充分的理由,压根不知道他们进京。
二太爷作势惊讶,银白的眉毛挑起:“怎么?是咱们家不曾跟宫里说?我还以为是小四再也不想见到咱们余家的人呢!这可误会大了!”
急急忙忙地命人铺纸磨墨,要亲手写拜章。
余纬忙拦住,笑道:“先前是我不敢自作主张……怪我怪我!既然祖父说了,我便让人给永泰坊郡主自己的那个宅子递个话。郡主是知礼的人,自然会安排的。”
说完,也不管二太爷瞪眼睛,忙忙地便跑了出去。
门没关好,只听见里头重重地一声冷哼。
余纬吐了吐舌头。
沈沉的反应自然迅速得很,转过天来便令人送了凉簟、纨扇、太液池上新摘的莲蓬之类的东西过来。
传话的微容笑得极为甜美:“宫里皇后娘娘这两天有些不自在,太后心焦,便不肯放郡主出宫。
“听说太阿翁要在京中常住,那便不急在这几天了。等天气再凉爽些,宫里办宴席,请您去坐坐。”
竟然要请二太爷入宫!?
二太爷惊喜交加,忙叩谢不迭。
微容只作势侧了侧身子,笑容可掬:“您老别多礼了。本官传的是郡主的话,而非太后娘娘的。郡主特别交代,不许让您老跪呢。”
二太爷僵住。
微容施施然走了。
把宫里赏下来的东西翻来翻去了半天,余经疑惑地看向大门口:“这些东西,怎么都是盛夏用的?”
盛夏,剩下。
二太爷的脸色铁青起来,冷冷地扫了余经一眼,一言不发,回了自己的屋子。
“大兄真不会说话……
“郡主只是空头衔的郡主,又没有采邑,便太后皇后赏东西,也都有皇家的印记,轻易往外拿不得。手里节省出几个钱来,还得打赏满宫里那些势利的宫娥阿监。
“这些东西,想必都是她绞尽脑汁送出来的了。您还嫌弃是剩下的!?”
张氏故意絮絮地唠叨,又“轻轻地”叹息:
“倒是仗着郡主的名声,二郎在外头得了不少人的青眼。可郡主在宫里的日子到底有难,又有谁知道,谁能帮得上忙呢?她可没嫁人,没嫁妆、压箱钱可用……”
余绾的嫁妆是余笙“私房”给办的。
可余笙没往家里交过俸禄。
全家之前在花用的,都是余简挣来的。
余经的脸上微微做烧,急忙转身:“我去瞧瞧祖父。”跑了。
张氏忍下嘲讽,淡淡命人:“其他的都收了。这太液池的鲜物儿,可不是什么人都吃得着的。莲心剖出来,和莲蓬一起,晒干了,日后泡水给祖父清热。鲜莲子炖了银耳,今晚给祖父润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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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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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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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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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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