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没吃过的东西,她会很高兴很配合地吃个精光。
钟幻则对别人做的东西多有嫌弃,最喜欢的就是自己折腾饮食,可偏偏他要求的佐料众多,火候精确。以至于一个菜,这一回好吃得上天,下一回就难吃得入地。
所以夜平和余绽这几年,那真叫饥一顿饱一顿……
还是节度使府的饭菜好吃——虽然吃一顿少一顿。
余绽吃了个肚皮溜圆,瞥一眼睡得呼呼的钟幻,心情终于恢复了一些明亮。
残羹撤走,上了热茶。
“四小娘子,使君和二十二郎来了。”阿镝上前禀报,陪着小心。
余绽抬起头来:“哦?快请。”ωωω.χΙυΜЬ.Cǒm
萧敢比一早刚见到时气色好了一些,还换了身衣服。
萧寒也恢复了才见时的淡然沉默,既没了对余绽明显的好感,也没了刚才两个人发生争执时的不悦。
三个人分宾主落座。
“这件事,我是说内贼的事。四小娘子想必也明白,其实,防不胜防。所以哪怕能早一刻钟解决,也是好的。”
萧敢单刀直入,尤其不把余绽当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更不把她看成没脑子的二傻子。
“这个法子的确有些冒险。我们商议的时候,曾经再三确认过这间房子周遭的防护,确定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开始布置其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四小娘子竟然够时间赶了回来,还打开了房门。”
所以其实是因为余绽踹开了门,这才让人找到了缝隙,能够瞄准里头的钟幻,这才有了那惊天一箭。
余绽沉默下去。
不得不承认,萧敢没有说错。
这件事上,自己关心则乱,的确有些急躁鲁莽。
“这件事,全怪我们太小看了四小娘子。若是事先能跟四小娘子说明白,也许根本就不用费这样的周章,也就不会有如今这样的误会。”
萧敢的表情声音都极认真。
就像是在跟同级的官员、同辈的族人或者可以平起平坐的仕宦贵客,交谈,一样。
有理有据有节。
还主动认错,承担了大部分责任。
幽州节度使亲自解释啊!
——余绽服气了。
顺便对萧寒的怒火也熄了大半。
“算了。这件事不提了。总归是萧使君与我之间并不真的互相信任。毕竟地位天悬地隔,事实改变不了。”
余绽的嘴硬也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我会留下照顾我师兄。等他给贵府小公子治好病症,我们就离开。与节度使府再无瓜葛。”
夜平之死和钟幻遇袭,若是只有一件事发生,还能怀疑一下是他们师徒与人结怨,人家是冲他们来的。
可是二者都发生了,那就只能说明:此事就是冲着萧家来的!
治完病,立即走。
二傻子才留下当炮灰!
“余小娘子就没想过我们萧家的人情很值钱么?”
萧寒动容,舌头根本不听使唤,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这可是萧氏唯一的继承人的救命之恩啊,说不要,就真不要了!?
“这世上没什么东西能值钱到买我师兄妹的性命。”
余绽指指钟幻,又指指自己,神情平静,从容自信。
“我们的命,很贵,非常贵。”
萧敢捋着已经花白的胡子,失笑,道:“奔波许久,想必四小娘子也乏累了,该去歇歇。子庐在这里陪一陪钟小神医吧。等他醒了,立即通知我们。”
“委实不必,我没事。”余绽推辞。
萧敢轻声呵呵,开了句“玩笑”:“四小娘子可是信不过二十二?他的功夫其实不在小娘子之下。只是这几年案牍劳形,鲜少有时机显露。四小娘子还是给他个机会吧!”
余绽看向萧寒,想到之前被钳制住的那时,迟疑了一瞬。
萧寒垂下了眼帘。
怎么一副脆弱心灵很受伤的委屈模样?
谁受得了翩翩美少年这个表情啊!?
余绽有些无奈地挠了挠额头,道:“小公子缠绵病榻这些日子,想必子庐公子没少费心。
“我跟着师父师兄跑来跑去,早已练就能吃能睡的本事。这两天又一直在马车上补觉,其实并无大碍。
“何况我师兄这个人,好习惯不多,臭毛病不少。我是担心……”
“虽然不知道钟小神医何时能醒,但看情形,至少要到日落前后。不如四小娘子你先去养精蓄锐。到了晚间,子庐得主持府中的防卫,也是无暇分身的。到时候再辛苦四小娘子,可好?”
萧敢提了一个折中方案,两人轮替。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余绽再拒绝就有故意制造矛盾之嫌了。
只得答应下来:“如此,辛苦子庐公子。”
萧敢自去忙。阿镝则引着余绽去了隔壁院子的女客客房休息。
不过既然是萧寒亲自守着,余绽也就当真放心下来。索性让阿镝弄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舒舒服服地倒头饱睡一觉。
等她再睁开眼,已是日暮。
“阿镝?我师兄醒了没有?”余绽一骨碌爬起来,急着往床下跳。
阿镝忙进来,好笑地帮她穿外衣拿鞋子:“没有!若是醒了,哪儿敢不跟您说啊!”
匆匆梳洗,余绽在阿镝奉上来的若干亮丽衣裙中皱着眉捡了半晌,最后发现了一套男式圆领长袍,终于展眉。
阿镝看着她自自然然地抬起手让自己服侍穿衣,还愣了一愣。
“发什么呆?我好歹也是余家的四小娘子好吧?从小也是丫鬟乳母伺候长大的!”
余绽很不斯文地翻了个白眼。
阿镝不好意思地嘻嘻笑,忙上前抻袖拽襟、扣钮系带,口中悄声讨饶:“四小娘子莫怪。婢子听说您已经浪迹江湖七年多,以为您不惯让人添乱了呢……”
本宫被人伺候了整整一十八年,只会嫌弃你们伺候得不到家好不好?!
余绽哼了一声,待她收拾清爽,直奔钟幻的房间。
床边已经点上了两盏油灯。
萧寒正在灯下读书,手里握着一只胡饼慢慢地啃。
“子庐公子若是饥饿,何不去用晚饭?怎么只吃这个……”余绽指着他手里那个明显已经没了什么热气的胡饼,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阿镝同情地看着萧寒,低声给她解释:“二十二郎事务繁忙,没工夫吃饭是常事。尤其是晚间事情多,常常两只胡饼便打发了……”
终究是被小姑娘撞见自己略显狼狈的样子,萧寒白玉一样的面上微微泛红,忙咽了口中食物,把剩的那一半胡饼搁回旁边的碟子里,握着书站了起来:“只是习惯而已。”
余绽的心情有些复杂。
说好的受宠子侄呢?说好的锦衣玉食大权在握呢?说好的被一众姻亲族人羡慕嫉妒恨呢?
心中存着的对萧寒的最后一丝不满飞了个无影无踪。
“既然四小娘子已经起身,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萧寒一只手握着书,一只手端起了自己的碟子,弯一弯嘴角欠一欠身,利落地走掉。
余绽扭脸看他的背影,已经红透了的耳廓,有点儿发愣。
怎么看着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四小娘子,二十二郎这是,害羞啦!”阿镝在旁边捂着嘴笑弯了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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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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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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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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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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